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雪

第3章 談話

民國十九年開春

京華易家

會客廳裏，易老爺子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抿了一口，看向右側坐着的周家老爺，不緊不慢的開口，“今兒個什麽風，竟把周老板吹到我這來了？”

被點名的男子擡起頭，放下手中的茶杯，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易老爺，這天漸漸回春，暖和起來，作弟弟的，自是來關心關心您這哥哥呀。”

易老爺輕哼了聲，沒搭話。一雙眼睛仿佛洞悉一切靜靜的看着周敏成，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大半輩子，他還能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

不就是看上他易家的財産權勢，想把他家那個小孫女塞過來嗎！呵！當他什麽都不知道呢！

周敏成等了一會，不見易老爺子開口，知道無趣，但是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便硬着頭皮開口了，“易老哥，我也不兜圈子，就跟您實話說了吧。”

易老爺子眯了眯眼，喲，憋不住，重頭戲來了！

周敏成嘆了口氣，擺了擺頭，一副愁思憂慮的樣子，“易老哥，您家三公子，別的公子在他這個年紀都抱娃了，他還待在屋子裏頭守着那個只會唱戲的戲子！唉……你，你是不知道啊！那外面傳得可難聽了！”

易老爺子眯着眼，“哦？都傳什麽了？”

周敏成見易老爺子來了興趣，立馬來了精神，“孩子喜歡聽曲，到園子裏聽就是，實在不濟，叫人來府上唱也行。可，可……”周敏成說着頓了頓，見易老爺子表情淡淡的，才敢開口，“那孩子直接将人帶回來不說，還……還住在一起，成天同進同出的。這……這成何體統啊！”

“那戲子要是個姑娘，帶回來做個姨娘小妾都沒關系。玩玩興趣過了也就罷了。可……可他是個男的呀！還一住就是好幾年，大家都說三爺是被這戲子迷住，要給易家斷香火，斷子絕孫了！”

“……”

大廳裏突然安靜下來，易老爺子屏着氣，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一派胡言！”

周敏成抖了下，繼續扇風點火，“易老哥，您可別不信，外面啊都這麽傳！不信呀，您自個兒出去瞧瞧呗！”

易老爺子重新坐回椅子上，眯着眼，低頭沉思着。

周敏成見目的達到，也不再久留，告易老爺子一聲便轉身出了廳。路過一處院子的時候，聽到裏面傳來些許嬉戲打鬧的聲音，周敏成好奇的順着門縫探了過去。

院子裏，易瑾單手摟着華雪堂的細腰，另一手舉着一枝半開的海棠花，想要插在華雪堂頭上，卻被懷中人躲了過去，倆人嬉戲鬧着。姿勢暧昧，令人害羞，看得周敏成紅了臉。

憋着惱羞，拂袖快步出了易府，“實在是不知羞！不知恥！”這易三爺确實胡鬧！

周敏成一路罵罵咧咧的離開。

院子裏，易瑾瞥了大門一眼，眼神暗了暗，目光在觸及到懷中人的時候，又溫柔下來，“雪堂，”

“嗯？”華雪堂把玩着手中的海棠，輕輕應着，“怎麽了？”

“沒事。”

易瑾嘆了口氣，摟緊懷中人，眸子又黑又沉，再大的風，再大的雨又怎麽樣，他有守着他就夠了。只要華雪堂乖乖的待在他身邊，他就能保他一世無憂。

華雪堂沒懂易瑾的意思，但是看他不願意多說，也沒再問。這四年，他和易瑾待在一起，已經摸清他的情緒喜好，當然，自然也沉醉在他的溫柔攻勢之下。

易三爺喜靜，愛聽曲兒。對他更是無微不至的溫柔體貼，剛開始擔心他到一個陌生環境會不安害怕，便每晚陪着他，直到他入睡之後才離開。擔心他吃不慣京華的吃食，便找廚娘專門開小竈做他愛吃的。

倆人都怕冷，易三爺便有由頭找了件厚厚的大衣将倆人緊緊裹在一起，坐在屋子窗前看漫天的飛雪，興致來時，他還會即興唱一曲，給三爺助樂。

三爺喜歡，華雪堂更是開心，他從小沒有父母，生活在一大幫男人堆裏，男人的心思本就不如女人心細，華師傅和師兄雖然關心他，但終究會有照顧不到，忽視的地方，而易瑾的出現，恰好彌補了這些空缺，讓華雪堂心裏滿滿的，都是幸福。

