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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樣?”

“月兒姑娘教得很好,就是我學得不太好。”李元熙弱弱地說。

還真是個實誠的孩子。

男人勾嘴一笑,“我知道。”

所以才只會問你月兒教得如何,而不問你學得如何。

李元熙:“……”

“這瓶子裏的是跌打損傷的藥油,舒筋解乏,你睡前可以擦擦。”徐惟誠指着桌子上的一瓶東西告訴李元熙。

李元熙微垂着眼睑輕生地說了句謝謝。

“這幾天我要準備大軍入關的事情,你若是有什麽事就找蔣副将,他會通知我的。天色不早了,夫人你早些睡吧!”

“好的。”

徐惟誠走後,竹雨才回來。

“你去哪了?”李元熙插着腰問竹雨。

“我去廚房讓師傅給你炖了碗銀耳蓮子羹,怎麽了小姐?”

李元熙看到竹雨手裏端着的那碗東西,眼睛都亮了。

好吧,先不跟你計較,先吃東西再說。

她拿起瓷勺就開始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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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耳蓮子羹是李元熙的最愛,每晚都要吃上一碗。

将那碗銀耳蓮子羹吃得一絲不剩,李元熙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上床睡覺。

臨睡前她塗抹了徐惟誠給她的藥油,藥香四溢,滿室馨香。

竹雨替她滅了燭火,然後阖上門出去了。

窗棂外一抹清淩淩的白月光灑入屋內,落在李元熙的床前。

她閉上眼睛,心想:哎,明天又是磨人的一天。

☆、入關(4)

入關(4)

徐惟謹從紮馬步開始教李元熙,接着就是一些體能項目。有跑圈,對打,射擊等等。

李元熙每天天還沒亮就被徐惟謹叫起來刻苦訓練。直到日落西山,月上梢頭了才被允許結束回去。一整天下來,不死也掉了幾層皮。

徐惟謹秉承了徐家人治軍嚴明的傳統,訓練起李元熙來一點都不會心慈手軟,憐香惜玉。那狠絕程度讓杜言之都心生不忍。

加之李元熙自己也學做出點名堂,不願讓人小瞧了去,訓練時也格外用心賣力。雙重打擊下,李大小姐硬生生地給整慘了,就差沒倒下了。

七日過後,李元熙被曬黑了一圈兒,手和腳也都起了好多水泡。每次竹雨一看到就會禁不住掉眼淚。藥油也不知道抹了多少,滿屋子盡是藥香。

只是可惜,縱使她這般刻苦訓練,七日下來,她還是沒學到一點皮毛。別說是防身之術了,就連一柄劍她都拿不住。

徐惟謹說是她根骨不好,不是練武的料。

根骨好不好李元熙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讓她一個深閨大院裏的小姐習武,她能堅持住七天就已經很不錯了。若是換成旁人,她估摸着人早跑了。

第七天傍晚徐惟誠來驗收成果。

李元熙将徐惟謹這七日來教給她的東西從頭至尾給他演示了一遍。雖然過程是問題百出、狀況不斷,但好歹也算全套完成了。

結束後徐惟謹一臉愁容,朝兄長撒嬌,“哥哥我真的盡力了,她學成這樣我也沒有辦法。”

徐惟誠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絲毫不覺得意外。李元熙能從頭到尾,一天不落訓練七天,他就已經很欣慰了。至于結果倒是次要的。只要她有心,入關後有的是師傅來教她。他要的不過就是她的一個态度。

“好了,這件事就暫且擱置到一邊兒,明日大軍入關,夫人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

徐将軍一錘定音,扔下話就邁開步子走了。留下李元熙和徐惟謹二人愣在原地。

怔忡一瞬,徐惟謹回過神後徐惟誠已經走了兩米開外去了。她忙從後面去追兄長,“哥哥你等等我!”

