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通過近一個月的努力不懈的談判,H星創終于拿下了TMS一半以上的股權,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在游戲軟件領域,又少了一個強而有力的競争對手,通過資源的強強整合,H星創又将往前邁出極大的一步,為此,H星創的全體員工參加了公司舉辦的盛大慶功宴。
酒店最大的包廂裏,席設四桌,一桌坐着公司的領導,另外三桌坐滿公司員工,坐無缺席。
宴席上,所有人都輕聲細語,不敢大聲喧嘩,并且不時有女員工面若桃花的向公司領導的那一桌張望,随後又低頭竊竊私語。
“真難得夏總也會參加員工聚餐!”
“是啊,之前公司五周年慶他都沒參加,這一次來參加的話,是不是意味着他那冰山一樣的心終于開始融化啦?”
“我聽說他那個神秘的女朋友跟別人結婚了!”
“啊?真的?該不會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轉變态度吧,看來我們這下又有希望啦!”
參與讨論的女同事們都激動不已,一桌坐着的男同事不免有些傷自尊,“喂!你們就別白日做夢了好嗎?人家夏總一向潔身自愛,就算他現在真的是單身,他也不會随随便便就看上你們的,你們還是關愛一下自己身邊的單身男同事吧!”
女同事們紛紛用目光掃視了一下在座的男同事後,紛紛搖頭嘆氣,“再昂貴的西裝,也掩蓋不住你們身上屌絲的氣質。”
小田被女同事的話逗樂了,目光也移向公司領導坐的那一桌,最後視線定格在夏晨創身上,她腦海中不時閃過微信上那張皮膚黝黑笑容燦爛的面孔,那個女孩兒,那個讓他守候了整整八年的女孩,真的已經從他的心裏,消失了嗎?
公司領導層的那一桌宴席一直都熱鬧非凡,這時,夏晨創緩緩站起身,用筷子敲了敲紅酒杯,很快就引來了衆人的目光,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夏晨創高舉着酒杯,臉上帶着笑意,“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通過大家的不懈努力,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公司,又向前邁進了一步,我很欣慰,自公司創辦以來,一路有你們的支持,來,我敬你們!”
大夥兒都受寵若驚,一向面若冰霜的夏總竟然會這麽熱情,但都舉起了酒杯,衆人異口同聲,“幹杯!”
夏晨創端着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接着他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紅酒,“這一杯,是向你們道別的,我,決定離開了。”
衆人啞然,臉上的表情都是疑惑不解,夏晨創一旁坐着的公司元老也都茫然無措地看着他。
阮聽濤拉了拉夏晨創的衣袖,“阿創,你喝多了吧!”
夏晨創沖阮聽濤笑着舉杯,“來,聽濤,我敬你。”
“敬我?”阮聽濤一臉迷茫。
“因為,你是接替我的不二人選。”說着夏晨創又擡頭望向衆人,“在坐的,有沒有人有意見?”
衆人都不啃聲,阮聽濤懵了,一把抓住夏晨創握着酒杯的手,“阿創,你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夏晨創拍了拍阮聽濤握住他的手,“我已經決定,離開公司,離開這座城市。”
“為什麽?”
這是在坐的人都想知道的答案。
夏晨創笑而不語,仰頭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轉身酌滿酒,看着身旁另一邊的莫塵,“莫總,我們在一起合作,總是很有默契,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我。”
莫塵點頭舉杯,“能夠理解,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麽選擇,我知道你會離開,但是沒想到那麽快。”
兩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坐在旁邊的阮聽濤、宋侑士、楚鳴三人都聽得一頭霧水。
“哎哎哎!你們兩個是不是串通好什麽了?”
