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在南半球你在北半球
白院長給夏晨創打了一通電話,一個小時候後,他出現在了星光福利院的院長辦公室裏。
“小創,這錢,我不能收啊。”
白院長将一張金色的□□放在了他面前,他知道,□□後面,還寫着六位數字,她,把這張卡,捐來了這裏,那麽,她來過這裏。
“她什麽時候來的?”夏晨創的語氣不慢不緊。
白院長的語調有些着急,“前些日子,好在我今早去市裏辦事,查了下,不然我還真不知道這卡裏有那麽多錢!小創,你為什麽會給小星這麽多錢?”
只要是關于她的事,他總是處于最狼狽的位置,“沒有為什麽,這一筆錢,原本就是留給她的。”
白院長很驚訝,“可是她現在已經跟別人結婚了呀!”
夏晨創的瞳孔忽然收縮,他沒想到白院長竟然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但随後他的神情松懈,因為不會有別的原因,“是她跟你說的?”
“對啊!如果她不跟我說,你是不是還打算一直瞞着我不說?”白院長焦急萬分。
夏晨創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淡漠,語調平緩,“不管怎麽樣,我的心裏都只有她一個人。”
“孩子!你怎麽能那麽傻?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改變啊!”白院長已經拿夏晨創的冥頑不化沒有辦法。
反倒是夏晨創安慰她,“白院長,您就別替我操心了,這錢,您還是收着,留着會有用的。”
白院長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拿回去。”
夏晨創望着白院長,氣氛凝結了一下,“白院長,我要離開了。”
“什麽?”白院長更加驚訝。
夏晨創神态平靜,仿佛已經心如止水,“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離開這座城市,所以,這錢,你好好收着,以後,我可能都不會再有那麽多錢捐給福利院了。”
白院長無法理解,“為什麽?為什麽要走?”
夏晨創眼神黯淡地盯着窗外已經生長了幾十年的梧桐樹,冬日的寒風已經将它的枝葉刮得一片不剩,但是卻又在枝節處,長出了新芽。
“沒有什麽原因,就是覺得很累,想去沒有任何記憶的城市。”
那張□□白院長最後還是收下了,夏晨創走出辦公樓,走到了吊着秋千的老槐樹下,坐在了秋千上,陽光在大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夏晨創眯起眼睛,看着這裏變化着的一切,他看着孩子們在操場上嬉笑打鬧玩耍,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
許多年前,就在這一片操場上,一個小男孩拉着一個小女孩的手,站在操場中間。
小男孩聲音稚嫩,但眼神裏滿是勇敢和堅強,“悠悠,以後我們就在這裏住吧。”
“不要不要,哥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小女孩一邊跺着腳一邊開始哭鬧起來。
夏晨創甩開夏悠悠的手,生氣地吼她,“你怎麽那麽不聽話!我們已經沒有家了!沒有爸爸媽媽了!我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說出這話的夏晨創,那時也不過才8歲,那年他的8歲生日,爸爸媽媽說好要給他買一個大蛋糕的,結果,他們都食言了。
夏悠悠哭着跑開了,夏晨創第一次沒有去追她回來,他必須讓她知道,她得适應這裏,只有适應了這裏,她才能适應別人的家庭。
從那個時候開始,夏晨創不再理會夏悠悠了,而夏悠悠也賭氣,不再理他,他們都有了各自的朋友,他們被分成了兩個群體,男孩的群體,女孩的群體。他也經常會看到全身髒兮兮一個人蹲在操場上哭的夏悠悠,她被人欺負了,他想去替她出頭,可是他忍住了,他必須讓悠悠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有時候他也會被大一些的孩子揍,可他從來不還手,被打得慘兮兮的也不還手,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還手,院裏的老師們就不喜歡他了,而他,要讓自己從福利院裏體面的被人領養出去。
每每他渾身是傷的出現在夏悠悠面前,她會盯着他打量一陣,但是很快她就會撇過頭去,當作不認識他,那個時候,他很欣慰,因為悠悠,終于做到了。
最終,悠悠從衆多女孩中脫穎而出,被一對科學家夫婦領養,夏晨創一路跟着載走她的車,跑了很遠很遠,一雙原本就破爛的球鞋都被他徹底跑斷了底,他也只能遠遠地看着她,越走越遠,走進那個體面的世界。
有時候,放手是對的。
夏晨創這樣安慰着自己,對于許若星,既然她能夠活得更好更快樂,放手,是對她的負責。
“夏叔叔。”
夏晨創擡頭,是一個兔唇的小男孩抱着皮球站在他面前,這男孩他當然認識,當初還是他從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裏,将被放在一個紙箱裏的他送來了福利院,在尋找他父母無果後,他就為他取了名字——陽陽,人生充滿陽光,沒想到随着歲月的流逝,一轉眼陽陽就長那麽大了,而且每次他來福利院,陽陽都會找他一起玩球。
夏晨創起身将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放在了秋千上,“那我就陪你玩一會兒,只一會兒哦。”
男孩開心地點着頭,“嗯!”
