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回到營地三人就拿着工具到那片空地上倒騰起來
這片地荒廢久了,長着各種野草,現在又是春天,野草無比茂盛,幾乎都有人高。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除草。
夏冬生這孩子以前在家裏做農活做慣了,那動起手來是毫不含糊,沒一會兒的功夫那些草就被鏟平了。
李元熙自小舒服慣了,做這事兒自然不在行,她也就蹲在一旁拔拔草,和竹雨聊聊天,做些輕松活兒。
他們清理了一小塊地出來做試驗。草處理幹淨了,接下來就是松土。
三人幹得不亦樂乎。
營地裏的一些士兵聽說将軍夫人要開荒種植作物都覺得很新奇,紛紛跑到荒地裏來圍觀。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多久功夫,李元熙他們就被那些士兵包圍了。
徐惟誠到操練場訓練士兵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一問之下才得知那一個個的都跑去圍觀他家夫人了。
站在他身旁的杜言之一聽樂了,“仲文呀,你這夫人可真是不簡單,居然想起開荒來了。這土地半點肥力都沒有,這不是在做無用功麽?”
徐惟誠脫了軍服,擡頭看了眼天空中明晃晃的日頭,他覺得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她喜歡就由着她去,我過去看看。”
說完就擡步先走了。
杜言之最喜歡湊熱鬧,連忙從後面跟上。
其他人的想法和杜言之一樣覺得李元熙是真傻,純粹是在浪費力氣。所以那一大群人看着三人賣力地幹活兒心裏都是樂呵樂呵的,早就笑開了花。
看到徐惟誠來,士兵們紛紛問好,“将軍。”
徐惟誠點了點頭,目光看向遠處,此刻李元熙一身墨綠春衫,異常奪人眼球。
他沉了沉臉,“馬上給我去操練場訓練,違者一人二十大板。”
士兵們一聽頓時就作鳥獸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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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言之看着荒地裏忙碌的李元熙對徐惟誠說:“仲文吶,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你家夫人了。”
徐惟誠目光灼灼,勾唇輕笑,“我看得懂就好了。”
杜言之:“……”
徐惟謹一臉不屑,“真的搞不懂這人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徐惟誠犀利的目光掃過來,“月兒,要是閑得慌就去給你嫂嫂幹活。”
徐惟謹:“……”
徐惟誠不顧其他人詫異的目光撸起袖子快步走向那片荒地,施施然般朝杜言之開口:“一起?”
杜言之:“……”
晌午時分的日頭有些強烈,李元熙随便動了動就汗如雨下。從小家境殷實的她從來不懂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的艱辛。如今看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真的是異常艱辛。
徐惟誠不動聲色走到李元熙身邊,揚起衣袖自然地給她擦了擦汗。動作無比輕柔,柔軟的衣料擦過她額頭,她不禁擡起了頭。
她看到男人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揚起笑臉,“仲文你怎麽過來了?”
她埋着頭苦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已經被許多将士圍觀了。
徐惟誠接過她手裏的鋤頭說:“你歇會兒。”
她點了點頭,就退到一旁休息。
這片空地上沒有任何遮陰處,太陽從頭頂射下,地上是明晃晃的一片日光。她擡起面龐,被日光照亮的那邊側臉有些微的燙人。
她随便找了個地兒坐下,托着腮專注看徐惟誠幹活兒。
徐惟誠松土的動作熟練無比,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他身姿颀長,即使半躬着身子也比旁人要高一些。因為常年待在軍營裏的緣故,他的皮膚偏暗黃,露在外面麥色的皮膚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她看得起勁,絲毫沒注意到男人嘴角漾開的笑意。
良久之後她聽到他的聲音,“夫人不要這樣一直看着我。”
“額?”她迷蒙擡眸,看到男人一雙含笑的眼睛。
他看着她,不急不緩地吐出一句話來,“為夫會吃不消。”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陪母上大人去三清山拜佛,要待兩天,趁開學前好好放松一下。
我保證等我開學回到學校一定日更。
愛你們,麽麽噠!