說話的是楚鳴,夏晨創離開座位,走到他身邊,與他碰杯,“學長!我還是喜歡叫你學長,這樣感覺更加親切。”
楚鳴愣在原地,有些錯愕,“夏晨創,你可別這樣,讓我懷疑你受到了嚴重打擊後,改變了性取向,要同我攪基。”
楚鳴的話引來哄堂大笑,夏晨創也傻笑起來,“是啊,當初我怎麽就沒發覺呢,身邊有我們楚大美人,我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夏晨創的話再次引來笑聲。
小田默默注視着夏晨創的一舉一動,她沒想到,他竟然也會笑得那麽燦爛,還會同別人開玩笑,此刻的夏晨創,在她眼中變得格外耀眼。
宴席進行到了尾聲,大夥兒也已經吃飽喝足,夏晨創再次起身舉杯。
“今天,大家就快快樂樂的,一會兒後半場咱們去KTV。”
正準備打道回府的員工聽到夏晨創的話更加吃驚了。
宋侑士急忙拍了拍夏晨創的肩,“阿創,你這是要鬧哪樣呀,你本來就不愛去那種地方。”
夏晨創笑道,“雖然我五音不全,但是也得仁至義盡臨走之前給你們唱首歌吧!”
宋侑士再也無話可說,小田很快起身去前臺結了賬,接着全公司的人就浩浩蕩蕩的殺往H市最火爆的KTV。
許若星越來越容易犯困了,有時候看着看着電視,她就悄無聲息的睡着了,每次習哲發現後都會很緊張地跪在她身邊,用食指去探她的鼻息,幸好每一次都還有氣,但是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她吓死。
入夜後,習哲在床上安頓好許若星,就再也按捺不住,都已經連續替她洗了半個月的澡,是個正常的男人都會受不了那種只能看不能碰的感覺,所以他決定得釋放一下自己,否則他早晚要被逼瘋的,于是,他避開了上次遇見夏晨創的那家慢搖吧,打電話約了幾個朋友,去KTV唱歌。
當他到KTV的時候,他的朋友們已經到了,還叫了幾個陪酒美女,坐他身旁的,是一個染紅頭發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性感火辣,而坐在張澤天旁邊的那個,看樣子蠻清秀,感覺像是學生。
“喂!老張!你帶來的美女該不會還未成年吧!”
聽到習哲的調侃,他旁邊的紅發美女急忙拉着他撒嬌,“哎喲習哥哥,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都把我忘啦!”
習哲扭頭仔細看了看身旁的女人,以前混夜場太多,夜場裏光線不太好,他基本都沒看清楚身邊女孩的長相,就連他睡過的女人他也不見得記得住人家的臉,所以旁邊這位美女拉着他叫他“習哥哥”他還真沒反應過來。
美女沖他使勁眨着假睫毛厚得像刷子一樣的眼睛,嘟嘴道,“人家是娜娜啦!讨厭!你都不記得人家!”
雖然習哲已經沒印象,但為了給自己臺階下,他連忙道歉,“哎呀哎呀!我想起來了,娜娜嘛!我怎麽會不記得呢!”
娜娜似乎還不滿意,給習哲倒滿了一杯酒,笑着撒嬌道,“習哥哥你這麽慢才反應過來,必須得接受小小的懲罰。”
一旁的朋友都拍手起哄,大夥兒都等着看他的好戲呢。
習哲哪會願意,就算死也得拉個墊背的,他手指向張澤天,“喂老張!人是你帶來的,按道理你也有份!”
張澤天大笑,他身旁的美女見狀連忙給他也倒了一杯,可是沒倒滿,只倒了杯子的三分之二,習哲哪裏肯作罷。
“這位美女叫什麽名字啊?你是老張他親戚吧!那麽心疼他!”
娜娜連忙打岔,“樂樂!還不趕快給張哥哥倒滿,不然習哥哥要吃醋啦!”
張澤天不忘添油加醋,“習哲,我是怕今晚兩位美女都陪你,你會耐不住啊!”
張澤天的話引來哄堂大笑,習哲哪會在意這些,平時他都是沒皮沒臉的。
“不行不行,一碼歸一碼,把酒給我倒滿喽,我跟老張你喝交杯酒!”
這會兒大家的情緒更加激動了,就等着看習哲跟張澤天的好戲,整個包廂裏,氣氛異常的熱烈。
KTV的包廂裏,夏晨創被他的下屬連番敬酒,音響的聲音又炸耳得厲害,不免感覺有些頭疼胸悶,他起身推開包廂的門,往洗手間走去,身後,小田一路小跑着跟了上來。
“夏總!”