李元熙看着兩人潇灑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緊接着她扭動酸澀的臂膀無語地回去。

回到房間,竹雨已經将入關要帶的東西一一準備好了。

如果說這七日李元熙忙着訓練,那麽竹雨這七日就忙着給自家小姐趕制冬衣。

人們都說邊關冷得早,每年還沒入冬就已經開始下雪了。而李元熙又天生畏寒,一入冬就要穿很多衣服。竹雨就借助這七日給李元熙備了不下十套冬衣。這一兩年的衣物都夠了。

李元熙看着很是感動。竹雨悉心照顧她多年,事事都替她着想。若是以後少了她,李元熙覺得自己一定不會習慣的。但是她心裏清楚,竹雨不能陪伴她一輩子,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竹雨比她小一歲,她已經結婚,竹雨差不多也到了婚配的年齡。其實她完全可以留在京城,找個好人家嫁了,而不是跟着她到邊關去吃苦受累。

她尋思着入關以後也該為竹雨找一位了,她總不能就這樣一直跟着自己吧。

李元熙吃完飯,洗了澡,都準備歇下了,沒想到曾氏的貼身丫鬟居然跑來請她去房裏。

李元熙來不及收拾,就随便揀了件衣裳穿好,就随着丫鬟去了曾氏的屋裏。

曾氏的房間在西邊,李元熙跟着丫鬟穿過了好幾條長廊才到達。

明日她和徐惟誠就要起身去邊關了,她估摸着曾氏這會兒找她肯定也是為了這事。心裏有了猜量,倒也不至于會心慌。

“夫人,少夫人到了。”丫鬟輕輕扣了扣曾氏的房門。

“讓她進來吧!”裏面傳來曾氏溫婉的嗓音。

丫鬟替李元熙開了房門就退下了。

李元熙擡步進去,屈身給曾氏行了一禮,乖順地叫人,“娘您找我?”

曾氏看到李元熙忙招呼她到跟前,“來元熙,過來坐。”

李元熙應了聲“是”,走上前坐在曾氏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曾氏拉着李元熙的手,好一陣心疼,“元熙啊,這幾日受苦了吧?仲文那孩子也真是的,哪有人這樣對待自己媳婦兒的。瞧瞧你都消瘦了不少呢。”

“前幾日一直尋思着去看看你,可每次過去你都沒有回房,我晚點過去呢你又睡下了,不便打擾你。眼看着今天結束了,我就趕緊讓丫鬟過去叫你過來。咱婆媳倆也能好好說說體己話。”

“娘,是元熙不對,早該來給您請安的。”李元熙對曾氏談不上喜歡,倒也不讨厭,面子上的客套還是要做足的。

“娘,您千萬莫怪仲文,他也是為了我好。學一些功夫防身,對我是大有好處的。”

曾氏的話說得情真意切,漂亮得不得了,不過李元熙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她真的是找自己來說體己話的。曾氏的話裏哪句真哪句假,她不從辨別,但是應付一下在她看來也是不難的。

李元熙本就長得好看,難得還性子好,這幾句話說得甚得曾氏的心。曾氏當即就笑了。

曾氏拉着李元熙就打開了話匣子,“元熙啊,明日你和仲文就要入關了,娘心裏真是放心不下啊。你還這麽年輕就要陪着仲文一起去邊關吃苦,娘這心裏真是難受啊!”

“仲文這孩子從小就在軍營裏野慣了,脾氣倔,性子急,以前沒少被他爹訓斥。日後你在他身邊一定要好生提點他,切莫讓他失了分寸。”

“仲文從軍多年,大傷小傷一大堆,以前是我隔得遠不能照顧他,這今後你在他身邊定要好好照顧他。領兵打戰這身體可是頭號本錢,沒了身體該怎麽上陳殺敵呀!”

曾氏洋洋灑灑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歸根結底就一句話讓她好生照看着徐惟誠。

李元熙垂着眼睑答:“娘我會的,您放心好了。”

燭火下李元熙的眉目清秀如畫,一張白玉似得小臉光潤透明,漾着微光。

曾氏注目着心裏越發對這個兒媳婦兒滿意。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繼續吩咐李元熙,“我徐家世代單傳,以後開枝散葉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你可一定要争氣啊!多給我們生兩個胖小子。”

敢情前面的一大堆都是鋪墊,這個才是重點。李元熙算是整明白了。

只是如果曾氏知道自己兒子這七日都睡在書房,也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李元熙想到這個,她在心裏不厚道地笑了。

不過想歸想,面上還是要應承好,“娘我曉得的。”

“元熙吶,娘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仲文有你看着娘很放心。邊關清苦,比不得京城,你也要好生照顧自己,養好身子,萬萬不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啊!”

