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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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将軍心好累
作者:喻言時
文案
徐将軍說娶了個文武雙全,又如此高冷的媳婦他心好累!
你保億萬人安康常健,而我守你一生無憂。
食用指南:
1、1V1,HE。
2、本文日更,如有意外會提前通知,每晚7點30來刷,其餘時間均為捉蟲。
3、全文架空,求考據黨放過。
內容标簽:情有獨鐘 天作之合 婚戀
搜索關鍵字:主角:徐惟誠,李元熙 ┃ 配角:蔣廷夫,徐惟謹 ┃ 其它:喻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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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林國三十五年,皇帝昏庸,沉迷美色,廢棄朝政。江北蠻夷進犯,守邊将領殊死抵抗,戰敗,割嘉岩關一帶數十萬領土,賠款3.5億兩白銀。
含元殿內年輕的皇帝摟着香豔的美人指着底下一幹元老慵懶地開口:“諸位愛卿可有什麽好的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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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臣長跪于地上,你看看我望望你,皆沉默地詭異。
皇帝遲遲沒等到答案,順手就抄起案上的青銅酒壺摔在地上,“要你們有何用,國家危亡之時一個個都啞口無言,想不出一個法子來,每個月的俸祿倒是沒少領。”
天威震怒,衆臣惶恐。
許多人頓時被吓個激靈,冷汗直冒,驚得大氣都不敢出,将腦袋埋得更低了。
“李晟你說!”皇帝直指為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快速起身,站于大殿中央,半躬着身子回答:“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派遣能臣到北邊駐守,以防江北蠻夷再度進犯我林國邊界。”
“愛卿心中可有合适人選?”皇帝挑眉問道。
“臣以為徐将軍之子徐惟誠年輕有為、骁勇善戰,且為将門之後,定是不二人選。”
皇帝一聽點頭稱是,“那小子朕見過确實是領兵打戰的能手。”
“皇上,犬子年幼,恐難以擔此重任吶!”站在一旁的老将軍徐定山趕忙推脫。
“徐愛卿謙虛了,令郎的才能是整個林國都有目共睹的,勿要推辭。莫非是愛卿你舍不得愛子為我林國守衛邊疆、保家衛國?”
“老臣不敢。”
“那就這麽決定了,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臣等無異議。”
一切已成定局,良久之後,徐定山躬身長跪說:“老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皇上成全。”
皇帝重新坐回龍椅,仰頭喝一口杯中佳釀,說:“徐愛卿有何請求但說無妨。”
“皇上,我徐家世代單傳,犬子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歸家,老臣懇請皇上為犬子賜婚,得一賢妻常伴其左右,了卻我為人父母的一樁夙願。”
“此等美事朕自當成全,只是不知令郎中意哪家千金?”
“老臣聽聞李家三小姐知書達理、賢良淑德,且尚未婚配,想來和犬子當是良配。”
☆、賜婚(1)
賜婚(1)
中秋将至,天氣早已沒了原來的燥熱沉悶,反而多了些許沁人心脾的涼意。
李元熙推開左側窗棂,外頭那棵茂盛的棗樹伸出一根長枝桠,似乎想要給這背陰的房間送進幾分綠意。那棗樹生得健碩,枝繁葉茂,樹梢上挂滿紅色的果實。人看一眼就會心生食欲。
她探出手摘了一顆,也不記得用帕子擦一擦,直接就放進嘴裏。
呀,還真甜呢!
想來這應該是她在家中過得最後一個中秋節了。
時間差不多了,宮裏派遣來的人,估摸着這會兒也該到了。
果不其然,才片刻的功夫,貼身侍女竹雨就一陣風似得沖進房內。她應該是跑得急了,氣喘籲籲,說的話斷斷續續的,“小姐,老爺——老爺讓你快去前廳,說是——說是聖旨到了。”
李元熙應了聲“知道了”,理了理衣裙,快步去了前廳。
李家上下此刻正全部跪在地上。
她前腳一到,後腳忙跟着衆人一同跪下。
為首的宦官解開那卷天家聖物,清了清嗓子後宣讀:“李晟三女李元熙接旨。”
“民女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李家三女元熙才貌雙全、賢良淑德,朕特此賜婚嫁于徐定山之子徐惟誠,擇日大婚,欽此!”
