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章
也許,往前倒退三個月,又是一個深秋的晴好天氣。
“表姐。”蘇淺笑着向站在門前的王允卿打招呼。
王允卿的頭發在腦後绾成一個發髻,臉上的淡妝掩藏不住的憔悴。“其實你今天不用來的,奶奶到B市的療養院去了。”
“嗯?”蘇淺愣了愣,“我怎麽沒有聽到。”
“王北之非要你來一趟,”王允卿拉了蘇淺的衣袖,短款的上衣扯上去一截,露出一截冰冷的黑色。
蘇淺一驚,“表姐,這是……”
“沒錯兒,”王允卿苦澀的一笑,“是槍。”
蘇淺轉念一想,“銘瑄哥已經對你加強了保護了吧……”
“我從來不需要別人的保護,蘇淺,你記着。”王允卿的目光堅韌,透出無所畏懼的光,“況且,鄭銘瑄覺得,她比我更加需要保護。”
蘇淺靜默片刻,“表姐,不管是溫溫銘瑄哥,還是你和李凡,如果現在不做,以後會後悔的。”
“你……知道李凡?”王允卿驚異的睜大了雙眼,“鄭銘瑄告訴你的?”
蘇淺搖搖頭,“沒有人告訴我,我有眼睛,我會看。”
王允卿聽了這麽一句話,倒是笑了,“淺淺,你确實有一顆七竅玲珑心……走吧,看看那小子有什麽重要的事兒給你說。”
“哈哈,表姐,王北之鑰匙聽見這麽一句話,怕是要愣上半天了。”
“是嗎?我可是從來沒有叫過他小叔,”王允卿眉間的陰郁一掃而光,“都是輪盤上的身不由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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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風吹起王允卿鬓邊的碎發,絲絲的像是流動向東的流年。
蘇淺收回了神思,趕忙追了上去。
“淺淺,你可算是來了……”王北之廚房裏走出,兩只手中端着三個盤子。
蘇淺迎上去,将夾在中間的盤子拿過,笑眼盈盈,“王大廚?”
王北之将盤子放在桌上,敲了蘇淺的額頭一記,“打打下手而已。”
蘇淺吃驚,“北之,沒有倒添亂吧。”
“別小瞧了你小舅舅。”王北之一邊說着一邊擺上了碗筷,“今兒個就咱們幾個小的,沒那麽多拘束的禮節了。”
“小的?”王允卿輕笑,旋即點頭,“你倒是要小的多。”
王北之挑了眉,一種受寵若驚的表情,“允卿,你肯說這樣一句話真是大發慈悲了。”
王允卿将外套脫下,“倒是我僭越了。”
“可別,”王北之擺手,“承受不起。”
蘇淺扒着碗裏的飯,“北之,什麽事兒?”
“大過年的,就不能讓你回家吃頓飯了嗎?”王北之憤憤的說道。
“挨,只能感嘆一切皆有可能了。”蘇淺搖了搖頭。
王允卿笑笑不語。
吃晚飯,王北之拉着蘇淺進了書房。
“我就說,你鐵定有事兒。”蘇淺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我要回愛爾蘭一趟,我媽那裏有事兒。”
“所以呢?”
“老太婆不準,我的關系都被封了。”王北之撇了撇嘴角。
“嗯。”蘇淺點了點頭。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王北之言辭閃爍。
“你是說,要我找安淩霄?”
“就是這樣。”
蘇淺正要回答,忽聽門把轉動的聲音,王允卿逆着光走進來。
“機票已經訂好了,星期天下午的飛機。”王允卿俯身将機票放在桌上,“慢聊,我先出去一趟,估計晚上要很晚了。”
“允卿……”王北之叫住正要出門的王允卿,“……謝謝。”
“不客氣。”
“咔嚓”一聲,門再度關上。
“其實,王允卿承擔的要比我多得多。”王北之用手指拈起那一張機票。
“是啊。”蘇淺眼光幽幽,“北之,你知道為什麽大舅舅沒有再要一個兒子嗎?”