☆、答謝(35)
答謝(35)
經過李元熙和夏冬生幾人的辛勤勞動,那些種子總算是被全部植下去了。接下來就等那些種子生根發芽了。
夏冬生是個勤快的孩子,那片荒地裏種下的東西都是他每天悉心打理。澆水,施肥這些體力活兒都是他包了。
過了幾日徐惟誠空下來後他帶着李元熙一同去蒼狼寨給翟偉道謝。
李元熙有先見之明,這次返京她特地找二哥拿了幾罐青雲峰産的上好的毛峰。回邊關的時候一道帶了過來。
青雲峰常年雲霧缭繞,茶樹生長在懸崖峭壁上,茶樹得雲霧滋潤,吸盡這天地間的靈氣,自然是茶葉中的上品。整座青雲峰的茶樹也不過百餘株,一年都産不了幾斤茶葉。
因為數量稀少,也因為采摘困難,這毛峰珍貴難尋,大多都成了貢茶,供皇室中人享用。餘下的一小部分才散落在民間,價格也是昂貴非常的。
李元祺最喜收羅好茶,每到一個地方公幹都要帶回當地的名茶。這毛峰是他去年秋天到江南公幹時拖了熟人才買了幾罐回來。這是他最愛的一味茶葉,平日裏自己都舍不得喝,李元熙找他要茶葉委實費了好一番功夫。
翟偉是愛茶之人,他們拿這珍貴的毛峰送他自然是再合适不過了。
上次來過蒼狼寨,這次兩人輕車熟路,一路暢通無阻。
不過這次和上次不同,兩人沒有被人蒙住眼睛,而是睜着眼睛跟着引路人進了寨子。
帶路的還是之前那人,李元熙認得他的聲音。
李元熙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問道:“這附近可是有瀑布?”
耳畔時不時傳來簌簌水流聲,不絕如縷。
“是的,就在這寨子外面,走幾步路就到。”那人說。
李元熙心裏想着等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和徐惟誠去看看。
“到了,我們大當家在裏面,二位請。”
帶路之人扔下話就離去了。
兩人還沒擡步進去,就聽到了翟偉爽朗的笑聲。
翟偉說:“貴客登門,有失遠迎,真是慚愧。”
徐惟誠抱拳,“翟當家言重了,是我們夫妻二人不請自來。”
丫鬟上完茶後,徐惟誠就直接道明來意,“上次與蠻夷一戰,多虧翟當家鼎力相助,仲文才能将蠻夷驅逐出境。為表謝意,今日我和內子特地登門道謝。”
說完就看了李元熙一眼,她心領神會迅速取出那幾罐上好的毛峰遞給徐惟誠。
徐惟誠轉手接過,放到翟偉跟前,說:“知道翟當家是愛茶之人,這是青雲峰的毛峰,一點心意,還望翟當家笑納。”
翟偉聽完面色一沉,“将軍這是何意?我翟偉出力一來是為了這邊境百姓,同為林國子民,自然應當一致對外;二來是為了感謝将軍當日的不殺之恩;從未想過要得到将軍回報。将軍這樣做不是在打我翟某人的臉麽?”
李元熙顯然是沒料到翟偉會是這等反應,她心下一驚,但是很快就平複了。只聽見她不急不緩地說:“翟當家莫動氣,仲文是粗人一個,骨子裏留存的觀念便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記着翟當家的好,總想找機會報答回去。他本意是好的,只是方式有所不當。若是唐突了翟當家還望您海涵。”
“這毛峰是我二哥到江南公幹時帶回來的,我二哥總說好茶要配懂茶之人。我們夫妻倆平日裏不喜喝茶,給我們也是浪費。翟當家您愛茶,也懂茶,送給您再合适不過了。贈與您全然只是朋友間的一點心意,物盡其用罷了,斷然沒有別的意思。您千萬不能顧慮太多呀!”
李元熙這一番話言辭誠懇,句句說到人心坎裏,翟偉聽完,心裏那些不愉快當即就消散地無影無蹤了。
他哈哈大笑,“聽夫人這樣一說,老夫這心裏可是舒服多了呀!”