這種感覺起初他不明白，後來聽府裏的五姨太項舒曼那麽一說才恍然大悟，他這是喜歡上易三爺了。

他愛上了個男人！華雪堂驚了下，且不說倆人的身份，一個戲子一個将軍。單就一個性別不同，就将他活生生困死在愛情的牢籠裏。

呵呵！他華雪堂還真是夠不要臉的，将華師傅教的全都抛之腦後，貪戀着易瑾身上的溫柔。他知道這樣遲早會出事，他這樣本就不合世俗廉恥，只是他不願意離開易瑾，不想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溫暖，才死賴在他身邊。

也不知道易瑾對他什麽想法，會不會跟他一樣？又會不會他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回事？他對自己有沒有感覺呢？自從華雪堂知道自己對易瑾的心思之後，這是他每天都會問自己的問題。

“雪堂，給我唱段曲兒吧。”易瑾擁着華雪堂，低聲貼在他耳邊。

“好。”華雪堂被突如其來的呼吸弄得脖子癢。縮了縮，從易瑾懷裏鑽出來，走了幾步，轉身唱了起來，

【小兒來自涼山黎家溝，打三歲起便……】

“不好不好，”華雪堂剛唱了一句，就被易瑾搖着頭打斷，“雪堂，換個。”

“嗯……”華雪堂摸着下巴思考起來，試探着開口，“那不如桃花扇？”

易瑾還是搖搖頭，想了會兒，笑吟吟的看着華雪堂，“堂兒，唱《海棠雪》。”

華雪堂愣了愣，《海棠雪》是華師傅教給他的曲兒，他從小練到大，五年前第一次登臺表演就一炮而紅。海棠雪講的是周家小少爺和名伶海棠的愛情悲劇故事。周小少爺愛聽曲兒，認識了當紅名伶海棠，倆人相互愛慕，周小少爺将海棠帶回周家，本欲娶海棠為妻，卻因為倆人身份差距被衆人反對。周小少爺不顧世俗反對，帶着海棠私奔到小山村，路上卻遇到山匪，山匪貪戀海棠美貌，殺掉周小少爺搶走海棠，海棠不從，從懸崖上跳下，跟周小少爺共赴黃泉的故事。

以前他唱，易瑾總是說這個故事太悲，漸漸的他也就不唱了。怎麽今兒倒是想起來了？華雪堂有些不解。

易瑾看着華雪堂瞪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笑着伸手在他額頭上點了點，“想什麽呢？”

“沒有。”華雪堂搖搖頭，總覺得易瑾有事瞞着他，“三爺想聽，雪堂唱就是了。”

【周家有子名玉敏……】

“算了，還是別唱了。”易瑾伸手将華雪堂勾到自己懷裏，“不唱了，陪我聊聊天。”

華雪堂盯着他疑惑好一會，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但還是聽話的閉了嘴，靠在他懷裏，有一句沒一句的陪他聊着天。

易瑾摟着華雪堂，感受着懷裏人的氣息，眼底沉着，想起這一段時間易老爺子派人三番五次的來給自己說親，還有意無意的拿雪堂的身份說事。

他一直都知道他和雪堂身份不搭，住在易家遲早會出事，可是沒想到這才幾年，那些人就坐不住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打斷易瑾的思緒，華雪堂探出腦袋，從易瑾懷裏跳了出去。

懷中空空，易瑾看着一旁整理着衣服，從耳根紅到脖子的華雪堂，心情好了起來，“進來。”

小林進來低着頭，沒敢看屋裏這倆人，“三少爺，老爺叫您過去一趟。”

易瑾皺起眉頭，老爺子叫他有什麽事？想起之前幾次，易瑾只覺得心煩，“什麽事？”

小林低頭，“老爺沒說。只說叫您過去一趟。”

易瑾抿嘴，半晌才起身，看向華雪堂，“我先過去一趟，一會就回來。要是累了，就躺床上休息一會。”

華雪堂點點頭，耳根有些發熱。

小林心下一驚，這三爺可是出了名的嚴厲，臉上從沒有多餘的表情，語氣更是冰冷無情，什麽時候也有這麽溫柔如沐春風的一面。他悄悄擡起頭，望了望一旁的華雪堂，這戲子他是知道的，四年前三爺帶回來他還以為是三爺一時興起，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這戲子不但沒有被三爺厭惡，反而好像還越來越來受寵了……