“民女李元熙叩謝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奴恭喜李大人了,當今聖上親自下旨賜婚,這殊榮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呀!”趙公公将聖旨遞于李元熙手上,轉頭對李晟如是說。
“還勞煩趙公公您親自跑一趟,偏廳早已備好酒菜,公公您一路辛勞,還請移步随我前去。”李晟笑得牽強。
“酒菜就不必了,老奴還趕着回去給皇上複旨呢。皇上可相當重視這樁婚事,特意囑咐老奴轉告李大人,婚禮一定要好生操辦。”
“老臣謹記,自當好生操辦小女的婚事。”
宮裏一群人一離開丞相府,李元熙的生母楊氏就當場跪在地上失聲痛哭,“我可憐的孩子啊,你怎麽就這樣命苦呢——年紀輕輕就要背井離鄉——”
這已經不是楊氏第一次哭了,三天前李晟從皇宮回來給李家上下帶來這樁消息時,楊氏就已經哭昏過去好幾次了。
李晟有三位夫人,正室劉氏育有一子即老大李元輝,二夫人葉氏膝下有一子一女即老二李元祺和老四李元蕭,三夫人即李元熙的生母楊氏她只有李元熙一棵獨苗。
李元熙和幺妹李元蕭皆是上元節出生的,前後只相差一個時辰。故李晟為姐妹倆取名為“元熙”和“元蕭”,諧音“元夕”和“元宵”。
老大李元輝是大理寺少卿,老二李元祺官居文淵閣大學士,幺女李元蕭于今年年初嫁于成王之子。三人皆已婚配,只有老三李元熙還待字閨中。
妹妹元蕭曾說她一定會嫁一個顯赫之家。如今看來妹妹還真是一語成谶。
京城徐家,将門世家,歷朝歷代護衛皇室,可不是個顯赫之家麽?
李晟聽到楊氏沒完沒了的哭訴愈發煩悶,訓斥她:“別哭了,成天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楊氏不理會他,自顧哭着,邊哭邊控訴丈夫,“沒見過你這麽狠心的爹,和徐家争鬥還要搭上自家閨女的幸福。這天下哪裏有你這般心狠的爹啊!”
京城人皆知當朝丞相李晟與将軍徐定山是政敵,兩人争鬥了一輩子,沒想到最後倒成為了親家。聖旨一下,昭告天下,這件事怕是要成為整個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李晟本意是想對付徐定山讓其獨子前去邊關,徐定山身旁無人,實力自然就削弱了。只是不曾想反被徐定山參了一軍,搭上了自己女兒的一生。
李晟被楊氏說到痛腳,不願多言,直接去了書房。
大夫人劉氏平日裏和楊氏交好,如今見李元熙被許了這樣一樁婚事也難免有些心酸,安慰了李元熙和楊氏幾句也就回了自己屋裏。
“好妹妹啊,你可切莫傷心過度,傷了身子,眼看着這三姑娘和徐家的兒子完婚之後就要前往邊關,你若是病倒了咱們三姑娘那該多擔心吶!”反倒是二夫人葉氏在一旁貓哭耗子假慈悲。
這話不是明擺着往母女倆的傷口上撒鹽麽!
楊氏冷眼看着葉氏,反倒是緘默不語。
李元熙只當沒有聽到葉氏的話,自顧将母親從地上扶起來,轉頭對葉氏說:“謝謝二娘關心,我先扶娘回房休息。”
楊氏不搭理她,李元熙的态度又不卑不吭,辨不出喜怒,葉氏頓時覺得一拳頭打到了棉花上,倍感郁悶。自己落井下石,反倒是成了跳梁小醜。她當時就黑着臉和丫鬟回房了。
葉氏最得李晟喜愛,平日裏驕縱慣了,說話也是各種趾高氣揚,全然不把人放在眼裏,李元熙母女沒少受她的氣。
李元熙扶着楊氏回到東廂房。這些天楊氏沒日沒夜哭個不停,眼睛都腫了一圈。她扶着楊氏在床沿坐下,從外頭接了一盆清水進來。
李元熙将帕子擰幹遞給楊氏,“娘,您莫要再哭了,回頭得了眼疾可不得了。”
楊氏接過帕子擦了把臉,又是滿面愁容,“熙熙啊,是娘沒用,讓你受苦了。”
事到如今李元熙反而是整個李家最平靜的那個,不斷寬慰楊氏,“娘,哪裏怨得到您啊,是女兒的命該如此。”
楊氏就李元熙一個寶貝女兒,一想到自己閨女要嫁給李家的死對頭,又要馬上前往邊關那種苦寒之地,她就心痛不已,哪裏聽得進去李元熙的安慰之詞。
“徐家和你爹是死對頭,你嫁過去他們保不齊會怎樣欺負你,那徐家的獨子保不齊也是個頑劣成性,風流至極的人,你讓娘怎麽能放心得下呢。”
“何況你又要馬上前去邊關,那樣荒蕪窮困的地方,你從小在相府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吃得了那樣的苦啊!娘只要一想到這個,娘就心痛吶!熙熙啊,娘真恨不能替你出嫁啊!”
