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入歧途

第8章 讓我照顧你吧

晏子涵在超市裏逛了一圈，先去寵物專區給土豆買了十個肉罐頭… 最貴的那種。做人要誠信，更何況不能欺負一只狗。又給土豆挑了一大包狗糧，寵物也不能亂吃，要不然毛色不正。

簡直是在養祖宗！

老遠看到生活用品專區有打折，其實本來就只是想買點罐頭在買點菜就撤退的… 但是家裏新來了一個人，作為房東總得招待一下。

打折的是牙刷，買三送一，套組外邊還用膠帶紙纏了一管牙膏，黑人亮白。就是這麽美！

晏子涵腦子裏莫名的蹦出來叢笑一漏出牙笑的樣子，和這黑人一個樣。順手拿了兩條毛巾，隔壁就是賣內衣的，晏子涵往旁邊瞅了一眼，內褲要沒了，得買新的。挑了半天拿了一盒四連裝的，想了想又多拿了一盒。

某人剛來，換洗衣服都沒有，更何況內褲。

家用區的導購是個阿姨，胖胖的，看到晏子涵拿內褲，風一樣的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把目光停在了晏子涵某個地方開口道，“小夥子，拿這個，這個舒服，穿上不緊，上廁所也方便！”

晏子涵腦補了一下上廁所的樣子，默默的把四連裝拿出來，換上了阿姨給推薦的。

蔬菜區是中老年大媽和生活主婦的活動區，晏子涵感覺自己25年積攢下的力氣都用來買香菇了，一直很不明白，那些在公車上需要讓位的老人，為什麽買菜的時候像吃了菠菜力大無比，鞋都差點被擠掉。

“哎呦小夥子你不要擠。” 晏子涵眼前的一位大媽扭過頭。

晏子涵都想哭了，後面有位老大爺一直把他往前擠，香菇還沒有碰到，前面的大媽又把他擠後面來了，他就像熱狗裏面的腸被夾在中間出也出不去。

買個菜都折壽。

這就是他讨厭做飯的原因，一頓飯下來從買菜到洗碗花費的時間太多不說，這經歷簡直就是折磨。

回來之前剛和叢笑一吃了包子喝了咖啡，倒也不餓，但家裏冰箱已經餓了快半個月，總得添置點東西。

晏子涵大大小小的買了一堆，最後到了生鮮區。

“叔，給拿一塊兒五花肉。”

大叔利落的給他切了一塊兒，“今兒裏脊也打折，要不要來點？剛來的新貨。”

“行，也給我切點兒。”

晏子涵接過大叔遞過來的肉，放到購物車裏，準備走的時候，路過到了零食區。

土豆的哇哈哈喝完了，叢笑一也應該喜歡吃零食吧？

順手拿了三包小浣熊，又看到了辣條，聽說在國外都火了。

亂七八糟拿了一大堆，購物車已經滿了。在買也要裝不下。結賬的時候晏子涵看着收銀員一個一個的刷刷刷，腦子裏就像看到了錢包裏的錢在以光的速度往下減。

18塊7。

再減9塊9。

土豆的罐頭82。

叢笑一的零食103。

晏子涵倒不是心疼錢，就是覺得點無奈，自己多久沒有這麽顧家了？是因為家裏要養兩個祖宗嗎？

晏子涵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想，養叢笑一？

按理來說叢笑一只是搬進來的房客，除了是白紹戎的弟弟之外，對他來說沒有任何關系。他沒有義務也沒有必要去養他。

可是叢笑一哭的畫面，卻實實在在的烙在了他的腦子裏。

他不是沒有看到別人哭過，可叢笑一泛紅的眼睛和鼻尖，還有倔強抿在一起的嘴唇，那句“我還沒有習慣”，那個倔強的背影，那些帶着痛苦的秘密，晏子涵覺得自己身體最柔軟的某處，已經泛起了漣漪。