王北之的背僵了僵,“是啊,如果王允卿有一個親弟弟的話,我就不用來到這個世上了。
“秦素在生王允卿的時候産後大出血,最後搶救過來後,已經不能再生育了。”蘇淺的眸光閃了閃,“而王舜之又堅決不肯為了什麽舊時代的香火而離婚,索性一直到,有了你。”
王北之的手指攥緊了那張平整的機票,蘇淺可以看到他青色的血管微凸。
他沉默良久,終于長長的舒出一口氣,“淺淺,你不說我也能夠猜的到,我的出生,再到遠渡重洋,都是喜憂參半的。”
“可是,這不是錯的。”蘇淺截住了王北之的話頭,“從來不是。”
*******
晚上,蘇淺捏着鑰匙走進黑乎乎的房間的時候,聽到了為不可聞的喘息聲,她頓了頓腳步,并沒有打開燈。
很是細心地蘇淺,看到了地面上散落的,女人的衣服。
“嗯……再重一點……”
一浪高過一浪的呻吟嬌喘傳進了蘇淺脆弱的耳膜。
蘇淺面無表情,默默地轉身,然後将門帶上。
極為清脆的一聲關門聲,屋內又恢複了以往的沉寂,給人沒有人來過的錯覺。
恰在此時,嘤咛聲戛然而止。
一個披頭散發的渾身□的女人,妖嬈的波浪頭發以及迷人的妖嬈曲線,玲珑身段,光潔的皮膚,渾身透出性感。
池洛從暗影中走出,對着這個女人打了一個手勢,她無聲的穿戴好衣服,然後走出卧室。
“你滿意了麽?”安淩霄若無其事的披上襯衫,優雅的扣着胸前的扣子。
池洛輕笑一聲,臉色在暗處顯得陰郁,“她果真沒有進來……”
“我要的東西……”安淩霄的拳頭緊握,指節已然發白,可以看出他是忍受了多麽強大的怒氣。
“名業的二把手,我沒有猜錯,你心裏頭,有兩個底線不可觸碰。”池洛陰險的笑,結果那個美女手中的血袋,在手中輕拍,“我以為,蘇淺占得分量會更多一點的……”
安淩霄接過池洛手中的血袋,尚且溫熱的血液,在他的掌心有一些刺骨的冰冷,他冷然的拿起一旁的手機,撥通了宋兮辰的號碼,“在王家的人都撤回來了麽?”
“撤了。”
“撥一隊跟着蘇淺,遠距離的,不要讓她發覺,保證她的安全就好……”安淩霄挂斷電話又給國際的一流的醫生團隊的主治王醫生打了電話,“王醫生,明天可以手術了……”
池洛這個時候才又看到了安淩霄的鎮定自若,與殺伐決斷,短短的時間內,能夠把他所在乎的人和事情處理好,沒有半分滞頓。即使你足夠在乎蘇淺,不也是這樣的局面麽?“安淩霄,你我之間一筆勾銷,當年關于我爸的事情我不再追究……”
池洛轉身,走出房門,“蘇淺是不是你的,現在不是你說了算的……”
那樣的聲音幽涼,浸人脾肺。
安淩霄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拳頭,一雙黑而亮的眸子散發着無可比拟的燦然亮光。
“淺淺,就像你說的,你信我,我就信你……”
****
蘇淺出了香格麗舍,在街上好似幽靈一樣悠蕩了很長時間,直到身體的最後一絲熱氣被抽幹,浸潤在冬日的冷風中。
蘇淺無處可去。
她終于知道,原來她在C市的根基,一直是基于那個男人,那個生殺予奪的男人,有着狠辣手段的男人身上,這樣的聯系,卻能夠被輕而易舉的擊碎。
眼見為實,有時候眼睛看見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蘇淺一直把這個當成自己的信條,可是事情擺在面前的時候,一向是膽色過人的蘇淺,不敢,捅破那樣一層已經破碎的窗戶紙。
這樣喜氣的環境下,蘇淺也是在笑,只不過略微蒼涼了而已。
一輛銀色的轎車嘎然停在了蘇淺的身側,蘇淺轉身,看見搖下來的車窗裏,一張清俊的面龐。
池洛。
“淺淺,什麽時候回來的?”池洛打開車門。
“回來兩三天了”蘇淺避開了池洛的目光。
“大晚上的,不安全,你要去哪兒我送你……”池洛上前一步接住了蘇淺手中的行李箱。
“好,寶蘭公寓。”蘇淺随口報上了程溫溫家的地址,坐上了車。
蘇梅仍然在國外,姥姥的事情她仍然是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裏的人。
