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舊事
“原來，是沈哥哥發明了牛痘？”
明香坐在了沈約的身邊，聽着他講故事。
“對，得過一次天花的人，終生再也不會得病，但天花之症烈性很大，于是我從別的地方入手，發現了牛也會得天花，但卻不會致死。用幹淨的小棍将牛身上痘痘的液體取下，塗在人身的上，這樣一來，人就不會得天花了。”
“沈哥哥，你好厲害呀，但是周圍的人都說，這是海州城平海侯的發明，難道說，他們偷了你的發明嗎？”
“是的，兩年前，周圍的郡縣天花流行，于是我開始做小範圍的實驗，先在自己身上做實驗，然後從自家農莊和附近的幾家人身上實驗，但沒有想到，此事被魏星昂所知，他是平海侯舊人，對平海侯忠心耿耿，他覺得此功不是我等小民所能占有，于是強奪之下，讓我惹了半年官司，并且名聲大臭，就算是現在開店，也不得安生。”
兩年前，天下間發生了許多大事，但最震動天下的，莫過于平海侯研制出了牛痘一物。
千百年來，天花橫行，無數人死于此疫，誰家不畏懼自家小孩死于此病，誰家沒有親人死于此病？
但此病乃是絕症，能否扛過，往往看天意。平海侯研制出牛痘一物後，立刻哄傳天下，無數人為之歡呼跳躍，将供奉的痘神娘娘之位砸毀，供上平海侯孔辛飛的長生牌位。
海州城一瞬間成為了各地的焦點，而孔辛飛也是憑此功勞，一下子被封為平海侯。
這一切，來源于牛痘。
按照官方的說法，平海侯征戰天下的閑暇之時，注意到養牛之人絕不會得牛痘，于是親身試驗，終于發現了牛痘的秘密。
魏東來前些年，在外地習武，一年前才回到家，回來之後，也是昂頭挺胸，非常得意。
後來，聽幾個狐朋狗友說起此牛痘，有人提到了沈約。當初平海侯發明了牛痘之後，沈約卻去告官，言此物乃是他所發明，同時言此物為魏星昂所偷，氣得魏星昂卧病在床三個月。
此事知道的人很少，魏東來聽說此事後，怒火沖天，去找沈約的麻煩。
“爹爹，你是說，牛痘此事，是沈約之發明？”
魏東來不敢相信的看着父親，在他的印象中，父親為人方正，從不做違背良心之事，但今日，父親卻開口說，牛痘一事為沈約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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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此事可當真？”
一邊的孔玉成臉色也是一變，這些年他一直京城，卻不知父親發明牛痘，居然有這樣的內幕。
魏星昂長嘆一聲，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玉成你這次回家，自然會是家族中的核心，此事也不必隐瞞，老夫當年戰場厮殺，一身武功被毀，還落下一身舊傷。
那天我在路上行走，結果舊傷發作，昏倒在路上，這時沈約看到老夫的情景，将我背入家中，救我一命。
等我醒來之時，他沒有在家，而是去找醫生，而老夫在此時，發現沈約居然在實驗牛痘，并且效果極好。
老夫回到家中後，将此事告與王爺，請家主與沈約商議，花重金買下此方。對沈約來說，就算是他發明了此方，也難以保住為他所有，一旦哄傳天下，自然有人站出來搶功。
但誰也沒有想到，沈約那個人的性子非常的執拗，而王爺也用了別的方法，結果後來發生了不少波折。”
……
“沈哥哥，你是說，姓魏的那名老丈将你出賣？”
明香拿出了一杯水，同時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瓷瓶送到了沈約面前，“裏面的傷藥是我從一位神醫那裏得來的，效果很好，沈哥哥，你先服下來。”
笑了笑，沈約點點頭。
丹藥入口及化，成為一股暖流遍布沈約的全身。而這時，沈約只覺得後心一熱，有一道氣流沿着他身體運行着。
“明香，你會武功？”
“奴家小時候學過一些，不過是養生之法而已，沒有想到現在能幫沈哥哥，沈哥哥，你把故事繼續講下去，好不好？”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閃着期盼的光芒，看得出她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
好心人不一定有好報，但沈約卻沒有想到這麽快落到了自己身上。