易瑾沒注意到小林的異樣，起身往門邊走去，見小林還愣在原地，頓時不滿起來，“還愣着幹嘛？”

小林這才急忙賠罪跟上去。

大廳裏，易老爺子端着茶，思考着剛才周敏成的話。他知道這孩子養了個戲子，只當是玩玩而已，但是現在看來，聽周敏成那麽一說，好像又不是那麽回事。要是這孩子是當真的，那他可要想想辦法了。他易家世代富商名門望族，要是被這麽一個來路不明的戲子毀了聲譽……

易老爺子眯了眯眼睛，這種事情，他絕不允許發生！

“爹，您找我？”易瑾大步跨了進來，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易老爺子臉上堆着笑，“也沒什麽，就是找你聊聊。”

“行，您說說，聊什麽？”易瑾也不管老爺子，徑直坐到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把玩着茶杯蓋。

易老爺子揮了揮手，讓周圍的傭人下去，易瑾不動聲色，只是看着茶蓋的眼眸深了些。等廳裏只剩下他倆的時候，老爺子才輕輕開口，“今兒個你周伯伯來找我了。”

“哦？”易瑾挑眉。

“他家那孫女周茹你還記得吧？就跟你一個學校的那個，人現在剛留洋回來，聽說長得可水靈了，”易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緊盯着易瑾，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你有時間把人約出去，年輕人，別老是待在家裏，出去轉轉多好。”

“哦。”易瑾應了聲，臉上表情淡淡的，看起來沒有多大的興致。

易老爺不放棄，“小瑾啊，爹一直沒逼過你什麽，你都這麽大人了，有些事也該着急準備了。你同學，就許家那個小子，人今年都抱倆娃了！你什麽時候也給我整倆出來，讓我帶着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大嫂今年不是有喜了嗎？”易瑾依舊淡淡的，不為所動。

“……”

易老爺子沉默了會，突然嚴厲起來，“總之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和周家那丫頭年齡差不多，肯定有話聊。我覺得你倆在一起挺好的，感情嘛，時間一長自然就有了。”

“哦。”易瑾眼皮都沒擡一下，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人的模樣。這時間一長，當真是能出感情。

易老爺子見他依舊沒動，想起周敏成下午說的話，看向易瑾試探着開口，“你屋裏那個戲子，找個時間打發了。要是讓周家那丫頭看見了，像什麽樣子。白吃白喝待在易家四年也該夠了。”

本眯着眼睛的易瑾突然睜開雙眼，臉色低沉，眯着眼看向易老爺子，“別戲子戲子的叫，他有名字。”

“……”易老爺子怔了會，還沒回神就聽易瑾繼續開口。

“還有，他是我的人，要走要留，我說了算。什麽像不像樣子，我的院子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而且，離了易家，我照樣養得起他。”易瑾說完，深深看了老爺子一眼，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過了好大半天，易老爺子才回神，猛地拍桌子站了起來，“反了！反了！臭小子！反了天了！”

小林聽到老爺子的聲音，急忙奔了進來，給老爺子順氣，“老爺，您消消氣，消消氣！”

“……”易老爺子接過水，一口灌下去，這才勉強緩過勁來。他剛才不過是稍稍試探了下，結果沒想到易瑾居然敢這樣跟他說話！聽他的意思，還要離開易家，這怎麽行！他要是走了，等他歸西這易家的家業那麽辦？他給誰？他就三個孩子，老大雖沉穩但腦筋總是缺那麽點；老二不學無術五年前跟人跑去學什麽洋舞，他也懶得搭理；只有這老三，他從小看着長大，雖然任性，但是每一件事辦得都完美無可挑剔。而且，他的名聲可比他的兩個哥哥還要響，繼承易家最合适不過。

但是現在看來，他大好的前途，被一個戲子絆住了腳，站在原地動彈不得。這可怎麽行！

易老爺子看着門外，目光低沉，看來，那戲子是不能再留在易家了！

易瑾的院子裏，石凳上，一男一女一邊對弈一邊聊着天。

“三爺又被叫走了？”項舒曼輕輕開口，之前紅樓頭牌唱得好曲兒，有着黃鹂般嗓子的聲音，現在只有數不盡的滄桑感嘆。

女人臉上抹着粉，但是即便是濃妝也遮不住眼底那一圈圈青紫色的眼圈。眼神也不如當年那般婉轉有神。仔細一看，還會發現女人濃黑的發絲中混進了幾根白發絲。

華雪堂點頭，淡淡應了聲，“嗯，”