但願永遠也不會知道,但是天底下哪裏會有不透風的牆……
“池洛哥,你輸液了……”蘇淺的眼光停在池洛半捋起的手臂上,一片青紫。
“例行的抽血檢查……”池洛的臉隐在光影交錯的暗處,看不真切。
“我記得,你的血型是十分稀有的O型陰性血對吧……”蘇淺移開目光,轉向窗外。
“……嗯,是。”池洛頓了頓回道。
程溫溫果真不在。
蘇淺揚起了唇角,又和鄭銘瑄不知道厮混到哪裏去了……
蘇淺從走廊盡頭的窗子處看見那一輛銀色的轎車終于駛去之後,才拖着行李箱走下了樓梯。
在寶蘭公寓前等了好久,然後等來了一輛計程車,招手坐上去,報上了一個說起來都會心疼的地址。
“香格麗舍。”
蘇淺在樓下徘徊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上樓,轉身離開。
而漆黑的窗子裏面,一雙濃黑的好像浸了墨的眸子,隐在暗處。看着那樣嬌小的身影的彷徨與猶豫,終究,一動不動的離開。
第二天下午,蘇淺去醫院看望了安铮。
蘇淺什麽瓜果蔬菜都沒有帶,只是帶着一盒茶,和一個空空的棋盤。
春節期間,何非然遠在加拿大,一切的擔子就落在了安淩霄的肩上,蘇淺去的時候,他很是自然的,沒有在。
安铮的面色蒼白,可以看到額上的溝壑縱橫。
蘇淺恍然間就想到了蘇明川,那個古板的父親。
她将一盒上好的信陽毛尖和一個木制的棋盤放在了桌上,安靜的看着一會兒,轉身離開。
身後的小護士十分不解,忍不住的抱怨,“說過了他今天下午醒不來,非要進來看……”
安铮接近傍晚的時候醒了,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桌上一盒綠色的茶和一個空空如也的棋盤。
安淩霄随之走進,掀起了一陣微冷的風。
“爸,你醒了……”安淩霄的雙眼都放出光彩,上前一步幫安铮掖了掖被角。
而安铮的眼光一直停留在那邊桌上的茶和棋盤,沒有動彈。
安淩霄回轉過頭,看到那兩樣東西的時候,心猛地顫動。
茶……
棋盤……沒有棋子。
這是蘇淺送過來的。
安淩霄一直知道,唯有蘇淺會有這樣玲珑的心思,唯有蘇淺,能夠看得懂他。
“淩霄……”安铮的聲音嘶啞。
“爸。”安淩霄端過來帶着吸管的水杯。
“追回來吧。”
安淩霄不語。
他亦是在等待,等待一個契機。
開學後的第三天,蘇淺就接到了B大的面試通知書。
而此之前,陳谌已經十分确切的告訴過她,“薛教授已經認定你這個學生了。”
蘇淺笑了笑,“恐怕別人見了我也要說是走關系了……”
“什麽關系,讓他們也走走看。”
陳谌和蘇淺都吃了一驚,這個一向是溫順的小綿羊也會說出這樣的話。
“小白,不是又和郝師兄鬧了矛盾了吧……”
“沒有的事,”白珊擺手,“我一個朋友……”
陳谌打斷了白珊的話,“柳家大小姐是吧……”
“你怎麽知道?”白珊很是訝異。
“我知道那個女子,淡雅的很。”陳谌撫了撫眼睛,“對于名業四少來說,她比不過張怡卿,可是卻淡雅如菊,同樣讓人心疼。”
白珊好似明白了什麽,“可是正在鬧離婚……”
“不會的,”陳谌的嘴角勾起淡笑,“四少會愛上那樣一個女子。”
白珊岔開話題,“淺淺,你真是訂了後天的機票了麽?”
蘇淺點頭,“到我未來三年要呆的地方。”
陳谌端起水杯,眼光通過玻璃杯的折射,出奇的大而黑亮。“淺淺,是要一個人走嗎?”
“是啊,”蘇淺揚起眉梢,“不然呢?”
陳谌勾起唇角,“蘇淺,你一直很聰明……”
蘇淺靜靜的看着陳谌,看着她異常通透的雙眸,低低的嗯了一聲。
“你明明知道什麽都沒有發生……”陳谌将玻璃杯放在桌上。
蘇淺別開了臉,沉聲說道:“是的,我知道。”
白珊有一點啞然,自己帶向的這個話題貌似沉重了些。
“我一個人走,卻不會一個人回。”
*******
蘇淺離開的那個上午,陳谌白珊都來到機場。
正在說着話,那邊傳來一陣喧嚣。
“說過了能夠趕得上,你慌什麽?!”鄭銘瑄被程溫溫拽着,在人群中亂竄。
“淺淺——”程溫溫綻開大大的笑臉,撲向蘇淺,“你真要走了?”
