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因着昨夜見到的場景太過于出乎意料,太過令人震驚,江茗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雖然說她是有心理準備的,明裏暗裏都知道殷楚并不是個簡單的無賴,否則他也不可能守得住雍陽關三個月。
但那場景實在是過于震撼人心。好像你原以為眼前是一馬平川,可當濃霧褪去,面前出現了巍峨高山懸崖峭壁峻嶺巍峨。讓人倒吸一口涼氣,瞪得眼睛都直了,甚至連心髒,都忘記要撲騰幾下,表示自己還活着。
這種感覺,比單單傾慕某山,再去尋山的過程更令人驚豔。因它是不經意出現在你生命中的風景,席卷着終生的驚嘆和回味。至于會不會、可不可能有下一次再有同樣的感覺,誰也無法确定。
有的人可能終其一生,都沒有這樣的一瞬。
由此可見,這景致并非人活下去的必需品,它也許只是一小撮佐料,讓生活更美味些,更有盼頭些,更像活着些。
江茗這般自我檢讨着,可随即又意識到,太和樓不就是賣這樣的東西的嗎?換言之,自己的生意不是幾乎都是賣這把“小佐料”的嗎?
是了,不能小看這些小佐料。
江茗在床上翻了個身,拿着特意制作的棉花枕頭把自己的臉蓋住。在心裏重複了三句話,也是她的三條準則。
第一,絕對不會過多深入這個世界。
第二,不會和人産生過于親密的感情。
第三,保持距離,保持中立,才能保持理智。
江茗又深吸了兩口氣,無聲地笑了笑,活動了一下面部表情,這才安然入睡。
…………
翌日清晨,江茗一反常态的早早就起來了,她經過一晚的痛定思痛,覺得新的一天,不如早些起來,強身健體的打套廣播體操,再去壽謙票號數銀票。
留望海上的那票船運也應該到了,不知道這回有些什麽東西,帶回來什麽訊息。過了年,自己果然還是要去閩洋一趟,喬靳一個人怕是做不了主。
飛浮見她一早上就格外不同,嘴裏振振有詞,一會兒朝左走兩步,一會兒朝右走兩步,似是在努力的說服着自己。正巧,她記得江茗的習慣,便從小廚房拿了一碗乳酪,遞到江茗面前:“小姐,吃點甜的,吃甜的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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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抿了一勺子,差點沒彈起來,連聲問道:“怎麽這麽酸的?”
飛浮有些不可思議的說:“小姐,裏面我加了三勺煉糖。”
江茗“哦”了一聲,回了下神,說道:“一定是我昨天晚上走回來,着了涼,舌頭不好使了。”
飛浮歪了下頭,看着江茗轉身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可她畢竟就是個學功夫出身的,大大咧咧慣了,即便在江茗身邊待了這些年,也比不得憐莺這類從小便在府裏伺候女眷的解語通意。
憐莺在旁看了半天,待到江茗回了房拿東西,這才小聲問道:“飛浮,你們昨個兒出去可是遇見了什麽人?”
飛浮點點頭:“遇見的可多了,怎麽了?”
憐莺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一直都同小姐在一起,當時可有特別出風頭特別引人注意的那種嗎》?”
飛浮想了想:“有的。”
憐莺又問:“可是男子?”
飛浮:“你怎麽知道?”
憐莺非常認真的看向飛浮:“咱們小姐,可能是有意中人了。你來小聲些告訴我,那出風頭的人叫什麽,是哪個府的,我參謀參謀。小姐原本就剛回華京不久,知道的事兒并不比我們多。更何況有些世家子弟,慣會騙人的。到時候小姐不知,被騙了去,可怎麽行?”
飛浮原本壓根沒朝着江茗有意中人這茬兒上想,實在是因為她也曾經好多次見過江茗患得患失的表情。一般都是:"如果我這麽做了,我可能會賺三萬兩銀子,可同時會虧五千兩。啊!飛浮怎麽辦!我不想虧銀子!”
還有就是每年交商稅的時候,小姐手指輕輕拂過那堆銀子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舍,簡直是心都碎了的模樣。
相比之下,小姐今日的表現,應該就是昨晚不小心感冒了吧?
不過既然憐莺都這麽問了,還說的如此振振有詞,飛浮就認真的回道:“就是昨日進京的那個北胡皇子莫赫離啊。”
她心裏覺得,其實昨晚的昭南王世子也算出風頭,而且還真的是大出風頭。只可惜當時只有自己和小姐兩個人看見了。兩者相較之下,世子便輸了一籌。
“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憐莺吓了一跳。
“就莫赫離啊。”飛浮老實說道。
憐莺低着頭,大拇指擱在嘴邊,緊張的只咬指甲:“不可能的,不能的。”憐莺一邊安撫自己,強使自己鎮定下來。她又問飛浮:“還有其他人嗎?昨日那莫赫離進城,我聽說周圍不是還有好多世家公子?陸吏郎啊什麽的,說不定是咱們想錯了呢。”
飛浮對憐莺這個說法非常認同,她點了點頭:“對呀,确實還有個人特別出風頭。”
憐莺心裏舒了口氣,若是陸吏郎那便好了。
飛浮:“昭南王世子殷楚。”
憐莺:“……”和上一個不是半斤八兩嗎!還用特地把他挑出來說嗎?!
江茗這時候拿着東西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見飛浮和憐莺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對在一起,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呢,邊走過來問了句:“幹嘛呢?一早上兩個人就鬧矛盾了?”