徐惟誠也适時說好話,“翟當家是明事理的愛國之士,仲文的所作所為的确是亵渎了您,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裏去。”
翟偉也是俗人一個,俗人就愛聽好話。這夫妻倆左一句好話,右一句恭維,真是把他哄地滿心歡喜,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見翟偉歡喜地收下那幾罐毛峰,夫妻倆就打算起身告辭了。但是翟偉說什麽都要留他們倆用午膳。他們不願拂了翟偉的面子就答應了下來。
那會子不過辰時,離午飯時間還早,借着這檔子空隙兩人在寨子內四處逛了逛。
寨子內屋宇林立,布局整齊,亭臺樓閣不斷,假山水池皆有,根本不像是一群沙盜的老窩,倒更像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宅院。若是有人無意闖入,一定會覺得這是哪個富貴人家在此隐居避世。如此蒼莽山林之中出現這樣一處建築真是讓人驚奇又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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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翟偉盛情款待兩人,酒過三巡,賓客盡興,夫妻倆這才起身告辭。
難得出來,加之軍中也無要事,兩人并不急于回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将這深山密林裏的無限好風光欣賞個夠。
蒼狼寨地處兩座山峰之間,這周圍的風景自然是極好的。四月間,大地回春,這山間開了各色各樣的野花。微風一吹,那各種顏色的野花肆意搖擺,一層蓋過一層,層層疊疊,延綿無期。
駿馬踏過,馬蹄留香,空氣裏都是青草和泥土的氣息。李元熙深吸一口,五髒六腑都舒暢了。
兩人循着水聲終于找到了這附近的瀑布。
那瀑布壯觀盛大,足足有好幾丈長度,水流從上而下,一瀉千裏,拍打在地上的岩石上霎時濺起萬千水花。
瀑布底端是一口深潭,潭水碧綠,深不見底。瀑布的水多數都融進了這口潭內。
李元熙站在瀑布前,水花飛濺,她的臉上和衣襟上都是。她伸出手接了一捧,那水清涼透骨,引得她一陣戰栗。
徐惟誠站在她身旁,她也不知為何起了玩心,掬起一捧水就往他臉上澆。
他毫無防備,被她澆得面料都是,狼狽不堪。
李元熙哈哈大笑,緊接着又是一捧水。
徐惟誠忍無可忍也開始反擊,兩人玩地不亦樂乎。
一時之間,嘩啦啦的流水聲伴着女子清脆如銅鈴般的笑聲在山谷裏回蕩。時起彼伏,不絕如縷。
玩到後面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
李元熙那日穿的是一件梨花白的紗裙,被打濕後緊緊貼在身上,女子曼妙窈窕的好身材一覽無餘。
她的臉上還滴着水,整個人就像剛從水裏撈上來一般,濕漉漉的。
徐惟誠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那兩團,圓潤飽滿,突然就舍不得移開視線了。
不過一瞬功夫,男人的視線就變得綿長灼熱,好像帶着火一般燙人的熱度。
她被他看得發毛,小心尖一顫一顫的,耳根迅速爬滿紅暈,腦袋直充血。
李元熙不傻,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她趕緊抱臂,将自己的前胸護個嚴實。
徐惟誠勾唇一笑,毫不猶豫地大踏步向前,直接就将她撲倒在岩石上。
李元熙:“……”
徐夫人此刻的內心一定是崩潰的。
她的後背貼到冰涼堅硬的岩石,整個身子都忍不住瑟縮了。
男人溫熱的胸膛貼了下來,沉重無比,是她所熟悉的重量,倒也沒覺得難受。
徐惟誠很快解了她早就濕透了的薄紗裙,動作無比熟撚,好像做過千萬遍一樣。
她的皮膚暴露在空氣裏,寒意夾雜着水花絲絲縷縷,無孔不入。
男人的一雙眼睛被欲/火燒出一片火網,情/欲的色彩明顯。雙唇緊緊抿着,淺淡而單薄,是自然的唇色。
相較于他,李元熙卻是死死咬住嘴唇,幾乎都被她咬出了血腥味。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感覺,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不是帳子頂端的幕布,也不是将軍府裏漂亮的天花板,而是無邊無際的天空。她擡頭就能看到的澄藍的天空。她躺着的也不是柔軟的錦被,而是是堅硬的岩石,一直咯着她的後背。整個感官接收到的全是陌生的。她覺得不安,太緊張了,整個身子都是緊繃的。
徐惟誠拍了拍李元熙的臉,“放松夫人,你太緊張了。”
李元熙:“……”
這樣的時候難道不應該緊張麽?
