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除了太子這一點,江茗對這冬至皇宴十分滿意。
一來不是按照性別粗暴的分開,一屋子滿眼望去都是端着架子的貴女,偶爾還得聽齊思琦和江宛的含沙射影二人轉。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那殿裏幾十個女子,還不算身後跟着的丫鬟,閑拉扯起家常來你一句我一句的,這時候的殿宇還都是木質結構,回起音來愈加吵鬧,擾的人頭暈眼花。
二來便是眼前的點心各色各樣,盛在內造辦精心打造的碗碟當中,賞心悅目。奶白的乳酪碰一下就搖搖晃晃,倒在葉狀青瓷當中;熏紅的棗糕攢成了寶塔形狀;歡喜團上澆着一勺粘稠紅糖,再點綴着橘皮絲兒,讓人看着就心情舒暢。除了這些糕點,還有各色肉制冷碟,無一不精致。為這一場賜宴,四司六局可是煞費苦心,看家的功夫俱都使了出來。
這是給人暫先墊肚子的,因着皇家賜宴,衆人從正午便趕進皇宮,一路走進來,再閑話家常,來回換殿,早已經折騰的肚困腸饑。
江茗實則不客氣,見江衡給衛氏夾了一筷子熏糕,自己便也動了筷子。那歡喜團配着烤透了的紅糖漿入口,甜而不膩,糕體清涼,入口即化,江茗忍不住多吃了兩口。江劭在旁邊瞥了她一眼,沖她咳了兩聲,壓低了聲音說道:“就沒見過你這麽能吃的。”
江茗知道他說什麽,這群貴人哪裏像現代人一樣,講究不浪費一粒米。他們的宗旨是“食不厭精脍不厭細”,一吃就擺一桌子,每樣嘗一點兒就飽了。自己這種吃完一整碟的行為,在他們眼裏,确實是小家子氣了。
但可笑的是,陝西尚在大旱,平民疾苦,延慶道軍糧供給受到影響,而在這宮傾當中,這群達官貴人卻在想着這糟粕行徑。
江茗用手帕沾了沾嘴角,歪頭問江劭:“你日後要一輩子呆在京中嗎?”
江劭不知道她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便老實答道:“當然不能,我可是要征戰沙場建功立業的,江家兒郎,怎能縮在京中消磨?若不是母親總舍不得我,我早些年便要随着父親去延慶軍裏了。”
這一點上,江劭說的倒是投江茗的心意,先不管他到底是什麽性子,對自己有多少敵意,年輕兒郎有這種保家衛國之心,便是好事。
江茗掃了一眼桌上,江衡面前的一碟豬肉也早就被吃完了,只留了些肉渣。江茗沖江衡那邊揚了下下巴,示意江劭。
江劭一擡頭,眼看着衛氏從自己盤子裏夾了兩片鹵豬肉,趁人不注意放到了江衡已經光禿禿的碟中,做出一副他才沒有吃完的假象。
接着,他就聽江茗在耳邊說道:“等你哪日真的去了邊疆,若能做到每樣只嘗一點兒,那再來說我吧。”江劭畢竟是在華京中長大的公子哥,即便父親是鎮國大将軍,武功立本,但這奢靡的環境仍然能潛移默化的影響一個人。
江劭嘴角抽搐,他知道江茗說的沒錯,但仍然要強硬兩句:“那是邊疆,這是宮內,各有各的活法和規矩。”
江茗聳了聳肩,也不同他争辯什麽,只自顧自的吃。
又過了稍傾,靖文帝同皇後才帶着今日的主角——懷寅公主款款而來。衆人照例是說了些吉祥話,但眼睛一放到懷寅公主身上,俱都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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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寅公主今日穿的是一件紅色掐腰長裙,雙交領口處縫了密而不厚的柔軟白狐毛,狐毛之中用方形紅色琉璃為扣,一顆大的深紅,周圍團簇着些淺紅的小珠,通透明麗。下有銀子做成的細細鏈子幾根,在下面劃了個弧線,又朝着右側的盤扣而去。右側盤扣是朵琉璃牡丹,琉璃可塑性強,做起花來每一瓣都像真的,其中花蕊點綴,光澤閃動。
