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章
“果真是一曲有魔力的歌麽?蘇淺你電話響了……”陳谌啪的一聲阖上了筆記本的蓋子。
蘇淺這才回了神,趕忙掏出震得不亦樂乎的手機。
“你好……”
“這裏是遠郊療養院……”
蘇淺目光呆滞的點頭,然後把手機放下,動作緩慢的好像是電影的慢鏡頭。
“淺淺……”陳谌看蘇淺眼睛都直了,小心翼翼的叫道。
蘇淺腦中回憶着那樣一句話,“不見了……”
“誰?”陳谌的腦子裏一根弦繃得很緊。
“姥姥……”蘇淺擡眼看着陳谌的時候,眼眶中已經汪了淚。
“給葛家莊打電話,快打電話!”陳谌奪過蘇淺的手機,在通訊錄中翻找着號碼。
可是,接通後是無人接聽的忙音……
“阿谌……”蘇淺的聲音都在發顫,“姥姥走了,我姐可怎麽辦?”
陳谌趕忙報了警叫了救護車,轉過來這才看到蘇淺的臉色都發白了,這死丫頭,現在還有工夫擔心別人。
陳谌在醫院裏面做過實習醫師,那樣眼睜睜的看着脆弱的生命在指尖流淌而去的感覺,讓人無力的抓狂。
可是,終究是無力挽回。
Advertisement
“我得去。”蘇淺一邊說着就起身要走,不管是死是活。
陳谌眼看着攔不住,立刻給安淩霄挂了電話,“蘇淺要去葛家莊,你現在就趕去。”
彼時,陳靖宇和安淩霄正在主持一個投資案的會議,但是陳靖宇看到安淩霄接起他的私人手機的時候臉色刷的就白了,心道不好。
安淩霄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朝着門口奔去。
幾個投資商看到這樣的情景都面面相觑,王總是一個笑面虎,最是會打哈哈的,四兩撥千斤的招數能夠和陳靖宇有的一拼,“安總這一走,會還怎麽開,陳總,索性再定個時間吧。”
“怎麽,你以為我一個人主持不了這個小會?”陳靖宇挑眉看着那個王總,漫不經心的轉動着鋼筆。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王總沒有想到陳靖宇居然這麽回答,一時間倒不知該怎麽回答,“您繼續,您繼續……”
“哦?但是我不想繼續了,”陳靖宇擡高了音調,然後将文件夾往桌上重重一擱,“散會。”
王總的臉色難堪的簡直到了一種境界,只是因為有求于人,也不得發作,便也作罷。
蘇淺腿上的石膏前兩天剛拆除,雖然醫生叮囑過要慢慢習慣可是現在蘇淺哪裏還顧得上,瘋狂的就要奔向門口,可是腿一軟就噗通一聲跪到了地面上。
陳谌鉗制着蘇淺的手臂,“淺淺,你冷靜一點,你想死是不是?!”
陳谌的力度一點一點浸入了蘇淺的手臂中,絲絲疼痛,“疼……”
陳谌放下了手,“有什麽事情不能過去的呢?蘇淺,不要活在過去了,都過去了……”
陳谌沒有想到,池洛竟然在宿舍樓下,銀白的邁巴赫十分拉風的停着。
“順道來看看淺淺,去……”池洛看到面色蒼白的蘇淺,忽然住了口,大步向前走了兩步,“淺淺……淺淺……”
蘇淺沒有回答,只是任由陳谌拉着向前走。
“怎麽了?”池洛問走在前面的陳谌。
陳谌朝他擺擺手,深深閉了閉眼睛,“如果不麻煩的話,送我們去葛家莊……”
池洛感到了氣氛的陡然冰點,“上車吧。”
蘇淺仍然是沒有生氣一樣的盯着窗外,目光有說不出的混沌。
陳谌不忍心,眼光轉向前面,看着池洛問道:“如果蘇淺當初愛你只是為了驗證一個預言,不是真愛,不是深愛,為了等待,你會怎麽樣?”
“嗯?”池洛不明白,“什麽意思?什麽預言?”