話一落下,他幾乎沒吻她就挺身刺入,她毫無防備,唇角頓時溢出一聲驚呼,“仲文……”
這一聲仲文,帶着莫名纏綿的味道,情意綿綿,情深意切。
他最愛聽她在床笫之歡時叫他名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滿足了男人所有的占有欲。這個稱呼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身下躺着的是他的女人,是他愛到極致,舍不得她受一絲一毫委屈的女人。
這一聲驚呼愈加刺激了男人,他底下的動作變得更加兇猛。帶着勢如破竹,一往無前的勢頭要撕毀所有。好像要将她揉碎了融進體內。
空氣裏情/色意味深長而厚重,兩人的呼吸聲不斷交疊,密不可分。好在這無窮無盡的水流聲成功地掩蓋了這雙年輕男女情/動時的叫嚣。男聲低啞迷離,女聲嬌媚沉吟。
日光穿透樹葉的間隙落在李元熙精致的眉眼上,她睫毛輕顫,一雙眼睛迷離沉醉,漾着水光。眼裏全是他的樣子。
徐惟誠癡癡看着,身下重重一記。剎那間,驚濤拍岸,卷起萬千水花。
良久之後,一切歸于平靜。好像耳畔邊那無休止的水流聲也都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跟好基友保證過這章很甜,大聲說甜不甜?
☆、七子(36)
七子(36)
李元熙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晚霞堆滿半邊天,落日餘晖穿透無數雲層灑在光潔的岩石壁上,倒映出一幀斑駁剪影,微微懸浮于人視線裏。瀑布水流傾瀉而下,底下碧波蕩漾,映襯着無比绮麗的夕陽,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她的身上是徐惟誠的衣服,而他則光着膀子坐在她身邊。
日光從頭頂映照下來,他的側臉輪廓深邃而硬朗,臉部線條纖毫畢現,一張俊顏幾乎被勾勒完美。身上麥色的皮膚在日光下幽幽發光,上面的傷疤清晰可見。
有上次老爺子痛下殺手留下的,也有他這些年征戰沙場留下的,一條條,一道道,觸目驚心。
她看了一瞬便移開目光,去尋她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在不遠處的岩石壁上,經過一下午的晾曬,此時也已經幹了。
背部隐隐作痛,即使隔着一層衣料,她的後背也不可避免地被堅硬的石壁咯地生疼。真是很能想象這樣的鬼地方她居然能睡得着,而且還能睡這麽久。
徐惟誠看到她醒來,抿嘴不語,直接就為她取來衣衫。
她也顧不得遮掩,直接就在徐惟誠的眼皮子底下将衣服換了。反正自打交心以來,夫妻之事沒少做,彼此的身體也已經熟悉到不能熟悉了。橫豎也就那一具身體,他哪裏還會看得少。
穿好自己的衣裙後,她将換下來的衣服還給徐惟誠。
拜男人強悍的戰鬥力所賜,李元熙不僅後背痛,一雙腿也直發軟,站都站不穩。
徐惟誠看她這樣子憋着笑,只說:“看來夫人的身體素質還有待提高。”
一本正經的模樣,調侃的意味分明。
李元熙:“……”
她癟癟嘴,暗自在心裏腹議,“哼,還不是怪你戰鬥力太強。”
不過她覺得她還是有必要再找夏冬生練練,不然像這樣被男人折騰到直不起腰來的次數一定不會少,她這小身板還真是吃不消。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徐惟誠擡頭看了眼逐漸西沉的太陽說。
駿馬一路疾馳,回到營地天已經徹底黑了。
兩人前腳剛到,後腳杜言之和沈玉就來了帳子。
杜言之扯着嗓子大聲說:“仲文你總算是回來了,你爹的加急信剛剛送至。”
邊說還邊掏出一封書信,“看情況還挺急的,也不知道是什麽要緊事。”
徐惟誠來不及換衣服就接過信,拆開,看過之後臉色頓時就變了變,兩道英挺的眉峰緊緊蹙成一團,幾乎打了結。
李元熙隐隐覺得不安,忙問:“怎麽了仲文?可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
李元熙一說話,沈玉的目光這才落在她身上,只一眼就看見了她脖頸處暧昧的痕跡。
她脖子處的皮膚極其白皙,更加映襯出那深紅色的痕跡,明顯非常。
沈玉死死盯着那東西,過了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使勁握緊拳頭,指甲幾乎都要陷進肉裏。
徐惟誠面色不佳,聲線沉沉,“皇上委派七王爺過來住持大局,兩個月後到。”
“什麽?”杜言之大驚失色,難以置信,“就那個整日裏花天酒地的風流鬼?”