說着說着,楊氏又掉眼淚了。
李元熙在心裏無聲嘆氣,趕忙安慰母親:“娘,您別再為女兒的事煩憂了,聖旨已下,這婚我是必須要結的。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定不會讓其他人欺負了去。倒是娘您以後要好生照顧自己,女兒不能在您跟前盡孝,您要事事上心,別讓二娘給欺負了。”
近幾日楊氏傷心勞神,想必是累了,母女倆說了會兒話,她就睡下了。
從楊氏房間出來,李元熙碰到剛從宮中回來的大哥李元輝。
“大哥。”李元熙迎面走上前。
“三娘還好吧?”李元熙指了指楊氏的房間。
“沒什麽大礙,就是傷心過度,這會兒已經睡下了。”
“那就好。三妹啊,是咱們李家對不住你吶,讓你年紀輕輕就受這樣的苦。”
“大哥你千萬別這樣說,讓父親聽到該怪你了。”
“你好生保重!”李元輝無奈囑咐。
千言萬語最後也只是這樣蒼白的幾個字。
李元熙點了點頭,“讓大哥挂心了。”
***
李元熙的婚事定在八月十六,中秋後一天。據說是皇帝找欽天監特意挑的,是難得的好日子。
李元熙的婚事本該由生母楊氏親自操辦,但因為楊氏傷心過度,無心再做其他,李晟就将她的婚事全全交給大夫人劉氏打理。
劉氏平素也很疼惜李元熙,操辦她婚事也格外用心。加之皇帝又十分看重這樁婚事,劉氏自然一點也不敢怠慢。婚禮、嫁妝大大小小的事皆親力親為,不敢假借他人之手。
轉眼間中秋節就到了。
李元熙出嫁的一應東西也已經準備妥當。
中秋佳節,除了被朝廷外派到江南公幹的李元祺以外,李家上下全體出席,就連已經出嫁的幺女李元蕭也偕同丈夫回了娘家。
因為這是李元熙在李家度過的最後的一個中秋節,李晟特意囑咐劉氏大肆慶祝一番。
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只是沒人下筷。
盡管大哥李元輝一直在活躍氣氛,但席間的氛圍依舊壓抑沉悶,很多人都食不知味。
楊氏坐在角落裏又偷偷抹起了眼淚。
李元熙往自己的酒杯裏倒了滿滿一杯酒,她端起酒杯站起來,“父親,母親,原諒女兒不孝,以後不能在你們跟前侍奉了。這一去也不知何年才能歸家,還望女兒出嫁以後您二老能好生照顧自己。”
說完就仰頭喝完了杯子裏的酒水。
由于李晟不喜李家兒女喝酒,她平日裏并不吟酒。這一大杯酒水下肚,胃裏一陣火辣辣的灼燒感,她險些被嗆到。
楊氏看到這一幕眼裏的淚水愈發洶湧了,就差哭出聲了。
李晟紅着眼喝光了女兒敬的這杯酒,心裏也是辛酸難耐。
這一別也許就是一生吶,為人父母哪裏忍受得了。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時辰。散席後李晟将李元熙叫到了書房。
李晟對女兒始終是有愧的,可是再有愧如今也于事無補。
“元熙,徐家那小子我見過,不是軟柿子,你嫁過去後凡事小心,要學會隐忍和自保,為父只能教你到這裏了,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父親您放心,元熙明白。”李元熙垂着眼睑回答。
李晟老淚縱橫,抹了把臉,“說打底還是為父害了你啊!”
