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破碎[星際]

第15章 測試

唐昔也沒有感謝唐初的解圍的意思，直接忽略了唐初，自顧自盤腿坐到地上垂頭喪氣起來。他哀怨地看了一會兒自己手腕上的終端，下定莫大決心一樣打開它。

唐初無趣地正要轉身走的時候，唐昔終端上彈出一面光屏，最上方浮着一個“直播”的标記。他的光屏沒有設置免打擾，因此唐初也能在光屏背面看見上面的內容。

他一眼就看到了其實在人群中并不怎麽明顯的連亭。

唐初來了興趣，毫不見外地在唐昔旁邊盤腿坐下。唐昔慢慢轉頭看了他一眼，仍舊是帶着極度不滿的眼神，挑剔地盯了他好一會兒。唐初故作兇狠：

“你看什麽！”

唐昔慢騰騰問道：

“如果你有一個很好的奴隸，你會對他好嗎？”

唐初心想這個問題問得莫名其妙地，反問他：“你覺得呢？”

唐昔明顯也是知道唐初的“大名”的，臉色白了幾分，轉眼去看光屏。

唐初讨了個無趣，也随着他去看。

這才發現光屏裏是一處法庭，而他先前看到的連亭的身影是在被告位上，即使只能坐在輪椅上，也依舊肩背挺直。

他想起來，似乎對于連亭案件的重審便應該是在最近了。初審本來判定是取消連亭的職位，但判決未達軍部，而最高法院并不能越過軍部處理軍部的人——就算是一個沒有軍銜的大頭兵——因此只能盡最高法院權力之內地打壓連亭，既然削不了軍銜，收不來軍權，那就把他流放。好在元帥是真的向着連亭的，推定三個月等他在場時進行重審，意在使連亭得到最公正的判決。

但中間元帥卻臨時出征，因此這場重審連亭依舊是在沒有任何熟悉的人的情況下進行的。

旁聽席上坐着三皇子和大皇子，中間是審判官。據說這個三皇子是連亭的好友，初審後決定重審的三個月時間也是他努力争取的，并且期間一直在為連亭尋找能夠減輕刑罰的證據，星網上對他稱贊連連、誇他有情有義。但唐初覺得這樣的美名是別有心機、完全建立在連亭的跌落之上的。

——他才不會因為星網上“唐大少”被當做“三皇子”的反義詞而有情緒呢。

兩方律師争辯得面目猙獰，審判員們讨論得口沫橫飛；其實這場複審遠不用如此麻煩，反正所有決定都在很早之前都預設好了。現在只是在民衆眼底下的一場精彩作秀而已。

連亭很明顯也知道這一點，一直只是冷面聽着兩方辯論，自己卻沒說一句話。輪到他申辯的時候，懸浮攝影儀都幾乎飛到連亭臉上，他也只是蹙着眉頭轉開眼，一副任憑決斷的樣子。于是網民們的批評開始源源不絕，都是連亭有多麽藐視帝國律法、不配合審案流程，更甚于說他原本就是故意毀壞帝國財産、造成兩萬多名軍人死亡。

唐昔看到這些言論的時候氣憤得臉都紅了，拳頭攥得比唐水華扇他的時候還緊。唐初不由得認真審視他一回。

這一位三叔的舅舅，難道竟然也是連亭的迷弟？

讨論完畢，審判開始了。

審判長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中年人，看氣質不像是政客，倒像個商人。他手裏拿一把小金屬錘，站起來之後敲了一下面前的金屬盤一樣的東西，一聲清脆的響聲極具穿透力地甚至都要穿破光屏散布往整個唐家宴席。

他沉聲宣布道：“隸屬榮光軍團三零二師上将連亭，因在紅星一役中決策失誤，導致帝國損失三十架A級機甲、六十二架B級機甲、兩艘戰艦，致使包括兩名少尉、四名一級軍士長在內的兩萬五千餘名軍人犧牲。又因何濟遠少将及時補救，戰役最終勝利，并且并無其餘犧牲……茲判定，收回連亭帝都星任職權利，遣返十二號r星；因榮光軍團為帝都星本部軍團……撤除連亭所在軍部一切職權。”

審判長深吸一口氣，頗有些志得意滿地俯視着此前他甚至都沒有權利仰視的帝國上将：

“可有異議？”

在此看來案件似乎是塵埃落定了，沒想到沉默至終的連亭竟然用他那雙本應該時刻處在基因破損中的巨大痛苦中的雙腿站起來，面色不變，淡淡道：

“有。”

他點開自己的終端，向在場的所有人和攝影儀展示光屏上的一頁。

“屬于唐家大少唐初的奴隸籍，連亭，對你關于‘遣返原籍後無資格在帝都星榮光軍團擁有職權’的判決有異議。”