曾氏交待起來沒完沒了,直到夜深了,她才放李元熙回去。

***

第二日是大軍啓程入關的日子。徐惟誠帶着李元熙先到宮裏拜別皇帝。

那個年輕的皇帝俨然是将邊關完全交給徐惟誠了,給徐惟誠既是加官又是進爵的。黃金白銀也賞賜了一大堆。

在場的人哪個不清楚,這樣有去不一定有回的苦差事,再高的官銜和錢財也都是枉然。

從宮裏出來,李元熙在徐惟誠的陪同下去了一趟丞相府。

匆匆忙忙和李晟和楊氏說了幾句話就起身離開了。留下楊氏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李元熙心裏也很不好受,強忍着才沒落淚,眼眶倒是完全紅了。

最後才從将軍府啓程出發。

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啓程了,許多老百姓還特地跑來送行。

這隊伍裏有他們的兒子,有他們的丈夫,有他們的父親,每一個人都不會是孑然一身。去時铮铮鐵骨,歸時也許就是黃土白骨,誰都想趁這機會再最後見上一面。

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李元熙從馬車裏向外頭看,眼看着送行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大軍出了城門,就再也沒人送行了。

如果不是那道聖旨,也許現在自己還在丞相府裏和竹雨嬉戲,陪在母親身邊,被父親和兄長護在手心裏,這一生都平安喜樂,無風無浪。可惜世事無常,她一個宦官家的小姐竟也随着這浩蕩大軍去往那邊關苦寒之地。

徐惟誠和衆将騎馬行在最前面,她和竹雨坐馬車行在中間,邊上有徐惟誠的副将蔣廷夫負責保護她們,後面才是守邊的數十萬大軍。隊伍龐大無比,但都井然有序,徐徐前行。

嘉岩關在林國邊境的最北端,嘉岩關以北是陳國國境,以南是林國國境。陳國,人稱江北蠻夷,侵占了林國大片國土。所謂的守關守的就是嘉岩關。

和李元熙不同,徐惟誠是第二次入嘉岩關。上一次是江北蠻夷進犯,守邊将領殊死抵抗,兵力不足,皇帝臨時征派大軍入關,徐家人豁然在列,徐定山是主帥,徐惟誠任左前鋒。只可惜最後的結果依然是割地賠款,忍辱求和。

林國如今國力衰敗,已是四面楚歌。北有陳國,南有穆府,西有隴西,東有合孝,皆虎視眈眈。只是含元殿裏那位年輕的皇帝還沒有絲毫憂患意識,日日夜夜歌舞升平,美女寵姬不斷。

徐惟誠作為軍人以保家衛國為天職,他能做的其實也很有限,朝政不是他所能議論的,皇帝不是他所能勸誡的,他能做僅僅只是守住這嘉岩關,守住整個北方地區的最後一道防線。

從京城到嘉岩關大軍至少要走三個多月。大軍浩浩蕩蕩,走走停停,一個月過去還沒有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大軍到達安定縣時徐惟誠讓大軍停下補充糧草。

安定縣地理位置特殊,扼五省要道,是中原地區進駐嘉岩關一帶的唯一通道。過了安定縣大軍往北進入嘉岩關地區,那裏人煙稀少、經濟凋敝,就再也沒有合适的地方補充糧草了。

徐惟誠準備在安定縣停留一個星期,讓大軍補給完整再上路。這樣李元熙就多出了一個星期的休息時間。她自然是樂意至極的。早知道這一個多月來,她雖然坐在車裏,但一路舟車勞頓,她也是累得不行。

當晚大軍進駐安定縣,城內府衙早知徐惟誠要來,早早就在城門處等候。

徐惟誠從馬上下來,攜了李元熙一同朝安定縣知府作揖行禮,“曹大人,徐某打擾了。”

安定縣知府曹毅是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穿一身官服,說得一口流利的官腔,“徐将軍說得哪裏話,當真是折煞小的了。聖上早就下旨讓曹某接應徐将軍,我這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是把您盼來了。将軍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我曹某定當全力滿足。”

“真是有勞曹大人了。”

徐惟誠見曹毅的目光落在李元熙身上,忙指了指李元熙告訴曹毅,“這位是內子。”

李元熙微微附身道:“你好曹大人。”

“徐夫人你好你好,早就聽聞徐将軍娶了位天姿國色的夫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曹毅的場面話是說得滴水不漏,好不漂亮。