就在夏晨創正準備進男洗手間時,小田叫住了他。
夏晨創回頭,小田正一臉不安地看着她。
“怎麽了小田?有事嗎?”
“夏總,你真的要走嗎?”
夏晨創疑惑,他剛才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嗯,應該處理完移交的事就會走。”
小田忽然握住夏晨創的手,“你,可以不走嗎?”
夏晨創很驚訝,他急忙推開小田的手,他有一種不陌生的預感,“不好意思小田,我已經做好決定了,不會輕易改變。”
小田依舊不依不饒的抓住他的胳膊,“夏總,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都喜歡着你,只是這麽久以來,我都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告訴你。”
夏晨創的預感終于成真,他急忙甩開她的手,“小田,你是一個很好的姑娘,只可惜,還沒有遇到最合适你的人,但是我相信,他很快就會來到你身邊。”
夏晨創說完就要轉身,小田卻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可是最合适我的人就是你呀!你不就已經站在我身邊了麽!”
夏晨創眉頭緊皺,他本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可為何她們卻要苦苦糾纏?
小田見夏晨創遲疑,感覺自己有戲,臉上立刻就有了笑容,“如果你非走不可,那我願意跟你一起走!”
夏晨創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冷,讓小田不禁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雙眼直視着他,希望能夠得到他肯定的回複。
“對不起小田,我只用一生,來愛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你。”
喝多尿多的習哲從男衛生間裏出來,在洗手臺洗手時,從鏡子裏瞥到一男一女在衛生間外拉拉扯扯看上去很暧昧,他抱着看好戲的心态速度極慢地抽了一張紙擦着手,終于男人擺脫了女人轉身朝衛生間走,習哲盯着鏡子裏的男人仔細看了一會兒,感覺很熟悉,可是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直到那男人轉身也看到了鏡子裏的他。
“習哲?!”
“又是你!”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習哲猛然回頭,說話時有些結巴,瞬間失去了氣勢。
“我不是警告過你,別讓我在聲色場所見到你嗎!”夏晨創眼底怒意一觸即發。
不等習哲回答,鏡子裏,一個腳踩二十厘米高跟鞋涼鞋,身着大紅色暴露低胸短裙,染着大波浪紅發,塗着烈焰紅唇的女人站在了兩人身後。
“哎呀習哥哥,我說你怎麽還不回來,原來是遇見熟人了呀——”
站在女人旁邊的小田正從頭到腳地打量着她。
“你這個王八蛋!”
夏晨創的所見所聞,讓他暴跳如雷,伴随着夏晨創怒吼聲而來的,是他沖向習哲的一記重拳,瞬間将還未反應過來的習哲打倒在地,再擡頭時,他的左臉已經火辣辣的紅腫起來。
一旁的兩個女人都愣住了,沒有搞明白到底現在是什麽狀況,直到眼睜睜地看着兩個身材相當的男人扭打在一起時,小田才尖叫着跑去找人支援,而娜娜膽戰心驚地勸着架,也不敢夾雜進兩人的打鬥中。
受到夏晨創忽然揮來的拳頭,毫無防備的習哲被打倒了,可那不代表他是只軟腳蝦,上一次被打了沒還手也就算了,現在對方還變本加厲起來了!
習哲也拿出了他的狠勁兒,他一邊拽着夏晨創的衣領,一邊大罵着,“你以為你又是什麽好鳥嗎!當初你是怎麽對人家的!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怎麽不問問你自己!”
夏晨創用力一推,甩開了束縛着他的習哲,一記右拳又往習哲的臉上招呼去,“我的确做錯過!可是我再也不會讓自己犯錯!”
習哲往下一蹲,躲過夏晨創的右拳,迅猛地出拳朝夏晨創的肚子上沖去,夏晨創瞬間彎腰捂住肚子,習哲又快速起身,胳膊肘狠狠地向他的後腰招呼,夏晨創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沒錯!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是我犯的錯絕不會傷害到許若星!我跟你不一樣!”
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的夏晨創擡頭仰視着習哲,“的确不一樣!我不會像你這種人渣!只會吃喝嫖賭!”
