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從衛氏那兒回來,江茗掃了一眼仍在楓樹上忙來忙去的惜隽,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麽過的這日子,竟能讓一個心術不正的小丫鬟,騎到自己頭上。
原本江衡将她認回,衛氏最開始對她還算上心,除了個江宛,大将軍府中也沒有其他女眷,長輩也早沒了。論起宅鬥,這已經算是相當友好的新手村級別了。只要抱好衛氏這條大腿,好好學着些,嘴甜些,日後嫁出去也有江衡給她撐腰,一輩子順風順水也就過去了。
可她偏生因為初來,處處做小伏低,擔不起衛氏給的寵愛。而江宛又是個心思不正的,一來二去,便成了人家的墊腳石。
不過這也同人的性格有關,原主懦弱敏感,就算讓她再重生一次,躲過了舊手段,江宛還是有其他的手段能毀了她。
江茗吃着憐莺端上來的水果,心裏卻在盤算着另外一件事兒。
江府如何,其實對她而言并不重要。她跟着江衡來到華京,一來是老頭子死前交代了她三件事兒,其他的兩件事兒她都做到了,也不差這第三件。
江茗雖原并不是這世界的人,她初來乍到,又穿到了十歲女娃的身體裏,饒是再伶俐,面對一個未知的世界,也難免束手無措。要不是老頭子寵她縱她,手把手的教了她許多經商的經驗,又聽了她将現代那些金融商業改弦更張的狂野想法,給她本金,任她自由折騰。否則江茗如今,也不會有這麽足的底氣。
那陳家門口的劉大嬸有一件事沒有說錯,那就是陳老爺确實為江茗的婚事發愁。但愁的不是女兒嫁不出去,而是自家女兒如此好,要得什麽男兒才能配的上她?
老頭子原本不願将江茗送回親生父母手中,在他眼裏,那些達官貴人過得并不舒坦,後院裏更是亂七八糟。他不想江茗大好年華,白白蹉跎在一進後院當中,便将江茗的身世瞞了又瞞。可他病重,自知時日無多,江茗雖聰慧,但只一個女子,恐怕被人欺負。
他思來想去,覺得江衡畢竟是個武将,應同酸绉绉的文官不同。因着早先的國難,他對護衛邊關的武将便有些好感。再加上華京當中,必然有比臨安府更能襯得上江茗的男兒。他再三打聽,得知江衡府中并無侍妾姨娘,這才下定決心,給鎮國大将軍府修書去信,并囑托江茗三件事。
第一,自己不用修墓地,只把自己燒成一把灰,灑在這臨安府的山水之中;
第二,不需江茗守喪,她正是及笄之時,大好年華,三年虛度在已死之人身上,沒意思,更偏離了他的本意;
第三,若是江茗的親生父母來尋她,她得跟着回去,若是覺得親生父母不滿意,也需得待滿一年,才能自尋出路。
得了江茗的肯定答複,他這才放心,安然辭世。
老頭子這一生,土匪當過,救國救難想過,也将自己掙得那些銀子捐了不少,雖未有一官半職,未曾科舉入仕,但他心裏的大丘壑已是常人無法比肩的。
江茗愛他,敬他,也懂他,便收拾好行囊,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Advertisement
江茗來這華京,二來是她拗不過這劇情推進。她試着能不來華京便不來,中途試着出海,遇上暴風雨;想要帶着老頭子去治病,結果遇上了旱災流民,将她堵了回來。總而言之,她試過許多次,知道這去華京城的劇情必定是要走的,便也只好來這一趟。
三來是她早有打算,要将手裏的生意拓到華京來。為此,必當身先士卒,先來此地考量一番。
她琢磨着待這幾日稍消停些,再出門去轉轉,誰知江宛就來了。
江宛一進院子,先看見惜隽蹬在梯子上,顫顫巍巍的扒着樹,不知道在幹些什麽。便走過去問道:“惜隽,你在做什麽?”
惜隽一看是江宛,立刻就從梯子上爬了下來。腳一落地,先是覺得雙腿打顫,軟綿綿的趴在了地上。緩了好半天,才能開口。
她臉上挂滿了淚珠,對着江宛訴苦:“小姐,那新來的消遣我,說她們那兒有個習俗,非得在未時之前把這楓樹上半紅半綠的葉子都摘盡,才能得家宅和睦。惜隽從小跟在您身邊,幹活做事無不認真,但也只是個丫鬟,沒爬過樹啊。我在上面好幾次都險些掉下來,差點就要再見不到小姐您了。”
江宛聽她哭訴,也覺得這江茗厲害,初來府中,竟然就先拿丫鬟開刀。而且還是自己以前的丫鬟,難道不是在給自己顏色看嗎?半紅半綠,不是在諷刺自己半真半假,只是個鸠占鵲巢的主兒罷了嗎?
江茗并不知道江宛此刻所想,不然只能苦笑,自己就是随口一說,在有心人耳朵裏,就都是別有用心了。
“你先起來,我正要來找她,幫你問問便是。”江宛也不問惜隽為何受罰,便要替她出頭去了。
江茗吃着果子,坐在藤編的搖椅上,正在假山石後面搖來晃去,享受日光。聽見腳步聲,連眼皮子都沒擡,直到江宛走近了,喚了她一聲,她才懶洋洋的睜開眼睛:“姐姐怎麽來了?”