項舒曼笑了起來，“你倒是沉得住氣，不怕老爺子給三爺找個媳婦回來。”

拿着黑棋的手一頓，沉默幾秒，落下一子，“要真是那樣，我也管不着啊。”

項舒曼盯着棋盤看了好一會，在左上角落下白子，“你要是當真看得那麽開，就不會跟我在這下棋轉移注意力了。”

華雪堂皺着眉，沒有說話。

“男人嘛，不就那樣嘛……

我十幾歲就跟了老爺，做了易家的五姨太，本以為老爺子是當真喜歡我，結果沒想，只是過了幾年老爺子就将我忘得一幹二淨，呵呵！”

項舒曼吐起槽來，臉上挂着嘲諷的笑，“我肚子又不争氣，母憑子貴我都靠不上，這輩子呀，算是困在這易家，哪也去不了了……呵呵呵呵，男人呀，總是喜新厭舊的，愛你的時候什麽甜言蜜語都來，不愛的時候，連你叫什麽都想不起來……”

華雪堂沉默着，不知在想什麽。

項舒曼看着華雪堂皺眉，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擺手，“我可不是說你啊，你跟他們不一樣。”

華雪堂擡頭看着她，半晌才開口，“三爺跟他們不一樣。”

“……”項舒愣愣的看着他。

看着華雪堂認着的樣子恍惚之間仿佛看見當年那個一臉嬌羞的紅樓姑娘，也是這般，堅定着眼神，眼裏閃着光，“他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是愛我的！”

項舒曼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當年我也這麽堅定……”

華雪堂皺眉看着她，抿嘴沒有說話。

“他知道嗎？”項舒曼忽然斂笑，望着華雪堂，“知道你對他的心思。”

華雪堂搖搖頭，突然有些無力，“不知道。”

易瑾對他到底是什麽感覺，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是多少是有感情的吧。只是他不敢問。怕他一問，倆人的關系就再也回不去。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夠了。

項舒曼突然起身，往一旁的樹下走去，“要是有一天，他娶妻，到時候你怎麽辦？就算他不願意，還有易老爺子，他能同意他兒子一輩子和一個唱戲的混在一起嗎？還有那些世俗限制，你們真的能這樣一輩子嗎？”

華雪堂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就想反駁，但是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是啊，易瑾跟他不同，他出生高貴，是貴族世家，自然不可能跟他一輩子待在一起。以後他自然會娶妻生子。

到時候，他兒女雙全，有妻有家。那他呢？他又該何去何從？而且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本來就不和世俗，到時候他們怎麽辦？怎麽辦？

項舒曼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這些終究是要來的，她只是提前跟他打個招呼，免得到時候猝不及防就被扔出了易家。她之前無意中聽到易老爺子和管家的談話，知道老爺子有心将易家交給易三爺，這樣一來，就更不可能讓易瑾和華雪堂一輩子在一起。易家不可能斷香火，倆人終究是要分開。

畢竟幾年朋友，他的經歷又和當年的她那麽相似，她提醒一句，話雖重，但總歸是為他好。至于他能不能聽進去，以後的路怎麽走，人各有命，一切随緣吧。

一下午，華雪堂都悶悶不樂的坐在石凳上，垂頭思考着，項舒曼的話對他來說，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他以前一直不願意去想的問題，如今也不得不被逼出來思考。

等易瑾踏進院子，看着的就是華雪堂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棋子來回摩挲着，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什麽。

“雪堂。”易瑾輕輕叫了他一聲。

華雪堂猛的擡起頭，望着易瑾，不知是不是被項舒曼的話吓着了，聲音有些委屈，朝易瑾那邊撲了過去，“三爺，”

易瑾眼神亮了下，閃過一道不明的情愫，張開雙臂穩穩的接住撲到懷裏的人，“怎麽了？心情不好？”

華雪堂蹭着易瑾的胸膛，悶悶的開口，“沒有。”