夏晨創雙手杵着地,站了起來,他身後,公司裏的同事都趕到了,跑在最前面的小田一把扶住了他。
“吃喝嫖賭?”習哲盯着夏晨創冷笑道,“你知道什麽是吃喝嫖賭嗎?你爺爺我當年進牢子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呢!”
習哲比許若星大四歲,論常理,夏晨創也應該比他小,所以在他眼中,夏晨創只是個小破孩,所以才沒跟他計較。
“習哲你夠了啊!”人群中,一個人站了出來,“就你那些蹲牢子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來賣弄?”
說話的人,是莫塵。
“喲?莫總,你也在這?”
習哲這才感覺到臉頰痛的厲害,用手捂住了痛處。
莫塵沒理他,而是看向身旁的夏晨創,“你沒事吧?”
夏晨創搖了搖頭,“很抱歉,本來好好的一個聚會,被我搞砸了。”
得到了夏晨創的答複,莫塵繼而回頭望向習哲,“今天是我們公司的聚會,你們兩個的事情,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我建議,你們倆就借着這次機會,好好談一談!”
夏晨創和習哲都看着莫塵,不置可否,小田原本就扶着夏晨創,她拉了拉夏晨創的胳膊,示意他回包間,夏晨創推開了她扶着他的手,轉身捂着肚子有些艱難地往包間走。
娜娜推了習哲一下,“你趕快去吧!我回去跟你朋友說一聲就是。”
習哲沖她點了點頭,依舊捂着自己腫起來像包子一樣的左臉,非常擔心自己就此毀容。
最後兩人并沒有繼續待在KTV的包間裏,而是到了樓下的一間酒吧,倚着吧臺而坐。
夏晨創點了一杯馬爹利,習哲要了一杯芝華士。
“你的肚子沒事吧?”
習哲最先開口。
夏晨創搖了搖頭,“你愛若星嗎?”
習哲沒想到夏晨創一上來就問這麽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太難回答,只好轉移話題,“除了許若星,你就沒有別的喜歡的女人了?”
夏晨創知道他在轉移話題,于是加重了語氣,“別打岔!你到底愛不愛若星?”
習哲沉默不語。
夏晨創仿佛很有耐心,又重複了一遍,“愛還是不愛?”
對于他來說,世界上只有兩種衡量标準,一種是肯定的一種是否定的,幹脆利落。
習哲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會露陷,“我跟許若星的關系很特殊,我們倆的父母都很強勢,這你應該是知道的。”
“你又想敷衍我,你們是父母之命?”
“随便你怎麽想吧,總之,我跟許若星目前都互相信任着,也互相依靠着,有時候,婚姻不一定需要兩人很相愛,只要兩個人能夠互相懂得對方,互相照顧,互相依賴,這樣就夠了。”
“那麽也就是說不愛了?”
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當婚禮上聽說新郎坐過牢,他就知道會是這樣,但是,當他問許若星她是否快樂,她告訴他的答案,讓他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習哲能夠體會夏晨創的感受,他很想大聲的告訴他,你去吧,去跟許若星在一起,她時間不多了,她一直愛的人都是你,從未改變過,可是,他怎能忘了自己對許若星許過的承諾。
“你放手吧。”
這是習哲唯一能對他說的,“她最後選擇了我,不是麽?”
是啊,對于夏晨創來說,最痛苦的,不是她一聲不響的出國,不是他癡心絕對地等了她八年,最痛苦的,是他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換來的,是她與別人的婚訊,最痛苦的,是他擔心她婚後會過得不幸福,可她的回答,是別人能夠給她快樂……
他,已經再也沒有勇氣出現在她面前,因為她,讓他再也沒有了自信這種東西。
夏晨創雙眼被霧氣籠罩,他一聲不吭地喝着酒,這些習哲都看在眼裏,他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吧兄弟!我再不濟,也能保證對她不離不棄,陪她走到生命盡頭,大不了,我向你保證我以後都不出現在任何夜場,行嗎?”