七王爺即睿王林深,已故衡帝第七子,當今聖上最小的弟弟。一貫以風流成性,暴虐無道著稱。年方二十五,一事無成,成天就和一群世家公子哥鬼混,終日裏泡在溫柔鄉裏,強搶民女的事沒少幹。
因為是衡帝最小的兒子,從小受盡寵愛。景帝繼位後,對于這個幺弟也是放任自流,從不過問他那些風流韻事,很多時候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長此以往就助長了他的惡習,成為京城很多達官貴人懼怕的對象。
衆人皆心知肚明,景帝這個時候派林深過來目的再明顯不過——盯着徐惟誠。
“讓那豎子來主持大局軍營還不得被他整地雞犬不寧啊!”杜言之想想就來氣,“看來上次軍師一事,皇上是對徐家起了戒心了。”
杜言之說得一點都沒錯,自古以來君王多忌憚武将,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徐定山統領着五萬禦林軍,徐惟誠手裏又有數十萬的守邊軍。徐惟誠的叔父手裏也有兵權。徐家人若是起了反心,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徐惟誠眉峰緊蹙,重重呼出一口濁氣,“他盯我倒是無妨,只怕這軍營要不得安生了。”
“仲文你打算怎麽辦?”沈玉面色蒼白,關切地問。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夜風吹起帳子的一角,李元熙看向外頭,帳子外夜色深沉,夜空中隐約分布着幾顆寂寥的星辰。星光暗淡,絲毫照不亮這片邊關黃土。
這時在場所有人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即将到來的七王爺會改寫他們的一生,他們其中的一些人甚至從此深陷泥淖,萬劫不複。
***
李元熙開墾的那片荒地經過夏冬生等人一個月的悉心打理,已經有所成就。苜蓿、冬葵等種子已長出了幼苗,不出兩個月就能成熟了。
兩個月後的一天傍晚七王爺林深的人馬浩浩蕩蕩入關了。徐惟誠接到消息和杜言之沈玉他們提前去風都鎮接人。
畢竟是皇子入關,徐惟誠不敢怠慢,把軍中重要的将領都叫上了。
一行人提前一個時辰就到了風都鎮,等了一個多時辰七王爺的車馬隊伍才姍姍來遲。
李元熙始終都記得那天的天氣,天色昏沉,暗淡的天光下,雨霧缥缈朦胧,望不見路的盡頭。風很大,卷起塵土,四目所及之處渾濁不堪,就像是蒙上了一層大霧。
迷潆雨幕裏七王爺的車隊款款行來,前面是帶隊的随從,中間才是林深的奢華馬車,後面是一大群的宮女太監。
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擊着滿是塵土的路面,空氣中塵埃懸浮。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懸挂于馬車的頂棚處,風一吹,燈籠搖晃,裏頭微弱的一捧火光也跟着搖擺晃動。
很多年後每當李元熙記起今日之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兩盞紅燈籠,那火光暗淡缥缈,散發出風燭殘年的微光。好像下一瞬它就會燈盡油枯,就此熄滅。
只是那時的她不知道,其實老天爺在冥冥之中已經給了她暗示,他們中間有些人的命運已經像這燭火一樣到了生命的盡頭。
徐惟誠胯/下馬,身上的深灰色戎裝被風吹地獵獵作響,簌簌擺動。他身姿颀長,細密的雨絲落在他那頭黑發上,尚有雨露凝結在上面,一身清寒氣息。
只見他抱拳,對着馬車裏的人開口,“下官徐惟誠特來迎接七王爺。”
他音色沉冷嘹亮,在雨意朦胧天光下聽得人耳朵一震。
馬車裏毫無動靜,寂靜地過分。
徐惟誠眉頭一皺,清了清嗓子又将原話重複了一遍。
裏頭人依舊沒有回應。
徐惟誠直起身走到領頭的兩個侍從身邊,說:“在下徐惟誠,奉皇命特來迎接七王爺,還望代為通傳一聲。”
兩個随從長地五大三粗,肥頭大耳,他們犀利地看了徐惟誠一眼,扯着嗓子說:“等着。”
一說完就迅速下馬,跨大步朝七王爺的馬車走去。
徐惟誠恭順地等待,目光落在那将奢華無比的馬車上,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呵,這剛到就給他下馬威了,看來這今後的日子也少不了麻煩了。
片刻之後,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掀起簾子,緊接着出現一張年輕的男人的臉。
那張臉陰柔又深沉,一雙桃花眼狹促不堪,透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只見男人從馬車上下來,錦衣華服,卻衣裳淩亂,衣襟上的扣子也扣地亂七八糟。
透過簾子的一角,李元熙隐約看到馬車裏還有個妙齡少女。
她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心下起疑。
果然下一瞬少女從車上下來,縮在林深的身後,滿臉淚漬,白皙修長的脖頸處遍布青紫痕跡。和林深一樣,那少女也是發絲淩亂,衣裳不齊。
徐惟誠眼藏深意,面上卻未見浮動,只是抱拳恭敬地說:“下官徐惟誠參見睿王殿下。”
林深的桃花眼略過徐惟誠,就跟沒看到他一樣,直接擡步往徐惟誠身後走去,最終止步于沈玉面前。
杜言之和蔣廷夫在不遠處看着,死死地握緊拳頭,強忍着怒意。
豎子,這不是明擺着不把徐惟誠放在眼裏麽!
