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當天晚上, 金家的所有人又在餐桌上齊聚一堂,其中就包括了早上缺席的金家雙胞胎姐妹。
吃着吃着, 金立稷就發現坐在對面的小侄女眼淚滴答滴答地落進了碗裏。
“你哭什麽啊?”金立稷吃了一驚:“小侄女, 誰欺負你了?”
金立稷話音未落, 桌上的其他人就一齊朝金鯉真看了過來。
金鯉真拼命回想自己吃不飽飯的委屈, 眼淚流得更兇了。
“閨女啊,你這是怎麽了?”金立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只得放下刀叉給她扯了張紙巾。
金鯉真順勢将臉埋進了金立續懷裏:“action。”她低若蚊吟地說了一句,金立續愣了愣, 還沒反應過來,金鯉真就哭開了:“答滴, 我身上疼。”
“疼?為什麽疼?”金立續雖然不明緣由,但仍拍着她的後背, 在衆目睽睽下地跟着金鯉真的劇本走。
已經知道劇本走向的除了作者本人外有三人, 金坤神色平和, 金貞荷和金貞雪已經沉下了臉。
“你裝什麽呢!”金貞荷沉不住氣率先對金鯉真發難:“上午我根本沒碰到你!”
就算之前什麽也不知道,聽到這一句話, 金立續已經明白自己該做什麽了——
“貞荷, 你這是什麽意思?上午你們發生什麽事了?”金立續一臉嚴肅。
三房對面的四房,唯恐天下不亂的卞敏妖嬈一笑:“喲, 原來是受委屈了呀,怪不得哭這麽慘, 鯉真呀, 聽敏阿姨一句勸, 遇到這種事,只能安慰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啦。”
金貞荷一臉怒色,剛張口,旁邊的金貞雪一把按住她。
“卞敏,孩子之間的矛盾不是你橫插一腳的地方吧?”金立茂臉色難看。
“你這話就不對了,什麽孩子之間的矛盾?我怎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卞敏說:“鯉真哭得我心疼,不由想要開導開導她,我們阿稷小的時候總是被別的孩子欺負,我這個做娘的看着他一身淤青每每都哭得夜不能眠,誰叫我沒有個顯赫的家世呢?兒子被欺負了也只能忍着,除了當個阿Q——哎呀,阿Q你們知道吧,二太太,你是我們這裏最有文化的太太,你一定知道——”卞敏順手DISS了中間隔着三個人的二房姨太戚嘉佳後,把垂到耳邊的黑色卷發別到耳後,說:“總之呢,我就是想說,像我們這樣無權無勢的人,受了欺負也只能忍着,除了安慰自己被瘋狗咬了一口,還能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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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嘉佳微笑着端起碗裏的雞湯喝了一口,她旁邊的金立英也是以不變應萬變,面色如常地給身旁的二太太夾了一筷菜。
金邵鴻臉色越來越難看,金立稷則羞愧地埋下臉——因為母親又一次把十歲的自己被六歲的金貞荷打哭的黑歷史舊事重提。
“你們三房和四房怕是早串通好了就等着現在發作吧?”金貞雪冷笑着說。
“什麽串通?我聽不明白,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鹌鹑秘技·無辜大眼,奧術發動!
金立續一臉傻乎乎的茫然,最後求救地把眼神投向坐在上首,面色難看的金邵鴻。
“到底怎麽回事?”金邵鴻沉聲問道。
金貞荷臭着臉沒說話,金貞雪冷笑道:“遇上碰瓷的了。”
金貞雪話音剛落,金鯉真那裏的哭聲就陡然變大了:“答滴,我們回上京吧,我們走吧,我害怕——”
金立續連忙安慰地拍着金鯉真的後背:“閨女啊,這裏是你的家,你怕什麽呢?告訴答滴,答滴給你撐腰——”
“你說謊,你是個騙子,你明明說回了家一切都會好的——你騙人!你騙人!”哭了幾分鐘,即使再回憶吃不飽肚子的委屈,金鯉真也哭不出來了,她把臉藏在金立續懷裏,傷心欲絕地幹嚎着:“我要回上京,至少上京沒人會打我,嗚嗚嗚——”
“你——”金貞荷氣得七竅生煙,剛要開口反駁,一聲怒喝打斷了她的聲音。
“都住嘴!”金邵鴻鐵青着臉:“到底發生了什麽?!”
