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人又坐了片刻,有小厮急匆匆的跑來,站在太和樓前面四處張望。喬靳沖他招了下手,他連忙跑來,湊到喬靳耳邊說了兩句。喬靳只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
他轉身看向殷楚,抱拳道:“有些小事,我去去就回。”
殷楚正看着太和樓門口的熱鬧,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喬掌櫃有事便盡管去,我自己在這裏坐坐便是。”
殷楚這麽一坐就是一個時辰,看着太和樓門口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他就點了一壺茶,還占着這茶館最好的位置。有些人原是來看太和樓湊熱鬧的,想在茶館裏歇一歇腳,一看到殷楚坐在這裏,俱都躲開。時間一長,殷楚身邊自然而然的空了一圈桌子,無人來坐。
茶館夥計對他是敢怒不敢言,只恨得牙癢癢,想着今日借着對面的熱鬧能大賺一筆,誰知道竟來了這麽個喪門星。
殷楚也不甚在意,只自顧自的看着太和樓,不知在想些什麽。
未出一會兒,日頭漸漸高起,雪也散了,江茗帶着飛浮從街道一旁走了過來。兩人算好今日是太和樓第一日的應招,不知華京百姓反響如何,自然要出來看一眼。
出府之前,江茗去衛氏房裏說了聲,正巧遇上回府的江衡。江衡原就因山西大旱,影響延慶道的兵糧供給,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又見江茗要往外跑,便開口呵斥了幾句。還說她日日往市集處跑,家裏縱有滔天的富貴,也要讓她敗了去。
衛氏知道江衡的性子,連又勸了幾句,江衡這才擺了擺手讓江茗離去。
江茗同飛浮卻不知,兩人走了之後,江衡便對着衛氏說道:“她回來這才幾天,外面已經風言風語,說她和那殷楚不清不白。”
衛氏聽了這話,倒是為江茗說了幾句,她親手倒了杯茶給江衡,說道:“衡郎,這便要怪我了。當日是我讓宛兒帶她去宸殇會的,想着她在華京中無甚朋友,總是要結交些的。卻未曾想,那昭南王世子平日就名聲在外,見到茗兒新去,必要打趣一番,這才讓人誤會了。但咱們都知道,世子平日裏就荒唐,同他沾邊的,皆是不能信的。”
江衡接過茶,抿了一口,将火氣慢慢壓下去:“那宛兒呢?她不是跟着嗎?怎麽能讓人如此亂講?”
“你這話就不是了。”衛氏故作嗔怒,臉上反而添了幾分嬌豔:“宛兒那般柔弱的性子,怕是還沒等說什麽,便被那世子一眼瞪回去了。她又不是你,自小沙場裏長大。你這麽說,便是埋怨我當日不讓宛兒同你習武了?”
她實是不知,江宛不但沒阻着殷楚,反而還火上澆油了一通。
江衡聽衛氏這話,再看她那神采,心裏消受,臉上這才露出些許笑容,将衛氏摟進懷中:“女子就當像夫人這般嬌柔,舞刀弄槍的,那都是男人的事兒。□□時就準女子為官,可你看現在,哪有女子抛頭露面?還不是俱在家中相夫教子。”
衛氏靠在江衡懷中,只覺得這男人的胸膛一如既往的踏實,笑道:“宛兒前些日子還在弄那萼梅呢,說我曾同皇後娘娘提過一嘴。我倒是忘了,難為她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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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衡“嗯”了一聲:“宛兒從小就懂事兒,性子像你。”
提起江宛,便又會想到江茗,江衡又沉聲說道:“這江茗卻打小在外面野慣了,必定要好好教養一番。”
衛氏點了點頭:“這話倒是說着了,因着前幾日我一直在準備冬至大宴的事兒,倒把她給忘了。明年轉了年,她便要及笄了,是要好好教養。”
…………
這頭飛浮跟着江茗出了鎮國大将軍府,憋了半天,才開口道:“滔天的財富,虧他也好意思說的出口。就夫人房裏用的那些東西,還沒喬靳那省吃儉用的看上去好呢。”
江茗壓根沒把江衡的話放在心裏:“估計是昨夜疾報,因着山西大旱,延慶道受了影響,北胡又不安生了。武将原本就火氣盛,他未在戰場消耗,在外面發散不夠。是該看看老中醫了,開兩劑安神祛火的方子。”
飛浮嘆了口氣:“以前,我覺得老爺是為了您好,怕您受委屈,囑咐您一定要來跟着親生爹娘回去。如今再看看,老爺這話可束着您了。”
“不束着。”江茗回道:“我要是自己來了華京,怎麽和這些貴門子弟相識?怎麽能知道她們喜歡什麽?華京中風向如何?他們惹我,我就從他們身上掏銀子。等太和樓開起來了,你再看那江宛,還不是得拿着江衡的銀子來送我?我還不能讓她那麽輕易得了,得多坑她些錢。”
飛浮聽了她這話,沉默片刻,小心問道:“小姐,你眼裏除了銀子,還有別的嗎?”
“沒了。”
這對話若是放在現在,怕是要讓多少人心裏不舒服。但現下的情況卻不同,飛浮原本的賣身契就在江茗這兒,古時奴仆就是奴仆,絕不會有半分逾矩之想。
可對江茗這大多時光在現代度過的人來說,飛浮雖是奴仆,卻更是一個人,一個關心自己的人。
江茗沖飛浮眨了眨眼睛,攬過飛浮的肩膀:“在我心裏,重要的當然還有飛浮啦。假如有朝一日,你被人擄了,管我要贖金,多少我都給。”
飛浮微微蹙起眉頭,有些不敢相信,試探的問道:“真的嗎?就算要壽謙票號,也給?”