“父親,這是女兒的命,您切莫自責。”李元熙忙出言安慰父親。
她命該如此,怨不得任何人。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命數不好。
燭光下李晟的身形瘦削又佝偻,兩鬓斑白,不複從前。
李元熙突然覺得她那個向來頂天立地的父親好像在不知不覺中也老了。
從書房出來,李元熙一個人沿着丞相府走了一遍,最後來到楊氏房間。
楊氏的房間已經黑了,不過李元熙知道,母親這一晚又該徹夜難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有點緊張,請多多關照!
☆、大婚(2)
大婚(2)
李元熙那一晚只睡了兩/三個時辰。天還沒亮,劉氏就帶着底下的丫鬟來給她梳妝了。
她的婚事是劉氏打點操辦的,喜服卻是楊氏早就親手縫制好的。
在京城,每個姑娘出嫁,喜服都是由生母親手縫制的,一針一線,用心至極。一件喜服代表了做母親的對女兒的最好祝願。
上好的絲絨緞面,精致唯美的絲線,一流的女工,李元熙的這件喜服楊氏可是整整縫制了一年才做出來。那時她哪裏想得到女兒今生嫁的會是這樣的夫家。
被人整整折騰了三/四個時辰,李元熙的身子骨都快被折斷了,動一動就酸澀難耐。
沉重的頭飾壓在身上,她幾乎擡不起腦袋來。
遮上蓋頭,由喜娘牽出房間。徐家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
當今聖上賜婚,京城兩大家族聯姻,很多達官顯貴、名流富商都出席了,幾乎全京城的百姓都跑來圍觀。李元熙這個婚結得可真是令人矚目,可是這其中的酸楚也只有她這個當事人才感受得到。
皇帝不便親身前來,委派長兄成王來主持婚事。成王賢德在外,在朝中頗為受人愛戴,這無疑又給這樁聯姻增添了亮色。
李元熙被喜娘攙扶着走出丞相府。府外鼓樂齊唱、禮炮轟鳴,各種各樣的聲音夾雜在一塊兒,震得她耳朵隐隐作響。
在她坐進轎子的那一刻,她明顯聽到身後響起“嘩啦”一聲。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一盆水落地,她是再也回不了頭了。
“吉時到,起轎!”
然後她整個身子被擡起來,搖晃不定。
轎夫擡着花轎徐徐向前,她一把扯了蓋頭,掀開轎簾的一角,看向外面。
父母兄長被甩在身後,很快就逐漸變小,最後消失不見。
“保重父親,母親,兄長。”她收回目光,在心裏默默地和家人道別。
丞相府在城南,将軍府在城北,由南到北,足足要穿過好幾條街。
一路颠簸,一路禮樂,最後到達将軍府,李元熙已經昏昏沉沉,幾乎要栽倒下去。
她的耳邊是一陣接着一陣的嗡鳴,各種聲音都有,她仔細辨聽,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緊接着轎門被踢開,喜娘遞給她一根綢帶讓她捏在手裏,然後她被人牽着帶出花轎。
因為看不見,整個過程她的感官都異常清晰。
那人牽着她似乎穿過了很長的一段路才停下。
成王親自主婚,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最後被送入洞房。
這一整套的儀式下來,李元熙覺得自己已經累到了極致。
最後被送到新房的那一刻,她腦子裏那根緊繃的心弦才有所放松。
一整天未進食,李元熙已經饑腸辘辘,餓得不行了。
喜娘和丫鬟出去後,她就一把扯了蓋頭,拿起桌子上的糕點就往嘴裏塞。
餓得人吃什麽都是香的,大半碟糕點下肚,她才覺得自己恢複了體力,不再像之前那樣四肢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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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徐惟誠正被一大群軍營裏的兄弟輪/番灌酒,好在他酒量好,不然早就被那群人灌醉了。
他從小就被徐定山扔到軍營裏歷練,這些人裏很多都是和他一同長大,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他大婚,這些個人哪裏會輕易放過他。
酒過三巡,他帶着些許醉意回到新房。
直到推門那刻看到自己床上坐着一個紅服新娘,他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成婚了。
幾天前,他被父親從軍營裏緊急召回,父親告訴他皇上派遣他駐守邊關,并給他安排了一樁婚事。而且還不是別人,是當朝丞相家的三小姐。
他覺得老天爺真是和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他徐惟誠十五歲就跟随父親上戰場殺敵,早就做好了戎馬一生的準備,卻不曾想他還要帶一位美嬌妻入關。
他搖了搖滿頭的思緒,走到床前,伸手掀了新娘的蓋頭。
面似芙蓉,眉如遠山,肌膚勝雪,雙眸剪水,他的新娘還真不是一般的美人。
他勾了勾唇角,酒氣四溢,“你好,徐夫人。”
李元熙對上男人那張深邃俊朗的容顏,心跳驀地漏了幾拍,她定了定神後起身,朝他行禮,“你好,少将軍。”
男人的一雙瞳仁在燭火的映照下是純正的深黑色,猶如一灘化不開的濃墨。但是那雙眼睛太過深邃暗沉,好像只要她多望一眼,就會就此沉淪。
徐惟誠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說:“無從交心,無以交杯,這交杯酒也就沒有必要喝了。夫人覺得如何?”