“沒有為什麽,你只回答我,會繼續守候,還是起身離開。”
池洛從後視鏡中看着陳谌堅定的眼神,略微遲疑了一下,“沒有原因的事情,我不會做,沒有如果的假設,我也不會回答。”
“我知道了。”陳谌垂下了眼睑。
當初陳谌同樣問過安淩霄這個問題,安淩霄的回答是一個字,“會,只要我愛她。”
陳谌的目光柔柔的轉向一邊的蘇淺,淺淺,你的眼光多好,你找了一個愛你的好老公。可是我呢?陳谌的眼光越過蘇淺,望向窗外,沒有焦點的停留。
愛上,沒有原因的事情,你仍然是做了。
蘇淺的手機再度響起,陳谌索性直接拿過來按下了接聽鍵。
蘇淺湊過來聽,只是隐隐約約聽到幾個字眼,心底卻實實在在的涼了。
“大火……死亡……”
窗外是燈紅酒綠,是華彩霓虹,歸化成一條一條的具有明麗色彩的線條,最後都聚焦在一片熊熊大火中。
焦灼的叫喊,畢畢剝剝的木料碎裂,迸出的漫卷火光,融合在一起,沒有盡頭,交彙。
死亡,曾經那樣的近,又那樣的遠。
蘇淺十分冷靜的走下車,面前是一堆未燃盡的灰燼。
以及消防隊員盡力搶救過後,令人催淚的結果。
生命,原本就很是脆弱。
蘇淺一句話也沒有說,一滴眼淚也沒有了流下,只是堅定的邁着步子向前走,踏上那一片适才還是灼熱火浪的平地。
經技術人員的認定,是一場意外的是故,蘇淺不知道楊姥姥為什麽會忽然出院回家,也不知道究竟楊姥姥為什麽在屋內點燃了易燃的紗窗,只知道,這個結果,對于蘇梅,是不可承受之重。
她深深的閉上雙眼,默念,“只願,生者安好,逝者永存……”
刺耳的剎車聲。
安淩霄從車上踉踉跄跄的走下來,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衫,瑟瑟的冷風貫進襯衫中,陳谌看着就感到冷。
一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的縮短到了半個小時不到。
一路上狂飙而來,沒有片刻的停留。
別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只是,現在看着蘇淺瘦削的身影,鼓動而起的風衣一角,心中随之淌血。卻仍然慢慢的靠近,一步一步堅定的靠近。
這一路上,會訴說的,很多。
陳靖宇自然是知道這座院落對于蘇淺,乃至蘇梅的重要性,但是鑒于已經有一個失控的了,最好不要再招惹來另一個情緒失控的。
給遠在加拿大的老大打了一個電話,略微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提及了蘇梅。
何非然那裏也是十分不順,根本平心靜氣不下來,聽到這樣一個消息,更是右眼皮跳的厲害,看了看剛剛熟睡在一旁的蘇梅,輕聲道:“回頭我給你電話,那邊的事你先處理。”
“明白。”
安淩霄輕輕移動腳步,走到蘇淺的身後,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
那樣通紅的眼眶卻固執的不肯留下眼淚的面龐,令安淩霄心碎。
“淺淺,過去了,都過去了……”一場大火,遺留下的是數年的辛酸吧。
蘇淺的眼淚浸透安淩霄的襯衫,浸涼入骨,“淩霄,生命真的,真的很脆弱啊……好像只要是輕輕一捏,就會灰飛煙滅一樣……”
安淩霄緊了緊雙臂,“淺淺,不會的,我一直都在……”
蘇淺用力的點點頭,好像只是為了增加自己的信心,“你信我,我就信你……”
安淩霄用下颌摩擦着蘇淺柔柔的發梢,“你要等多久,我陪着你等……”
池洛瞬間明白了适才在車裏陳谌問的那個問題。
只是,他已經失去了角逐的資格。
這樣包容而無所求的愛,被利用無怨言的愛,我做不到。
所以,我離開。
但是,安淩霄,我們之間,沒有結束。
