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姚迦妍正好吃飽了,她邊往裏讓邊說道:“請進吧,我剛吃飽飯,你呢?”
蒲一關上門,自身後拿出兩瓶礦泉水,很自然地遞給姚迦妍,“喝點兒水吧。”
剛吃過飯,姚迦妍正好渴了,她接過一瓶,擰開蓋子喝了幾口。
飯菜不錯,水也适合,姚迦妍舒舒服服地坐到其中一個單人沙發裏。
蒲一把另一瓶水放到雜亂的餐盒旁,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樣,慢慢坐下了,他擡頭問對面,“你吃飽了嗎?”
姚迦妍點點頭:“吃飽了。”
接下來蒲一的動作令姚迦妍整個人差點石化了。
只見蒲一神色從容地抄起茶幾上的筷子,也就是姚迦妍剛才用過的那雙,端起她沒吃完的米飯,表情自然地夾起來往嘴巴裏送。
飯量和菜量都很多,兩個人吃都綽綽有餘,姚迦妍充其量吃了能有一小半。
蒲一旁若無人地開吃,筷子無所顧忌地送到嘴巴裏,姚迦妍舔舐過的地方,他毫不嫌棄地咬上去。
看似平淡無常的吃飯動作,卻讓他吃出了暧昧的味道。
姚迦妍表情木愣地盯着他,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
呵斥他?
可他不就是吃了自己的剩飯,有必要大聲大氣地找他的碴?
就這麽看着他吃?
也不對,她爸媽都不吃她剩下的飯了,可蒲一吃,這事兒怎麽想怎麽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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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次碰到這種令人無語的事情,姚迦妍停了半晌也沒做出反應。
這個空當,蒲一呼呼扒飯和菜。
很快,茶幾上的幾個飯盒便一一掃空。
他掃光所有,放下筷子,撈起礦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半。
他吃飽喝足,仿佛才想起來,擡頭望向對面。
姚迦妍一臉看呆了的表情。
面對她的注視,薄一的臉騰地就紅了。
吃的時候,眼中看到的全是飯,吃完了,眼中有了女人的位置。
他體內那種狂熱的情感便又噌噌噌地蹿了出來。
兩人靜止不說話。
空氣中飄揚着飯菜的餘味,還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尴尬和羞詫。
踟蹰半晌,姚迦妍問:“你怎麽知道我這裏有飯的?”
他進來就吃,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這裏有飯。
蒲一淡淡垂下頭,斂去眼內的懊惱之色。
姚迦妍掃眼蒲一的胳膊,果然,大熱的天還穿着西裝外套。
她改口問道:“你的胳膊好了嗎?”
蒲一這才擡起頭,“好多了。”
說完,他爽快地站起來,三兩下就脫了身上的西裝,露出胳膊給迦妍看。
他本意可能無它,只是露個胳膊以示自己話說得不假。
可這衣服一脫,胳膊一擡,尤其距兩人不遠處就是白色的大床,這動作之間就有那麽絲不太對勁了。
姚迦妍愣了愣,湊上腦袋煞有介事地看了看。
傷口結痂,已經快好了。
姚迦妍指指腦袋,“頭呢?”
其實胳膊的擦傷是小事,最關鍵的是腦袋裏的淤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令人忽視不得。
蒲一晃了晃腦袋,“沒有任何症狀,沒事了。”
可能他也覺得脫衣服的舉止不太好,兩只胳膊潇灑地往上一提,遂将西服重新套到了身上。
他微微彎腰,雙手利索地收拾桌上的飯盒和袋子,悉數抓到手裏,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接着抽出幾張紙巾,排着将茶幾擦拭一遍。
擦拭完,還微微偏頭看幹不幹淨。
蒲一的五官立體有型,微微偏頭的樣子透着股莫名的英氣。
姚迦妍盯着這樣的蒲一,也不知道腦袋裏哪根神經抽了,她忽然向他伸出手,“不能白吃我的飯吧?給錢。”
她說得理所當然。
飯是酒店贈送給她的,他來了就吃,都沒征求她的意見。
雖然是殘羹剩飯,他不吃的話,它們的去向肯定是垃圾桶。
但起碼要問詢問詢她這個主人的意見。
蒲一剛擦完茶幾,沒料到她會如此說,他靜靜地看她幾秒,左手伸進兜裏,摸出幾張鈔票,他将百元的全部遞給迦妍,餘下五六十塊錢的樣子,重新放回褲兜裏。
幾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靜靜地躺在迦妍的手心。
薄薄的幾張,姚迦妍掃過一眼,便對數額了然于心。
四百塊錢。
她有些愕然:“只有這些?”
蒲一也愣了,“不夠?”