李元熙自然不會在意別人的客套贊美,從小到大聽得多了去了,耳朵都生了繭。徐惟誠年紀輕輕卻聲名在外,她心裏清楚曹毅這話多半是說給他聽的。只見她勾唇淺笑,“您謬贊了。”

态度不卑不亢,寵辱不驚。

進了城曹毅自然好酒好菜好生招待他們。李元熙無心美食,她只想趕快到住處好好泡個熱水澡,洗掉一路的風塵。

這一個多月來,她都沒能洗澡,每次都是竹雨打了水來讓她擦擦身子。那滋味別提有多委屈了。如今好不容易進城了,她一定要将自己從頭到腳都清洗幹淨不可。

于是乎開席沒過多久她就尋了個理由先離席了。

她跑到住處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可是洗完澡出來她舒服地在床上躺下,她還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今晚她要和徐惟誠睡一張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裸奔中,寫得我想吐血。感謝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們,愛你們,麽麽噠!

家裏已經熱成火爐了,每天不想吃飯,睡不着覺,全身無力,在家二十多天廋了四/五斤。

天熱,親們注意防暑。

☆、中轉(5)

中轉(5)

曹毅特意命底下人給徐惟誠準備了上好的廂房,在外人眼裏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那麽房間自然就只有一間。

李元熙開始還沒有在意,洗完澡後就在床上躺下了。她太累了,身體一沾到柔軟的床就沉沉睡了過去。可是過了一兩個時辰,有人輕輕敲她房門,她睡意朦胧地睜開眼睛去開門才發現是徐惟誠。

“你怎麽來了?”她揉了揉眼睛,啞着嗓音問,一臉茫然不解。

徐惟誠啞然失笑,無奈地答:“我是你夫君,我不來你這兒我能去哪兒?”

李元熙這才意識到她今晚要和徐惟誠共處一室了。

不過她只消化了一瞬就癟了癟嘴,扭頭繼續去床上躺下。

“你随意,我好困,繼續睡了。”

徐惟誠:“……”

心還真是大!

李元熙是真的困到極致,一沾到床就睡着了。

徐惟誠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去裏屋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出來,發現李元熙已經橫七豎八霸占了整張床,那睡相還真不是一般的差。

有人說一個人的睡相可以看得出一個人的性子,就好比他自己,他是個中規中矩、嚴厲刻板的人,他的睡相自然也是中規中矩,一整晚都保持一個姿勢。

但是李元熙不同,她給人的感覺明明是溫婉恬靜、端莊娴雅的,可這睡相卻暴露了她骨子裏的張揚和不羁。想來白天的她都是收斂了的。

徐惟誠附下/身重新給李元熙蓋好被子,穿着裏衣也在床的另一側躺了下來。

行軍在外他不願落人口實,只能暫時委屈一下自己。

李元熙的睡相是真的不好,他剛剛躺下沒多久,她的一條腿就已經壓到他的肚皮上。他小心地将那條美腿移開,可一分鐘不到,李元熙的整個身子就像八爪魚一樣纏了過來。

李元熙身上還殘留着她沐浴後留下的精油香味,夾雜着藥油的香味萦繞在鼻尖。他覺得有些鼻子發癢,很想打噴嚏。

他恍了恍心神,動作輕柔地将李元熙的整個身子扳正。

李元熙是真的太困了,睡着以後一點反應都沒有,跟死豬沒什麽兩樣。

做完這些,徐惟誠重新阖上眼睛。

這一路走來他也勞累到極致,難得有了溫暖柔軟的大床好好休息一番,不過片刻功夫,他也漸漸入了夢鄉。

清晨鳥鳴聲不絕如縷,第一抹晨曦穿透雲層落在逼仄的小窗柩上,整個房間明麗敞亮。

李元熙睜開眼睛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無限放大的俊顏,她的腦子頓時一陣轟鳴,完全不會思考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發現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壓在徐惟誠的身上,而他則用左手半圈着将她護在懷裏。

天哪,這是什麽情況?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她一覺醒來他們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來不及理清這些盤旋在她腦子裏的困惑,趕快小心翼翼地抽身,她怕如果自己不迅速點,徐惟誠一旦醒來,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那才是真的令人尴尬。

不過老天爺好像偏偏要和她作對,她堪堪爬起來,就對上男人一雙含笑的眸子。只見他勾唇輕笑,音色慵懶倦怠,“早,夫人!”