徐惟誠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絲毫不曾感到意外。自然地轉身走到林深的身後。
林深此人是出了名的好色,不論走到哪裏,他眼鏡裏只看得到女人。
他一下馬車就看到了坐在馬上的沈玉。
年輕的女人,皮膚白皙,面色紅潤,一張小臉妖嬈妩媚。紅色戎裝下面包裹着豐腴飽滿的身體,有一種莫名禁欲的美感,勾人魂魄。
他不懷好意的目光一直攏在沈玉身上,不曾移開。
旁邊的李元熙看到林深如此直白赤/裸的目光,心裏愈發替沈玉擔心。
“漬漬漬,沒想到這鬼地方還有這樣漂亮的美人兒,看來本王還是小瞧這地方了。”良久之後林深移開目光,如是說。
身後的徐惟誠适時接話,“這是軍營裏負責後勤的沈從事。”
“下官沈玉見過睿王殿下。”
林深眯着桃花眼,語氣無比輕佻,“好好好,沈從事不必拘禮。”
緊接着徐惟誠又将軍中的一幹将領向林深介紹了一遍。
杜言之和徐惟謹最讨厭這樣的花花公子,心裏早就将林深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但面上卻只能恭順地行禮。
徐惟誠最後才介紹李元熙,“這是內子。”
“民女李元熙見過睿王殿下。”李元熙屈身行禮。
林深用他那貫有的赤/裸眼光将李元熙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搖了搖頭,心想美則美矣,可惜太瘦了,一身皮包骨,還是那個沈從事有肉感,摸起來的感覺肯定很棒。
他的目光越過李元熙,又再一次落在沈玉身上,“起來吧!”
話卻是說給李元熙的。
一大行人從風都鎮回到軍營已經入夜了。
因為七王爺的到來,徐惟誠特地吩咐夥房燒最好的菜肴。這位王爺奢侈慣了,他們這些大老粗平日裏的夥食是斷然入不了他眼的。
這次晚宴的菜肴比上次李元祺入關可是好了許多。軍費有限,這些好酒好菜都是徐惟誠自掏腰包吩咐夥房師傅去買的。
可是他沒想到林深看到那一大桌子的精美菜肴直接就沉了臉。只聽到他說:“徐将軍你給本王吃這樣的飯菜,你當是在喂豬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午返校,坐車坐了3個小時,一到學校就開班會,聽班導絮絮叨叨講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宿舍就開始整理東西,到現在才停下來。晚飯也沒吃,澡也沒洗,現在才想起還要更文。于是又馬不停蹄修文,直接上傳到後臺。抱歉今天晚上更晚了。
渣作者明天就要上課了,看了看課表課還真多,除了星期二沒課,其餘幾天都是滿課。專業課一大堆,還有選修課,還有六級,會從資格證考試,我已經預想到這個學期要累死了。
嗚嗚嗚,累覺不愛!
