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破碎[星際]

第14章 成年

這場“真會玩兒”事件并沒能引起唐瑨或是唐敬的關心，去到學校裏，唐初的同學們也沒有一些異樣的側目，仿佛是對唐初做出這樣的事習以為常。唐初對此也不知道該不該松一口氣，不過他之後的兩個月還是在緊張的補課中度過了。

馬上就到了唐初的成年禮。

唐初本人都已經對成年禮這件事遺忘了，結果依舊是他的便宜弟弟唐濤過來接他。唐初這才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暫時放下手裏的零件，壓低聲音對着窗戶外的唐濤說：

“你等一下，馬上要下課了。”

窗戶外面的唐濤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唐初。唐初沒理他，認真聽着教授的話，一邊嘗試着組裝零件。

直到下課之後、上了唐濤的飛行器，唐初仍在擺弄零件。旁邊的唐濤神情複雜地看着唐初一會兒扯出一根線路，一會兒刻錄一張芯片，忙得不亦樂乎。等到了唐家的時候他手中的東西已經依稀可見一個清潔機器人的形狀，胸前還托着一個大托盤。

飛行器已經停下來很久了，唐濤卻久久未動。唐初疑惑地看過去，唐濤這才起身，道：

“走吧，宴會在戶外舉行，現在正在準備中。我們先過去和父親問安。”

唐初低頭看看跟在自己腳邊的傑作，心想他是不是比起原主來太過勤奮好學了？好嘛，既然到了唐家，他的行為還是應該盡量貼合原主一下的。

于是當唐濤腳步生風地朝那邊草地走去的時候，餘光便見唐初惬意地盤腿坐在清潔機器人胸前的托盤上，被它托着從旁邊超過了自己。唐濤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

“你忙了一路就是為了這個？”

唐初潇灑地揚一下額前的碎發，“沒辦法，家裏太大了。走快點啊，小機沒有腿都比你快。”

“小機？”

“它的名字。”唐初拍拍還沒有外殼的醜醜的機器人腦袋。

唐濤這會兒竟然有了點一個真正未成年人的樣子，氣憤地快走幾步，勉強跟上了清潔機器人小滑輪的速度，好确保唐初能夠聽到他說話。他不屑道：

“懶死你！”

唐初謙虛地點下頭：“客氣。”

平坦廣闊的草地之上是安置好的上百臺圓桌，忙碌的機器人們正擺放椅子和碟子。場地正中央是一個高臺，高臺上擺放着一臺圓形的機器，是用來掃描身體素質的。

帝國将二十五歲定為人們成年年齡的原因便是在這個時候，人們的身體素質和基因穩定性都已經達到飽和，很少會再有變動的可能了。因此公民們一般都會在成年的時候測試身體素質。

身體素質便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以後可以勝任的工作。

貴族家族的成年測試還決定了這個人今後在家族的地位。

貴族之所以是貴族，就是因為他們“與生俱來”的基因優越性。盡管所有人的祖先都在離開母星、探尋新領土的進程中進行了基因改造，但和平均每年都需要購買基因穩定藥劑的平民來比，貴族家族中的人卻幾乎不會有基因病的困擾，并且衰老速度也比平民慢的多。他們将這視為“天賜”，是存在于基因裏的優越性。

所以帝國所有公民把貴族統治視為理所當然。基因程度便是貴族之所以立身的基本。可想而知若是在貴族家族中被測出攜帶平民才有的基因病，那這個人今後在家族裏的地位會是如何。

唐初心想，他這次是注定要讓唐濤高興了。盡管他“覺醒”了異能，但他身體裏的基因病是确實存在的。

不過在唐家怎麽樣都無所謂，他想要用的只是能夠在這個世界裏通行的身份罷了。

只是有些可惜，因為基因病，他的身體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便要崩潰了。他能夠好好享受一下在人群中正常生活的機會也不多了。

說來奇怪，來到這個世界的三個月，他竟然一次都沒有發作過基因病。

“想什麽呢。”唐濤領着唐初在一個角落裏的石桌旁找到了唐瑨，并同他問安，回頭發現唐初仍舊是盤腿坐在醜的可以的清潔機器人手裏，老神在在望着圓臺那邊。于是不着痕跡地扭頭兇他一句。

唐瑨只是低頭看他的古董書，連頭也不擡。盡管如此，唐初還是下來老老實實站好，道：“父親。”

唐瑨微微點了下頭，絲毫沒有要囑咐一下今天宴會的主角的意思。唐濤習以為常，直接示意唐初跟他離開。

場地基本布置好了，仿真的機器人“服務員”們依次回到自己位置站好，自動關機。唐濤開啓了其中一個，命令道：

“帶大少爺去換衣服。”

帶着格式化笑容的“服務生”對着唐初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唐初四下看看廣闊得看不見建築物的草地，重新坐回“小機”的托盤上，道：