有過，已經很久沒有再出現了。

結完賬拿着東西，晏子涵往地下車庫走去。把東西放到後備箱，電話響了起來。

“子涵，最近怎麽樣？” 電話是林思航打過來的。

“就那樣，剛入職，下周開始上班了。” 晏子涵坐到駕駛座關上門。

電話那邊一聲驚呼。“ 你确定你沒開玩笑？我們晏大鋼琴家，要去當老師？”

“什麽鋼琴家，就是小小的混口飯吃。” 晏子涵啓動了車，“我挺喜歡現在這樣的。”

“你別逗了，真服你了。” 林思航啧了一聲“ 他呢？找到了嗎？”

“找到了。” 晏子涵看了下時間，快三點了。

“哎，也真是遭罪，等見面聊。我下周回去。”

“知道了，回來見。”

“等下，子涵！” 林思航趕忙叫住他。

“嗯？” 把車開出停車場，往右拐。

“紹戎…快兩年了吧？”

“下個月就是了。”

叢笑一選了部鬼片看，土豆蹲在他身邊也不出聲，一人一狗看的正起勁兒，外邊房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土豆立馬跳起身，噠噠噠的跑出去了。

叢笑一緊跟着出來，就看到晏子涵手上拿滿了東西。“ 我幫你。”

他接過晏子涵遞過了一個袋子。“ 買什麽了啊，這麽多？”

晏子涵換上拖鞋，“不知道，亂七八糟拿了一堆。“

叢笑一在袋子裏翻了半天，拿出一包小浣熊。“小完能！”

晏子涵推開他，“ 什麽小完能，去洗手在吃，是不是摸了土豆？”

土豆也圍着袋子繞了幾圈，用鼻子頂開了袋子，“汪！ 汪！” 是看到了罐頭。

“你們兩個吃貨，笑一我讓你給它洗澡，你洗了嗎？”

簡直就是操心的命。

“本來打算洗的，找不到它用的沐浴露。” 叢笑一往洗手間走，“你拿給我，我現在洗。”

晏子涵跟在他身後，“就在櫃子裏，上面畫了只狗的那個。”

“土豆，來，洗澡。” 叢笑一朝着土豆招了招手，土豆看了看袋子裏的罐頭，戀戀不舍的跑到了小木盆裏蹲下了。

“真乖，等會兒讓你爸給你吃兩個。”

土豆搖了搖尾巴，把水溫調好，叢笑一把水淋在土豆身上。

土豆太激動，大力的搖了好下身子，水珠子和下雨一樣落在叢笑一身上。叢笑一往後躲，誰知道腳底下太滑，碎花風情的打折拖鞋也不防滑，腳脖子扭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的淋浴不知道啥時候已經拖了手，噴頭沖着他就直直的淋了上來。

“ 晏子涵！”

晏子涵在廚房就聽到一聲吼，“幹嘛？” 同樣的回吼過去。

“你不是說土豆洗澡安靜嗎？我全身都濕了！”

晏子涵走到廁所，叢笑一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頭發都在滴水。

“真服氣你的智商。” 晏子涵扶起他，“ 我抓着它，你來洗，以後這任務都是你的。”

土豆看晏子涵來了，也不在鬧騰，坐在盆裏面不動了。

“簡直就是太聽爸爸的話。” 叢笑一啧了一聲，渾身已經濕透了。把上身的衣服脫下來，光着膀子，半蹲在地下“你把沐浴乳遞給我。”

晏子涵轉身從架子上拿下來土豆的沐浴乳，伸手遞給了叢笑一。

兩人的指尖一秒鐘的碰觸。

叢笑一感覺心跳要加速，只是這輕輕的一碰觸，那是對馬軒雨都沒有的感覺，他擡頭看了看晏子涵，晏子涵背着光，穿着家居服，散發着一種慵懶的氣息。就是這個樣子，叢笑一感覺心髒已經跳出來準備繞着學校操場開始跑了。

八百米都不夠。

把視線移開，晏子涵也蹲下來，伸手按住土豆的腦袋，“ 小心不要弄到它眼睛裏。”