片刻寂靜後,金坤開了口。
“爺爺,是這樣的——”金坤平靜溫和的聲音緩和了餐桌上一觸即發的氣氛:“今天上午我陪鯉真妹妹去購物廣場買東西,鯉真妹妹在店裏看中一條裙子,想要買下當做參加小叔生日宴會的禮服,被後來的貞雪姐要求讓出,鯉真妹妹不願意,兩人就起了争執,我回來的時候,看見鯉真妹妹因為和貞荷姐發生了動作沖突,摔倒在了地上。”
“鯉真堂妹在選裙子的時候我接電話去了,沒有陪在身旁,所以才讓大水沖了龍王廟,是我的疏忽,爺爺,抱歉。”金坤又看向金立續:“是我沒有照顧好鯉真妹妹,三叔,抱歉。”
金立英欣慰地看着他。
“你這孩子……和你有什麽關系呢?別人要是執意欺負我們孤女寡父,你一個孩子能有什麽辦法呢?”金立續拿衣袖擦拭着發紅的眼眶。
“閨女啊,算了吧,答滴沒能力啊,答滴自己都被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被人趕來趕去呢——是答滴沒能力讓你受委屈了啊!我可憐的閨女,長這麽大,答滴連手指頭都不忍心碰你一下,沒想到回了家,反而讓你被人暴打啊——”
金立續不甘示弱地哭嚎。
“答滴啊!”
“閨女啊!”
兩個戲精相擁而泣,哭得一聲比一聲響亮,場面十分趕人。
大房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雙胞胎姐妹,臉色簡直可以媲美燒糊了的鐵鍋底了。
“別哭了!多大點事?!”金邵鴻不耐煩地喝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撿來的!你是我金邵鴻的兒子,你女兒是我金邵鴻的孫女,誰敢欺負你們就是和我過不去!”
“爺爺!”金貞荷不服氣地喊道。
“收起你的脾氣!再讓我聽見你對誰動手我就把你送去修女學院學規矩!”金邵鴻怒聲說道:“都有未婚夫的人了,你讓我怎麽放心把你嫁出去!”
“那就不要放心啊!”金貞荷嘟囔道:“政治聯姻,我才不想嫁呢!我才20歲呢!”
“我想我想!”金貞雪不知為何忽然激動起來,一臉躍躍欲試的興奮:“我可以替她嫁——”
“你——”金邵鴻氣得臉都白了,金立茂同樣氣得不輕:“你給我閉嘴!還嫌不夠亂嗎?!”
雙胞胎姐妹不情不願地閉嘴了。
金邵鴻都說到這地步了,金立茂只能黑着臉說到:“三弟,鯉真侄女,這件事是貞荷貞雪的不對,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見怪了,今後我會約束她們,一定不會再發生今天這樣的情況了,鯉真侄女,那條裙子一會我就讓貞雪給你送來。”
“我不要——”金鯉真抽噎着說:“我不敢要,我怕她再打我。”
金立茂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那你就再去選一條新的裙子,大伯伯送你。”金立茂擠出一個笑容。
金鯉真不說話了,默認了這個息事寧人的條件。
“算了,大哥的心意我領了,我還是帶着閨女回上京吧,反正說不定哪一天我就又被趕回去了呢……”
金立續擦擦眼睛,滿臉悲傷。
金立茂的胸口急促起伏了幾下,他一點也不想說話,然而金邵鴻冷冷地看着他。
“……三弟,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誰會趕你去上京呢,這裏是你的家,你自然想呆多久呆多久。”金立茂的笑容扭曲得十分可怕。
“這可是你說的啊,大家都聽見了,你不能反悔——”金立續馬上收了眼淚:“閨女,你看答滴沒騙你吧,這就是親人啊,這就是親情的力量啊——快別哭了,趕緊擦擦眼淚吃飯吧!”
金鯉真裝作擦眼淚的樣子,拿紙巾在自己的眼睛上胡亂抹了幾把,迫不及待地重新拿起了刀叉。
金鯉真來到蓮界金家的第一頓晚餐,就在安靜又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