李元熙站在一旁垂着眼睑,聽到男人的詢問才擡眸看他,“全憑将軍定奪。”
男人抿嘴一笑,單薄又淺淡的雙唇上下浮動,“不管我們因為何種原因才成了夫妻,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徐惟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個粗人,從小在軍營裏長大,我不求我的妻子随我上陣殺敵,最起碼她要讓我無後顧之憂。我不想看到日後敵人抓着我的妻子來要挾我,讓我放下兵器求饒。如果不幸真的有那麽一天,我定不會負天下人,而只會負你。所以你首先要學會保護自己,你必須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夫人你可明白?”
李元熙哪裏聽不懂男人的話中深意,說白了就是不能讓她拖他後腿。
她看着他點頭,“我明白。”
“既然明白了,從明天起就會有師傅來府裏傳授你最基本的武藝,大軍七日後啓程入關,我希望到時候夫人的武藝能夠有所長進。”
“啊?”
習武?
讓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從小養在深閨大院裏的小姐習武?開什麽玩笑呢?
可是男人卻是這樣鄭重的一副表情,這哪裏像是在開玩笑。
“夫人不必覺得這樣驚訝,那些只是最基礎的東西,夫人這般秀外慧中,定能學得很好的。”
李元熙:“——”
“好了,天色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我還有些軍務要處理,今晚就歇在書房了。”
***
原本李元熙還在擔憂那件讓她難以啓齒的事情,現在看來徐惟誠壓根就沒有心思。這可讓她舒心不少。
一覺睡到自然醒,醒來後神清氣爽。
竹雨早早就來替她梳妝打扮了。
竹雨從小伺候她,兩人的感情很是親厚。竹雨特意找了李晟讓她做李元熙的陪嫁丫鬟,随她去邊關。
身邊有一個感情親厚的人,李元熙當然求之不得。只是難為竹雨年紀輕輕就要跟随她到邊關受苦。
竹雨受了李晟和楊氏的囑托,照顧李元熙的飲食起居。這新媳婦第一次見公婆,竹雨自然得好好替自家小姐打扮一番。
李元熙任由竹雨折騰。她的容貌本就生得好,随便穿穿就已經楚楚動人了,更別說經過竹雨的好一番精心打扮。
徐惟誠來接人的時候也被李元熙狠狠地驚豔了一把。
竹雨給李元熙挑了一條湖水藍的墜地衣裙,顯得她整個人高挑又纖細。臉上抹了脂粉,皮膚嫩得好像能掐出水來。發飾倒是極簡單,只用一只翡翠朱釵绾起來,其餘多餘的首飾一樣都沒有。脖子上也是空空蕩蕩的,沒挂任何珠寶,露出精致漂亮的鎖骨。
兩人先到正廳給徐定山夫婦奉茶。
林國有習俗,新媳婦進門要給公婆奉茶。
李元熙和徐惟誠一同跪在地上。她從下人手裏取過杯盞奉到徐定山面前,“爹,您請喝茶。”
徐定山冷哼一聲,不情願地接過抿了一口,然後給李元熙封了個紅包。
李元熙不甚在意,低眉順目地道謝:“謝謝爹!”
