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懲罰(二修)
任池也跟出來了,小心翼翼地走進唐初所在範圍內,繞着機甲系學生消失的地方走了一圈,還有些滑稽地用手掌猛地扣住一捧空氣,眼睛湊近去觀察有沒有抓到一團人肉。
他走近唐初,臉上是滿滿的疑惑,終于問道:
“他們難道不是會定期領取基因舒緩劑嗎?貴族聯盟有捐獻財産置辦這個的。為什麽還會有人基因崩潰?”
對于基因病這個東西沒人比唐初更有發言權了。他一邊往校外走去,一邊随口說道:
“基因崩潰是不可逆的。”
任池不可思議地睜大眼。
貴族們雖然為了統治将他們自己捧上“沒有基因病”的神壇,但同時也是為了維護統治,他們告訴所有平民,縱使人們基因裏攜帶缺陷,患有基因病,只要每年一劑基因舒緩劑,他們仍然不必有基因上的困擾,更不會因基因病而死去。
唐初看了一眼任池,繼續說:“我們不純淨的基因每時每刻都在發生鬥争,一刻它們不能夠和平相處,一刻基因便更加分崩離析。基因舒緩藥劑縱使能夠暫時讓基因間的鬥争更加平和一些,但畢竟沒有修複作用。崩潰愈積愈甚,身體對基因的承載力總會達到一個臨界,再也不能負荷,總有一天整個人都會支持不住。”
他走到門口,預訂的懸浮車正好到了。唐初回頭邀請道:
“連亭現在就在家,要不要去?”
任池立刻成了立整姿态,嚴肅地思考一番,最終不好意思道:“今天就先……不去了。”
“不想見他?”
“不是的,怎麽可能不想見呢?”任池連忙擺手,“等我訂一身正裝、打理一下頭發,然後做一下皮膚……唔,還要準備禮物……”任池伸着手指認真數着,沒聽見有應和和意見,擡頭一看,唐初和懸浮車早已經走得看不見了。
唐初正思考公關會怎麽處理第一軍校有學生因基因崩潰而死這件事,結果雷厲風行地,還沒到家便在星網上看到了有關的新聞。
——震驚!帝都星發生一起基因崩潰事件:有關于《奴隸在軍部任職自由性相關提案》已經開始審核。
唐初心下奇怪,基因崩潰這件事和奴隸在軍部任職有什麽關系?他點開它了解了一番局外人分享的故事始末,這才知道原因,不禁諷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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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給出的說法是,死者這段時期的基因舒緩劑已經服用了,本來不會發生這種事,但原罪就在于他唯一的奴隸不顧其主人的意願堅決去了軍部工作,導致死者沒人能發洩郁氣,躁怒之下引發了基因崩潰。
荒謬的是,這麽可笑的理由,竟然所有人都在應和、聲讨,指責那個奴隸。不過也用不着這群無關的人指責,随着主人死亡,那個奴隸已經被殺了。
唐初好笑地想道,照這個說法,難不成那些整日以玩弄、虐待奴隸為樂的人就不會有基因崩潰的威脅了?
《帝國條律》衍生法,《帝國軍部規定》第二章,任職。
第三條,奴隸。
《軍部規定》規定,在軍部任職的奴隸籍享有與其它籍在軍部平等待遇,主人不得幹涉其奴隸在軍部的任職,不得阻止其執行軍部任務、遵守軍部規定,因與軍部問題沖突奴隸可以不執行主人命令。
因為這條法律的規定,這場事故終于有了苦主;因此,随之而來的便是更改法律的提案。
因為事關個人的利益,再小再荒謬的事也能挑動他們敏感的神經。
不過很快唐初便發現了一絲陰謀的意味——關于連亭的庭審,他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選擇自降階級為奴隸,因此保住了在榮光軍團的任職權,讓那些貴族的心思落空;雖然最終他的兵也并沒有保住,但畢竟是一場漂亮的戰鬥。而怎麽就這麽巧,連亭前腳用公民權利換來了帝都星本地籍使其仍能夠在軍部任職,後腳就發生了一件站立在所有公民們心理防線之上的敏感的基因崩潰事件,并恰好能夠借此提出有關于奴隸在軍部任職的議案。
唐初不免有些擔心,若是那些玩政治的直接祭出一個“奴隸不可在軍部任職”,那麽連亭的所有犧牲就都白費了。
他覺得應該要了解一下這個帝國的律法了。事實上唐初對于法律這類約束人的條文一向是不屑于一顧的,這種東西,只不過是一些錄在紙上的話,憑什麽有決人生死的權力?它甚至連實體都沒有,因為被統治者攥在手裏所以就有了執行力。
但現在唐初覺得,為了自己以後在這個世界的生存做打算,還是必須要相信所有人都相信的東西的。
法律。
他咂摸着這兩個字,一邊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門前迎接他的連亭。
“主人,歡迎回來。”
唐初狠狠皺起眉頭。
他昨日方才同連亭談過話,對方也确實不那麽對自己恭敬得過分了,甚至他們還平常地聊了幾句。但現在的連亭,仿佛又回到了幾天前剛到這個家的時候,堂堂一位鐵血上将,竟然在誠惶誠恐地跪伏着請安,低眉順眼地等候命令。
唐初煩躁地揉了一把臉,直接越過連亭進到屋裏去。
他本來打算弄點東西吃,打開儲藏櫃才發現,自己家裏多了一個人,但吃食竟然沒有少;他回憶了一下,似乎昨天也是。唐初氣憤地猛地關上櫃子門,發出一聲重響。
他被這響聲吓了一跳,火氣一下子沒了。他愣了愣,還是換上一副兇狠的表情,腳步生風地走出去,停在連亭面前。
連亭立刻俯下身體與地面平行,将要開口請罪,唐初卻首先開口質問道:
“你中午吃了什麽?”