李元熙:“……”

她尴尬地讪笑,悻悻然,“早。”

啊啊啊,真是丢死人了!

她忙捂住臉逃也似的跑了。

徐惟誠望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失笑,心情大好。這大早上就成功調戲美嬌妻,這感覺還真不賴。

他穿好衣服下樓,剛碰到竹雨從外面回來。

“夫人呢?”

“夫人在後院洗漱。”竹雨行禮後回答。

徐惟誠點頭,“讓她洗漱好了就過來用膳。”

曹毅盡心盡責給徐惟誠準備了一間民居,環境清幽雅致,坐落于林木掩映的翠綠濃淡間。

李元熙慢吞吞地鼓搗一番,才前去吃飯。

徐惟誠翹着二郎腿氣定神閑地坐在凳子上等她。看到她來招呼她坐下,“快來用膳。”

李元熙在他面前坐下,面上仍舊是燥熱的。那焦灼的熱度纏在心頭揮之不去。

“等下吃完飯帶你到這安定城裏逛逛。”

李元熙以前就聽父親和兄長說過安定縣扼五省要道,是好幾個民族聚居的區域,民俗奇特多樣,是游玩的好去處。只是以前她養在深閨裏,縱使再向往外面的世界也沒有機會出去游歷觀賞一番。既然如今到了安定,她就斷然沒有不去看一看的道理。

她的一雙眼睛因為興致而蒙上了一圈光彩,微微發亮。臉上的笑容明豔動人,“好啊!”

用完早膳,徐惟誠就帶着李元熙出去玩。竹雨因為是李元熙的貼身侍女也被允許一同前往,蔣廷夫則是為了保護兩人安全也貼身跟着。

安定縣雖說是個小縣城,但它熱鬧繁華的程度卻是一點也不亞于中原的其他省份。因為是好幾個民族聚居的區域,安定縣城內多是穿着各種民族服飾的人穿梭行走。

街道兩旁小販們賣着各色的民族玩意兒。有刀具,配飾,衣物,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和多種多樣的美食。

李元熙因為好奇也買了一套陳國女子的衣裙。

和林國人不同,陳國女子的衣物多是騎裝,便于馬上運動。偶有裙襦,也沒有林國衣物的精致唯美。

李元熙挑了一套黑色騎裝,為了防沙,還配了一張面紗。

她換好出來,竹雨直呼漂亮。少了幾分中原女子的秀氣溫婉,多了幾分邊塞人的豪爽幹練。

面紗遮住了李元熙的一張臉,露出光潔圓潤的額頭和漂亮靈動的大眼睛,還有兩道很提氣質的遠山眉。因為看不到,那面紗下的容顏反而更加引人遐想。

徐惟誠付了錢,她從店裏出來,就吸引了好幾個異域男子的注目打量。

那些目光赤/裸直接,皆是驚豔。

美食自然是不可辜負的。四人特意尋了個有名的酒樓吃飯。據說那家店的翡翠珠玉特別有名,是安定縣遠近聞名的招牌菜。

李元熙沒吃過這裏的菜,自然挑名貴的和名字好聽的點。徐惟誠由着她,于是她就洋洋灑灑點了一大桌。

滿大桌的菜被店小二端上來,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勾人食欲。

所謂翡翠珠玉其實就是由七七四十九樣綠色蔬菜和五五二十五樣白色的肉類烹制而成。

李元熙夾了一筷放在嘴裏,蔬菜可口,肉類鮮嫩,湯汁濃郁,果然名副其實。

這家酒樓生意很好,李元熙一行人到的時候,店裏吃飯的客人正多,因而沒有定到雅間。不過和一大群人坐在大廳裏吃飯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見聞。

一頓飯還沒吃完,李元熙就聽了滿耳朵的各色見聞。

就拿他們邊上的那桌來說,那三位男子顯然是密切關注時勢的人。

“聽說了嗎?昨天大軍進駐安定縣了。”

“那麽大的陣仗能不知道嘛,昨天晚上入得城。”

“這次領頭的将領是誰?”

