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魔女
沈約的小店中。
在傾聽沈約講述的過程中，明香同時享受着沈約店中沒有下毒的蛋糕。
将最後一塊蛋糕吃進了肚子裏，明香微微的嘆息着。
“想不到，以後再也吃不到這麽好的糕點了，沈哥哥，我會懷念你的。”
沈約苦笑的點點頭，明香說的太直接了。
“明香，你們走吧，魏家的人也快來了，不要連累你。”
“笨哥哥，你真的想要死嗎？”
“放心，沈哥哥我死不了，最多只是多吃一些苦頭而已。魏星昂是孔家的狗，他再厲害，也要聽孔家家主的話。
平海侯放過我一次，而且承諾不再追究牛痘之事。魏東來三番五次來鬧事，這件事已經犯了憑海侯的忌諱。魏東來不會當成殺我，而是會找平海侯孔辛飛。等這件事鬧到上面之後，我自然會無罪脫身了。”
“平海侯居然這樣的仁義？問題是，沈哥哥，你想的太簡單了，他們事後沒有殺你滅口已經很了不起了，還會繼續的幫你？
別那麽死腦筋了，當初你應該答應孔家的條件。你明知道他們不會答應懲處魏星昂，卻硬要堅持那樣做。将自己置于危險之處，沈哥哥，你又何苦呢？”
“明香，你以為，那時候，我答應孔家條件，閉口不再說自己是牛痘的發明者，就沒有危險了？”
沈約的話讓明香愣了一下，然後突然拍了拍手。
“對，是我想錯了，沈哥哥那時候如果答應了孔家的條件，恐怕死的更快。答應不答應孔家的條件，其實沒有什麽區別，只是看孔家什麽時候滅口而已。”
牛痘這東西的珍貴程度，能讓孔家得到夢寐以求的好處，犯下世間所有的罪惡。而被魏星昂出賣的沈約，他的答應與否并不能改變孔家的決定。
這就是沈約為何對魏星昂如此憤怒的緣故，當然，魏星昂不一定能想到這一點，他認為自己為沈約求情了，而沈約的不領情才導致了後面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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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可以憑着牛痘青雲直上，但如果被人揭發出來時冒領他人的呢？
人之所以遵守條約、保持美德以及不做背叛之事，只是因為利益不夠而已。
沈約是否為孔家收買，其實并不重要，當魏星昂告密之時，沈約的命運就決定了。
“怪不得沈哥哥後來要告官，要去鬧事，原來……不過，沈哥哥，為什麽你現在還活蹦亂跳的躺在這裏呢？”
明香用奇異的眼神看着沈約，顯示出很驚奇的樣子。
“你說呢？”
“平海侯居然放過了沈哥哥，他實在是一個好人。”
“好人？”
沈約笑了笑，一副不屑的樣子。
“好了，明香，你走吧，沈哥哥不會有事的，我有保命的後手。”
服下的丹藥很是有效，就是胸口處癢的厲害。
“沈哥哥是怕連累我吧？”
明香微笑着，拉起了沈約，然後将他背在了身上。
“海州城到處都是平海侯的眼線，你不要連累到了家人，明香。”
“我不怕，沈哥哥，你先睡一會。”
她的手指點在了沈約的昏穴上，讓沈約失去了意識。
……
當沈約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又松又軟的床上。這是一個女孩的房間，到處懸挂着精致的飾物。
他身上的重傷出乎意料的居然痊愈了，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
但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明香正躺在她的懷中。
小姑娘那張精致的臉龐近在咫尺，長長的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一樣忽閃忽閃。聞着她身上那股甜蜜的奶香味，沈約突然有了一種呼吸急促，心跳的厲害的感覺。
“沈哥哥，你醒來了？”
沈約的醒來驚動了明香，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如同受驚的小鹿一樣，慌慌張張的從沈約懷中掙脫，跳到了床下面。
“沈哥哥，飯做好了，我正準備叫你去吃呢。”
“嗯，明香，你為什麽要救我？”