“嗯……”江茗猶豫了一下,回答的有些含糊:“應該吧……”
“小姐!”飛浮瞪起眼睛,氣鼓鼓的對江茗說:“我才不會被人擄了呢!您快把您的銀子都收好!”
江茗笑了起來,沖飛浮說道:“逗你玩的。這世上就你一個,喬靳一個,如今算是我的親人,你倆出了事,我命都豁出去。行吧。”
“怕是小姐覺得自己的命還不如銀子重要。”飛浮知道江茗只是同她開玩笑,江茗向來仗義直率,認準了人就不撒手,不然也不會自己受了委屈,還依着老爺的遺言,在這江府裏度日。
想到這裏,飛浮又替江茗委屈,連着手都癢癢起來,她一看見江家那幾個人的嘴臉,就忍不住想上去揍他們。
江茗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兒,當初老頭子說讓我在江府待上一年,就算給他盡孝了。日子過得也快,一眨眼咱們就能走了。”
飛浮點了點頭:“時候一到,咱們就走。”
兩人說着,見這太和樓對面的茶館還有位置,便坐了進去。好巧不巧,正坐在了殷楚身後的位置。兩人的目光皆被太和樓門口的人潮吸引,并未注意身前的人。
從江茗一進來,殷楚就看見她了,只因這主子丫鬟一路說說笑笑,實在不似普通人家的主仆關系。他更覺得巧,剛在想這小娘子,她就來了,大抵也是來看太和樓的,倒是不知道她同那喬靳究竟是什麽關系。
上次初見,這小娘子牙尖嘴利,那将自己比作倚門獻笑的曲中名妓,他尚未還回去呢。想到這兒,殷楚轉身猛地拍了一下江茗的桌子:“小娘子,好久未見。”
江茗正準備喝茶,突然間被吓了一跳,也不二話,擡手就将茶水潑在了眼前人的臉上。
殷楚抹了把臉上的茶水,吐了一口濁氣,還未說話,就聽見江茗驚呼道:“啊!世子!”
江茗就說看這前面人的背影,怎得如此眼熟,原來竟是殷楚。她連忙擺了擺手:“飛浮,快點給世子擦擦。都是我不好,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兒郎這麽輕浮,沒曾想竟然是世子!怪我怪我。”
殷楚眼見着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自己被潑了這麽一頭水,再不說點什麽,可與平日裏的性子不相符。他身子便往後一靠,躲開飛浮的手,十分大爺的說道:“既知道錯了,還不自己給我擦幹淨?”
江茗就知道這人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衆目睽睽之下,自己一未曾出嫁的女兒家,給個非親非故的男人擦身子,放誰身上都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
江茗向來識時務,大丈夫能屈能伸在她身上是最能體現的了。她站在原地,裝出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嘴唇抿了兩下,小聲說道:“世子……這……這不好吧。”
殷楚預備着她要和自己據理力争,卻沒想到這人一下子委屈了起來,因着上次的感官,只覺得她必然是在裝模作樣,便橫道:“有什麽不好?這茶水是誰潑的?是自己飛到我臉上來的嗎?”
江茗看着那茶水滴滴答答的從他下巴往下流,倒是把下颌的線條勾勒的流暢生動,雖然頭發和衣服跟着遭了秧,但不得不說,還是挺好看的。
飛浮在旁氣的只瞪眼,要不是怕暴露,早就撸袖子上去和殷楚大打出手了。管他世子還是柿子,欺負小姐就是不行!不然自己還指不準被喬靳那家夥怎麽揶揄呢。
殷楚見江茗沒動作,嘴角勾起,笑的又邪又壞:“怎麽?當街怕讓人笑話?”
江茗點了點頭,半低着頭,委委屈屈:“我爹說讓我老實點,不然他要罰我跪祠堂。”
殷楚看她這模樣,好像是只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上次見面的氣勢半分也無,又聽她提起江衡,想她性子這麽野,江衡又是個傳統的,有着江宛做比較,定然給了她不少教訓,讓她吃了可不少苦頭,這才變得如此謹小慎微。
他心裏便有些憐憫,想着她不管如何牙尖嘴利,也還只是個小姑娘,便想放過她算了,自己何故要同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呢。
誰知他一思量的功夫,卻看見江茗低着頭沖飛浮使眼色,那眼睛裏哪有半分擔憂害怕,俱都是狡黠,還挑了下眉毛,真是氣死人了!
殷楚只覺得自己的一腔好心喂了狗,便轉頭問茶館夥計:“可有隔間?”
茶館夥計愁啊,這世子爺呆這兒不走就算了,還非得欺負良家女子,你看看把人家吓得。但世子問了,他就老實答道:“有……有兩間。”
“空一間出來,這小娘子外人面前不好意思,沒了人便好意思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殷楚:開心~媳婦要給我擦身子了~
阿嶼:你确定你媳婦這麽好打發?
感謝勇士君的地雷~
感謝shogo、戀戀青檸、煙雨流年、黑色外套的營養液~~
然後就是入V感言:
本文将在本周四(18號)入V。屆時有至少3更,多了我也說不準能有幾更。反正我哼哧哼哧寫!寫出來咱們就更!
感謝大家一直的支持!多的話我也不說了,千言萬語彙成一句——感謝大家賞我這口飯吃!
我先替我家貓謝謝大家!給大夥兒表演一個絕技——發紅包!從今日起到下個星期二,一整周的時間,只要評論就發紅包!有小紅包,也有大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