“還能有誰,徐定山的兒子。”

“原來是那個小子啊,上次蠻夷打進來他和他老子一樣慫,白白讓陳國人霸占了那麽多土地。”

“就是啊,聽說義和書還是徐定山那個龜孫子簽的。”

“話不能這樣說,徐家人世代守衛皇室,江北蠻夷兇殘成性,打不過也情有可原。”

“打不過只能說明他們沒本事,一個個都是慫包。”

“哎,咱們林國現在真是不行了,當年聖祖爺在位的時候多風光啊,橫掃千軍萬馬,将陳國人打得屁滾尿流,幾十年都縮在嘉岩關後面不敢動別的心思。”

“可不是麽,現如今含元殿裏的那位昏聩無能,荒淫無度,哪裏有聖祖爺的一點魄力。”

“噓,你小聲一點,別惹禍上身。”

……

蔣廷夫啪得一聲将手裏的劍拍在桌面上,霍然起身,眼裏被怒火燒出一片火網。

“廷夫坐下!”徐惟誠仍舊品着碗裏的菜,俨然局外人事不關己的模樣。

“将軍,他們怎麽能這樣說您,我氣不過。”

“我讓你坐下聽到沒有,嘴長在別人身上,今天你堵了他們的嘴,明天後天還是有別的人繼續說,難不成你就這樣一張張堵他們嘴麽?”

“你跟在我身邊這麽久,怎麽還是這般沖動,是沒長腦子麽?”

徐惟誠的臉上平靜從容,絲毫沒有情緒浮動,只是說得話不見溫度,淬着冰冷的寒意。

蔣廷夫不出頭,卻總有出頭之人。

只見一抹黑影從眼前一閃而過,速度快得驚人。待李元熙回過神時,那人手裏的劍已經直抵那三名男子的脖子。

那人穿一身黑色衣物,頭戴鬥篷,旁人看不清模樣。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道歉!”低沉沙啞的嗓音,聽在人耳裏就像刀片劃過磨砂的質感。

“什麽?什麽……”那三人頓時被吓得屁滾尿流,說話都不機靈了,直發抖。

“為你剛才的話道歉。”那道聲音又再度響起,明顯已經不悅。

“對不起大俠,小人說話沒個輕重,還望大俠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人這一次。”三人異口同聲地跪地求饒,滿臉的誠惶誠恐。

那人收了手裏的劍,“若是讓我再聽到一次你們議論徐将軍,那麽就只有一個下場——”

“死。”

“還不快滾!”

利刃入鞘,那三個男子趕忙跌跌撞撞地跑了。

酒樓裏的其他人圍觀了這一幕,大多都在壓低嗓音議論紛紛。

那人無意再看就轉身欲離去。

不曾想蔣廷夫直接攔了那人去路。

那人動手,不過幾下就被蔣廷夫鉗制了手腳。

徐惟誠擱下筷子,施施然般開口:“月兒你還沒鬧夠麽?”

作者有話要說: 留空格也是個體力活,好累!

☆、沈玉(6)

沈玉(6)

徐惟誠的話音剛落,那黑衣人就取下了頭上的鬥篷,露出一張少女嬌好的臉龐。

李元熙一看整個人都震驚了。她實在是難以将那管低沉沙啞的聲音和徐惟謹對上號。

後來她才知道軍隊裏有很多人都會對自己的嗓子做變聲處理。徐家人更是這個中的佼佼者。

“哥哥。”徐惟謹皺着一張小臉,眼神躲閃,不情願地吐出兩個字。

說完還不動聲色地給身邊的人打手勢。

“阿玉,你也不用急着走。”徐惟誠依然是氣定神閑,不愠不火的口吻。

他犀利的眼神劃過徐惟謹,“不用比劃了,我都看到了。”

徐惟謹:“……”

李元熙不明所以順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個身穿紅衣,頭戴鬥篷的妙齡女子。她背對着他們站着,堪堪向前邁了一步。

沈玉聽到徐惟誠的話腳步頓住,無奈地轉身,然後走到衆人面前。

她取下鬥篷,露出一張同樣年輕,同樣漂亮的容顏。

沈玉不像李元熙那樣長得溫婉秀氣,骨子裏卻冷豔高貴。恰恰相反,沈玉長得張揚而妖嬈,卻有着江南女子的溫柔娴雅,俨然是矛盾的統一體。

那是李元熙第一次見到沈玉,只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一類人。只是當時的她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女子會在她今後的生活中扮演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幾欲颠覆她的人生。

只見沈玉扯了扯嘴角說:“仲文。”

就連聲音也是江南女子的溫聲細語,就像陽春三月的和風撫過耳畔,好聽地讓人抗拒不了。

徐惟誠霍然起身,臉色沉冷,“怎麽回事?”

