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亂世為王
二人來到了一處亭子中,姚楚才說道:“子然,把最近雁門關的情況跟我說說。”
杜子然笑了笑,道:“情況比想象的好上許多,多虧了幾位将軍,主公失蹤的事情并沒有宣揚的太開,如今主公平安歸來,愈發穩定軍心了。”
“只是……”杜子然頓了頓,說道:“軍中将領大半都是吳興子弟,初始還好,在這邊關待久了,難免水土不服,已經有許多人向方告病了。”
姚楚瞥了杜子然一眼,知道他真正想表達的是什麽,吳興子弟跟随他南征北戰多年,水土不服是假,不服軍師才是真,他拍了拍杜子然的肩膀,道:“子然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是我九死一生尋回來的軍師,無可挑剔。”
杜子然道:“方畢竟年輕,主公的厚愛……”
姚楚拍了拍杜子然的肩膀:“我也只比你大上六歲,如今誰敢說一句不服我?三年前人人都說我姚楚瞎眼氣走宋宮,扶子然為謀主,然而三年過去,誰又能說子然一句不是?”
杜子然微微的笑了,他本就不是為了訴苦來的,只是提前打聲招呼,他是後來者,那些吳興将領才是主公心腹,但上下相處之道,沒人比他更清楚。
姚楚想了想,問道:“軍中傷亡如何?”
杜子然道:“傷亡不大,雁門關荒廢許久,縱然這次朝廷大力增援,也難以力挽狂瀾,我軍亡五百零八将士,重傷兩千四百二十一人,輕傷者六千九百人,撫恤金已經發放,這兩天正在統計傷患中……”
姚楚聽着,緩緩松開了眉頭,情況和他想象的最好的結果也差不太遠了,杜子然最擅內政,這幾天已經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休養生息一段時間。
杜子然說完,姚楚長出一口氣,拍了拍杜子然的肩膀,感慨道:“多虧子然。”
杜子然躬身一禮,溫柔俊美的模樣讓人半點也提不起防備,他就像是一個尋常的文士,年輕的面龐上仿佛還帶着些許腼腆,姚楚忽然心思一動。
軍中合适小妹的将領雖多,但那些人刀口舔血慣了,若有個萬一,他豈不是害了妹妹終生?杜子然年輕有才識,重要的是,他是他的軍師,他的謀主,日後他得了天下,這必然是他的丞相,若是妹妹嫁了他……
心思轉動着,姚楚看待杜子然的眼神陡然變了變。
姚楚坐了下來,取了亭子裏的茶壺,倒了杯茶,杜子然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接過。
“子然如今,二十有三了吧。”姚楚仿佛閑聊一般的說道:“還未曾娶妻?上次周舉送來的二十個美人,你可喜歡,不如送你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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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然剛喝了一口茶,差點沒嗆出來,他連連擺手道:“主公不可,那美人既送了主公,就是主公的人,方身為人臣,怎可做欺主之事?”
姚楚挑眉:“也罷,我是看子然如今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想關心一下子然罷了。”
他壓低聲音:“子然,若有什麽難言之隐,就跟我說,可別諱疾忌醫。”
杜子然失笑,道:“主公過慮了,方不是不愛女色,只是想尋個心儀之人。對方來說,真正心儀之人,一個足矣。”
姚楚更加滿意了。
杜子然心裏默默的擦了一把汗,同時有些疑惑,主公身邊并沒有女眷,他是為誰試探他呢?
不期然想起剛剛那截白皙的小腿,杜子然臉上一熱,竟是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趙拓跟着李故來到客房,他一路上不動聲色,心已經慢慢的沉了下去,再怎麽說,他只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姚楚卻讓他見識到了一個極端。
城牆高聳,軍容整肅,進了院子更是處處奢華,僅僅是一個客房,桌椅板凳都是邊角包金的,看得出來,李故只是随意讓人給他取了件衣服,都是他從未見過的好料子。
趙拓微微的握了握拳,掌心一陣一陣的發涼,他想起他的蠢丫頭,原來她本該像公主一樣金尊玉貴,他卻以為讓她吃飽穿暖就已經足夠,從未想過要給她更好的,就這麽一天天的混着日子過。
他想起姚楚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種看待蝼蟻的藐視,他趙拓在別人的眼裏,或許連坨狗屎都不如。
李故原本是想要問趙拓一些事情的,最重要的是關于主公帶回來的姑娘的情況,誰知一回頭就見趙拓陰沉沉的臉色,頓時吓了一跳,趙拓擡眼,瞥了他一眼。不知為何,李故竟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這個少年,很像主公。
随即他就被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逗笑了,他拍了拍趙拓的頭,一手的黑灰,他嘴角一抽:“小兄弟,你這樣是不能去見主公的,先跟我去梳洗吧。”
趙拓抱着幹淨的衣服,沉默的跟着他走。
姚淺的梳洗卻是個問題。
雁門關剛剛被打下來,城中的大戶人家早就四散奔逃,找不到伺候人的侍女,還是杜子然出了個主意,讓那些被送來的美人去伺候,她們個個都是被精心培養出來的,雖然用的不是地方,但也算解決了姚楚的一大難題。
同時他心裏也在感慨,沒想到那個受傷的女子在主公心裏的分量這麽重,他原本只是想要試探一下,沒想到主公二話不說就同意了,裏面還有一位被稱為傾城美人的燕姬,聽聞她哭泣不止想要求見主公,連軍中好幾位将領都為之動容,替她求情,主公竟然直接命人殺了她,頭顱挂在旗杆上,讓為她求情的那些人輪流去觀看。
這是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沒人會覺得姚楚做的不對,有人沖冠一怒讓三軍為紅顏陪葬,自然也有人高挂美人頭警告三軍。
于是,姚淺睜開眼睛,對上的就是一群戰戰兢兢的美人,她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這是到了姚楚的地盤了。
……只是,這個哥哥真的是世家出身嗎?