政敵的女兒,李元熙估摸着徐家上下都不會有人待見她的。
徐惟誠的母親曾氏倒是個慈眉善目的女人,長得溫婉秀氣,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她接過李元熙的茶和藹一笑,喝過後也封了個紅包給兒媳婦。
曾氏和丈夫不同,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會管那些官場上的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她只知道守着自家丈夫和兒子好好過日子。李元熙這聲“娘”無疑喊到了她心坎裏。她可不介意自家兒媳婦是哪家姑娘。
徐惟誠說到做到,奉完茶,陪徐定山夫婦用完早膳後,徐惟誠口中的“師傅”就到位了。
李元熙默默看着心裏無比郁悶。
別人嫁人是相夫教子,而她卻要習武防身,為的就是不能成為丈夫的絆腳石。不用等到入關,她就能想到她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不過李元熙從小就是個心氣很高的姑娘,徐惟誠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反而激得她一定要學出個名堂來,絕不能讓那人小瞧了去。
不就是習武嘛,誰怕誰啊!
☆、習武(3)
習武(3)
李元熙以為徐惟誠口中的“師傅”會是個年過半百,蓄着一摞花白胡子的老者,她倒是完全想不到她的師傅會是一個十七/八歲,比她還要小的少女。
那少女長得明眸皓齒,穿一襲戎裝,飒爽英姿,頗有幾分巾帼英雄的風範。
“這是我叔父的女兒徐惟謹,小名月兒。以後就由她來教你一些防身之術。”徐惟誠從旁給李元熙介紹。
李元熙揚起一抹恬淡的笑容,“你好,月兒姑娘。”
那少女一聽迅速皺起眉頭,“請叫我大名。”
一副“我跟你很熟嗎”的模樣,激得李元熙忍俊不禁。
她心想還真是個孩子。
她依舊笑着不甚在意,改了稱呼,“徐小姐。”
徐惟謹冷哼一聲,轉頭向兄長抱怨,“哥哥,她什麽都不會,你讓我怎麽教啊?她又不是玉姐姐。”
“月兒要叫嫂嫂,你就從最基本的教起,如果她學不好,你這次就留在京城,不要随我入關了。”徐惟誠直接下了死命令。
徐惟謹一聽一張小臉皺得更甚,就像一塊被揉搓了無數遍的抹布,“哥哥,你這樣不公平。”
徐惟誠自然不顧妹妹的抱怨告訴李元熙,“夫人你好好跟着月兒學,若是她不好好教,你就告訴我,我有的是法子對付她。”
李元熙點頭,“将軍您放心吧,元熙一定會好好學的。”
徐惟誠走後,徐惟謹對李元熙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嫂嫂”就更加不待見了。
“開始吧,今天我們學紮馬步。”少女扭着頭走在前面。
李元熙忙從後面跟上。
還是竹雨有先見之明,早早就讓她換了戎裝。
徐惟謹和徐惟誠一樣都是從小就在軍營裏長大的,骨子裏狂野又張揚,最見不得李元熙這種從小養在深閨大院裏的嬌小姐。在她看來這些小姐嬌氣又吃不了苦,整日裏就知道背幾首風花雪月的詩詞,繡幾朵牡丹芙蓉,哪裏有習武之人的一星半點風骨。
李元熙又不傻,自然看得出徐惟謹不待見自己,不過既然徐惟誠派了她來教自己武藝,她就免不了要和這姑娘打交道,思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用心學,早點學成就早點擺脫她。
有徐惟誠的死命令,徐惟謹縱使心裏百般不情願,但該教的還是要認真交給李元熙。
李元熙嫁進徐家之前從來沒有習過武,這第一次碰這東西,她可是被折騰地夠嗆。這第一天的紮馬步就已經讓她苦不堪言了。
徐惟謹和徐惟誠一樣,在基本功方面向來要求嚴格,一點都含糊不得。
“蹲好,面視前方,腳不要抖。”
“哎,你是怎麽回事,叫你腳不要抖,你是耳聾聽不到嗎?”
“手放平,不要擡起來。”
……
“仲文,你犯得着這樣折騰一個姑娘嗎?你瞧她細胳膊細腿的,受得住麽?”角落裏好友杜言之不忍直視。
徐惟誠的目光落在那抹瘦弱的身影上,抿嘴道:“她是我徐惟誠的妻子,這些是她必須受的。”
杜言之直搖頭,“漬漬漬,當咱們少将軍的夫人可真不容易。”
“阿玉,我和伯父說了,這次入關你不必随我一同前去了。”徐惟誠扭頭對一群人中唯一的女子說道。
被喚作“阿玉”的女子聽到這話擡眸看他,“仲文,為何?”