徐惟謹一馬當先,連忙替沈玉抗下責任,“哥哥,這事和玉姐姐沒關系,是我帶她過來的。”

本就是沈玉連累了徐惟謹,她自然不會讓她替自己背黑鍋,迅速向徐惟誠解釋:“不是的,仲文,是我央求月兒帶我來的,不關她的事,你要怪就怪我吧。”

“阿玉,月兒她還小不懂事也就罷了,你怎麽也跟着她胡鬧啊?大婚在即,你不好好在家待着,你跑來這裏做什麽?”徐惟誠不願看兩人互相維護,直接甩了臉色。

沈玉擡眸看徐惟誠,聲音柔柔弱弱,“仲文,我真的不想嫁給一個陌生人,我都沒有見過那個人。那人長得如何,性格如何,這些我都不知道。我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把自己的一生搭進去。”

全程圍觀的李元熙算是理清楚了。又是一個被聯姻迫害的女子。不過沈玉明顯要比自己膽大多了,都敢上演逃婚的戲碼了。她如果有這膽子,現在估計就不會在這兒了。

不過這事不是她能插手的,她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繼續吃飯。

徐惟誠不願和沈玉多說,直接下了死命令給徐惟謹,“月兒,我命你将阿玉送回京城,若是你做不到,你就永遠待在京城,不要踏進邊關半步。”

徐惟謹一聽慌了,“哥哥,你不能這樣對玉姐姐。她都不認識那個兵部尚書家的公子,萬一是個歪瓜裂棗,長得五大三粗,這不是害了玉姐姐麽?”

“不想嫁可以和家裏人好好說,而不是二話不說就逃婚。阿玉我向來以為你穩重明事理,沒想到竟也這般肆意妄為。你逃婚有想過你爹娘會面臨什麽,整個沈家會面臨什麽,葉家又會面臨什麽?這些你有想過嗎?”

“你以為我不想好好和我爹說啊,可是他那個驢脾氣哪裏會聽我講。他一門心思認定葉家長子就是沈家賢婿的不二人選,我哪裏有選擇的餘地。”沈玉說到傷心處也忍不住落了淚。

李元熙這人最見不得別人哭,別人一哭她準心軟。這本來不關她的事,但是看到沈玉這樣一個長得花容月貌的美人哭得梨花帶雨,她就心生不忍。何況她自己就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她心裏多少還有些感同身受。她敬佩沈玉這份不受家族捆綁,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氣。

在場的氛圍凝重異常,她站起來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我能說兩句話嗎?”

話音一落,無數道炙熱的目光齊刷刷轉向她。

徐惟誠看着她點了點頭。

得到徐惟誠肯定的答複後她徐徐說道:“我覺得沈小姐一定是被逼急了才會出此下策的,事出有因縱使行為是莽撞沖動了一些,但終歸是情有可原的。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管怎麽說這是沈小姐自己的事情,即便将軍你和沈小姐交好,但說到底還是外人,不可以幹涉過多。我覺得沈小姐是選擇回京城成婚,還是選擇留在這裏去邊關那都是沈小姐的事,我相信她肯定可以處理妥當的。将軍你何不把這件事交給沈小姐自己處理呢?”

李元熙這番話言辭鑿鑿,句句在理,都是在替沈玉說話。可即便是這樣徐惟誠偏還沒有反駁的餘地。有一句話李元熙說對了,說到底他也不是沈玉的誰,他有什麽資格幹涉她的人生。

最終他冷着臉扔下一句“你們自己看着辦”就走了。

李元熙純粹是同情心作祟才出手幫了沈玉一把,可是她哪裏想得到今後種種皆是今日埋下的禍根。

徐惟謹見此情形知道沈玉是無大礙了。她和沈玉從小交好,一聽說沈玉要逃婚,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幫她了。兩人一路喬裝打扮,跟在大軍後面進了安定縣,這一路都安安全全,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如果不是今日那三個臭男人說兄長的壞話她一怒之下出手,不然也不會暴露身份。她倒是沒有什麽,就怕連累了沈玉。現在看沈玉沒事了她心裏也放松多了。

“多謝夫人替我說話。”徐惟誠走後,沈玉誠摯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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