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上午,一堆人站在吧臺前等着退房,苗豔忙得不可開交,退房、找零、呼叫服務,手和嘴幾乎都沒停過。
忙完一陣,好容易得了會兒空閑,苗豔伸了個懶腰,咕哝了句,“媽呀,累死我了。”
手伸到空中,才看到倚在吧臺側面的蒲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蒲經理,你什麽時候站在這邊的?”
蒲一表情淡淡地說道:“你們太忙了,所以沒注意到。”
苗豔表情誇張地說道:“是啊,的确很忙,恨不能一個人變出三只手來。”
“你今天是下午五點下班,對吧?”
苗豔點頭,“對。”
“下班後有安排嗎?”
苗豔:“……”
“如果沒有安排的話,想讓你到我家陪陪迦妍,她一個人在家裏太悶了。”
苗豔表情呆愣:“什麽?迦妍在你們家?”她傻傻地反問,“為什麽?”
蒲一輕輕咳嗽了聲,“就這麽說定了,下班後坐我的車直接過去。”
苗豔眼睛轉了幾圈,跟小花交待幾句,躲到後面去打電話。
“喂,迦妍嗎?”苗豔說話的聲音像做賊一樣。
“是,我昨天去鄉下了,所以沒接到你的電話。”姚迦妍剛起床,呵欠連天地說道。
“你在哪裏?”苗豔很直接地問道,問完,又補充了句,“不會真在蒲一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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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迦妍愣了愣:“在的。”
苗豔連着“啊”了兩聲,“這是什麽情況?倒底是什麽情況?”
幾天不跟姚迦妍見面聯系的,竟然發生了山崩地裂的變化?
姚迦妍簡單說了說,苗豔越聽越吃驚。
最後跟丢了魂一樣挂了電話。
神游了幾分鐘之後,苗豔嘴裏迸出一句:“哎呀媽呀,迦妍獨具慧眼哪。”
苗豔一直對蒲一印象蠻好的,這個男人表情沉穩,話不多,平常也不大笑,但說話語氣相對随和。做起事來比較認真,不會敷衍了事,也不會無故端官架子。
姚迦妍雖說一時沖動跟他領了證,但苗豔就跟看電視劇遇到甜蜜環節一樣,心裏莫名覺得開心。
下班後,苗豔坐上蒲一的車子,好奇莫名地往蒲一家裏趕。
“蒲經理,你太有眼光了。”苗豔興奮異常地說道,“你娶了迦妍,真是娶到寶了。”
蒲一目視前方,淡淡地“嗯”了聲:“我知道。”
“我和迦妍是最好的朋友,你是不知道,她有多好。關鍵她這麽好的姑娘,從上初中的時候就有男孩追,可她一直不動心一直不曾戀愛過,完完全全單到現在。”苗豔感慨萬分的,“你太有福氣了。”
蒲一神色淡淡地聽着。
苗豔好奇地問道:“你們不舉行婚禮?你就打算稀裏糊塗把美女領回家了?”
蒲一抿了抿唇,“這個,還在考慮當中。”
他其實想給姚迦妍所有最好的東西,但目前,他不具備任何條件。
“唉,不過外在條件也是浮雲,只要你們覺得幸福就怎麽都好。”苗豔轉瞬又改了口。
蒲一想起岳母的叮囑,問道:“苗豔,你應該知道迦妍的心髒怎麽不好吧?我問她她不說,我就是想知道,日常生活裏多注意防範一下。”
姚迦妍的心髒是個比較敏感的話題,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的苗豔忽然安靜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這個,你得問迦妍本人。”
蒲一不好再問了。
在樓下停車子的時候,蒲一告訴苗豔,“你先上去吧,我在這裏等個朋友。六號樓二樓,右手邊。”
苗豔“哦”了聲,一邊東張西望一邊上樓。
也是趕巧了,苗豔前腳走進樓道,臺階還沒走上兩階,頭頂上方忽然傳來“噼啪”一聲,仿佛是袋子碎裂的聲音,接着,稀裏嘩啦的東西兜頭砸了下來。
苗豔被砸得哇哇叫喚,只覺得海腥味撲面而來,臉上鼻子上都沾上了水珠,頭上不時砸下軟硬不一的東西。
等她看清腳下爬着的是什麽生物之時,叫喚的聲音更大了:“天哪,天哪,誰家的螃蟹越獄了。”
她雙手捂頭跑出樓道。
眼睛好奇地朝裏張望,一二十個又肥又大的螃蟹在樓梯的臺階上緩慢地撲騰爬動着。
她擡眼往上看,嘴裏疑惑道:“不會是海裏的螃蟹自己爬來的吧?”
