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英雄救美
其實當小黃毛掏出扳手指着那位仁兄時候我是憤怒的,我無法理解小黃毛的行為,他是什麽身份?一個押車的而已,替乘客們服務的,按照書本上的知識乘客就是上帝,他應該低聲下氣地跟乘客們好好解釋,這直接亮出扳手要砸人的行為,颠覆了我的世界觀。
這是土匪還是售票員?
我這裏還沒想明白,女孩就一把将我按到行李箱上,自己也麻溜地坐在我的腿上,沒有絲毫的尴尬和難為情。
小黃毛很滿意這個效果,他晃着手裏的扳手吼道,“老子警告你們,老老實實坐車,叫你們怎樣你們就怎樣,不要自讨苦吃。”
經他這麽一恐吓,車內空間果然大了許多,後面的豬仔也順利裝車。
車子啓動以後,再想站起來就不可能了,下面已經沒有落腳之地。
女孩雖然沒說什麽,但我覺得難為情,畢竟,我是個剛剛年滿十八的精壯大小夥。我在想,如果另一個箱子不放到行李架上或許就好了,最起碼她不會坐我腿上。
最開始我還蠻緊張,心裏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不然這車上衆目睽睽之下,我要有點不合适的反應,那就出糗了。想着就閉眼,默背《白毛女》歌詞: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但問題是,小夥我絕對是個好小夥,但車卻不正經,這一路上非是要搖搖晃晃,颠颠聳聳,我一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腿上坐着個小姑娘,難免有些尴尬。
女孩察覺到什麽,她回頭看我,目光氣惱。
我急忙道歉,結結巴巴地道:“我,這個,不怪我……”
話沒說完,車裏喇叭響起劉德華的經典歌曲,都怪我,都怪我,看不清事情快另有個結果……
女孩噗嗤一下笑了,她轉過頭不再看我,就像什麽都沒發生。
她可以當做沒發生,我卻不能,我的臉發燙,身子也在發燙,心髒砰砰直跳。這時女孩忽然轉過頭,把頭埋在我肩上,雙手也摟住我脖子。
我瞬間懵逼,慌的不知所措,手都不知要放哪裏。
就聽女孩在我耳邊低聲說:“假裝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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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句話的意思,前面就傳來女孩的哭聲,很多人都擡起頭,盡力地向前看。
一個刀疤臉中年男子站起來吼道:“都坐好,不管你們的事。”
前面的人瞬間又矮下去一大片,我伸長脖子,看見在司機駕駛室跟前,三四個男的圍着一個黃發女子,幾個男人都發出嘿嘿的壞笑,黃發女子蹲在地上,埋頭嗚嗚地哭。
後來的我當然知道這輛車是湘南幫下面的一條線,他們主要是賣豬仔,偶爾也搶劫,看到漂亮妹子有機會也不會放過。
他們做這些事的時候很有技巧,搶劫不會超過兩千塊,欺負女孩子也會看臉下手,那些衣着暴露看起來不太正經的女孩子是首要選擇,有些氣場強大的女子他們也不會主動招惹,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湘南幫新領袖上臺才被徹底禁止,此是後話不提。
就說當時,我是茫然的,我像個木頭一樣呆呆地看着前面,幾個男人在做什麽我很清楚,他們兩個人拉着女孩胳膊往上提,讓她趴在發動機箱上面,另外兩個則擋住車上豬仔視線,女孩的哭聲不斷,聽起來很絕望,卻也沒做任何徒勞的反抗。
莫名憤慨湧上我心頭,拳頭也跟着硬起來。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這幫人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沒有絲毫顧忌?還有這滿車的乘客,都是瞎了眼嗎?
我難以抑制的想要站起來,女孩察覺到我的憤怒,她驚訝地看着我,急切地小聲道:“你做什麽?不要動!”
前面女孩高叫一聲,但車上的人真的就像豬仔一樣,他們全都麻木的閉上眼,假裝聽不到。
就在我暴怒的前幾秒,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前方炸裂,“王八蛋,給我住手!”