叢笑一安靜的給土豆洗澡，心裏卻已經要咆哮了。

離我遠一點！

太近了！

你沒聽到我心跳嗎？！

這個澡洗的叢笑一渾身冒汗，土豆到是聽話，洗完了自己先出去了。晏子涵追出去要給土豆擦水，叢笑一深呼吸一口氣，把心裏那些小沖動壓下去。

“我洗個澡。”  叢笑一把淋浴挂回去，鎖住洗手間的門。

“ 洗面奶什麽的都在架子上，自己拿去用。” 晏子涵在外邊吼了一聲。

晏子涵給土豆擦幹淨了身上的水，轉身回了廚房，把買來的東西都分類放在冰箱裏，又拿出來兩個罐頭放在了土豆的碗裏。聞着肉味兒的土豆使勁兒晃着尾巴，舌頭也伸出來等着開吃。

“ 都這麽胖了。” 晏子涵撇了下嘴，在土豆腦袋上抓了一把。

手機聲響起來。

但不是他的，是放在給叢笑一那屋子裏傳出來的。晏子涵走到卧室，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機，随便往電腦上掃了一下，吓得後退一步。

電腦畫面定格在一張臉上，咒怨白老婦裏面那個白臉老太太。

這都要吓尿了。

伸手拿過叢笑一的手機，晏子涵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馬軒雨

本來想把電話拿給叢笑一的，但他洗澡估計也接不了。晏子涵走出卧室，在浴室門口停了一下。

叢笑一站在鏡子前，鏡子上面已經朦胧的起了一層霧，拿手在上面擦了擦，鏡子微微的泛着涼意。

從剛剛一直有個念頭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叢笑一确定自己對晏子涵起了歪念頭。嗯。為什麽是歪念頭？

想把晏子涵壓倒算嗎？

有時候叢笑一覺得自己是個脫缰的野馬，撒歡子跑起來收都收不住。就剛剛那點心思，就剛剛那點想法，和洪水爆發一樣嘩啦啦的全都從腦子裏湧出來了。

叢笑一都有點後悔自己要搬進來的決定。

說實話找男朋友這種事兒，和你決定要不要吃飯根本不一樣。叢笑一就算承認了自己喜歡男人，對晏子涵已經有了那麽一點點的小想法，可本質上能改變什麽？

喜歡這種東西，久不了的吧？

對着鏡子深吐一口氣，喜歡什麽的，還是放下比較好吧？

轉身想穿衣服，才發現根本沒有帶新的進來，內褲也沒有。

就這麽出去？反正都是男人。

不行，光着屁股晃出去，晏子涵會吓着吧？一大男人不穿衣服往外跑是神經病吧？

想了一下，叢笑一還是準備穿剛剛的衣服。有總比沒有好。

傳來敲門聲，晏子涵在外邊說“ 我把衣服放外邊了，你洗完出來穿。”

“知道了。”

叢笑一打開門，伸手把衣服拿進來，上面還放了一條內褲，黑色的。

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晏子涵，只有土豆趴在客廳裏，像是睡着了。

“人呢？！”

“琴房！” 琴房傳來晏子涵的聲音。叢笑一小跑進去，就看到晏子涵站在鋼琴前。

“要彈琴嗎？” 叢笑一走過去，摸了摸土豪版的鋼琴，啧啧，手感都不一樣。

“想聽嗎？一般人都聽不到呢。” 晏子涵笑着坐下。

“ 晏老師你要學會謙虛。” 叢笑一靠在鋼琴上，“ 随便彈一首吧，既然一般人聽不到，那我這個二般人先過個瘾。”