H市機場候機廳外,下着淅淅瀝瀝的牛毛細雨,許若星坐在二樓落地窗前,看着停機坪裏緩緩進港出港的飛機,她身下,是一輛剛買回來不久的輪椅,第一次坐着它移動,她還不太習慣。
落地窗的另一邊,習哲正在打着電話,由于他們忽然要去南極渡蜜月,兩家的父母都非常擔心,這會兒,習哲的電話都快被他們打爆了。
“真是快瘋了……”
習哲終于放下手中的電話,走到許若星身邊頹然地坐在了休息椅上,“以後等我們老了,絕對不能像他們那樣,羅裏吧嗦的,煩都快被他們煩死了。
許若星靜靜地凝視着停機坪上的飛機,“去那麽遠的地方,他們擔心也是應該的。”
“你的身體狀況怎麽樣?”習哲低頭回身問。
許若星從遠處收回目光,“放心吧,不登上南極大陸我是不會死的。”
習哲表情複雜,“女王大人,你這算是安慰嗎?”
許若星不接話,扭頭看向窗外的雨,“希望航班不要延誤。”
為了這次能順利登上南極大陸,習哲做足了一個禮拜的準備,動用了所有可以動用的相關人脈,只希望一切能夠順利,并且許若星還有時間去完成她下一個人生理想。
可是今天才剛出發,他就發現自己把實際情況想得太樂觀了,這鬼天氣啊!怎麽跟女人一樣說變就變!
當航班抵達S市國際機場的時候,溫度低得讓人瑟瑟發抖,兩人馬不停蹄地辦理轉機手續,下一站,夏威夷。
北半球到南半球,東半球到西半球的跨度,中途花了十多個小時才終于到達了夏威夷,坐得習哲骨頭都快散架了,而許若星一路上基本處于昏睡狀态,害得他擔心不已,每隔半個小時他就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生怕他一個不留神,她就這麽近距離升天了。
在夏威夷逗留了半天,許若星終于如願地坐進了潛水艇,看着美麗的海底世界,既興奮又不舍,因為他們還要接着趕路。
從夏威夷轉機,又花了十多個小時終于抵達了南美火地島,距離南極大陸也越來越近了。
由于兩人到達火地島時,時間是晚上,所以得先在烏斯懷亞的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天亮了再搭飛機出發去南極。
習哲之前就在網上訂好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這在許若星看來是浪費,在非洲待了那麽多年,晚上睡在哪裏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畢竟,露宿荒郊野外的經歷她太熟悉。
兩人住的是雙人套房,習哲累得不行,頭才沾到枕頭就睡着了,許若星趁着他睡着,便進衛生間洗澡,雙腿動彈不得,只能靠着一只左手慢慢移動身體,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從輪椅上移到馬桶上,可是偏偏手一劃,她猛然摔倒在地,頭重重撞在了浴缸上,痛得她直掉眼淚,習哲被她摔倒的那聲巨響驚醒,他跑進衛生間,見許若星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左手還捂着自己的頭。
“你沒事吧?”
習哲看她疼得流眼淚就知道不會沒事了。
“你是要上廁所嗎?”
許若星搖了搖頭,“我想洗澡。”
“那你早說啊,我幫你就行了呀!”
“我本來以為我可以自己來,可是……”可是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沒用了。
習哲嘆了口氣,将地上的她抱了起來,放在了馬桶上,又替她揉了揉腦門上腫起來的包。
“還疼嗎?”
許若星點了點頭。
習哲看她的樣子真是太可憐了,“你這撞得不輕,還好帶了藥。”
說着他就來到床邊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拿了一片藥膏,貼在了許若星的腦門上,可許若星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實在太醜了,不願意貼。
“你還知道自己醜,如果你再不貼,明早變成了巨頭怪物,我可不願意帶你登南極大陸。”
許若星“噗嗤”一聲破涕為笑,這才肯貼上膏藥,又舒舒服服地給自己洗了個澡,等習哲将她抱上床蓋好被子時,她已經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兩人便搭飛機飛往馬蘭比奧軍事基地,此刻正處在初春的季節,雖然不似冬日的極晝,卻也非常美麗。
下了飛機,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許若星總算又實現了她的一個心願,為了看到企鵝,其他旅客乘上小船,往更靠近企鵝島的地方去,而許若星的狀況不允許她上船,她就只能遠遠的看,在遠處的冰島上,黑壓壓一片的小圓點在移動。
“很滿足吧?”
習哲呵着白茫茫的霧氣問她,雖然有太陽而且他們還穿着一身專業的保暖裝備,可這裏的氣溫真是低得可以。
“嗯!”她使勁點頭,鼻子已經被凍得通紅。
“給你照張相片留影。”
“不行不行!”許若星急忙避開鏡頭,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這樣太醜了。”
“哪裏醜了!這樣才可愛嘛!”
說着,習哲就趁許若星不備給她抓拍了一張,她就這麽坐在輪椅上,傻傻的笑着,額頭上貼着副膏藥,而畫面的背景是,遠處冰島上面若隐若現的小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