江宛掃了惜隽一眼。
有了江宛撐腰,惜隽再沒懼的,她把筐往地上狠狠一摔:“那棵楓樹養了十多年,從我剛來府裏就有了,比一般的楓樹要枝繁葉茂,高大許多,未時之前,怎麽摘的完?!”
江宛在一旁,也不說話,只看江茗如何應答。
江茗依舊靠在自己的搖椅上,舒舒服服的,滿不在乎的說道:“主子在說話呢,有你插嘴的份兒?”
惜隽一腔怒火,就這麽被嘩啦澆滅了,剩下的話卡在一半,轉頭去看江宛。
江宛倒也不氣,只是笑吟吟的,柔聲說道:“妹妹,這惜隽原本是在我院子裏的,也是同我一起長大,不知她犯了何事,讓妹妹如此大動肝火?”
大動肝火?沒有的事兒。
江茗看向江宛:“原來是同姐姐一起長大的。”
江宛見她話語當中有些松動,便勸解道:“不若妹妹看在我的面上,先饒了她這一次。一個姑娘家,爬上竄下的也失了體統,更有性命之虞,讓別人聽了去,還以為咱們府裏苛待下人呢。”
惜隽在一旁聽着,只覺得江宛是真真菩薩心腸,相較之下,這江茗簡直就不把人當人。豈止三言兩語之中,江宛已經把江茗打落的一文不值,貼了個草菅人命的标簽不說,還自我标榜了一番。
江茗原本是真心抱着來到将軍府,和江宛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的,只管自己辦自己的事兒,賺自己的錢,奈何經不住人惦記。
她之前看書的時候,只以為江宛是因江衡夫婦的偏心,才起了邪念。可越往後看越覺得,這人原本就毒,不然也不會落井下石,就算原主已經不得寵了,非要将她打到再也擡不了頭。甚至于原主生死攸關時的求助,也能不聞不問。
預待對付這樣的人,光是穩妥求安是不成的。
這麽想着,她便坐直身子:“下人便是下人,做錯了事,權該罰。更何況我并沒有罰她,而是讓她去給府裏求份和睦,計較起來也算大功一件。怎麽就苛待她了呢?還是說,鎮國大将軍府中,丫鬟做錯事,是罰不得的?亦或是姐姐身邊的丫鬟,是我罰不得的?”
她也懶得和江宛綿裏藏針,既然邊上只有惜隽、憐莺兩個丫鬟,那便直來直去好了。
江宛聽她這麽說,臉上青白一陣,她立刻轉身問惜隽:“剛一進門,就聽你哭訴,看在我們一同長大的份上,我就被蒙了眼。你既然有錯,那妹妹身為主子,罰你自然理所應當,你又何故給自己尋借口?讓我和妹妹生了罅隙?”
江宛态度轉變之快,讓惜隽措手不及,她只嘟囔着:“我……我……我哪裏有錯?”
江茗冷笑一聲:“罰都罰了,尚不知自己有何錯處,只覺得是主子苛待你。我方回家中,與你之前毫無幹系,你卻這般所作所為,怕也不是看我好欺負,故意苛待我?”
惜隽聽她言語,又看江宛沒有再袒護自己的想法,噗通一聲就跪下了:“惜隽錯了,小姐教訓的是。”
江茗也不多說,任她跪在那裏,又問江宛:“姐姐怎的來了?可是找我有事?”
江宛對眼前這人已經有了新的估量,雖心疼惜隽,但卻只好強打精神說道:“後日便是宸觞會每月一次的聚宴,我想起妹妹初回華京,沒有相熟之人,便想帶妹妹去看看。離殇會相邀都是些年齡相仿的貴門子弟。妹妹是鎮國大将軍府千金,日後總要和他們相熟的,不若同我一起前往。”
她目光真摯,說到一半蹲下身子,拉着江茗的手,好似真心實意一般:“華京當中,妹妹雖沒有熟識之人,但有我這個姐姐。日後有什麽事兒,有什麽難言之處,皆同我說便是。”
江茗拍了拍江宛的手:“多謝姐姐。”
她如何不知道這次宸觞會?胤朝太/祖仁厚,民生極旺,允許民間自由結社,這宸觞會便是京中數一數二的貴門之筵,為當朝宰相豐佑的孫女兒豐弗創辦。
原書中江宛就是借着這次聚宴,一邊打壓踩踏江茗,一邊裝的一手好白蓮花。把原主一顆纖細敏感的心,打到了塵土裏,再也擡不起頭。
而也是在這次機會上,原主初識陸湛之,陸湛之家教甚好,見她傷懷,便安撫了兩句,這才走進了原主的心。
嚴格說來,江茗的名聲徹底變壞,便是江宛将她喜歡陸湛之一事抖落出去,遭到也喜歡陸湛之的懷寅公主忌憚。
江茗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男色啊,都是浮雲。只有錢,才是真真能靠着一輩子的東西,你們怎麽就不明白呢?
作者有話要說: 殷楚:聽說下一章我終于能露臉了?!待我好好打扮一下,給我媳婦兒一個驚豔的第一印象。
今天我不跪求評論了,也不表演雜技了。我哭着求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