公主脖頸露出兩分,既不顯得臃腫,又襯的她那肉肉的面龐嬌憨可愛,少女之情呼湧而出。肩上盤了月白披帛,順着身形而下,又與那白狐毛相互呼應。
再看懷寅公主一對白淨耳朵上,耳釘部分只是小小一顆紅玉,猛地一看,像是兩顆朱砂痣一般。在那紅玉下發,細細的連了一根銀子,上面隔些便有一顆小小紅玉,一直到了臉頰下方的尾端,三顆略大的緊密相連,像是一顆水珠一般。将她原本圓嘟嘟的臉龐襯的竟然有幾分瘦美。
公主的頭發也未曾全部做成發髻,而是梳在頭後,編成了幾簇,額上發間用細細的紅玉編成一條線,向兩側拉伸,宛如林間仙子。
她這一身,論起造價絕不奢華,那紅玉們都是小顆的,幾處大的地方也都是用琉璃造的,更沒有金玉相襯。可偏偏站在那裏,就顯得動人歡悅,滿身的首飾造型皆是新鮮的,華京中從未見過的。将她的膚白面嫩的優點發揮到了極致,又極大程度的消減了童稚和肉感。
懷寅公主第一次見到衆人這麽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唇,更顯少女之姿。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吏部尚書家席中的陸湛之,兩人目光接觸,陸湛之微微點頭,懷寅公主心裏更是欣喜。
皇後見衆人這幅表情,只笑着說:“看吧,今日我們的小懷寅可是與衆不同了,長大了,連我方才看了,都花了眼。”
下面一群女眷立刻交口稱贊,江宛挺直了脊背,她原以為自己今日應當同往年一樣,豔壓群芳,可未曾想平日根本不放在眼裏的懷寅公主,竟然這般奪人眼球。
江茗看了衆人的反應,自然大為滿意。太和樓不但送了一套首飾來,甚至連衣服都配好了,還送上一張畫像,重點說明了應當如何裝束。懷寅公主照單全收,這才有了今日的效果。
衆人誇贊完,第一盞酒便來了。靖文帝、皇後還有太子用的是玉杯,朝臣用的金杯,家眷端的銀杯,衆人又祝了一遍靖文帝,高呼國運昌盛,謝過陛下賜宴。
靖文帝生了個白滿月似的面龐,下巴蓄了胡子,眉毛卻極淡,同慈眉善目的皇後站在一起,實為相襯,兩人都是平易近人的感覺。
他目光在殿內掃了一圈,待看到昭南王府空蕩蕩的坐席時,皺了下眉,可卻沒有半點出乎意料的感覺。
靖文帝沒問昭南王府為何沒人來,也沒人提起昭南王同那瘋世子,他們就好似根本不存在似的。那張桌子,上面放滿了酒菜,可看起來,卻偏偏像是祭奠的酒水,只有孤魂野鬼才能來吃上一口。
一瞬間,江茗倒覺得殷楚有些可憐。他瘋,他鬧,他笑,可這看似肆意的行徑,看似受寵的背後,卻是無人管束,甚至根本沒人在意他。他來或不來,去或不去,都只是一個人而已。
少年戰死,對他來說雖是戛然而止的人生,但也許卻是最好的歸宿。
江茗難得為他傷春悲秋一番,第二盞酒也被帶了起來,是祝懷寅公主生辰。江茗由着殷楚想到自己,自己在這世界上,何曾不是一個人禹禹獨行呢?她無法同人說自己的來處,只能裝作是另外一個人。她想活的肆意,卻受這封建禮教的管束,有錢不敢出頭,生怕被黑心的官吏盯上,處處謹小慎微,只能在劃定的一個圈裏自娛自樂。
想到這裏,她心裏就有一口濁氣,欲吐不吐的,憋的難受。
