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喬靳接過傘,迎着風雪走去。一進廳室,就看見殷楚早已在那兒等他,眼前放着一溜兒的早點。什麽包子豆腐腦、油條米團,将整張桌面鋪的滿滿當當。
殷楚正拈着茶碗蓋兒喝茶,見喬靳來了,沖他招了招手:“想着你早飯還沒吃,來,嘗嘗我們華京小攤兒的手藝,我給你挑了好幾家味兒最好的。”
因殷楚是世子身份,喬靳便自覺走到下首,方要坐下,那頭殷楚又“啧”了一聲:“喬掌櫃,你見過人吃早飯,還分上下高低的嗎?就算是一品大員去路邊攤吃面,小販也沒給他桌子下面墊塊石頭的。”
喬靳無奈,只好走到殷楚桌旁坐下。
殷楚從桌上抓起一白面大包,塞到喬靳手裏:“這才對嘛。喬掌櫃,以後你都不用和我客氣,咱倆現在是銀子連起來的過硬交情。”
“不敢。”那包子在喬靳手裏尚有餘溫,可見殷楚買了這些,便直接來了。喬靳正容問道:“世子一早匆匆趕來,可是有要緊事兒?”那門砸的,街坊鄰居都能聽見。
“慢點兒,包子就涼了。你這管家應門太慢。”殷楚掃了一眼那老管家,啧了啧嘴,從懷裏掏出一小個白瓷瓶子,遞了過去:“華京天寒風幹,想你們南面來的,應是有些受不住,給你拿去擦擦臉。”
老管家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接還是不該接,只看喬靳。
喬靳點了點頭,示意他接過來,自己則說道:“還是世子細心。”
殷楚笑道:“你也覺得?我也覺得。就是不知日後哪家女子這麽有福氣,能嫁于我。”
喬靳混跡商場多年,中庸的官、貪墨的吏、難纏的商見的多了,卻從未見過這般說話的,實在是讓人不知該怎麽接。他便只好順着殷楚的話說下去:“世子已行冠禮,為何卻還是一個人?”
殷楚挖了一勺豆腐腦,那軟豆腐在他來的時候早颠的七零八落,碎成了渣。他倒也毫不在乎,往嘴裏送去。
拿帕子沾了沾嘴,殷楚這才反問道:“我是未尋到入眼的。喬掌櫃不也仍是一個人?”
喬靳愣了片刻,應道:“喬某四處經商,一來不喜拘束,二來短則數月,長則一年不着家。娶了人家,反而讓人守活寡。若是日後能休憩一段日子,才好做商議。”
喬靳原本并沒這麽想,實在是被江茗帶的走了偏路。什麽男子需為家庭負責,別整天在外面像個人,回家就成了爺;什麽男人都是大尾巴狼,做不到的承諾就不要張口就來。也不知道她從哪兒來的那麽多渣男怨女的故事,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把飛浮唬的夠嗆,一開口就是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加上江茗的人生目标就是賺錢,賺足了錢就花,人生了無牽挂,開心足以。她還經常拍着喬靳的肩膀說:賺錢吧,趁着年輕,賺足了錢就回老家成親。直接扭曲了喬靳的人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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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靳說道:“不知世子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喬掌櫃這樣的就行。”殷楚脫口而出,喬靳吓得手上一抖,包子咕嚕嚕的滾在了地上。
殷楚眼睛跟着那包子轉了兩圈,待到包子塵埃落定,這才擡頭看着喬靳,清了下嗓子:“喬掌櫃別激動,我的意思是像喬掌櫃這樣家財萬貫的——女子。樣貌比我長得好些就成,性子直爽些,別整天酸溜溜的吟詩作對。”
喬靳沉默片刻,這樣的女子,怕是天下都找不出幾個。正想着,他腦海裏猛然跳出一個人——江茗。
這兩人湊在一起,怕是要鬧得雞犬不寧。喬靳趕忙将這個念頭打消,将話題朝別的方向引去:“不知世子為何一早便來了?”
殷楚收回目光,顯得有些焦急:“我聽人說,昨晚三更起,頂着大雪,太和樓門口人山人海,到早晨還沒散呢。我來的時候特地路過,的确如此,難道有什麽麻煩?這可萬萬不能斷了我的財路啊!”
原是為了這個,喬靳約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站起身來,同殷楚說道:“世子不若同我一起去看看?”
