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茗走時,憐莺從屋裏拿了個手爐,塞到江茗懷裏,又不放心的叮囑飛浮:“夜來風大,可別讓小姐見了風。”
飛浮應了一聲,又趕着讓她回去再好好洗洗。
憐莺一步三回頭的,又跑過來問:“飛浮,你是不是那種會對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格外寬容?”
飛浮不知道她這麽問是什麽意思,只老實答道:“我們小姐不愛哭,我也不愛哭,雖不知道你愛不愛哭,真心悲痛,哭哭也無妨的。但若以此做擋箭牌,那就不喜歡。”
憐莺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沒見過宛小姐,千萬別讓她柔柔弱弱的蒙了眼。咱們小姐前兩天還被她哭着潑了髒水呢。那惜隽,原本也是宛小姐院子裏的人。有件事兒我可得和你先提個醒,雖然咱們小姐沒什麽銀子首飾的給你,但好歹也是幫了你一把,你可不能見那宛小姐穿戴好些,就往上面湊。不然到時候,我第一個不饒你!”
飛浮愣了片刻,轉頭看向江茗,江茗沉重的點了點頭:“富貴不能淫。”
飛浮“哦”了一聲,這才跟江茗沖衛氏那邊走去。憐莺朝房裏走去,走着走着突然想到,為什麽飛浮會知道小姐不愛哭呢?說的好似早就認識小姐似的。
江茗二人沒走幾步,飛浮突然開口問道:“小姐,你裝窮呢?”
江茗很坦然:“我沒裝,他們覺得我沒銀子,來的時候就拎了個小木箱,惜隽還和人說裏面是江南的糟貨呢,說聞到裏面的味兒了。”
飛浮覺得這家人從上到下實在是沒有眼光,這麽大一尊財神爺坐在家裏,硬是一個人都沒看出來。
聽剛才憐莺提起江宛,結合之前在華京裏聽到的風言風語,飛浮便問道:“小姐,那江宛是怎麽回事兒?怎得你剛回來,她就對你抱着這麽大的敵意?”
江茗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往水池裏一扔,砸碎了浮冰,驚得一群紅燦燦的錦鯉四逃。
“她啊,沒什麽的,一個小把戲而已。”江茗說道:“她自小代我在這大将軍府裏當了嫡小姐,又有她所認為的大好婚事,對這樣的生活早已經習以為常。如今我回來,她便覺得我要搶她的,搶她的爹娘,搶她的家,搶她的婚事。所以就用那點小心眼算計我罷了。”
“搶她的?”飛浮聽了,氣的都笑了出來:“這原本就不是她的。”
江茗搭着飛浮的手,說道:“人嘛,總是為自己着想的。從自己這邊一想,他人皆要為自己讓路。不然你以為世上哪來的那麽多惡貫滿盈作奸犯科之人?若是良心二字有用,他們早就心衰而死了。”
“那小姐就平白受她們欺負不成?咱們在臨安府家中,可從沒受過這樣的氣!”飛浮自然說的是土匪老頭兒的那個家,江茗自小長大的那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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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停下腳步,沖飛浮眨了眨眼:“欺負我?她什麽時候欺負我了?”
“她不是在什麽會上面說小姐和昭南王世子有些不清不楚嗎?”