“嗯,”蘇淺眼看着程溫溫眼眶微濕,捏了捏她滑而潤的臉頰,“又不是不回來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哭哭啼啼的送別場面了。”
鄭銘瑄直接揪着程溫溫的衣領提了過去,扯了一張紙巾給她,手指抹了一把她的眼淚,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而對蘇淺說道:“手術順利,後續的治療也很成功。”
“銘瑄哥,還是你知道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什麽。”蘇淺擁了擁鄭銘瑄,離開的時候餘光看到程溫溫有一些讪讪的臉色,挑眉笑道:“你們兩個要好好的。”
“要好好的。”
蘇淺一個人拖着行李箱向安檢走去。
一個身影從高大的大理石柱後面走出。
卻不是安淩霄。
“淺淺……”
“池洛,好巧啊。”蘇淺明媚的笑臉,幾乎恍花了池洛的雙眼。
“你要走?”池洛的面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四起。
“嗯。”蘇淺點點頭,“池洛哥,水滿則溢,月滿則缺,你記着。”
池洛猛然擡起頭,“什麽?”
“今晚的月色,依舊會很明朗。”蘇淺緊了緊手中的拉杆,“今天是二十二,但是,如果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對着那樣半彎的月,你可知是将滿還是将缺?”
池洛抽了抽唇角,“淺淺,你真是狠。”
“池洛哥,再見。”蘇淺轉身。
“再見。”
池洛的心卻忽然間松了下來,狠狠抽痛後的猛然間放松。
原來,她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等明天考完那個該死的心理學,終于可以丢下那本“黃皮書”,然後專心寫完大結局(*^__^*)
☆、番外之一醉城池
番外之一醉城池
——醉方休,華芳,已休。
那一年,一個清朗的少年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被槍決,父親背下了所有的罪責,将自己掩飾的嚴嚴實實。
而一同參與槍戰傷人的宋氏家族掌門人,卻只是輕描淡寫的無期。
對于一手遮天的宋氏,只要是沒死,不管是無期還是緩刑,都是活着,刀山火海都能夠将他弄出來。
更何況,背後還有一只無形的手。
他的嘴角勾起冷笑,目色沉沉,瞬間沒了光彩。
他的目光對上那邊立在法官旁邊的少年,瞳孔緊縮。
安淩霄。
我記着你。
整日是無盡的黑暗,直到遇到,孟雙。
一個身世顯赫的世家公子,其父白手起家在美國,一路擴展到中國,成為中國前三十強的企業。
他說,咱們一起努力。
開始,池洛卻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可是後來,他發現,孟雙,一心為了自己好。
安淩霄又宋兮辰,而池洛,有孟雙。
這一度是池洛引以為傲的高興。
然後,孟雙救下了一個女孩子,長的極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張怡卿。
妖嬈的眉眼,舉手投足間的明星範兒,張怡卿天生為了女王而生。
池洛是第一個堪透張怡卿星途璀璨的人,亦是第一個奉勸她離開孟雙的人。
池洛還記得張怡卿睥睨的神色,“池洛,孟雙想要承諾給我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想要拿過,而他不曾承諾給你的東西,你卻想要拿走。”
池洛震了震。
直到,他們終究簽訂了那樣的一紙婚約。
池洛曾經勸孟雙多想一想,畢竟要付出的不僅僅是金錢精力,或許還有羁絆一生的情。
孟雙猶豫的時候,池洛自己也碰到了那個羁絆了自己一生的人。
那個時候,池洛辍學在家,原本跟在父親手下未散的原班人馬規劃到了自己的手下,并且經過池洛超高的人氣和孟雙財力方面的支持,與宋兮辰手下的力量不相上下了。
直到……
“淺淺……”
女孩子明媚的笑臉,将他周身的黑暗全部照亮。
“阿洛,你怎麽在這兒?”
池洛撫了撫女孩子柔軟的頭發,“孟雙告訴我了,你今天晚上偷偷出來不上晚自習。”
“師兄啊,”女孩子撓撓頭,“那你準備帶我去哪兒?”
“你說去哪兒?”
女孩子低着頭想了一會兒,猛然擡起頭,眸子亮的像是天上的星子,“我說要是想去天上,你陪着我嗎?”