夏晨創沒有看他,冷笑道,“我又有什麽權力來過問你們之間的事情,我現在才知道,我只不過是個可憐的小醜。”
這句話像是在對習哲說,但其實他是在對他自己說,他,是時候該放手了。
又一個多事的夜晚過去之後,天邊又泛起了白光。
習哲一如往常那樣,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許若星的房間,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可當他走到許若星床邊,她已經醒了,睜着一雙大眼睛悲傷而無助地看着他。
“你才起來,我已經等了你很久很久,我的身體……動不了了。”
習哲啞然,她本就已經雙手雙腳不能動了,現如今,她口中的不能動,意思就是,除了頭部以下,已經全部癱瘓。
他們倆還來不及悲傷,門鈴就炸耳的響了起來,平時本來就沒什麽客人,一大早的門鈴會響,只可能是雙方的父母了。
習哲猜得沒錯,從牆上挂着的顯示器上看到,門外站着的,正是許若星的父母,這會兒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來回踱着步,只得裝不在家,可他萬萬沒想到,他父母已經為許若星父母配了備用鑰匙,所以,當他們用鑰匙開門後,看到的,是客廳裏站着的噤若寒蟬的習哲。
“你在家呀,怎麽不來開門?若星呢?我們給你們帶了點大閘蟹過來,還是新鮮的,趕快煮了吃吧!”
許若星父母的到來,瞬間讓整棟房子都有了生氣,同時還夾雜着一股大蒜味兒。
許母想把大閘蟹放在餐桌上,可卻一眼看到桌上放着兩杯昨晚吃剩下的泡面,頓時皺起了眉頭,“吃泡面?你看看,沒有大人在你們小倆口都過的什麽日子!若星呢?她還在睡覺?”
習哲僵硬地點了點頭,“嗯。”
“都這麽晚了還不起床!你們可真是的!”
許若星媽媽說着就往二樓奔去,習哲叫住了她,“媽……若星她……住在一樓……”
許母一臉疑惑的進到許若星的房間裏,只看到了一張單人床,很生氣,“你們兩個都結婚了還分開睡啊!”
“哦,媽,您來啦……”
許若星假裝睜開眼睛,裝作剛睡醒的樣子。
許母拍了拍被子,責備她,“你快起來!看看都幾點啦!還在睡覺,你不是應該起來給習哲做早餐嘛!”
許若星故作鎮定,“哦,我馬上就起,您先出去,我換衣服。”
許母面露不爽,“我可是你媽,你還怕什麽怕!”
“哎呀,您就先出去啦,幫我把習哲叫來,我有事問他。”
許若星只想先把她母親打發走,後面該怎麽辦再跟習哲商量。
許母拗不過她,只得轉身走出房間,可她卻瞟到了衣櫃旁邊的輪椅,不禁奇怪起來,“咦?這輪椅是誰的?”
說着,她母親又轉身打量着她,感覺越來越不對勁,她走到許若星身邊,将她的被子拉開,“你快給我起來!你說說這輪椅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若星躺在床上無言以對,卻紅了眼眶,“媽……您就別問了……”
許母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去拉許若星,“你先起來!你起來再說!”
“媽!我已經起不來了……”
晶瑩的淚珠,從許若星紅腫的眼眶中滑落,順着她的眼角而下,打濕了她兩鬓的頭發。
許母愣在原地,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習哲和許父此刻也已經站在了門口,習哲扭過頭,不願看到這一刻。
少頃後,許母尖叫起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若星已經從她母親臉上看到了崩潰的表情,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她辛苦隐瞞那麽久,就是不想讓他們為她傷心難過。
“我已經癱瘓了……”
聽到許若星的話,許母大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說什麽!你拿我們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她真的癱瘓了。”
習哲替許若星補充了一句,這回,許若星的媽媽不得不信了,她将視線轉移到許若星父親臉上,他也很疑惑。
“癱瘓?好好的為什麽就癱瘓了?”
許若星回答不上來。
許母上前拉她,“你現在趕快跟我們去醫院!快走!”
許若星動彈不得,只能嘴上抗議,“我不去!”
她父母哪能再由她性子來,他們更希望她盡快去醫院做檢查,并得到大夫否定的答案。
“不去也得去!”