連亭把額頭朝地板上磕了一下,語氣生冷,回答刻板:“回主人的話,沒有主人賞賜,奴不敢浪費食物。”
唐初生氣道:“好好說話!”
連亭頓了一下,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只是将“賞賜”換成了“恩賜”。
唐初冷哼一聲。他不禁對連亭有些失望,難道好好一個上将,只是被降為奴隸籍,就沾惹上了奴性了嗎?他先前欣賞的人就是這樣子的?
連亭察覺出了唐初的怒火和煩躁,沉默着跪行着移動了幾步,在沙發前摸索着什麽。一陣窸窸窣窣後,連亭聲音再次響起:
“主人請坐。”
唐初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挨着一個沙發角坐下了。
沒成想連亭不知道什麽時候脫了上衣,跪行着過來,俯在他的腿前,雙手恭恭敬敬地捧上一根紅色的精致漂亮的小鞭子。
“惹主人不悅,請主人責罰。”
唐初真正被驚到了,看看遞到眼前的鞭子,再看看暴露在眼前的肌肉流暢充滿力量感的脊背,竟然不知所措起來。
他顧自驚訝了半晌,而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喜歡這個?”
連亭心想,用就是了,橫豎奴隸的作用不就是任主人處置麽?
早些讓他發洩完怒火,他也能夠輕省一些。
唐初昨天所說的話對他來言誘惑力不小,他幾乎就要真的逾矩、與唐初平等相處了。好在今日接收到的這個禮物讓他認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沒有讓自己今天繼續逾越。
他應該在唐初這裏規矩一些,不要出格,他自信自己能夠扮好一個奴隸,不讓唐初對自己有不滿。
而且唐初本來的性格,他明明已經通過資料得知了,昨日竟然險些忘記唐家大少爺視奴隸為無物的本性。只是不知道這幾日唐初對自己耐心且溫和,是……想出什麽好玩的把戲?
不管怎樣,他奉陪就是了。
唐初聽見跪着的人在“害羞”了一會兒之後,“不好意思”地說:“是,奴喜歡。”
唐初半點不生連亭的氣了。他有些怪異想,許是這段時間連亭忙于軍中事情,壓力太大,所以需要一些“違逆”來發洩一下心中的郁氣。他猶豫着拿起連亭手裏的鞭子,放在眼前端詳,一面想着連上将這個癖好,他一定會為他保密的!
連亭已經轉過身去,背部對着唐初,微微往前傾着,以方便唐初動手。唐初颠了颠手中的鞭子,稍微有些重量,然後對着連亭裸露的背脊試探着輕輕甩了一下。
幾乎只是輕輕把鞭子放上去的重量,鞭子移開時連亭精瘦的背上竟然有了兩條血痕。唐初訝然,連忙俯身湊近去看,确實是兩道見了血的劃痕。
唐初去看鞭子,仍舊是小巧精致的樣子,他覺出這東西有問題,在空中甩了甩,果然有尖刺一下一下地冒出來。唐初被燙到一樣把鞭子扔到沙發另一頭,手指戳戳連亭,吭哧吭哧地說:
“能不能……換一個?”
連亭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受傷了一樣,縱容道:“當然,稍等。”
唐初見連亭就要用他那雙時刻處在巨大痛苦之中的雙腿跪行着移動,連忙阻止道:
“東西放哪了?要不我來拿吧。”
連亭低聲道,“麻煩了。”指了個位置,唐初過去。他從沙發的間隙裏看到兩個大箱子,沒細看便抱起一個來放到連亭面前,他自己也蹲下,兩人面對面的姿勢就像是在分什麽寶藏一樣。唐初聲音裏隐隐有些不易察覺的期待:
“在裏面嗎?”
唐初心想,他先前沒在家裏見過這個箱子,難不成這是連亭他自己的收藏箱?不知道連亭這樣的人的收藏品除了小皮鞭還會有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