江茗“嗨”了一聲:“那算什麽呀。人不能一直占着上風,至少明面上要做出吃虧的模樣。那江宛不就是一直在外人面前扮柔弱嗎?人總是同情弱者,你弱你有理。咱們經商也從不能顯山露水,以免被人盯上挂懷。”
若是換了喬靳,這話打底就明白了。但飛浮更多則以武藝為首,聽得糊裏糊塗。“小姐的意思是……”
“那當然就是表面讓她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其實暗地裏一直在吃虧。到時候打起她巴掌來,也更響亮一些。”江茗狡黠的笑了兩聲,眉毛飛揚:“你若是看不慣,盡管晚上去吓唬吓唬她,也省得她老來煩我。”
飛浮這才松了口氣,雖然她知道江茗的性子不會吃虧,但這畢竟是華京,各府各院的女眷心裏都彎彎繞似的,她生怕江茗在後院之事上沒經驗,落了下風,如今聽江茗這麽說,·知道她自有把握。
江茗又說:“但我們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為了和她在這裏一畝三分地裏鬥。鬥出來的東西,我也不稀罕。我們是為了把生意開過來,賺錢!待到一切穩定,再把我的戶籍從鎮國大将軍府裏撥出去,咱們和這将府便一拍兩散,再也不見。”
江茗與江宛前後腳到了衛氏房裏時,衛氏倚在軟榻上,沖兩人招了招手:“宛兒,茗兒,快來。過幾日便是冬至了,聖上賜宴,我想着你們冬衣尚未置辦幾件,正巧玉風閣送來了最新的衣料。你來挑挑,看看你喜歡哪些,讓他們快去做了。”
江茗一打眼,這些衣料皆是上品,擺在衛氏面前,光是臺幾就擱了好幾張。上面各色绫羅綢緞宛如流水一般張揚。再被燈火那麽一打,好似四季景物皆在眼前,令人驚嘆。
她對玉風閣也算了解,畢竟做生意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玉風閣走的是高門之路,品料奢華,是普通老百姓消受不起的。正因打着這樣的招牌,玉風閣的門檻相當高,平日裏絕不會自降身價,跑去給人府上送衣料。
可如今,玉風閣偏生這樣做了。為何?
想來是太和樓開張在即,玉風閣必然不甘示弱,也要給自己的東西造勢。
什麽人穿着最有勢頭?那必然是宮裏的那位皇後娘娘。玉風閣又是國舅爺蕭羅的産業,只要他說話,皇後必然為他出面。
可為什麽東西偏送到了鎮國大将軍府?
江茗心裏算盤清楚,可一時片刻也想不出這蕭羅的打算,但憑着知覺,便知道這些衣料送來的時機不對,動機不明。對于這樣說不清的麻煩,她向來是敬謝不敏的。
江茗想着,便沒有動手,江宛卻早已走上去。她看見衛氏眼睛掃過一卷雪綻梅花的衣料,在上面停了下來,似是十分中意。江宛心下有了主意,便婉言開口道:“這卷梅花的料子煞是好看,繡工也與衆不同。妹妹,你覺得呢?”
江茗微微一笑:“是好看。”
江宛覺得這人怎麽這般不識趣,自己這麽說的意思,俨然就是已經看上了這卷衣料,正常人都應該接一句“襯你”之類的吧?她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連個衣料也要同自己搶?
江宛又說:“妹妹喜歡哪卷?”
江茗目光在衣料上轉了一圈,片刻之後說道:“我都喜歡。”
江宛:“……”
衛氏并不知道江宛此刻心中所想,卻想到當日在臨安府見到江茗時,她那一身寡淡布衣,只覺得她是從未見過這般好的衣料,又暗地裏心疼了江茗一陣。好好的千金小姐,怎得如此沒見過世面?
她這麽想着,便說道:“茗兒若是都喜歡,咱們就多做幾件。”
江茗搖了搖頭:“母親,京中衣料曼妙奢貴,制衣繁複,我一時穿着不習慣,總是摔跟頭。好不容易習慣了我那幾件衣裳,我便穿它們就是了。”
江宛在旁聽了,嘴角微微揚起,拉過江茗的手,頗有些苦口婆心的說道:“妹妹這話就不對了,切莫怪姐姐多言,咱們就在自家院子裏說。這原本是母親對我們的一片心意,又趕逢聖上大宴,與普通人家的冬至家宴大有不同,咱們所穿所行都是大将軍府的顏面,若是穿些雜舊衣裳,反而讓人笑話了去。妹妹不喜穿這些衣服,可這恰恰是華京當中貴門女子都要穿的。妹妹切莫因着自己使性子啊。”
江茗看她演的辛苦,默不作聲抽出自己的手,沖江宛一笑:“姐姐說的對,那我就挑那卷梅花的衣料吧。”
作者有話要說: 江茗:以為自己抓到我的短處了?哼。
江宛:!!!!這人怎麽回事?!氣死我了!
感謝勇士君、戀戀青檸、shogo、一勺子酒、煙雨流年、冰菓送的營養液!今天是坐在天橋下面勤勞碼字的作者,幸好沒人給我面前扔硬幣……
這章我寫了三遍…連着前後幾章,删了重寫,寫了又删,廢了3萬多字,最後定下這個視角…為了快些推動劇情,不然我感覺好慢悠悠的,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