憐莺猶猶豫豫,最後在江茗出院門的時候,終于沒忍住說了一句:“小姐,千萬別自暴自棄,咱們好歹也是鎮國大将軍府的嫡女千金,總會找個好人家的。”
江茗一臉困惑,眉頭蹙起,伸手摸了摸憐莺的額頭:“你生病了嗎?那就她們今天好好伺候伺候你,你也別總是幹活了,歇兩天也不要緊的。”
說完,江茗哼着小調兒,帶着飛浮,兩人一溜煙兒的沒了影子。
而在這院子的另一頭,有人趴在側門已經許久了。衛氏原本讓春湫拿了東西來給江茗,春湫正走到門口,就聽見了憐莺的那番話。身為丫鬟,自然是希望主子嫁的越好越好。事關江茗會不會來壞江宛的親事,春湫立刻就豎起耳朵來聽了。
可誰知道他,她從頭聽到尾,反而覺得這江茗是不是眼瞎了?一個莫赫離,北胡蠻夷;一個殷楚,無賴世子。
春湫等着江茗同飛浮走遠了,這才進了江茗的院子,把東西扔給憐莺,自己連話都不說,便回去同江宛報告。
可誰知道,春湫一進屋子,江宛同王嬷嬷似是正在說着什麽。見春湫回來了,王嬷嬷即刻閉上了嘴,只低着頭,安安靜靜的看碗裏的茶。
江宛擡頭看向春湫,沖她招了招手,神色溫婉:“春湫回來了,辛苦你跑這一趟。”
春湫也是個有心眼兒的,否則當日也不會穩得住神,什麽事兒都不曾往江宛身上推。她明明知道這屋子裏的氣氛不對,兩人好像有事兒瞞着自己,卻還是說道:“小姐,方才春湫在茗小姐的院子外面,您猜我聽到了什麽?”
“聽到了什麽?”江宛問道。
“江茗已經有意中人了。”
“什麽?”江宛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兩圈,有些不可置信:“她這才來華京多久啊?可聽見是誰了嗎?”
春湫微微一笑,也不急着說,反而給江宛揉捏起肩膀來:“小姐現在在華京,最厭煩誰?”
“當然是昭南王府那個了。”江宛說道。
江宛就是發自內心的讨厭殷楚。原本他還是極為受寵的皇孫時候,自己第一次見,就覺得這位又琰哥哥生的好看,氣質也好,便忍不住想要親近,可誰知道就碰了一鼻子灰。
那日她一直記得清楚,她們幾個女孩子在玩捉迷藏,因人數不夠多,便央求着殷楚一起來玩。殷楚那時候應當已經十歲了吧,雖還年幼,卻是真真正正的驚為天人。尤其是那雙眼睛,就像從天上摘下來的兩顆星星似的,哪個人見了不喜歡?
而江宛呢,雖只有五歲,卻極為早慧,談吐規矩都學的好,大人常誇的。她心裏滿打滿算殷楚肯定會應了自己,便有意在人前張揚。
可就是這麽一個殷楚,掃了江宛一眼,說:“我覺得你同殷疇弟弟一起玩比較合适,性情相近些。”
雖然還塞給了自己一個殷疇,可當時江宛就是想和殷楚玩啊!
原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兒,殷楚怕是早就忘了,只有江宛還牢牢的記在心裏,也真是“麻煩”她了。
不過沒過幾天,東宮就發生了那檔子事兒,至此之後,那樣的殷楚,江宛就再也沒有見過,也根本就不想見。
按理來說,殷楚昨日也算救了她,可她偏生覺得殷楚就是看見自己在馬背上,這才過來有意出言侮辱。什麽馬看見母馬就挪不動步,豈不是把自己比作是那歪棗子小母馬嗎?
江宛心裏的這種讨厭,大概是見不得比自己更璀璨的寶石。倘若有,那有朝一日他跌落凡塵,自己定然要去踩上計較,才覺得安心。
換句話說,這不是讨厭,而是妒忌。
春湫笑了笑,沒說話。江宛倒是猛地一轉頭:“你說江茗喜歡他?不可能吧。”
春湫又問:“現在在這華京,小姐第二讨厭的又是誰呢?”
“自然是那個莫赫離,瘋子!”罵完這兩句話之後,江宛繼續看向春湫,有些不那麽的迷惑:“你快些說。”
春湫點了點頭:“小姐,就是他了。”
因着再過兩日便是宸觞會了,江宛在聽了春湫的話後,心情自然大好。她轉頭看向王嬷嬷:“咱們那事兒,如此便更輕松些了。”
王嬷嬷點頭應是。
她從那劉氏處得了這個法子,說句不好聽的,這可算是條毒計。要害,那便是一個女子的終生。王嬷嬷自打上次賣了惜隽之後,心裏就有些不舒服,奈何被拉上了賊船,下也下不來。
後來還是劉氏瞧出她的端倪,拉着她的手同她講了一番——這華京當中,過于心善的人可是活不下去的,早就被人吃光了。你若都不為宛丫頭謀劃,那宛丫頭又能指望着誰呢?
江宛想了想,突然開口說道:“春湫,不如我們幫茗妹妹一把,她喜歡的,給她湊成一對兒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存稿………………………你們可愛的小島已經死在悔恨當中了,因為禮物被我沒收了(¬︿??¬☆)今天二更我不知道會到什麽時候啊!因為我感覺沒寫對,又怒删存稿了。Orz 我的存稿…
總而言之,我能寫出來,我覺得感覺對的,肯定給大家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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