樓梯間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錢大缸壯碩的身子出現在一樓的臺階上,他沒好氣地瞪了眼站在樓道口的苗豔,“不就是幾個螃蟹,你還能叫得再歡實點兒嗎?知道的,是你害怕螃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狗給咬了。”
苗豔放下雙手,猛地甩了下頭發上髒污的濕氣,氣哼哼地上前,“你這人講不講點兒道理?你的螃蟹跑出來砸了人,你不道歉也就罷了,還在這裏冷嘲熱諷,太沒素質了。”
錢大缸蹲下身子撿螃蟹,嘴裏很沒誠意地說道:“好吧,大媽,對不起。”
大媽?
苗豔撸撸袖子上前,拔高嗓門問道:“你說誰呢,誰是大媽?”她用手指指自己的臉,“你眼瘸了是不是,你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來。”
錢大缸莫名其妙地瞪着苗豔,表情不屑地“切”了一聲:“這麽大反應?這是想咬人麽?”
苗豔還沒結婚,最讨厭別人說自己是大媽,一聽“大媽”兩字心裏的火氣就騰騰地上蹿。她也不管眼前站着是壯小夥還是什麽人,氣得恨不能上手撓他。
蒲一順着聲音跑過來。
他皺皺眉頭,“你們倆怎麽吵上了?”
錢大缸和苗豔異口同聲:“你們認識?!”
蒲一等他倆聲音歇了,說道:“苗豔,姚迦妍的好朋友,錢大缸,我的朋友。”
苗豔和錢大缸彼此對視,都不屑地撇開了眼。
“這買了幾個螃蟹?趕緊撿吧。”蒲一彎腰去撿拾地上可勁蹦跶的螃蟹,錢大缸趕緊送上破袋子接着,苗豔則氣哼哼地站在身後看着。
錢大缸知道蒲一手頭緊,沒工資光消耗,一般人都受不了。蒲一前兩天跟他說過,想晚上跑車,錢大缸死活給勸住了。
晚上跑車白天上班,鐵打的身子也經受不了。
他買了螃蟹帶了錢,準備給蒲一應應急。
散在地上沒覺得,真把螃蟹集中起來放到袋子裏,才發現數量不少,蒲一大致數了數,得有二十幾個。
蒲一掂了掂重量,“怎麽買這麽多?”
錢大缸無所謂地笑笑,“看着新鮮就多捎了些,你拿回去跟姚迦妍吃吧,我這身上腥不拉幾的味道,就不上去了。”
蒲一揚了下頭,“一起。”
苗豔老大不樂意地瞅着兩人,蒲一碰了碰錢大缸的胳膊,低聲道:“甭管誰對誰錯,趕緊道歉。”
錢大缸不情不願地說了聲:“對不起。”
蒲一接着對苗豔說道:“大缸就是這種咋咋呼呼的性子,你別往心裏去,快下樓吧。”
苗豔挺想見姚迦妍的,她有好多話想問,也有好多話想說。所以撅着個嘴巴跟着上了樓。
姚迦妍看到苗豔的時候,表情亮了下,随即便笑了,“你怎麽來了?快進來。”
招呼自己朋友的同時,她也不忘對錢大缸禮貌地來上句:“歡迎你啊。”
面對美女,錢大缸不大好意思,嘿嘿笑兩聲算是打過招呼了。
苗豔陪着姚迦妍在客廳聊天,蒲一跟錢大缸很自覺地進了廚房做飯。
“哎,你行啊。”錢大缸別有意味地盯着蒲一的眼睛,“悄沒聲地就把人領回了家,真有你的。我千算萬算可是沒算到你有今天的。”
幫忙歸幫忙,但錢大缸始終覺得蒲一沒戲。
可蒲一不僅有戲,還真把人領回了家。
錢大缸不服不行。
他從兜裏掏出一個黑袋子往廚房的櫃子上一放,蒲一瞟了眼,“你幹嘛?”