“伯父給你安排了一樁婚事,對方是兵部尚書家的公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何況邊關苦寒之地,你一個女孩子家實在不宜長期待着。我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歸來,你犯不着跟着我一起去吃苦。”
“不,我不要。我的事憑什麽要你們替我安排?”沈玉直接沉了臉。
“阿玉,你莫激動,你爹和仲文也是為了你好。”杜言之柔聲安慰。
“為了我好?我自己的事情不要你們來插手。”沈玉扔下話就跑了。
“仲文,你這是何必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玉對你的心思。”
徐惟誠輕嘆一聲,“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更加不願耽誤她。以前我一直把她當做妹妹,現在我已娶妻,就更加不能将她帶去邊關,她還年輕,她該有她自己的人生。”
兩人并肩往回走,身後李元熙正在和馬步殊死抗争。
頭頂日光傾城,李元熙那張嬌好的小臉上也蒙上了一層薄汗。
“少将軍,将軍請您到書房議事。”這時副将蔣廷夫匆匆而至。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徐惟誠收回目光。
***
月上梢頭,李元熙才拖着酸澀沉重的身體回到房間。
竹雨看到自家小姐被折騰得這副鬼樣子,可心疼壞了。
她忙将李元熙扶到椅子上坐好,“小姐你先坐,我去給你放洗澡水,你好好洗洗,解解乏。”
李元熙被折騰了一整天,哪裏還有力氣應付竹雨,只知道不斷将桌子上的飯菜往嘴裏塞。她已經餓得快暈過去了,現在只想好好吃口熱飯菜。
徐惟謹還真是個狠角色,訓練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她紮了一天的馬步,全身上下沒有一塊骨頭是完整的。
狼吞虎咽飽餐一頓,李元熙方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李元熙向來吃飯斯文,何曾這般餓狼撲食。竹雨看着莫名心酸,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姐,他們怎麽能這樣對您呢?您這樣的小身板哪裏經得住這樣折騰呢?”
竹雨是個軟心腸,一點都看不得李元熙受苦。李元熙心裏感動,也不忍告訴她,自己現在所受的還只是開始,過幾日入關,那才是真正的苦日子。最起碼現在有好飯好菜,有熱水澡洗,入關以後,想必這些待遇都不會有。
她不願和竹雨磨蹭,一股腦跑到裏屋洗澡。
竹雨給她準備了滿滿一桶熱水,灑了香油和花瓣,她解了衣服跳進桶裏。酸澀脹痛的身體泡在熱水裏瞬間就舒展開了。
這個澡李元熙足足泡了半個多時辰。泡好後神清氣爽,身上的酸澀脹痛感早就消失得一幹二淨。
洗好了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她忙扯着嗓子喊:“竹雨,給我拿一下衣服進來。”
以前在丞相府李元熙就沒少幹這樣的事。經常洗澡不記得帶衣服進去。
“衣服在哪兒?”外面傳來一聲渾厚低沉的男聲。
李元熙:“……”
她頓時被吓了一大跳,什麽情況?竹雨呢?
“衣服在哪兒?”外面的人又重複了一遍。
李元熙沒辦法只好認命地說:“衣服應該放在床邊,你看看有沒有?”
竹雨每次都會将她的換洗衣物準備好放在床上。
徐惟誠走到床邊果然看到了一套幹淨整潔被疊放整齊的衣服。
他彎下腰拿起,走到裏屋。
隔着一扇屏風,女子曼妙婀娜的身形顯露無疑。
徐惟誠眯了眯眼,将手裏的衣物遞給屏風裏的人。
李元熙伸出手去接,女子修長白皙,如蔥玉般的手指被燭火拉出一道剪影,好看得不得了。
“謝謝!”細弱蚊蠅,不仔細聽還真聽不見。
徐惟誠抿嘴不語,出了裏屋。
李元熙紅着臉在裏面鼓搗一番,才慢騰騰地從裏屋出來。
她沒料到徐惟誠居然還沒走,男人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手裏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好了?過來坐。”他的目光落在李元熙身上。
洗完澡後李元熙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薄紗裙,腰間的系帶勾勒出她纖細瘦弱的身材,不堪一握。
燭光下她露在空氣裏的皮膚瑩白如玉,泛着淺淡的光澤。
微弱的一捧火光,男人的側臉輪廓深邃又瘦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冽。
李元熙擦着頭發,走過去坐在徐惟誠對面。
徐惟誠仰頭喝了一口清茶,問:“今天月兒教得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