四百塊錢付這頓飯錢足夠了,再買幾份也不在話下。
迦妍當然不是嫌少,她詫異的是,這個男人好像兜裏只有這麽多。
偌大一個酒店的銷售經理,兜裏只裝這麽點兒錢。
姚迦妍覺得少了些。
他竟然連個錢包也沒有的。
看起來西裝革履的,當他掏錢的時候,她發現了他雙手的粗糙。
像是經歷過太多風霜的一雙手,跟他的年齡略有些不搭。
他臉上的膚色光潔細膩,仔細看的話還有着淺淺的光亮,像是剛用過面膜一樣。
蒲一臉上顯出尴尬的神色,他雙手同時伸進兜裏,拿出來時,一只手有五六十元,另一只手空空如也,他将餘下的錢全放到姚迦妍手心:“身上只有這麽多。”
姚迦妍大眼睛眨了眨,蠻是好奇地看着他。
蒲一雙手縮回去,在身上摸了摸,接着掏出了手機,“這裏面還有。”
姚迦妍噗嗤笑出了聲,她将手往前遞了遞,“跟你開玩笑你還當真了,快裝回去吧。”
蒲一站在那裏沒動。
姚迦妍的手再次往前伸了伸,中指指尖眼看就觸到他的胸口了,“你收好吧,上次給你的一千塊錢你也還給了我,論說起來,我應該請你吃飯的。今天只是湊合湊合,下次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飯。”
男人全程配合的狀态極大愉悅了姚迦妍的內心。
她不想逗他了。
蒲一停了會兒,還是沒動,他表情沉肅地說道:“給你的,不想收回了。”
可能怕姚迦妍跟他推扯,他咳嗽兩聲,“我還有事,不打擾你休息了。”
姚迦妍還待再說幾句,他已經跟蹿逃的兔子一般,房門一開一合,人沒影了。
姚迦妍盯着手心裏皺皺巴巴的幾百塊錢,兀自笑個不停。
這些錢,像是她成心訛來的。
可這個蒲一也怪,木愣傻呆,她要他就給,還掏遍褲兜,敢情真是沒有錢包的。
酒店空調很給力,姚迦妍待在空調房裏不願走了。
隔着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天氣就跟下火似的。
她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媽,我今晚跟苗豔在外面住就不回家了。”
聽說跟苗豔在一起,老媽倒沒說啥,就是告訴她,“咱家買的藥草到貨了,賣家貨量給得挺足的,我在家給你整理整理,你自己在外面住的時候千萬小心着點兒。”
老人家最不放心的就是孩子的身體,擱家住着,有備用藥包,沒啥好擔心的。可迦妍一外宿,老媽心裏就突突,總怕出點兒啥意外。
比方下雨了,擔心雨水淋濕了藥包。
說起來也怪,這藥包幹幹爽爽的放在身上就起作用,一旦淋濕了,效果就會打折扣。一般情況下姚母都會給姚迦妍的包裏備個藥包。
今年是用靠了,藥草沒到貨之前,就只剩下姚迦妍身上那一包藥草了,難怪姚母緊張。
“媽,這麽多年我早有數了,你就放心吧。”
姚迦妍在老媽的絮叨聲中挂了電話。
看了一下午的電視,晚上八點鐘,苗豔一蹦一跳地上樓來了。
她進門就往床上一躺,“我的媽呀,可把我給累死了。”
姚迦妍站在邊上看她,“你不說前臺這活兒不錯麽,現在知道累了?”
苗豔騰地坐起來:“你是不知道,今天遇見一個奇葩顧客,跟個神經病似的,說是領着妹妹來休息休息。一來,就甩上二百塊錢,說多了沒有,就這些。他只付這些錢,我當然只能讓客房大姐撤房間裏的消費品啊。那男人上去後,罵罵咧咧地打電話,說我不想幹了,房間裏連盒煙都沒有。”
姚迦妍笑嘻嘻地,“怕是他想用別的吧?”
“要麽說這男人口是心非。”苗豔撅着嘴巴,嘲諷意味濃厚,“這人,是老板挂名的一朋友,他領的這個女孩,是他另一個兄弟的女朋友。他們都是常客,我們前臺都認識,所以他領兄弟的女朋友來開房,特意強調是領着妹妹來休息的。實際上是怎麽回事,他當誰不知道呢。”
姚迦妍:“你那會兒應該讓客房大姐留個保健品在裏面的,予人方便予己方便嘛。”
苗豔氣哼哼地說道:“就不給,讓他們幹折騰吧。”
“那他管你們要保健品了嗎?”迦妍笑着問。
“他哪有那臉!”苗豔搖搖頭,“現在這世道,真是什麽人都有,我是真看不起這號人。”
姚迦妍坐到苗豔旁邊:“我肚子快餓扁了,你想吃什麽,我請客。”
苗豔懶洋洋地說道:“想吃的東西多了,就是懶得動。”
姚迦妍抓過桌子上的鈔票,“這是我中午賺來的,你想吃什麽,點外賣也行。”
苗豔表情驚略略地:“你,你幹什麽掙的?”
好像都沒出過門,哪來的賺錢法子。
姚迦妍呵呵直樂,“你們的蒲經理到我房間裏來轉了一圈,吃了我的飯,我管他要的飯錢。”她不由得感慨,“要說你們酒店服務可以啊,我住間免費房,你們還提供水果和午餐,這福利未免太好了吧。”
苗豔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姚迦妍,“我說,你臉大不大?”
姚迦妍摸了把自己巴掌大的小臉,“我這臉要算大的話,”她笑着擡手去摸苗豔的臉,“那你呢?”
苗豔挺自覺,“嗯,你臉大我臉更大。”她頗為無語地看着姚迦妍,“我得說你天真呢還是說你可愛呢?就這麽一二百塊錢的房間,你用腳後跟想,也不會有這麽好的福利啊。”
她伸出手指輕點姚迦妍的腦門,一下一下的,“這房間不是免費的,人家蒲一請你住店,請你吃水果,請你吃飯,還得倒貼你錢,你這個漂亮的家夥,真是賺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