許若星的爸媽強制性的将許若星擡上了輪椅,推着她就往屋外走,習哲在一旁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十分尴尬。
到了醫院,許若星不願意配合醫生,但是醫生通過敲打她的關節,已經可以确定她已經癱瘓了,“可是,她的狀況更加特殊,應該是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
“什麽症?”面對醫生口中的專業術語,許若星的父母根本就聽不懂。
那位姓宋的年輕醫生也很有耐性,“通俗一點說,也就是漸凍症。”
許若星父母還是沒有聽說過這種病,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那要怎麽治?需要開刀嗎?”
宋醫生搖了搖頭,“以目前的醫學技術,無法根治這種病,它在醫學上,是一種絕症。”
許若星的媽媽一下子癱軟的坐在椅子上,她感覺自己就像在做夢,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女兒怎麽會得絕症?許若星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健康,除了那一次她懷孕。
宋醫生當然能夠體諒作為父母聽到自己的子女得了絕症會是怎樣的心情,但目前他有一件事情必須得知道。
“我想問一下患者是什麽時候開始發病的,因為一旦患上這種病,生命期限一般為2~5年,患者最後會因為呼吸及心髒衰竭而死。”
許若星的爸爸看向了許若星,可是她一直直視着前方,一動不動,他只好回頭看向習哲,習哲膽戰心驚地望了望許若星,“是去年三月份在幾內亞……”
許若星爸爸絕望地擡起頭,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感覺自己的血壓也在一路飙高,就快要暈倒了。
很快宋醫生就安排了許若星的各項身體檢查,而檢查後的結果是,在許若星父母的堅持下,她不得不住院,她父母決定不惜一切代價要把她的病治好。
這是許若星最不想看到的,她知道自己的病是絕症,她自己的身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對于她這樣一個活不了多久又無用的人,父母為她操碎心傷透心,換來的,還是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那樣,她會更加于心有愧,她更希望,她就這麽安靜的離開這個人世,當他們二老回憶起她,至少沒有那麽難過。
得知許若星得了絕症的,還有習哲的父母,他父母和許若星的父母進行了一次深入的長談,為了不拖累習哲,許若星的父母提議讓他們兩個人離婚,有誰的父母不替自己的兒女着想,雖然覺得過意不去,習哲的父母最後還是同意了,當他們向習哲提出雙方家長的讨論結果後,他一口就否決了,他還是堅持,陪她走到最後,因為那是,他對她的承諾。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許若星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虛弱,一個星期後的傍晚,許若星的母親一如既往的帶來她熬好的雞湯。
自從許若星住院以後,許若星的父母便請假在家照顧她,白天許若星母親在家裏做飯,許若星父親在病床邊守着她,而晚上由習哲守夜,三個人就這麽輪流着照顧着許若星。
許若星的父母都回去後,許若星才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習哲用勺舀了一勺湯喂到許若星嘴邊,可是她卻沒有張嘴。
“不想吃嗎?”
許若星盯着習哲,一行淚,從許若星臉頰滑落。
“不想吃就不吃了,你別哭啊,我最怕看見你哭。”
許若星的淚水泉湧而出,習哲感覺有些不對勁,“你怎麽了?”
換來的依舊是許若星無聲的哭泣。
習哲握住許若星的手緊張不已,“你不能說話了?”
許若星緊緊的閉上了雙眼,當她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的臉也失去了感覺,她沒有辦法讓自己開口,更沒辦法讓自己出聲音,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經瀕臨死亡了。
“醫生!宋醫生!”
覺察到不對勁的習哲一路大叫着跑出了病房,很快叫來了醫生和護士。
宋醫生站在病床邊,給許若星做了一些檢查,可以确定,她的咬合肌已經失效,但尚有視覺和聽覺。
“你聽得見我在說話嗎?如果聽得見,你就眨兩下眼睛。”
許若星聽宋醫生的,眨了兩下眼睛。
“還好患者還有意識。”他回頭對身後的習哲說。
習哲跟着宋醫生來到了病房外,宋醫生神色凝重,“現在患者已經不能主動進食了,也只能通過輸液來給她補充營養……”
病房外,宋醫生和習哲的對話,許若星聽得清清楚楚,她的生命,就快走到盡頭了吧。
她歪着頭看向窗外的雲,一陣風從窗戶刮了進來,吹起了桌上的報紙,吹來一陣淡淡的幽香,許若星閉上眼,想起了高一時的暑假,和夏晨創一起去海邊放風筝……
那時夏晨創和許若星說好一放假就一起去海邊放風筝。
吃過午飯後,夏晨創早早的等候在了許若星家小區門口的報刊亭旁邊,報刊亭的老板早就已經跟他熟絡了,兩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天。
不一會兒,夏晨創就看到穿着粉色連衣裙的許若星背着黃色雙肩小包從小區大門出來,她今天的裝扮格外青春靓麗。
許若星一看到他就沖他咧嘴傻笑,幾步跑到他跟前,“風筝呢?”