如果蘇淺注定是你的,那麽,你終究會得到。
火場是一片靜寂,燒焦的屍骨被找到,映着陰慘慘的月光已經消防車的紅光,顯得異樣的詭異,漆黑的灰燼,以及青白的骨色。
“靖宇,叫老三過來,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交給他了……”安淩霄對陳靖宇說完,擁着蘇淺,在她耳畔柔柔的說道:“淺淺,一切都過去了,什麽事情都沒有了……我們回家。”
這樣的聲音在陰森的暗夜,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蘇淺點點頭,靠在安淩霄的肩膀上。
“對,我們回家。”
安淩霄在轎車的後座上摟着蘇淺,不住的撫着她的後背,只是一句話都不說。
蘇淺知道,安淩霄知道一切,卻獨獨漏掉了最重要的一點。
但是,她不想說。
她更願意用眼睛去看。
********
陳谌從來沒有想到蘇淺可以恢複的這樣快,沒有幾天就拉着她去逛街了。
“要買什麽?”陳谌問道。
“腕表。”蘇淺看着陳谌朝她詢問的目光,“男士的。”
陳谌的眼底的笑意深了幾分,一是為了自己竟然真的猜對了,二是為了蘇淺,真的是很矯情。
最終挑選了一款很是精致的銀色表鏈的男士腕表,雕花的枝蔓盤桓,有一種古典風。
唯一蘇淺覺得很滿意的是腕表上的年月日期。
可以用年,也可以用秒來計算的時間。
心與心的距離。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就是這麽簡單。
蘇淺代替蘇梅舉行了楊姥姥的葬禮,沒有過大的場面,只是幾個比較親近的人。
自始至終,安淩霄牽着蘇淺的手,筆挺的站在一旁。
然後,竟然華麗麗的病倒了,高燒三十九度八,吊着點滴絲毫沒有降溫的趨勢。
整整三天,安淩霄幾乎是衣不解帶,最後被宋兮辰敲暈了直接帶回去歇着,才終于打了個盹兒。
安淩霄不在的時候,程溫溫偷偷摸摸的扯着鄭銘瑄來了一趟醫院。
蘇淺靠着軟綿綿的靠枕,額上敷着冰袋,樂呵呵的沖着程溫溫笑道:“我今年和hospital結上緣了。”
程溫溫看着蘇淺臉色異常的紅,心中隐痛,“淺淺,你個傻子。”
鄭銘瑄不屑的冷哼,“有人能比你傻?”
程溫溫回頭瞪他,腮幫子鼓鼓的,鄭銘瑄不禁有一些心癢。
“進個醫院就傻了?那陳谌豈不是天天都很傻了……”
程溫溫這才想到陳谌是醫生來着,忙搖頭,“阿谌可是第一美人兒……”
蘇淺這下驚訝了,程溫溫一向不服氣陳谌的,總是和她杠着幹,這是……不待蘇淺發問,鄭銘瑄已經扯着程溫溫的袖子,“還準備繼續瞞下去的,是不是?”
程溫溫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樣兒,點點頭。
蘇淺明白了,是秦教授回來了的事兒。“還沒有坦白?”
鄭銘瑄無奈的攤開手,“顏初的男朋友可是從韓國回來了,到時候一旦她和小七露出馬腳,看她怎麽遮掩……”
“關我什麽事兒了?!”一個看起來陽光明媚的女孩子推開門走進,身後跟着一個清朗俊秀的男子。
天造地設。
蘇淺的腦子裏立刻浮現出這麽一個詞兒,唐阿七若是能夠不辭辛苦的顧得佳人回眸一笑,不僅是百媚橫生了。
“二嫂……”顏初故意挑長了尾音,弄得程溫溫背脊上嗖嗖的寒氣往上竄,這表兄妹兩個一個賽過一個會玩的。
程溫溫扯了扯鄭銘瑄的衣袖,“咱們走吧……”
鄭銘瑄樂了,捏了捏程溫溫的臉頰,摟了她的腰,“走吧。”
唐王勃蹙眉看着這麽別扭的一對兒,“我們剛來你們就要走……”
鄭銘瑄頭也不回的抛過來一句,“靳良綏回來了……”
這麽一句話,讓顏初和唐王勃同時愣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