所有人都被這爆喝震醒,全部回頭看他。
除了司機,他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眯起眼睛,嘴角一聲嗤笑,又轉頭繼續開車了。
那個渾厚聲音的主人很激動,他迅速脫掉上衣,露出裏面的迷彩背心。所有人都齊呼一聲,這個男人的身份不言自明,他是個當兵的。
至少曾經是。
他的出現緩解了黃發女孩的危機,因為前面幾個施暴者全都回過頭來,一起盯着當兵的看。
士兵不是孬種,他從衆豬仔中擠出,指着幾個男人道:“大白天的你們想幹嘛。”我能看到他背心覆蓋不住的地方布滿了壯碩的腱子肉,此刻正激動地跳動着。
我期待着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等待着這個當兵的将那幾個混球挨個放倒,讓他們退回我們多餘的車錢。
然而我想錯了,當兵的一句話剛說完,小黃毛的扳手就輪到他腦袋上,緊接着刀疤臉一膝蓋頂在他小腹上,他連哼都沒哼,就像一樁水泥那樣,重重地倒下去。
車上的人全都吓傻了,像泥塑一樣定格,每個人眼裏都寫着失望,失望過後,就是恐懼。
在這南國他鄉,每個人都循規蹈矩,不敢招惹是非,因為他們知道,對于這裏而言,他們太渺小了,少一個多一個并不會影響什麽,但對于他們的家人而言,他們是天,他們是地,他們就是全世界。
所以,他們不能出事,也不敢出事。
女孩依然趴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索索發抖。
當兵的倒在地上,小黃毛朝地上唾了一口,用腳踢士兵的臉,笑罵:“屌毛,當兵了不起啊?丢!”
這次說什麽我也按捺不住了,他可以打人,但他不能侮辱當兵的,做一名合格的解放軍戰士,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我氣的雙眼冒火,但士兵的遭遇卻給了我當頭一棒,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貿然出去,也會跟他一樣的下場。
盡管理想很偉大,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理想就變得無比脆弱。我的拳頭攥了又松,松了又緊,上還是不上?這是個問題。
上了,我一個人能單挑他們六個嗎?按我以往的戰績,一挑五是極限,并且對手是跟我一樣的學生,沒什麽戰鬥經驗,而面前這幾個,妥妥的社會人,下手又黑又狠。
不上,就眼睜睜看着他們施暴而自己卻袖手旁觀?
很多時候,不是我們不夠偉大,而是現實逼迫的我們沒法偉大。
刀疤臉在衆人的簇擁下驕傲地審視着我們,仿佛這車上的乘客都是他的階下囚,他哼了一聲,威嚴而蠻橫地說道:“這句話我只說一遍,在我的車上,就老老實實聽話,誰也不要給我搞事。”
說完,刀疤臉陰狠地掃視衆人,他的兩個手下把士兵左右架起來,刀疤臉嘿嘿笑着,忽然用力一捅,士兵發出悶聲痛叫。
我坐在後面伸長脖子看,只知道士兵被捅,但捅的什麽部位卻不知道。
此時此刻,我心裏一萬個期盼,希望士兵被捅的是大腿而不是肚子。
前面又傳來許多女人驚恐的叫聲,她們緊緊的縮成一團,把士兵周圍空出來,沒人敢上前攙扶那士兵一把。
除了先前那個黃頭發女孩,她知道士兵是為她受的傷,所以她第一時間撲過去,流着淚攙扶士兵。
我只看到士兵軟下去,發出輕微的哼哼,其他的一概憑猜測。
女孩緊緊抱着我的脖子,小聲在我耳邊說,“不要沖動,他們會殺人的。”
車上氣氛變的恐怖起來,所有人都閉口不語,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空氣靜的可怕。
因為士兵的出現,又發生了流血事件,車上的幾個流氓也沒了玩妹子的心情,各自擺了個合适的姿勢站立,相互點煙,冷眼看着車上乘客。
黃頭發女孩哭聲就沒停過,此刻換成抽噎,她祈求司機道:“能不能停車,我想帶他去看醫生。”
“這是高速路,停車你也出不去。”
司機這倒是實話,士兵受了傷,最近的醫院也得下了高速才有。
仿佛是怕黃發女子心不安,又或者是故意說給乘客們聽,司機慢條斯理的補充道:“放心啦,他是皮外傷,縫幾針就好啦。”
黃發女子還在抽噎,“可是他流了好多血。”
司機哎呦一聲,“流血又怎麽樣呢?都沒有你每個月月經流得多,有什麽好怕?”
黃發女子又道:“那能不能先找個紗布還是別的什麽,先幫他止血包紮。”
司機一聲嗤笑,“怎麽,你心疼他?心疼他為什麽一開始要叫呢?他們要玩你就給他們玩玩,又少不了你幾兩肉,你為什麽不配合呢?非要哭?有什麽好哭?男人女人不就是那樣子啦,現在這樣好啦,非得要見血才高興?”
司機說完又指着士兵道:“還有你呀,為什麽要管閑事?你有那個本事逞英雄嗎?你知道逞英雄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嗎?今天就給你上一課,以後管好自己,沒事別逞英雄,華南這個地方別的不多,就是人多,小兄弟,記住這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