作為另一個世界的人，來到這個世上，他發現自己并沒有什麽金手指，或者說還沒有發現。
不過，他也很滿足了，能重新活過，這是上天對他最大的獎勵。而且，他發現自己腦子好了許多，從地球上學來的知識，居然記憶的很清晰，甚至一些以前看過的閑書，居然奇跡般的能背誦出來。
比如種痘。
兩年前，沈約年方十六，距離海州城百裏的海城發生了天花。
這個世界，雖然有法術可以治療天花，但對施術人要求極高，絕大部分得了天花的人，只能等死，或者祈求痘神開恩。
海城被封鎖了，但傳播到海州城只是時間的問題。
怎麽辦？
在另一個世界中，牛痘的流傳讓天花成為了歷史。
沈約并不是什麽無私的人，但如果舉手之勞能救千百萬百姓的話，他一定會做的。而且他也有私心，牛痘的發明，能讓他成名立萬。
至于說釀酒煉鋼，這幾樣東西早就被人發明了，這個有着法術的世界上，很多東西的精巧程度更高。
他也想習武，可惜他體質不行。但只要有銀子，卻可以用丹藥或者請高手用真氣堆砌出一名高手。
本來一切都順利，但那天他救了魏星昂之後，卻惹上了麻煩。
當平海侯之人找到了沈約的時候，沈約的心中充滿了憤怒。
不是因為他們想要牛痘的舉動，而是魏星昂的忘恩負義。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有底線。他救了魏星昂的命，這個人卻轉身将他出賣給平海侯。
而且這種出賣，會導致沈約死無葬身之地——牛痘這種大殺器，在這個世界能換得的利益，足夠讓人變成魔鬼。
而且，平海侯一方的所作所為也讓沈約憤怒。
被從熱被窩裏拉出來的沈約，直接被投到了平海侯府的牢房中，罪名是有人告發沈約盜竊城北富商的財物。
然後各種威逼恐吓随之而來，平海侯的手下要沈約将牛痘的各種方法都說出來。
沈約沒有說，不過，牛痘本身就沒有什麽技術含量，而且沈約在書房中，還有筆記。
這一關就是一個月，直到平海侯手下的再次出現。
這次他們換了一副嘴臉，态度很好，告訴沈約這是一場誤會。同時告訴沈約，牛痘的技術，平海侯其實也已經研究出來，只不過為了保密和安全性，還沒有公布。
不過，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侯府願意補償沈約一部分銀子。
平海侯的出價不低，五百兩銀子，以及讓沈約成為海州城的一名小官。
如果是常人，遇到這種事情，絕對會答應，但沈約的條件卻讓平海侯嗤之以鼻。
他什麽都不要，只要魏星昂的一條手臂。
那天，魏星昂舊傷發作，命懸一線。沈約将其救回家，然後夜中騎馬二十裏，請來了大夫救救其一命，但回報是什麽？
中間蘇醒過來的魏星昂發現沈約牛痘的秘密，将其禀報老主公平海侯。
平海侯的手下當然不接受沈約的條件，将沈約繼續關入了牢房，直到半年後，才将沈約放出。
出牢的沈約，身上有平海侯送的五百兩銀票。
放沈約出來的人，說的很清楚，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平海侯做的已經很夠意思了，如果讓別的大家族做此事，沈約早就被沉到河裏無影無蹤了。
可惜，沈約并不想吃敬酒，他帶着銀票直接去告官。
一次徒勞無益，惹上麻煩的官司。
……
魏家。
“這個人的脾氣居然這樣硬。”
孔湘雲聽着魏星昂的話，微微的嘆息了一聲。
面對無法抗拒的強權，大部分的選擇是屈服，尤其是還有更好的出路的時候，一千個人中間，恐怕連一個堅持的人都沒有。
平海侯掌控着海州城的兵權，但海州城的主官是朝廷任命，也有監視平海侯的使命。沈約去告官，也許有那麽一絲成功的可能。
但奇跡之所以是奇跡，就是因為不會出現，告官的沈約，再次被關入了牢房。平海侯的手下已經掃平了手尾，海州城的主官判沈約誣告，差點讓他沒命。
“那麽，為什麽當初沒有殺他？”
孔玉成的聲音很柔和，似乎沒有任何的惡意。
“從一開始，家父有無數的機會要他的命，但他現在還活蹦亂跳的，我想問一下，到底是誰在保他？”
從長安城出來的孔玉成，見識過無數的血腥。沈約只不過是一條小雜魚而已，怎麽會鬧到如此麻煩的地步？
“沈約的父親沈神通，保了沈約一條命。而且沈家有着特殊的背景，可以判他，但卻不能殺他，至少在明面上不行。”
魏星昂輕聲的說着，道出了其中的關節。
但他的解釋，卻讓孔玉成臉上多了更多的不解。
牛痘這種超級利益面前，就算是皇親國戚都可以幹掉，沈約能有什麽特殊的背景，讓平海侯放過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