“好!”殷楚應道。
兩人出了喬宅,一路去了太和樓,店門緊閉,門口卻人聲鼎沸,兩人進不去,喬靳也不着急,引着殷楚坐到了對面的茶館裏。
未過多時,太和樓門開了,裏面出來個中年夥計。他一擡頭,看見門口站了這麽多人,俱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也吓了一跳。但好歹是從臨安府太和樓調配過來的,也算是見過大世面,便又從門裏拖出矮幾、馬紮,往門前一坐,清了清嗓子:“排隊排隊,自覺排隊啊,一個一個來。你們這樣都擠上來,我哪能記的全?”
說完,他又沖門裏面喊了一聲:“來財,出來幫忙。”
殷楚聽見這聲,嘴角一勾:“喬掌櫃,你這夥計的名字可取得好。”
喬靳只是一笑,別說這夥計名字了,就連他們老本行的壽謙票號,也是“收錢”的諧音,可見江茗對銀子的執念究竟有多深。
太和樓門內又鑽出來個年輕些的夥計,長的面白唇紅的,笑起來眼睛一彎,十分讨人喜歡的模樣。他手裏端着一個大木盆,上面蓋了個蓋兒,放在矮幾上。
中年夥計見準備妥當,下面的人也都俱排好了隊,便朗聲說道:“後面來的也不用着急,咱們太和樓這個活動,也不是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一會兒把自己名字報了,再從這木盆裏拿個簽兒。揣好了就成,三天後太和樓門口,巳時,咱們抽數字,抽到誰就是誰,咱們可不興私下裏偷換簽兒的,都記着呢。”
說着,他就擡頭問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名字。”
“陳翠福。”
中年夥計把她的名字記在冊子上,又讓她去來財那裏抽了個號回來:“幾號?”
“三七。”
中年夥計在她名字下面寫上號碼:“成了,下一個。”
殷楚看着太和樓門口的聲勢,不由得有些納悶:“喬掌櫃,尚未開張,怎得門口就那麽多人了?”
喬靳笑道:“正是些來應招的。”
殷楚有些不以為然:“依我看,這人群裏女子多些,太和樓難道是用女夥計的嗎?”
“非也。京城太和樓裏的夥計,都是從臨安府調配來的老夥計,生意熟絡。這些女子乃是前來應招太和樓開張的第二件首飾的。”
“首飾?”殷楚有些迷茫。
“世子大約不知,太和樓的首飾是以‘合宜’二字為旨。物襯人,将人身上的美發揮到極致,而不是傳統的人守物。若是因着這東西出名、盛行,便不管燕瘦環肥都來着佩,那便僅僅是買了些貴物挂在身上罷了。首飾賣的是料子,賣的是手工匠的設計,賣的更是一份讓佩戴者欣喜的情愫。我想着,即便太和樓首飾圖冊上有千百種,也不及真人戴着能彰顯一二,便在華京廣布消息。普通家世女子,無論年齡美醜,皆可來太和樓報名,得以選中者,便依照其姿容打造一副首飾相贈。太和樓開張那日,請她來樓中一坐。”
殷楚從未聽過這等生意訣竅,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可不就是給太和樓打了名望嗎?只用一副首飾的銀子,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皆知。
他一時對喬靳只有滿懷的佩服。怪不得望回說讓自己請教生意經,這喬靳的腦袋,裏面不知裝了什麽,如此好用。
“只是,不知如何才算選中?”殷楚又問道。
“抽簽。三日後巳時,太和樓門口抽簽,抽中誰就是誰。”
“那萬一遇到姿容稍差些的呢?”
“無妨,人各有姿。是美是醜,皆是他人妄斷。”
“那為何是第二套?”
喬靳說道:“原本這應當是華京太和樓的第一套,但先前有熟人相邀,為懷寅公主訂做了一套首飾,作為生辰賀禮。公主之前,誰敢搶先?便成了第二套。”
殷楚猛然想起,當日宸殇會在如意居,那江家新找回來的小娘子,可不就是答應為懷寅公主要份合意的首飾?當日自己只當她是誇口,未曾想到竟真做到了。他再一想,方才喬靳說的那番話為何耳熟?可不就是當日從那小娘子嘴裏說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江茗:第一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殷楚:這句話你上次就說過了。
江茗:人生若只如初見,只願我們再不見。
殷楚:人生若只如初見,睡完一遍又一遍。
喬靳:人生若只如初見,多放蔥花炒雞蛋。
阿嶼:殷楚!你的人設就要在作話裏崩掉了!下一話我們正常一點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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