夏晨創指了指自己的那輛破舊的二八單車,車龍頭上,栓着一個白色菱形的風筝。
“你自己做的?”
夏晨創點了點頭,他很小就會自己做風筝了,在福利院,他也經常給小一些的孩子們做。
許若星從單車龍頭上取下風筝,仔細研究着,夏晨創做得風筝好精致,比市場上賣的風筝還好。
夏晨創拍了拍自行車的後座,“快上車吧,時間不早了。”
許若星很輕松地跳上了後座,将風筝舉過自己的頭頂,“出發!”
沿海公路上,左邊是金黃色的田野,右邊是金色的沙灘和波光粼粼的大海,夏日的陽光火辣辣地灑在他們身上。
“唔喔——”
許若星松開摟着夏晨創腰的雙手,張開雙臂,讓海風從她的指尖劃過,海風吹拂着她的長發,在她腦後輕舞飛揚。
夏晨創回頭望着她,笑容溢滿嘴角,他揚起頭,呼吸着大自然獨特的味道,任憑海風略過他的發梢。
半個小時後,終于到了金沙海灘公園,夏晨創将自行車靠在沙灘邊的木栅欄上,追着許若星向沙灘和大海奔去。
許若星将腳上的鞋脫下扔在一邊,興沖沖地跑進了海裏,冰涼的海水将她整個腳踝淹沒。
“若星,你快回來,別下海了,水涼。”
許若星從不管這些,她拎起褲腳,用白皙的腳尖挑起水甩向夏晨創,“你也把鞋脫了進來吧!”
夏晨創一邊用手擋住向他灑來的水,一邊往後退,“若星,別鬧,聽話,會着涼的。”
許若星瞅着他,露出了一臉的不高興,“你就會掃興!”
夏晨創又擔心又好笑,“好吧好吧,我把鞋脫了進來,但是,我們別玩水,一起找寄居蟹吧!”
“寄居蟹?”
許若星來了勁,以前跟同學來的時候,也會找寄居蟹,可是寄居蟹太難找了。
夏晨創脫了鞋走進了海水裏,拉住了許若星的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經常在那裏找到寄居蟹。”
夏晨創帶着許若星走到有幾塊大礁石的地方,礁石下面的沙灘有很多氣孔,夏晨創蹲下身,輕輕的翻開了黃沙,一只小寄居蟹的腿就露了出來,但很快它就鑽進了更深的沙子裏。
夏晨創轉身沖許若星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的繞到了礁石的另一邊,迅速翻開沙子,伸手一抓,手上就抓到了四只小寄居蟹,一旁的許若星感覺夏晨創簡直太神奇了。
礙于沒有容器可以用來放寄居蟹,許若星将那幾只小寄居蟹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就放回了沙灘上,它們很快又鑽回了沙子裏。
兩人手牽着手,光着腳沿着海邊回到了放自行車的地方,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群小孩子,正在堆沙堡。
許若星蹲下身湊了過去,“小朋友,你這堆的是什麽啊?”
“生日蛋糕。”
穿着背帶褲的小朋友聲音響亮的回答她,可是許若星卻怎麽也無法将她面前的這堆東西跟生日蛋糕聯系在一起,看上去,更像是大象的便便。
許若星皺起了眉頭,“生日蛋糕不是這樣的。”
說着許若星就借用了小朋友的小桶,裝滿了一桶沙子,用力拍了拍,将沙子拍緊,接着反手倒出,一個蛋糕就成型了。
小朋友大張着嘴巴,一臉崇拜的看着許若星,“哇!姐姐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