第39章
教室裏還響着生物老師講課的聲音,後排并排着兩個桌子的角落卻格外的安靜。
被雲擋住的日光勉勉強強的落在兩人之間,被抓包的池言看着顏又青朝自己投來的視線,嘴巴微張着:“我……”
池言說不出一個完整的理由,眼神就這樣四處游離,回避着那道仿佛能看破一切僞裝的目光。
也就在這時,池言的視線落在了桌子上攤開的生物書上,被現在的她打入冷宮的課本像救星一樣給她送來了提示。
“我在想顯性跟隐性會影響基因的表達,那麽Alpha,Beta,Omega三個屬性是不是也會在分化後,影響基因的表達。”池言大腦飛速運轉着,想顏又青解釋着她被發現的偷觑。
“我想,你既然是S級的Omega,受到的影響一定也是最大吧。”
顏又青聞言不做聲音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她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聽不出她到底有沒有相信池言的回道:“沒覺得。”
“沒有嗎?”池言做出有些意外的樣子,只不過話音落下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順勢追問道:“你就沒有什麽喜好在分化後發生了改變,比如說之前不喜歡的,現在反而喜歡了。”
顏又青聽到池言這個問題,平靜的眸子微微蕩起幾分漣漪。
她就這樣看着跟自己同桌的少女,點頭道:“有。”
池言有些激動:“什麽啊?”
快到下課的時間,講完這節課所有知識點的教室陷入了安靜。
池言端直了身子,等待着顏又青給自己一個答案。
可顏又青卻遲遲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平靜的看着同她對視的池言。
教室都是低頭整理筆記的學生,安靜中夾着窸窸窣窣的讨論聲。
風無聲的吹動着窗外寂寥的冬景,遮擋在太陽前面的雲被慢吞吞的推走,一道明亮的光迫不及待的從雲的側方落進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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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言有些疑惑顏又青的突然安靜,下意識的就擡頭去看講臺上的老師。
不過生物老師看起來并沒有注意到這邊,一節課下來她講的口幹舌燥,聽着學委問的問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無解,池言又重新轉回視線看向了顏又青。
而這一次,她在顏又青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
撲通,撲通。
沒有原因的,池言的心髒莫名跳動起來。
狠狠的兩下,墜得她心口久久沒能平複。
她不知道顏又青這個無言的表現究竟是因為什麽,只是心髒不安分的跳動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她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這算什麽?
池言不知道。
她只下意識的快速回避視線,帶着幾分脾氣的丢下一句:“不說就算了。”
白色的羽絨服包裹着的少女的瘦挑的身形,軟蓬蓬的所在桌邊,就像個在獨自生悶氣的團子。
“我過去曾經不喜歡永生花。”顏又青眼眸平靜的看着這個別扭的別開同自己對視的少女,帶着衆不明意味的嗓音講道,“過去我覺得沒有必要将原本應該有它自己生命軌跡的事物強行留下,可現在我覺得其實能留下那一刻,也是很好的。”
羽絨服被扯動發出細微的聲音,池言聽到顏又青的聲音猛地轉頭看向了這個人。
顏又青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談到了她現在喜歡的東西,眸子裏還有點冰川融化的溫和。
頓了一下,池言才帶着幾分別扭高冷的對顏又青“哦”了一聲。
只是唇角還是勾起一抹淡淡的弧線。
她喜歡永生花。
語文組辦公室關着門,偶爾有人進出開門,冬風攜着辦公室裏的對話倏而出現又消失。
李芹喜歡給喜歡的學生開小竈,趁着下午自習的時間,喊了顏又青來分析這次期中考試的語文卷子。
顏又青語文成績一直很穩,卷子也很快就分析完了。
李芹看着顏又青仔細的收拾着她的卷子,語氣比平日在班裏溫柔:“對了又青,咱們班會這次期中考的成績普遍還算不錯,第二次座位大調整我覺得也沒有必要了,只在幾個同學之間調整就好。你在最後一排,還習慣嗎?”
顏又青明白李芹話裏的意思,回答道:“已經習慣了。”
李芹卻不這麽認為,又引導道:“沒關系,你要是有什麽不習慣的跟老師說就可以,雖然上次是你主動選擇的,但是老師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就不給你調整作為的機會。老師現在還是覺得,當初同意你坐到後排有些草率了。”
李芹說着,臉上還露出幾分懊惱。
顏又青目光愈發平靜,道:“我明白老師的擔心,但是我覺得我已經适應了坐在最後一排,再換還需要再适應,有些浪費時間。”
少女的語調格外的平穩,冷靜的分析着她現在的狀态,李芹聽着不由得也被說服了:“這樣……倒也有道理。”
只是李芹點頭認可了顏又青的理由,又接着問道:“那這次數學卷子分析過了嗎?問題出在哪裏?”