“你現在沒錢我知道,就別硬撐了。你虧着行,但不能虧着人家姚迦妍。這女人嬌生慣養出來的,你不能虧待她,否則早晚有一天會跑。你先用着這錢,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你先拿回去,”蒲一将錢塞進錢大缸的褲兜,“這份心意我領了。但還不到揭不開鍋的時候,真到了那天,不用你說,我肯定會開口的。”
蒲一倔犟,錢大缸心裏是有數的。
見他這麽說,錢大缸沒再堅持,“行,有需要的時候甭客氣。”
一大鍋螃蟹煮熟了,蒲一和錢大缸各端着一盆走出來。
姚迦妍和苗豔正竊竊私語地聊着,看到他們出來,兩人忙分開了,各自坐好,一副沒聊什麽的樣子。
四個人圍坐在一張茶幾旁邊,兩大盤子螃蟹放在茶幾中央,騰騰地冒着熱氣。
錢大缸主動打破沉默,對苗豔說道:“哎,美女,看在螃蟹的份上,別生氣了,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來,來,給你一個最大的。”
苗豔撇嘴,“好吧,看在螃蟹的份上。”
姚迦妍抿嘴笑了,“大缸,謝謝你請我們吃螃蟹。”
錢大缸掃眼身旁沉默不語的蒲一,“這個,得謝他。是他讓我買的。”
蒲一拽了下錢大缸的袖子,“別聽他胡說。”
姚迦妍眼神特別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苗豔毫不客氣地搶先開吃,錢大缸接着跟上。他指指盤子裏的大螃蟹示意姚迦妍,“還等什麽,開吃吧。”
姚迦妍抓過一只放到自己跟前,“看起來挺美味的。”
“這螃蟹可是打老遠運來的鮮貨,絕對好吃。”
蒲一沉默地拿過一只螃蟹,去掉蟹腳,掀開蟹蓋,将裏面的肉用筷子夾出來。
錢大缸好奇地問:“你怎麽光剝不吃?”
蒲一睨他眼,“我最後吃。”
螃蟹又大又肥,味鮮肉美,苗豔邊吃邊誇,“好吃,太好吃了。”
錢大缸得意極了,“我就說沒騙你吧,被這樣的螃蟹砸了腦袋,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苗豔和錢大缸你來我往,聊開了。
姚迦妍和蒲一則相對沉默,姚迦妍慢騰騰地剝着蟹殼,小口小口的吃着蟹肉。
四人吃得正香,聽到敲門聲。
錢大缸愣了下,“誰這個時候會來?”
蒲一搖頭:“去看看吧。”
錢大缸一高跳起來,來到門邊,問也沒問便拉開了房門,面對來人,他瞪大眼睛怔在那裏。
蒲一半天沒聽到聲音,奇怪地問:“是誰?”
錢大缸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
蒲一等不急了,皺着眉頭來到門口,把門往大了一敞,眼神不善地掃向來人,“什麽人……”
當看清來人,他臉色突變,結結巴巴地喊了聲,“鎮,鎮長!”
姚迦妍手中的蟹腿吧嗒一聲掉到了桌子上。
這真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老爸竟然找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