江茗酒杯剛剛放下,就聽見身後有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江茗一轉頭,就看見殷楚穿着一身黛青色的衣袍,嘴角依舊挂着那副吊兒郎當的笑容,破殿而來。大抵是他身後跟着月光,臉色被照的有些蒼白,可愈發顯得雙目如星。燈光在他的臉上投出了一道陰影,也許是江茗眼花了,反而覺得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堅毅,只是藏在影子裏,看的不甚清楚罷了。
靖文帝不露痕跡的皺了下眉頭,轉瞬又笑了起來:“又琰,你可是來遲了。”
殷楚手上提了個鳥籠,扔到懷寅公主的桌上:“去給懷寅捉禮物了,耽擱了些時辰,陛下要罰就罰懷寅,她非想要只夜莺鳥兒,這大冷天的,我上哪兒去給她找?還是讓人從南邊捉來的,一路好吃好喂好伺候,這才到的。”
衆人又都看向那鳥籠,裏面果真站着一只黃色小雀,黑溜溜的小眼睛驚疑不定的看着周圍,看着倒有幾分可憐。
殷楚轉頭對懷寅說道:“不用謝了,這麽冷的天兒,反正也活不了幾日。”
他這話一說出口,衆人又都面面相觑,今日可是冬至,決計不能說這些喪氣話的。更何況就算不是冬至,哪兒有人在皇上面前死啊活啊的?
懷寅聽他這麽說,連忙叫了宮女來,将那小雀裏三層外三層的裹了起來,送到宮裏好生暖和去了。
殷楚說完,也不等靖文帝說什麽,轉身就走到了昭南王府那席上,待要坐下,又想起了什麽,端起酒杯對着上座的靖文帝說道:“又琰來遲了,先自罰一杯。”說完,就一口幹了。
這顯然不是正常的酒宴流程,倒似民間喝酒劃拳似的,但他向來如此,衆人早已經習慣了。再看靖文帝也未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讓他入席,便都當做沒看見。
可誰知,殷楚這還沒完,他端起第二杯酒,又對靖文帝說:“家父今天瘋病犯了,連我都認不出來了,是以未來赴宴,我再罰一杯,算是替他。”說完,又一口幹了。
這哪裏是來自罰的,簡直就是來尋酒喝的。
殷疇掃了殷楚兩眼,又看了看江茗,嘴角上揚,有些輕蔑的笑了。
殷楚的目光則在殿裏轉了兩圈,再是誰也沒看,只自顧自的喝酒。可江茗卻因着他這突然的到來,心情好了許多——總有人是不在那圈子裏的,全憑他自己高興,讓人看了目瞪口呆,但又偏偏拿他沒辦法。
随着酒宴推進,每次祝酒之後,便有幾道菜送上來,場中也随着祝酒的節奏不停的換着節目,有雜技雜劇、歌舞器樂等等,好不熱鬧。
待到酒肉正酣的時候,兵部尚書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場中,周圍歌舞俱都停下,舞嬢們面面相觑的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兵部尚書崔貞,乃是一屆老臣,如今已有七十高齡,走路便以顫顫巍巍,胡須發白。胤朝重文,除了一個江衡以武将之身破格提拔,其餘皆是難尋官運。
最可笑的是,十多年前那場北胡亂京之後,便罷了當時激進主戰的兵部尚書,反而在禮部找了位文官來擔任,便是崔貞。他對那些兵家之事一竅不通,可即便如此,崔貞還是認認真真的當着這個兵部尚書。
此刻他面色沉重,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猛地跪在靖文帝下首,咣咣咣的磕了三個響頭。
崔貞跪在青磚地面上,朗聲說道:“陛下!這酒宴,臣無福消受。”
靖文帝眯起眼睛,要聽他是何說法。
