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 (1)
陳遇是後來才知道的小珂跟江随在病房裏說的那些東西。
像老母親嫁女兒似的, 對女婿試探一番,唠叨一番, 再叮囑一番。
陳遇猜到了大概,依舊哭笑不得的,國慶小珂來學校看她的時候, 她還提起了這件事。
“你還比我小幾個月呢,操心個什麽。”
劉珂咔咔磕瓜子,感慨道:“命。”
陳遇看她一眼, 也抓了點瓜子磕, 一副嚴肅的樣子:“說起來,要是換個美女和江随那樣秘密談話,我都介意。”
劉珂樂得合不攏嘴:“知道知道,你倆是醋先生跟醋太太。”
陳遇:“……”
劉珂打量起了眼前的公寓, 幹淨整潔,家具之類樣樣俱全,布置的溫馨又精致。
一看就是兩人一起商量着搭建出來的。
作為四年的家, 很用心了。
聊了一會, 陳遇吃掉瓜子起身:“小珂,我帶你去客房看看。”
劉珂對着垃圾簍拍拍手上得瓜子皮屑:“晚上真要我留下來住啊?我看我還是去賓館比較好。”
“就住我這。”陳遇往客房方向走,“床都給你鋪好了。”
她想到什麽,補了一句:“江随知道,他沒意見。”
劉珂心說, 我不是怕他有意見,是怕晚上睡覺聽到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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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多尴尬。
“你是不是想多了?”
陳遇忽然停下來, 回頭道:“想了奇奇怪怪的東西?”
劉珂表情暧昧:“比如?”
陳遇翻白眼:“不會有,放心吧。”
劉珂不信:“你倆睡一塊呢。”
陳遇輕挑眉:“誰說的?”
劉珂長圓潤了一圈的臉上寫滿驚奇:“不是?”
陳遇搖頭:“當然不是。”
“又沒結婚。”她一個人自言自語,“這個年紀誰都好奇,精力又旺盛,睡一塊容易出事,就算他自制力好,能忍得了,那我也說不準。”
聽清了大部分的劉珂:“……”
陳遇告訴劉珂,不出意外的話,江随平時都睡另一個房間。
所謂的意外是什麽,沒法說。
每次都不一樣。
譬如上次,江某人說做了噩夢,一個人不敢睡。
劉珂沒去看江随的房間,好友的也沒看,指不定裏頭有多少兩人的隐私呢,不合适,哪怕作為最好的朋友。
适當的距離還是要有的。
劉珂只看的客房,比她想象的要大,确切來說,是她以前在C城老家的房間三個大,是現在住的地方兩個大。
“卧槽,客房都這麽好的嗎?窗簾誰挑的?這顏色有催眠作用,看的人想睡覺。”
“我挑的,”陳遇拍拍飄窗上的一個圓滾滾存錢罐:“小珂,這個給你。”
劉珂一瞧,是個西瓜造型,很少見,她拿起來摸摸,有點愛不釋手:“哪買的?”
陳遇語出驚人:“江随套圈圈套的。”
劉珂頓時感覺捧的是核|武|器:“那你給我?他不會跟你尥蹶子?”
那家夥的醋勁她是見識過的,深有體會,一言難盡。
“不會尥的,他曉得,存錢罐我留了好幾個,夠四年放硬幣了。”陳遇笑着說,“別的你要嗎,我有很多娃娃,地板上快放不下了。”
“還有新的用不到的杯子,本子,筆,挂件,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劉珂聽懵逼了:“都是他套的?”
陳遇說不全是:“我倆每周至少出去逛一次,他看到什麽都玩,套圈,娃娃機,射氣球,打易拉罐……”
劉珂:“……”
玩心這麽強的男朋友,能控制得住,真不會玩着玩着就跟人跑了?
劉珂不禁有一點替好友憂心。
想想又能理解,男朋友也才十九歲,玩性正濃。
“江随玩游戲的吧,”劉珂把存錢罐放下來,“瘾大不大?”
陳遇第二次語出驚人:“集訓那會玩的傳奇好像,後來就不玩了,說是戒了。”
劉珂感覺像天方夜譚:“這也能戒得掉?”
男生們還能戒掉傳說中比女朋友還重要的游戲?
這難度比母豬上樹都要大。
“起先我是不信的,沒想到他确實戒了,手機裏也沒一款小游戲,”陳遇說,“雷都不掃。“
吃素也堅持着,很不可思議。
她的男朋友看起來是個幼稚鬼,卻又有非常成熟的一面。
劉珂坐到床上,柔軟的她忍不住往後一仰,躺了上去:“我看廚房裏有鍋碗瓢盆什麽的,你倆燒飯啊?”
陳遇也躺床上,跟她并肩:“燒。”
劉珂登時扭頭:“你燒啊?”
陳遇沒說話,她倒是想,可是廚房并沒有她的位置。
男朋友說要抓住她的胃。
軍訓那段時間累成狗了,他都一頓不差的給她燒三菜一湯。
味道就不說了。
開學至今,她的胃不斷受災受難,堪比唐僧取經,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取得經書。
“江随燒。”陳遇說。
劉珂驚悚半天,問出一個致命且窒息的問題:“能吃?”
“熟了的。”陳遇嘆了一口氣。
劉珂的肩膀直抖:“給你家大孩子一個學習成長的機會,挺好的。”
陳遇抽了抽嘴。
不知怎麽的,她想起一句愛情裏挺俗套的話,初戀教會男孩子從青澀走向成長,便宜了下一任。
陳遇冷了眉眼,到她這沒可能,做夢。
大孩子江随同學在網球俱樂部打了個噴嚏:“我媳婦想我了,我得回去了。”
同城市不同校,坐個地鐵不用轉,開學卻才聚上一次的張金元跟謝三思:“……”
我了個大草。
兄弟沒法做了!