“有些粗心了,答題卡塗錯了兩道,扣掉了不該扣十分。”顏又青如實答道。
李芹了然:“這樣啊……”
她有些痛心:“你這孩子向來都不是粗心的學生,怎麽這次會塗錯了呢?這也太不小心了,高考的時候要是犯這樣的錯誤可就不好了。”
“不會有下次了。”顏又青保證。
顏又青對李芹來說是很放心的學生,她也沒有就這這個錯誤對她再進行怎樣的思想教育,說了一個“行”便放顏又青回去了,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高三班級普遍是自習,整幢教學樓安靜的針落可聞。
冬風在辦公室門被推開時再次湧了過來,掠奪着少女從室內帶出來的溫暖。
顏又青別在耳後的長發被吹了起來,缭亂的遮擋住了她的側臉。
辦公室的門随着她的離開徹底關上,那原本還帶着幾分反思的眼神逐漸變回了平日的清冷。
她看了一眼手中語文卷子上那道被她用紅筆改過的選擇題,并不在意的将卷子重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落日将最後一縷陽光落進池言班的教室,鋪一室的金光
尖子班的學生們低頭奮筆疾書,沙沙的聲音連成了音符,好像在這個地方,不學習就是罪過。
而池言,就是那個最大的罪人。
別人翻着書本寫作業,她将手機放在書裏查怎麽做永生花。
買多沒新意啊,親手做才能讓顏又青永生難忘,為自己折服!
雖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做便宜。
池言看了好幾個視頻,根據某視頻網站粉絲數很多的大佬的教程理了一下單子。
她發現制作永生花的化學材料完全可以從老池的實驗室拿來,只不過包裝什麽的,得花錢買才行,而且還是得下血本。
“……”
池言看着自己在演算本上零零散散列了老半天的數字,臉上愁雲滿布。
跟許永麗三七開的錢她還沒來得及拿到手,就搬走了,她手頭的零花錢根本不夠。
想找些賺錢的方法,池言拿筆戳了一下斜前方的鐘意:“阿意。”
誰知道鐘意正在偷吃巧克力,被池言這麽一戳卡到了喉嚨,咳了起來。
半晌,她才頂着一雙淚眼婆娑的眸子,委屈轉頭看向池言:“謀殺啊,言姐。”
池言看着鐘意還捧在膝上的巧克力盒子,不免有點嫌棄:“慢點吃,又沒有人跟你搶。”
鐘意聳着鼻子對池言哼了一聲,當着她的面吃掉了巧克力,才又道:“有什麽事啊?不會你戳我這一下子就是為了奚落我吧?”
“我有這麽無聊嗎?”池言托腮。
她沒有跟鐘意鬥嘴,直接切入正題:“阿意,你知不知道有什麽來錢快的打工項目啊?”
鐘意怔了一下,“錢?”
“阿言你缺錢啊?缺錢找我啊。”
說着這家夥就将膝蓋上的巧克力往桌洞一方,開始掏兜拿錢。
池言看着鐘意從口袋裏掏出的真零錢,忙按住了鐘意:“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快收回去吧。”
“再說了,你這點錢還不夠十分之一呢。”
鐘意聽到池言這話,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登時眼睛就瞪大了。
她看着周圍安靜的教室,小聲的問道:“一千多?言姐要這麽多錢幹什麽啊?!”
“哎呀,就是想買點東西。”池言撓了撓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跟鐘意講。
窗外又冬風突然吹起,将走廊年久失修的窗戶吹得咚咚作響。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池言假裝被這窗戶吸引了注意力,轉頭朝走廊看去,卻看到空蕩的走廊晃過一個人的身影。
冬日的外套臃腫而笨重,少女的身形卻依舊筆直挺拔。
夕陽像一只染着金色顏料的細毛筆,細致的勾勒着她清冷的側顏,給她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是顏又青。
池言做賊心虛。
有了生物課的被抓包,她生怕被顏又青察覺出什麽來,忙對鐘意講道:“行了,你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快把你的巧克力吃了吧,教室裏暖氣這麽足別再化了。”
“媽呀!”鐘意緊張她的巧克力,忘記糾結池言為什麽缺錢,忙回過了頭。
池言則拿過今天的化學卷子蓋在自己的本子上,開始投入進給化學方程式配平的事業中。
一切在顏又青回班前,如池言所願的重新恢複了安靜。
只是,當顏又青剛拉開她的凳子坐下,鐘意便猛地回過了頭。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杏圓的眼睛裏閃爍着八卦的光芒與笑意:“阿言,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是不是要給心上人買禮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