崔貞人如其名,忠貞為國,早先幾日的朝上,他便因着山西大旱的事情據理力争,卻都被人平了下來。如今身在皇宴,看着這滿目奢華,心裏更是揪着痛。痛定思痛之間,覺得再也不會有更好的時機來說這事兒了。
“陛下,如今山西大旱,流民失所,普通老百姓只能挖些草根充饑,而這宮中,卻大設酒宴,有違太祖節儉之風。這一道蝤蛑簽,是将梭子蟹的肉做成羹,只取兩螯的肉,其餘皆扔在地上作廢。如今冬寒,梭子蟹原本就不是華京土物,又如此烹制。這才方方是一道菜而已,這滿桌數十道菜,皆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古語有雲:父母誕一子,必哺育使之活;天生一人,必給食使之活。此天道之存焉,亦人道之存焉。陛下身為天子,此際民将不活,怎能大擺酒宴,失之民向。”
這人算是真真的言臣,說話刻薄嚴厲,管你天子皇帝,今日設宴便是不對。
國舅蕭羅站起身來,沖靖文帝一拜,轉身對崔貞說道:“崔尚書這話便不對了,山西大旱,朝廷撥了糧去,怎能算是不給食使之活?陛下乃天子龍身,讓陛下節衣縮食,去填補些饑民嗎?”
崔貞喝道:“那為何山西旱情不減?仍有餓死之人?延慶道軍糧受到影響,這護國之事,怎能耽擱?”
蕭羅搖了搖頭:“崔尚書為國為民,原本是好心,可難免被人設計利用。更何況,這酒宴您剛才可是吃了喝了,怎得剛才不說?非要到肚子飽了的時候再說?”
官吏間的話繞線團似的,不剖開看裏面,誰都不知道藏了什麽,線頭在哪兒。蕭羅這話便是映射崔貞貪墨,先前不說,等到自己貪夠了,再出來裝作好人。
崔貞被氣得渾身直抖,指着蕭羅罵道:“你那玉風閣,在京中大攬財物,養出奢靡之風,如今這席上哪家女眷沒有玉風閣的兩件首飾,可那造價,那用料,卻是吃人的銀子。”
靖文帝一聽,問向蕭羅:“玉風閣,我倒也有耳聞,可是你的名下?”他如何不知玉風閣是蕭羅的名下,只是這般問來,方能将責任撇清,不是自己禦臣不嚴,只是實不知情。天下萬般事,皇上怎能全知全能?
蕭羅恭敬回道:“并非微臣名下,而是家中一表兄的産業。微臣一早便苦口婆心的勸他,也了解到,玉風閣一年扣去成本,盈潤在一千兩銀左右。這次他便直接捐了六千兩銀,這玉風閣在京中方七年,他便将六年的所得盡數交了出來。取之有道,用之為國。大抵是礙了崔尚書的眼,這才挑出來诟病。”
他這話一說,江茗倒笑了。太和樓一年盈潤四千兩,這還是在平民老百姓那兒賺錢,走的成本價。這還是她名下賺的并不多的一處。這蕭羅開口就銷了四倍,更何況玉風閣那些首飾的要價,怕是一年四千兩都打不住。更何況,這蕭羅捐沒捐,捐了多少,最後又回來多少,是不是只走了表面文章,這都說不定呢。
靖文帝聞言,說道:“玉風閣捐銀子這事兒,我也略有耳聞,當日還想要賞那掌櫃一番,後又耽擱了。未曾想竟然是皇後母家。”
皇後微微颔首:“蕭家為國為君,實在是應當的。”
眼看着這場崔貞豁出性命的進谏朝着奇怪的方面去了,反而要讓蕭羅貪利,皇後風光,江衡終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來,沖靖文帝一拜:“陛下,延慶道的軍饷,實在是不能拖了。山西大旱,災民流利,再讓那北胡貪了便宜,趁機進犯,內憂外患啊。”
說來可笑,也不知是誰想的法子,竟然先将延慶道的軍糧送去了山西,用以緩解災情。可一來二去,延慶道竟然憑空少了軍饷,支出記在了兵部的頭上,糧食銀子卻是一樣沒見着。
靖文帝問:“山西巡撫同布政司呢?不是領了糧食銀子去救濟了嗎?怎得還占着延慶道的軍饷?”