唐初驚訝地瞪大了眼，同時自己的終端顯示一條提醒：您的財産有所增加。

唐初一整個晚宴都心不在焉。

和他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讓他做出在這個世界以“唐初”身份生活的決定的誘因、使他很有惺惺相惜之情的帝國上将，連亭，不知道怎麽得到了自己的通訊號，并且在法庭審判結束之後發過來一條消息：

連亭：主人，請問您的住址在哪裏？仆今晚自行過去。

唐初滿臉夢幻地把這條消息看了幾十遍，直到機器人把他的禮服送過來、該他出場了，他還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情緒中。唐昔從看完直播後就目光幽幽地盯着他，目光中充滿了要把女兒嫁給人渣一樣的怨念。

唐濤來找唐初，看見了和他一起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的唐昔，皺起眉頭。

“你怎麽還在這裏？大哥。”

說完轉向唐昔：“請帖是我發送的，我不記得名單裏有‘您’啊？”

唐昔依舊白着臉色，趕緊站起身來，局促地拍拍衣服，唯唯諾諾道：

“我……就走了。”

唐濤：“你是怎麽進來的？”

唐昔像個誰都能審訊的犯人一樣，氣勢極弱地站在唐濤面前。唐濤早就知道似的，直接将手腕與唐昔的碰了一下，說道：

“損毀守衛機器人程序的賬單，記得賠款。”

唐昔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還是輕輕地“嗯”一聲，臉色都要愁哭了。唐初已經快速接過機器人手裏的禮服套在身上，解圍道：

“弟弟，你還差這點星幣麽，讓他走之前把機器人修好就得了。你這得理不饒人的，跟水華那丫頭學得？”

其實也怪不得唐家上下、甚至就連唐濤這個向來注重自己形象的僞君子都發難于唐昔，貴族向來以基因為重，更別說是唐家這樣的頂級貴族家族。本來因為唐昔的才能，破格收他作為唐家小輩，而這個榮譽的前提也是唐昔所在的唐家姻親，陳家，原本便是貴族。但唐昔竟然會攜帶基因病，這在整個唐家、整個貴族圈層甚至整個帝國人看來都是對于貴族血統的一種侮辱。

唐濤也不和唐昔過多計較，對唐初說：

“過去吧，宴會都要結束了，就等你測試了。”

唐初應了一聲，暫且放下連亭的事，跟着唐濤走向正中央的圓臺。

唐家為了唐初的成年禮宴請的賓客坐滿了整個場地。

貴族中到了唐家這種地位，維持人脈網的完全不只是姻親關系而已，而是更為錯綜複雜的利益交互。就像現在，明明只是唐家這一輩最無用的大少爺的成年禮，帝都星幾乎所有算得上名望的貴族卻都到場了。

現在他們交杯換盞，酣飲正歡，衣裝華麗體面的人來往于各場談論之間。

然後把禮服穿得鼓鼓囊囊極其潇灑不羁的唐初出現在拍攝器的鏡頭中。

唐濤才發現這點，好修養險些又要破功，趕緊扯過一位“服務生”，嫌棄道：

“給他整理好。”

主持宴會的便是唐濤，雖然唐初對便宜弟弟這性格不怎麽看得上眼，但他也不得不贊嘆唐濤當事的周全和玲珑八面。唐濤在臺上彬彬有禮地做了一番致辭，然後便輪到唐初上臺了。

不過唐濤很明顯沒有指望過唐初能夠說一些致謝賓客的套話，直接讓他進行體質測試。

測試儀緩緩打開，裏面是可容納一人的空間；內壁是半透明的，裏面有微光流動。

“開始吧，大哥。”唐濤道。

唐初從容地走到測試儀旁邊，躺進去。賓客們也有些緊張，他們想知道唐家大少爺的體質是不是和他的本事一樣廢。

連不相關的賓客都有些期待的測試，坐在主人席上的唐瑨卻一直低垂着眉目神游天外。唐敬也攜着梅雲出席了，二夫人沈月坐在梅雲旁邊，也都在關注着唐初的測試結果。

測試儀慢慢關閉，有藍白色的光線自上而下把唐初全身掃過。

然後慢慢地有字一個一個在測試儀上方投影出來。

身體機能：……

精神力：……

看到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果，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測試儀掃描出的等級标準是以融合基因最成功的一位唐家祖先為100％，身體機能、精神力的比值便是距離完美基因的距離。但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更令人驚訝地是下一行字：

基因完整度：100％

完全優秀的基因！賓客們此起彼伏地贊嘆起來。

基因素質：純種人。

賓客們的贊嘆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