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近的路最難走
第二天,鐵男來過。
馮玉涵有課,難得休息,一個老師臨時有事,所以她一早就出去了。
林楠霏坐在窗前,搜集明天需要的材料。她剛剛聯系了醫院的朋友,敲定了手術前的檢查項目和時間。心裏安穩了許多,端起半杯紅酒。窗外似乎安靜下來,又是小雨,天空陰沉沉的。一對人兒鑽在傘下,相互擁抱着在風雨中走過。多麽溫馨,林楠霏看得出神。
鐵男打電話過來,說有事商量。
林楠霏讓他下午來。
“哎呀,早晨忘了帶傘,這雨來的也太突然了,說下就下。”馮玉涵從外面回來,手裏捧着鮮花,幾縷青絲貼在臉頰上,額頭滴着水珠。
“你不打個電話,我去接你不就得了。”林楠霏起身,遞過毛巾說。
“正好一個同學送過來了,還帶來了道具。”馮玉涵把花放進花瓶,拿過毛巾侍弄頭發。
“道具,什麽鮮花道具。是學生送的吧。”林楠霏壞壞地笑。
“哪裏,學生送他們老師的,沒想到是我,所以,就是這個結果,執拗不過,只好接受,回來送你了,賣個人情了得。”馮玉涵嘻嘻哈哈,麽得正經。
“我只有接受咾。”林楠霏扮個鬼臉。
“鐵男下午來,說有事,估計準備的東西差不多了。”
“那正好看一下,下周一好行動。”
“哦,醫院的事情已經講好了,孩子可以直接住進去檢查。”
“明早要一早趕過去,2小時車程呢,還是6點出發,周一早上車子堵得厲害。你看看這老天,明天下雨,那更是寸步難行。”
“好吧,等會兒,讓鐵男給林輝打個電話,開他的SUV去,寬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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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大,稀稀落落,從早晨就是這樣,軟綿綿地下,不停地下,丢了魂似地。
晚飯,林楠霏煎了兩份牛排,熬一鍋黑魚湯,兩個時蔬,幾個點心,兩個人半杯紅酒。
華燈初上,鐵男才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渾身濕漉漉的。
“好家夥,你這是和雨做對呢,打仗去了。”馮玉涵調侃說。
“哪裏,我忙了一天。”鐵男解釋。
“林輝那老婆太厲害,幾個電話就翻了天。林輝喝醉回家,在客廳躺了一個晚上,他老婆打麻将回來不知道幾點了,看見,客廳亂七八糟,肮髒不堪,氣憤至極,鎖了門就回娘家去了。第二天,林輝清醒來,看見情景不對,灑掃一番。剛休息,那邊電話就來了,開始吵鬧,我也被臭罵一通,以至于,林輝出走。我找了整整一天,才把他送回家,好言相勸,下不為例。那婆娘瞪着眼睛,我是被轟出來的,客廳東西摔了一地,哎,我這輩子算是看到了什麽叫潑婦。”鐵男憤憤地說。
“那林輝呢,沒發作。”馮玉涵問。
“哪敢,自知理虧,怪怪低頭進去了。”
“這可不好,他們以前就鬧過好多次離婚,這次不會嚴重吧。”林楠霏說,眉頭緊蹙。
“看樣子,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姐,我還沒吃飯呢,弄點吃的。”鐵男一臉狼狽。
“喏,還有半鍋湯,自己盛飯吧。”林楠霏指了指廚房。
林輝的老婆是本市大名鼎鼎的房地産商的千金,林輝畢業前就鎖定了目标,別出心裁的追求和死纏爛打,贏得了姑娘的芳心。他最經典的表白就是在婚禮上的吶喊:“以後什麽都聽老婆的!”,這是鐵男聽他同事講的原話,這要是實現諾言,需要很大的耐力和勇氣。
“看來我們明天只有三個人去了,沒想到節骨眼處掉鏈子。”林楠霏不悅地說。
“哎,別說,你準備的材料還沒好。”林楠霏指着鐵男說。
“那還要你勞神,搞定了。明天誰開車,還是我租個車。”
“就開四個環的,顯得氣派和專業,別讓人家再一次把我們趕出來。做事業就要像個樣子,專業的樣子,虔誠的樣子。我明天去把王老師的車子開來,我得提前說一聲。”馮玉涵說。
“你明天沒課嗎,對了,葉律師有空不。”鐵男問。
“都安排好了,要不,我會讓林姐安排在周一。葉律師也沒有問題,孩子有保姆帶着上學,他老公是處長哎。”馮玉涵輕聲說。
“別當着人面說這些話,不管什麽材料,在我們這個團隊裏,就是合金,對吧,哪個人沒有隐私和自由,那個人沒有生活的艱辛和羁絆,趕緊各自收拾,明天鐵男開車。”林楠霏和馮玉涵坐在沙發上說話,鐵男吃得津津有味。
鐵男從公寓裏走出來,雨已經停了,夜是潮濕的,路是潮濕的,空氣是潮濕的,路燈是潮濕的,樹和草叢都是潮濕的。
“不知道在這潮濕了整個世界的夜晚,林輝怎麽樣了。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床頭吵架床尾和,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呢。”鐵男一路走一路思考。
可憐的人吶,我興許可以幫幫他。
鐵男買了一大堆水果向林輝家走去。
鐵男的舉動顯得輕狂而自信。林輝的孩子六七歲了,應該說算是老夫老妻了,可那老婆實在強勢,權當給林輝老哥一點面子,做小弟的去陪個不是,喝酒那天,林輝說了好多胡話,裏裏外外,十幾年的艱辛一股腦全倒出來了,不知道林楠霏和馮玉涵有沒有聽到,反正她們都喝醉了。鐵男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別人的家事,也就那樣。
鐵男在祈禱,自己以後的老婆要麽是馮玉涵,要麽就找一個乖巧溫順的妹子,撇開那些花花綠綠不談,自己家族的實力太過強大,想自己做主還真有點難。老爺子的标準也不低,将來企業的繼承要靠自己,可是自己就是一個吊兒郎當的貨,沒有商業頭腦。在國外混了個文憑,要不是在國內進修,還認識不了馮玉涵呢,算是老天開眼,可偏偏又碰上的是一個一根筋的學霸。
自己對這個團地的貢獻還是很大的,資金和人脈問題都游刃有餘。所以呢,林楠霏就把自己當親弟弟看待。在新鮮的集體裏,他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存感和認同感。然而,他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覺得自己就是像擺脫一切聽從父親安排的那種毫無空間感的強大控制力,自由呼吸。自從關注這些陌生人的生活,痛苦,他找到了自己內心的聲音。當然是他父親不遠看到的,也常常為此争執不下。
自己未來的出路在哪裏,是繼承,還是創業,這三年來,一無所獲。
在這個小小的公益團隊裏,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但又是那樣的艱辛。
林楠霏和馮玉涵也開始後悔起來,恨不該讓林輝喝那麽多酒,知道他酒量不行,可是他自己非要逞能。那個房地産商的千金,不是好惹的,見一面就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