沈約的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十二歲的女孩，她是那樣的神秘。出現的神秘，而後來的所作所為，更加的神秘。
“因為，你是我最親近的人。”
明香微微的笑着，如同初綻的花朵。
“我看到的未來中，你是我最親密的人。我喜歡你，沈哥哥。”
她的聲音無比的堅定，仿佛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
如果有人說，她能看到未來，沈約是絕對不信的。
世界不會圍繞一個人而轉動，未來怎麽會注定？這就像是回到過去，一個能夠改變未來的人，那麽整個世界，整個宇宙都要為之而改變，這怎麽可能？
不過，看看明香那溫柔娴靜的樣子，沈約有些好奇，問道，“明香，你看到未來我和你有關系？還有，明香，你既然能看到未來，那麽未來是什麽樣子？”
“沈哥哥，我不能告訴你。”
明香很鄭重的說着，“未來是可以改變的，沈哥哥，我不希望未來你不再喜歡我。”
“未來原來可以改變，這太好了，我真害怕未來早就注定，這樣所以的努力就化為泡影，不過明香，你能告訴我，我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還是一個大壞蛋呢？”
“你是一個好人。”
明香微笑的送給沈約一張好人卡，同時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沈約的鼻子。
“當然，也是個壞東西。”
……
魏家的宅院中。
“沈約的一支，來自京城中的沈家。”
“你是說，十二柱國的沈家？”
三百年前，大周帝國的建立，周皇的十二位手下出力最大。而沈家的家主沈千裏則是當初十二神将之首，當年號稱神無敵，那個沈被人念成神，可想他的厲害。
大周帝國建國後，沈千裏名列四王八公之首，如今京城的沈家更是威名顯赫，名鎮一方。
“沈約的先祖，乃是京城沈家的一脈，後來因為子孫不争氣，離開了京城。他們對外也不宣揚自己來自京城，加上這些年後代一代不如一代，沒有幾個人知道此事。而京城的沈家，這幾十年來也沒有和海州城的沈家聯系，但無論如何，沈約身上有着京城沈家的血。”
說到了這裏，魏星昂微微的嘆息道，“沈約被囚禁在侯府中的時候，沈神通通過天龍寺的高僧，找到了王爺，求他放沈約一命。
其中內情我不太清楚，但王爺直接下令，不得傷害沈約的性命。
而其後，雖然沈約被判誣告，沈神通破財消災，王爺還是下令不再追究，沈約也答應不再提起此事。
但是想不到，你這個小畜生居然跑去找沈約的麻煩。”
魏星昂解說着發生的一切，将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但孔玉成臉上的疑惑卻是更深了。
這就是放過沈約的理由，開什麽玩笑？魏星昂相信這個，但孔玉成卻絕不相信。
……
晚餐很豐富，明香給沈約準備了滿滿一桌子大菜。
先是甜點，小芋頭用糖水浸漬過以後，蘸上調好的面糊，炸得金黃，整齊的碼在盤子的裏面，放到口裏面，松軟甜香中卻有着脆生生的嚼頭。
翠綠的小黃瓜、紅豔豔的紅蘿蔔中間，白嫩的蝦肉散發着迷人的香氣。小心的撚起一枚放入口中，那種鮮香與清爽脆嫩的口感，讓人大呼過瘾。
“沈哥哥，我喜歡吃甜的東西，這是我做的羹湯。”
鵝黃色的濃羹盛放在奶白色的小盅裏面，還未嘗，那誘人的色彩就先讓人醉了。用勺子挑上了一口，輕輕的一抿中，那種輕盈如絲、細膩柔滑的感覺在心口慢慢的融化，一層層的翻轉開來。
陶醉于這沁入心脾的美味中，沈約幾口就将面前的濃羹吃完。看到沈約吃的高興，明香笑盈盈的把自己面前的推給了沈約。
沈約一愣，他連忙說道：“我怎麽能要你的呢，夠了夠了！”
接下來的是清水白菜，一彎清澈透明的清湯裏面，沒有一點兒的油花。但是喝到嘴裏面，卻是異常的清香爽口，鮮美平和。
緊接着，明香如同變魔術一般的，端上了更多的菜。
紅燒牛肉、蒜泥茄子……
雖然都是家常菜，但味道卻比天香廚的大師傅還好。
“明香，你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
沈約極為滿足的說道，這是今天第十次的誇獎明香了。等沈約吃完了這頓飯，發現肚子鼓脹的厲害。
好久沒有這樣的暴飲暴食了。