池洛愣了愣,旋即笑了笑,“傻丫頭,怎麽跟個孩子一樣。”
女孩子的眸光閃了閃,“那裏,在那裏,有一朵花,七年一個輪回,一生一滅。”
“哪裏聽到的這些傻話……”
“七年啊,不遠了吧。”女孩子喃喃道。
池洛沒有在意,而現在想來,卻是心痛。
相同的話,怕是她後來對安淩霄也說過吧。
所以,他會等下去,而自己,已經失去了角逐的資格。
池洛以為,自己的心裏,一直是把蘇淺放在第一位的,可是當他決定和孟雙一同出發去美國的時候,他明白了,他的心裏,記着的是前仇舊恨。
以及,父親未閉的雙眼。
于是,精心設計了的不告而別。
他以為,他的淺淺,會在原地等着他。
直至,體會到了刻骨的相思以及沒有盡頭沒有結果的等待,這樣的難。
三年,歸來。
果真應情應景。
物是人非事事休。
蘇淺的身邊,多了一個安淩霄,三年如一日待她好的安淩霄。
可是,池洛不曾怨過蘇淺,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
于是,步步為營的,想要整垮安淩霄,從而得到蘇淺。
或許,真正的是自己過于極端。
他看錯了蘇淺。
蘇淺,真正的愛上了那個男人,為她散盡家財的男人。
自己,做不到。
蘇淺跟着他,會幸福的,是吧。
可是,父親的事情,從來不可能一筆勾銷。
池洛眼神陰郁的看着正在穿衣的安淩霄,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不是嗎?該高興起來的,可是為什麽心底依舊像是壓着一塊沉重的巨石。
一醉方休。
到底是兩敗俱傷不是嗎?
安淩霄得不到的,自己也沒有得到。
而自己沒有得到的,安淩霄也休想要得到。
而一醉方休之後,是遍地的落紅,芳華已休。
在機場,池洛料定了她會轉身。
卻沒有料到,那樣決絕的話,不留餘地的說出。
“水滿則溢,月盈則缺。”
竟然是這樣一句話。
池洛苦澀的笑了笑。
一直是,蘇淺最懂他的。
蘇淺又一雙好似能夠堪透世事的眼睛,以及一顆七竅玲珑的心思。
所以,池洛沒有看懂過她。
而安淩霄,用了四年,讀懂了蘇淺。
這份情,真,且長。
蘇淺走後,池洛再次約了安淩霄。
安淩霄眉眼之間盡是平和之氣,好似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殺伐決斷,狠辣手段,可是池洛知道,這是假象。
“蘇淺知道一切。”池洛率先開了口。
安淩霄的手指摩挲着白瓷的杯口,緩緩地說:“我知道。”
池洛有一些訝異,旋即掩了眸中的神色,平靜的問道:“然後呢?”
“等。”
池洛的手指一抖,慢慢的重複道:“等……”
“是,等。”安淩霄擡頭,“池洛,當年的事情,我一是顧慮不周,二是年少輕狂,而兩害相權取其輕,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
池洛輕笑一聲,“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我們本就是道不同。”
“是,本就道不同。”安淩霄頓了頓,“這一次,是個契機。”
“嗯?”池洛不解。
“淺淺應該告訴過你關于七年之花的輪回吧……”
池洛想了想,點頭。
“我猜,應該是七年。”
池洛頓時明白了安淩霄的意思,“你是說,你猜的?賭上七年?”
“是。”
“你瘋了。”池洛直視着安淩霄的眼睛,似是要透過眸子看透他,“暫且不說這是一個猜想,即使是真的,三年後的事情誰又能夠料得準?”
安淩霄笑了笑不語。
“三年後,又是一個三年。”池洛恍然将想到了自己亦是三年相戀,三年相思,一年的刻骨銘心。
在美國的那些日子,拼命地克制了自己才能夠不去想,每天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訴自己,先呼吸,再睜開眼,最後起身。
以為愛的多深,到頭來,竟然什麽都不是。
池洛再次踏上前往美國的航班時,回首了這樣一片燈火輝煌的夜景。
他沒有那樣的大度,會祝福安淩霄和蘇淺的白頭,但是,他足夠男人,既然愛到沒了情,那便放手。即便是這樣的放手往往複複的拖了一年,即便這樣的放手中經歷了最為卑劣的手段,即便……
即便芳華已休,一醉,無他。
作者有話要說:在考試的夾縫中的感冒了的孩紙爬上來更文……
明天同一時間繼續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