這邊是崔貞和江衡最為惱火的事情,這山西巡撫和布政司皆是蕭羅的門生,兩人從中作梗,扣着朝廷撥下來的糧食不發,只讓商賈拿糧出來低價買百姓的地,從中牟利。這事兒他們沒法彈劾蕭羅,但總要揪着這巡撫和布政司下手,延慶道的軍饷,怎能也讓他們吞了?
蕭羅連忙回道:“皇上明鑒,糧食發下去了,還布好粥棚,可這旱情不減,朝廷撥了再多,也只是個無底洞一直往下添東西啊。”
他轉頭看向江衡,嘴角一挑,恨恨說道:“大将軍,蕭羅我敬你為國厮殺,是條漢子。可咱們不能做一樣,說一樣吧?既然今日你非要将髒水往我身上潑,那我也不好再客氣了。”
江衡皺起眉頭,他膚色原本就深,體格魁梧,這麽一做表情,實在兇煞人了:“你說什麽?”
蕭羅走到江家桌席前,說道:“大将軍表面為國,可還不及我那表兄,願意将家裏的銀子捐出來。方才崔尚書說玉風閣首飾價高,是吃人的首飾。可你們看,大将軍府的女眷,身上穿的、用的,哪樣不是最頂尖的?前兩日我表兄還與我說起,大将軍府因着皇上賜宴,要求他們送上最新的衣料首飾進府,以供挑選。放在宮中,這是常事,皆因皇上乃天子,皇後母儀天下,貴不可言。可在民間,對玉風閣來說,卻是頭一遭。我那表兄原本不甚願意,後耐不住脅迫,只好送去,開了頭回,這才來同我說起。否則便是我,也不知鎮國大将軍竟然是這般仗勢欺人。朝堂上口口聲聲為國為民,自己卻不知背後做些什麽!”
江衡聽了,轉頭看向衛氏,眼中驚疑不定。
衛氏連忙搖頭,江衡這才怒喝:“血口噴人!”
蕭羅搖了搖頭:“大将軍,原本太子與你府有婚約,你不久便是太子岳丈,實則應當以身作則。或是日後,你是否因着權柄愈高,為人更為跋扈呢?”
這簡直就是殺人誅心之語,江衡一介武夫,被堵的話也說不出。
江衡在朝中樹敵不少,皆因當官為吏都各自站隊,各有各的圈子,而他偏生不肯。他是武官,根基并不在華京,更不會和文官一般文绉绉的搬弄口舌,只以為天下男兒都應當鐵骨铮铮,玩不了這樣的彎彎繞。
加之江衡深受聖寵,若因着婚事,同蕭氏拴成一根繩上便也罷了。可他卻對蕭羅一而再,再而三投來的橄榄枝毫無興趣。對于皇後一族來說,便從可以拉攏的對象,變成了眼中釘。加上他今日抓着山西巡撫的事情不放,蕭羅必然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若能就此打落,使自己獨寵于靖文帝,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江府桌席上衛氏滿面驚慌,江劭睜大了眼睛的不可置信,江宛慌亂之間,向殷疇投去求助的目光。
殷疇沖江宛眨了下眼睛,目光瞟到江茗,挺直了身板,慢慢的站起身來。他出場的時候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茗:啧啧啧,看吧,就說當日這些東西來的時候不對。
江宛:發生了什麽?舅舅你怎麽了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