“好吧，現在都吃好了，明香，你能告訴我，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的？”
他的聲音很鄭重，沒有一絲的敷衍。
人待我以國士，我必以生死相報。
來到了中州大陸這麽久的日子，他卻沒有享受到多少的陽光，直到今天遇到了明香，這個可愛的女孩。
“沈哥哥，只是一頓飯而已，你不用這樣的……”
“不，明香，真的是多謝你。”
……
人都是一種情緒性的動物，而沈約也有。
在某些特定的日子裏，很多人會敞開心扉，說出很久以前都沒有說過的話，或者是真心話。
來到了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但沈約卻過得很不如意。
一開始，沈約的父親沈神通就認出兒子被人附體了。
沈約也很無奈，他并沒有在記憶中繼承了原來人的記憶，而他僞裝失憶的情況也沒有騙過沈神通。
然後，沈約遇到了牛痘之事，他生命中的轉折點。
牛痘的風波平息了，沈約才發現，自己的處境非常的危險。
雖然承諾不再追究此事，但生死操于對方之手。雙方的協議中有一條，那就是沈約十年內不得離開海州城。
十年，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古人說莫欺少年窮，但如果少年變成了中年人，他還能如何？
在另一個時空中，沈約可以持刀流血五步，但這個世界裏，沈約連流血五步的資格都沒有。
這是一個武學的世界，普通人想要攻擊武林高手只是以卵擊石。而且沈約也找不到機會，平海侯耳目衆多，沈約也靠近不了魏星昂。上次事故之後，魏星昂身邊多了七八名護衛。更不要說平海侯，自己就是身經百戰的高手，沈約在他面前，偷襲只是夢想。
但就算是這樣，有人還不想放過沈約。
魏東來一次次的鬧事，讓沈約忍無可忍，他最終決定下毒幹掉魏東來，也算是報了仇。
……
“沈哥哥，我沒有想到，你受了這麽多的苦。”
沈約并沒有把全部的事情講給了明香聽，但說出了一部分，已經讓明香的眼淚流了下來。
“沒有什麽，明香，我真的多謝你的關心。”
小女孩的眼淚如同晶瑩剔透的珍珠滾滾落下，滴在了沈約的心上。
“明香，我是普通人，但不要小看你這個哥哥，等我以後發達之後，回來找你的。但是現在，海州城都是平海侯的爪牙，他們也許不會把我怎麽樣，但卻容易牽連到你。”
站起身來，沈約準備離開。
外面的天色已經晚了，而這間宅院中只有明香一個小女孩。而且這時候，魏家估計滿城在找他，沈約不想将危險帶給明香。
人待他以誠，他以真心回報。
“你還是這種倔脾氣。”
明香輕輕的說着，仿佛認識沈約很長時間。
她伸出了手，拉住了沈約。
“沈哥哥，你這時候，不是應該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嗎？”
“當然，明香，你想要我幫忙做什麽？”
“奴家是大魔王神王的唯一公主，這次前來人間執行一件任務，沈哥哥，你會幫我嗎？”
明香的話讓沈約一口水噴出去，大魔神王？
這東西他雖然不知道，但聽起來都讓人蛋痛，尤其是在這個有着各種傳奇力量的世界中，大魔神王，無疑是最頂尖的存在。
“明香，別開玩笑了，有些東西不能亂說的，不然會出問題。”
“沈哥哥，我沒有騙你，這是真的，我這次來到人世間的目的，就是以百萬人之血，來打開魔界的通道。”
明香的聲音很清脆，帶着一絲的甜香，仿佛說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猶如她在泡的紅茶，猶如她在吃的糕點。
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都會認為明香在說胡話……好吧，這也沒有什麽，沈約在明香這個年齡的時候，還經常考慮如何拯救宇宙呢。
但明香後來的話，卻讓沈約背後卻感到了絲絲的涼氣，仿佛一桶冰水從頭而降。
“沈哥哥，海州城的人們都是平海侯的幫兇們，他們為你的仇人歡呼，和你們的仇人一起欺淩與你。沈哥哥，和我一起，毀滅海州城。”
明香如同星辰一樣的眸子望着沈約，充滿了希望。
但在其中，沈約卻看到了熊熊的火焰——十二歲的女孩的眼中，在那層層的純真之後，燃燒着的憤怒。
“如果沈哥哥你願意，你也可以成為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