“去把要穿的衣服拿過來，我等下直接在這裏換。”

唐濤忍不住道：“用不用順帶把你身上這套衣服脫下來帶回去啊？”

唐初賴在托盤上“嗤”了一聲。

唐濤忍無可忍，拂袖走了。

唐初坐在原地等着機器人把正裝送過來，正百無聊賴間，身後傳來一陣喧鬧聲。

“低賤之子！誰讓你來唐家的！”

被指責的對象是一個垂着頭的青年，他畏縮地聳着肩膀，沉默地承受怒罵。

罵人的是唐敬家的小女兒，叫唐水華。她衣着華麗而鮮亮，與穿着破舊襯衫長褲的青年形成鮮明的對比。唐初讓小機悄悄滑近了，便見唐水華猛地扇了青年一巴掌。

青年懵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擡頭，不過馬上又垂下頭去，雙手在身側攥成拳頭。

兩人腳邊有一只小布包，裏面玻璃制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方才唐初聽見的就是唐水華搶過包用力往地上摔的聲音。青年隐忍着，沉默地蹲下身去撿包。

唐水華猛地把東西踢遠，有幾片玻璃碎渣崩到青年臉上，他狼狽地擡起胳膊擋了一下。唐水華厭惡不屑地看他一眼，打開終端點了幾下，馬上就有兩個保安機器人過來。她指揮道：

“你們，把他拖出去！扔出唐家範圍！——不，把他逐出帝都星！”

兩個保安機器人迅速地一左一右架起青年，就要往外拖。青年這回終于直視了唐水華，憤怒道：

“我是來見唐萬裏的！讓我見一眼唐萬裏！”

唐家的老三？唐初仔細辨認了青年的臉，原主記憶裏并沒有他。

他和那個唐家的隐形人唐萬裏是什麽關系？難道他也是唐家的？

很快唐水華給唐初解答了疑惑。

“廢物，你已經被唐家除名了！不僅是唐家主系，而是唐家整個家族！想見三叔？下輩子吧！快把他扔出去，簡直玷污了我們唐家的地方！”

“等一下。”唐初開口道。

他知道這個青年是誰了。

唐初翻了這麽多遍原主的記憶，早已經對原主的經歷及其熟悉了。原主确實是沒見過這個青年，但卻是聽說過的。

畢竟唐家千年難有一個的恥辱就是他了。

青年名叫唐昔，也是唐家主系，只不過不是嫡支。

唐萬裏的父親是唐瑨和唐敬父親的兄弟，而唐昔是唐萬裏母親一系的，按輩分還是唐萬裏的小舅。這人年輕時也算是天縱英才，憑借二十三歲的年紀一路跳級上了帝國軍事學校武器制造專業十年級，并且已經能夠獨立完成一架A級機甲的設計和制作。并且将空間技術應用到機甲上的瞬移和閃避就是由他提出的。

說起唐家的天才，不是嫡系年紀輕輕便得到皇帝重用的唐敬，也不是三十歲便執掌軍部的唐瑨，而是這個甚至不是嫡支的、二叔公的妻子的小弟。

他本名叫陳昔，本來是一個普通貴族，因為他的才能，被賜姓為唐。

風光無限，說得就是他了。

然而帝國似乎風水不怎麽好，不适合英才們長成似的，他也在前途最廣闊的時候重重跌入塵埃裏。

因為基因病。

就在他二十五歲。

唐水華有些懼怕唐初，本來要呵斥出聲，看見是唐初，不情願地閉了嘴，眼中有郁色。唐初被小機托過來，懶懶地袖着手，苦口婆心道：

“水華啊，他也算是你……嗯，叔叔的舅舅，”唐初咂咂嘴，“尊敬長輩知道嗎？”

唐水華從沒聽過唐初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見鬼一樣瞪着他。

唐初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過來了，其實他的本意只是喊停好讓自己捋一捋、想想唐昔是哪個。不過都已經過來了，也不好再說沒事，于是唐初對兩個保安機器人說：

“放開他。”

機械手松開，唐昔懸空的身體一下子跌到地上。唐初關切道：“沒事吧？”

唐昔竟然好像認識他，不顧自己跪到了玻璃碎片，擡起頭只是憤恨地盯着唐初看。唐初莫名其妙，從小機托盤裏跳下來，想了想，說道：

“你要找小叔？知道他在哪嗎？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唐昔神情有些動搖，看唐初的眼神不再那麽苦大仇深了。他想起什麽似的，看了眼終端裏的時間，臉上一下子灰敗起來。

他喃喃道：“沒時間了……已經開始了……”

唐初：“喂……”

唐昔沖他大喊：“我不見唐萬裏了！”

唐初被兇了一句，莫名其妙地看着唐昔。唐水華在旁邊哼了一聲，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