易瑾眼神閃了下，掃了眼石桌上的棋盤，看來下午有人來過這，他走的時候，這小家夥還好好的，一回來就這麽委屈，鐵定是下午那人跟他說了什麽，讓他不高興了。

“下午有人來？”易瑾拉起華雪堂，捏了捏他軟綿白皙的臉。

“項舒曼來陪我下了一會棋。”華雪堂如實相告。

他性格內斂，平時就沒什麽朋友，被易瑾帶回易家就更沒朋友，項舒曼還是在三年前無意中聽到他唱曲兒，才有了往來，漸漸成為朋友的。雖然易瑾不贊同他和一個紅樓的頭牌成為朋友，但是難得華雪堂有個說說話解解悶的朋友，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他的本意是讓華雪堂交朋友解悶，但是時間一長，做者無意，看者有心，尤其是最近，一些流言傳到他耳朵裏，這會再聽到項舒曼和華雪堂在院子裏待了一下午，他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雖然知道華雪堂不會背叛他，但他不敢肯定項舒曼沒有異心啊。

“雪堂，我不反對你交朋友，”易瑾摟住華雪堂，咬了下他的耳垂，華雪堂的耳根立馬紅了起來，“但是，項舒曼，以後還是少接觸知道嗎？畢竟你們男女有別……”

華雪堂聽到這話，身子頓了下，垂下頭，他自然知道外面那些人怎麽傳的，傳得有多難聽。只是他身份在那，沒有權利去阻止這一切，他以為他是不在意這些的，但是現在易瑾跟他開口，跟他提了。他就不能再見項舒曼，以後易瑾不再家的時候，他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冷清的院子裏，守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家的人。

“雪堂？”易瑾等了會，見懷中的人沒有反應，俯身懲罰似的咬了下他的耳垂。

華雪堂吃痛回神，對上易瑾的黑眸，淡淡笑了起來，“嗯，我聽三爺的。”

知道他乖，易瑾有些心疼的摟住他，“沒事的，你還有我。”

“嗯……”

這聲兒鬧的易瑾心裏直癢癢，打橫抱起華雪堂就往裏屋走。華雪堂臉一紅，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沒反抗，順從的伸出手，勾住易瑾的脖子，埋着腦袋。

他到易家四年，和易瑾同床共枕也才不過一年，那次是他不小心掉進湖裏，吓傻了，硬是縮在易瑾懷裏不出來，易瑾沒忍住，倆人這才開始睡在一張床上。

剛開始他很忐忑，畢竟男人和男人，發生這事，怎麽都覺得違背常理，他很害怕，甚至很抗拒，只是每次他害怕，易瑾就會緊緊抱住他，一遍一遍不勝其煩的說着，“別怕，有他在，一切都交給他。”漸漸的，他對這種事也就習慣了。反正倆人都挺開心的不是嗎？

華雪堂喘着氣，手摸上易瑾有些細汗的臉，嗓子有些啞，“三爺，你會害怕嗎？”

易瑾低頭在華雪堂嘴角吻了下，這才有些得意的開口，“怕？這世上能讓我害怕的還沒出現！”

“是嗎……”華雪堂低頭呢喃一句。

也對，向來要什麽有什麽的易三爺，能怕什麽？

可是，他有啊！

華雪堂心裏有些苦，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淚委屈的流了下來，易瑾頓時停下動作，心疼的吻去他眼角的淚滴，“怎麽了？寶貝，是不是累了？”他是不是太狠了？

華雪堂搖着頭，望着易瑾又突然笑了出來，“我……我就是舍不得……”舍不得三爺啊！要是真有那麽一天，他再也見不到三爺，他要怎麽辦？

易瑾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什麽，華雪堂的臉突然爆紅，有些惱羞的推了一把易瑾，“走開！”

易瑾卻沒動，低頭含住他喋喋不休的唇。

夜還很長……

“老李，找人盯着三爺的院子。”易老爺子坐在椅子上，面色微沉。

李管家心下震了下，老爺這是要對三爺來硬了啊！那三爺性子向來不受拘束，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麽鬧呢！李管家有些猶豫，“老爺，是不是跟三爺商量下？”

“不用！照我說的做就是！”易老爺子擡手止住李管家的話。“還有，過幾天跟周老爺說，就說三爺已經同意娶周茹小姐為妻了！”

“可……可三爺還不知道這事啊？要是他不願意……”

“他會同意的！”不同意也得同意！老爺子沉着臉，聲音冷冷的。“他以後是易家的繼承人，由不得他胡來！”

“是……”李管家無奈嘆了口氣，這父子倆脾氣是一樣的倔，現在三爺還不知道，要是知道鬧出什麽事可怎麽辦啊！

這易家的太平日子，可是要到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慢，因為有些舍不得虐小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