姚淺納悶的想着,還是朝代不同風俗也不同?她怎麽記得大戶人家找侍從,都要求身量容貌不能超過一個度,這度看人,公子小姐相貌好的可以找一些稍微差些的,相貌尋常的就要找長的更尋常的,算是襯托,但是……這些丫鬟,無論挑出哪個來,都比她要好看一百倍啊喂!
姚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一個明眸亮眼落落大方,那一個鳳眼朱唇誘惑迷人,還有楚楚可憐的,文靜秀美的……再看看自己幹瘦枯黃的手背,姚淺都要哭了,她這個便宜哥哥盡不幹人事,這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姑娘醒了,可要用點吃食?”一個粉衣少女上前,盈盈含笑。
姚淺幹巴巴的說道:“我,我想喝點粥。”
粉衣少女捂唇嬌笑道:“姑娘想喝燕窩粥嗎?不知道姑娘是喜歡血燕,黃燕還是白燕呢?”
姚淺繼續幹巴巴的說道:“我想喝點野菜粥。”
真的是個村姑,屋裏伺候的幾個美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随即就是一陣酸水湧上心頭,她們誰不是自小就被嚴格教養,上能出入廳堂,下能歌舞娛人,禮儀舉止比起那些世家小姐不差半分,在主公的心裏,竟然比不上這麽個村姑嗎?
姚淺不知道她們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不過她真的有些餓了,見那粉衣少女只顧笑,站着不動,思忖這裏的廚子可能沒做過野菜粥,想了想,說道:“沒有的話,弄點白粥也成。”
粉衣少女笑道:“這可不成,姑娘,您要補補身子呢,不然主子見了心疼,我們姐妹就慘啦。”
姚淺被折騰的有點火了,她硬邦邦的說道:“你到底讓不讓我吃飯?”
粉衣少女竟然一下子就紅了眼眶,跪在了地上:“姑娘,您這不是故意難為人嗎?要是讓主子知道婢子沒有照顧好您,主子會打死我的……”
随着她這一跪,其他的幾個美人眼神一交互,也都跪了下去。
姚淺不明所以,她還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沒想到下一刻,房門被推開,端着托盤的姚楚就站在門外。
姚淺眨了眨眼睛,看向姚楚,又看了看跪了一地的美人,還在落淚的粉衣少女,頓時反應過來,忍不住道:“卧槽!”
這是何等的卧槽!
她見過妻妾在夫君面前相互陷害的,也見過姐妹在父母面前相互陷害的,但TMD就是沒見過在哥哥面前陷害妹妹的,姚淺深刻懷疑,對姚楚這種人來說,她就是個殺人犯,也不妨礙他拿她當唯一的親人看待。
姚楚頓了頓,擡腳進門,越過跪了一地的美人們,坐到了床邊,他把手裏的托盤放在了床頭,慢慢的端起一只白玉小碗。
姚淺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姚楚解釋道:“牛乳杏仁粥,你從前最喜歡的。”
他一勺子喂到姚淺嘴邊,姚淺試探着“啊”的張開了嘴,姚楚輕輕的給她喂了進去。
姚楚顯然沉浸在了成功投喂到了妹妹的美好氣氛中,姚淺猶豫了一下,眼看着他還要再喂,連忙說道:“我,我可以自己來的,或者婉,婉兒也行。” 她指了指還跪在地上的粉衣少女。
姚楚握着勺子,眼神很執着,大有一種誰搶我勺子,我殺他全家的霸氣。
姚淺只好由得他喂,眼神四處亂飄,不知道怎麽的就飄到了姚楚的手上。
姚楚的手一看就是長久握着刀劍的手,線條勻稱,肌理分明,手心一層微微泛黃的厚實繭子,手背上一大片通紅的燙傷。
等等,通紅的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