☆、交鋒(37)
交鋒(37)
林深的話一落下,整個帳子瞬間沉默地詭異,沒有人敢出聲,都是在用眼神無聲地交流着。
這桌子上的酒菜對于軍營裏那些長期堅守在邊關的士兵來說已經是山珍海味了,他們平日裏吃得什麽?吃的是黑饅頭,窩窩頭,軍費不足之時連野菜和草根都刨來填過肚子。這種苦又哪是林深這種皇親國戚所能理解的。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生活在社會頂層的人永遠也體會不到底層人民的艱辛。他們随便一頓飯所花的銀兩也許就是普通老百姓家一年到頭的開銷。“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從來不單單是文人墨客筆下的詩句,而是赤/裸/裸的現實。
徐惟誠秉承徐家人治軍嚴明、勤儉節約的家訓,軍中将領無論品階都和士兵吃一樣的食物,就算是李元熙這個将軍夫人也沒能例外。只是李元熙身子骨柔弱,徐惟誠時常會打一些野味給她補身子。
可是如今林深居然說這飯菜是給豬吃的,這不是明擺着打徐惟誠臉麽?
軍中一些将領聽到這樣的話不免心中憤懑,意難平,很多人都握緊拳頭。只是礙于林深的王爺身份,他們敢怒不敢言。杜言之和徐惟謹一張臉更是沉地過分,就差直接翻臉了。
徐惟誠的臉陰沉沉的,好像蒙上了一層冰霜,陰側沉冷,就像邊關當日的天氣。
整個帳子的氛圍劍拔弩張,空氣裏具是火藥味,一觸即燃。
李元熙不動聲色地站在角落裏看着這一幕,心裏清楚這一場正面交鋒看來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她并不擔心,因為徐惟誠心裏有分寸,斷然不會這第一面就和林深撕破臉皮。如果是那樣就太不值當了,今後的日子兩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彼此對峙的機會定然不會少。
過了一瞬,徐惟誠的面色方有些和緩,不似之前那般吓人。他抱拳俯身,“讓王爺吃這樣的飯菜,下官真是罪該萬死。只是這邊關苦寒,吃食有限,完全比不得京城富碩之地。別說是山珍海味了,就算是再普通不過的水果蔬菜也是無比緊缺的。實在不是下官存心懈怠王爺,只是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下官也委實沒有辦法呀!”
“今夜就暫且委屈王爺,明日一早下官就派人去購置食物,保證讓王爺滿意。”
“真是個鬼地方!”林深擺着臭臉,冷哼一聲,不情願地入席。
衆人見狀,紛紛長呼一口氣,好在是有驚無險。
一頓飯自然吃不自在,林深挑肥揀瘦,說這說那。搞得衆人又是安撫又是奉承的,好話都說盡了。
散席後徐惟誠又忙前忙後安排林深的住處。
林深在京城睡貫了奢華軟榻,這邊關的土炕自然是睡不習慣的。徐惟誠命人鋪了三層厚厚的棉被在上面,那祖宗這才消停,極其不情願地睡下。
經過這樣一番折騰,徐惟誠回去時已經是深夜了。
李元熙也還沒歇息,她在燈下看兵書打發時間。
六月天,即使白天落了雨,空氣裏依然有些燥熱。
李元熙只穿一件輕薄的紗衣,薄薄的一層衣料,她依舊覺得熱,額前汗珠不斷地冒出來。
竹雨拿着一把大蒲扇,嘩啦嘩啦地給她扇風。那風不大,絲毫解不了她身體裏的熱氣。
竹雨搖了搖酸澀的臂膀,說:“小姐,以前都沒見你這樣怕熱,這才六月天你就熱成這樣了,那等到大小暑你可哪裏受得住啊!”
“等到了三伏天我就得躲進冰窖了。”李元熙笑着說道。
竹雨翻了翻白眼說:“要是這邊關真有冰窖我也認了,可惜呀它沒有,真等到了三伏天還不知道熱成什麽樣子呢。”
她看竹雨滿頭大汗辛苦的樣子,心下不忍,“你歇會兒吧!”
那會兒竹雨已經足足扇了近半個時辰了,也已經累了,這才停了下來。
主仆倆你一言我一言絮絮叨叨。
徐惟誠掀開帳簾進去,自然地接過竹雨手裏的大蒲扇道:“你先退下吧!”
竹雨退出帳子,徐惟誠就給李元熙打扇。
她不等他舉起扇子就奪了過來,“你累了一天了歇會兒。”
他這一整天為了林深忙前忙後,安排這安排那的也着實累了。
徐惟誠不依,又從她手裏奪回扇子,“再累也不能怠慢了夫人,這點小事為夫還是要親力親為的。”
李元熙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給逗笑了,“那就辛苦夫君了。”
“夫人客氣了!”
大蒲扇一下一下不間斷地劃過空氣,微風撲面而來。
她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