晏子涵把手指輕輕的按下去，這曲子叢笑一熟悉，就是他之前彈的那首。

彈鋼琴的晏子涵和之前的樣子都不一樣，哪怕穿的還是家居服。

專注的眼神，溜走在琴鍵的指尖，随着動作晃動的身體，叢笑一覺得這一刻晏子涵更陌生了，像是要變的透明，要變的不見了。

曲子突然變了，叢笑一直起身。

這首曲子。

叢笑一看向了晏子涵，眼前的人已經不是晏子涵，換成了一張太熟悉的臉，哪怕過了13年都能認出來的臉。

“哥哥。”

叢笑一輕輕的呢喃到。

這曲子叢笑一只聽過幾遍，小時候白紹戎也彈的并不熟悉，他還沒有學會，就已經和白紹戎分開了。

晏子涵停了下來，也像是在回憶着什麽，片刻才開口。“這曲子是紹戎教我的，他說要是見到你，要彈給你聽。”

叢笑一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剛剛的一瞬間，他把晏子涵看成了白紹戎，他知道了，他和晏子涵之間，還有白紹戎。

如果不是白紹戎，也許他就不會遇到晏子涵了吧。

“我哥… 你給我講講他吧。”  叢笑一挨着晏子涵坐下。

“我哥他是，怎麽到的福利院？”

“我比他來的晚，晚了一年，那時候聽院長說過，他之前被一對夫妻收養了，但是因為生病的原因不得不放棄他，紹戎很聽話，到福利院的時候也沒表現出什麽異常。” 晏子涵頓了頓。“他只是不愛笑，也不愛說話。”

“我哥… 他…為什麽不來找我們？”

“他找了，你們已經搬走了。” 晏子涵轉過頭看了看叢笑一。“ 紹戎很聰明，學東西很快，我和他熟悉起來也是因為鋼琴。”

“哥哥一直彈琴很好聽。” 叢笑一說，伸手在琴鍵上按了一下，鋼琴發出一聲。“ 我那時候不會兩只手一起彈，白敬國逼着我練，只有我哥一直一直就在我身邊，陪着我。”

叢笑一看向晏子涵。 “我很想他。”

“我也很想他” 晏子涵摸了下叢笑一的頭，眼前的叢笑一，像極了白紹戎。

“讓我照顧你吧。”

叢笑一給馬軒雨回了電話，電話很快就接了起來。“ 笑一？”

“我剛在洗澡，沒有接到，怎麽了？”

“王濱說晚上要出去，幹件大事兒。” 馬軒雨那邊笑出聲“ 我看他今天不對勁兒，像受什麽刺激了，你在哪兒？“

确實應該受刺激了，要說王阿姨也是厲害，這把年紀還想着給王濱添個伴兒。

“我在朋友這兒，晚上去哪兒？”

“朋友？誰？” 馬軒雨問道。

“回頭細說，你把地址發給我，我晚點過去找你們。”

挂了電話，叢笑一用毛巾把頭發擦了擦，走到客廳，晏子涵坐着在看電視。

“我等下出去，晚上有可能會回來的晚。”

晏子涵把腿翹起來，歪着頭看他。“ 有門禁的，過了1點不讓進啊。”

“哎你這人！ ”

“少喝點，太晚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叢笑一點點頭，哼着歌兒走到鞋櫃邊兒。

旋轉，跳躍，我閉着眼。

不。

閉着眼不得摔？

旋轉，跳躍，我沒閉着眼。

他挺喜歡晏子涵管着他，野馬總得讓人管管才能收點心，心情莫名的大好。

“我走了。”

土豆聽着聲兒跑到房門口，沖着叢笑一搖尾巴。 “哎呦大寶貝兒，讓哥哥親一口。”

土豆倒也配合，叢笑一對着土豆腦袋狠狠的親了一下。

“你快嘴下留情放過它吧。” 晏子涵走過來，拿出錢包，拿了幾張大鈔給他。“ 早點回來。”

叢笑一不知道接還是不接。

最後一咬牙拿了過來，不是要照顧他嗎？

“知道了，晏大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文章看的人喜歡不喜歡，我只是想把心裏想寫的那個故事寫出來。喜歡的話就多多提意見，就多多收藏哦～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