談了戀愛的兄弟這麽難叫出來玩的嗎?并不是。
人王風順就從來不這樣。
哪怕吻到床上了,一個電話過去,他照樣能人模狗樣的出來聚會。
身邊有對象的同學也沒那回事,只有随哥是特例 。
出來玩,三句不離媳婦。
整的全世界就他有媳婦似的。
了不起是吧?
不就找了個仙女,炫耀什麽炫耀?!
這對他們光棍是多大的傷害值?不能做個人嗎?
謝三思把球拍擱在凳子邊上,一屁股坐下來,呼哧呼哧喘氣:“随哥,你只打了一個噴嚏,這不是想你,是在罵你,兩個才是想。”
江随走過來給他一腳:“放屁。”
“真那樣,”謝三思把被踹騰空的一半屁股挪回去,“我奶奶就是那麽告訴我的,元寶,你說。”
“其實那種說法都是迷信。”
張金元張學霸分析道:“打噴嚏是呼吸道的一種自我保護,排除鼻炎的話,是反射性的……”
“行了行了。”
江随跟謝三思阻止他往下說,誰他媽想聽這些,滾好嗎。
張金元摘了暑假才配的黑框眼鏡,擰蓋礦泉水蓋子,咕嚕咕嚕喝幾大口水:“随哥,晚上咱幾個約飯吧。”
江随撈起網球包:“下次。”
“還下次啊?”
沒等張金元炸,謝三思先原地爆炸了:“陳遇我們又不是不認識。”
江随把球拍塞包裏,拉鏈一拉:“劉珂過來了。”
謝三思想了想,沒想起來人具體長什麽樣,只記得快要拖到屁股的馬尾,總是毛毛躁躁的,還有她出了車禍,中途退出了集訓,怪可惜的。
“那正好一起,都是熟人。”
張金元更沒印象,但沒什麽關系,上了大學,離開家鄉來了異地,才知道老鄉淚汪汪是什麽概念。
他把瓶蓋擰上,嘴咧咧:“我贊成。”
“兩個小姑娘可能有安排。”
江随另有自己的考慮,他把球包拎起來,單手攏起額前濕發往後抓抓:“我問問先。”
謝三思跟張金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複雜,兩人猶豫再三,互相鼓勵着,委婉地開了口。
“随哥,你的底線呢,”謝三思抓耳撓腮,“會不會……放的太低?”
張金元咳兩聲:“話語權也沒了吧,是不是應該拿回來點?”
“底線?話語權?他媽什麽跟什麽。”
江随背上球包,把黑色運動外套穿上,棒球帽一扣,他從口袋裏模出單車鑰匙,食指勾着晃動幾下,笑道:“兩位同學,你們随哥過的很舒坦,不需要作妖。”
“等電話通知。”
說完就走了,回家抱媳婦的心不要太熱切。
謝三思搖頭咂嘴:“随哥這是掉深淵裏了吧。”
張金元戴回眼鏡,推推,意味深長道:“深淵裏有星星,有月亮,有桃花源。”
謝三思雞皮疙瘩掉一地:“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張金元還沒開始吹,就被他潑了盆冷水:“所以開學到現在了,名校的帥哥,學霸,文化人,請問你找到媳婦了嗎?”
“……”
嘲笑誰呢,誰他媽還不是光棍。
江随出了俱樂部就打電話,步子邁得很大:“媳婦,我回去了。”
陳遇驚訝道:“這麽早?球不打了嗎?”
“昂啊,”江随咕哝,“打不動,想你了。”
陳遇臉微紅:“晚上跟三思他們元聚嗎?”
江随腳步不停,聲線懶散:“聽你的。”
陳遇沒跟他多聊就要挂電話:“不說了,回來說。”
江随很無奈:“跟你講過多少回了,市內接電話免費,打也便宜的要死,你一個月的電話費超不出套餐。”
“不是這個問題,”陳遇說,“是你走路打電話不安全,我不放心。”
江随的身形驀然一頓,心髒一通狂跳,渾身骨頭都麻了。
小姑娘總是撩人而不自知。
這樣下去,真的不能怪他了。
陳遇見電話那頭沒動靜,她焦急的喊了聲:“喂?”
“嗯,在呢。”江随嗓音有點啞,“等我回家啊寶寶。”
“……”
寶個頭,什麽奇怪的叫法。
陳遇面紅耳赤的挂了電話,等身上的熱度下去了才去陽臺。
劉珂窩在搖椅裏,聞着花香看太陽西斜:“阿遇,美院怎麽樣,好不好?”
問完發現這是廢話。
T城美院是全國美術生們心裏的理想殿堂,每年就招收六七百個學生。
尤其是好友進的造型學院。
那是美院最難進的一個學院,王牌,國內美術院校神殿一般的存在,能進的全是各畫室強者。
太牛逼。
“挺好的。”陳遇給了她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又給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就是不能修雙學位。”
劉珂蹙眉:“不能修的嗎?這麽不人道。”
“我想修國畫跟動漫,不能雙修怎麽搞,那我明年不來這了,我換個美院。”
陳遇抿起了嘴角:“換哪一個?”
“看你嚴肅的,逗你的啦。”劉珂捏她的臉,“來肯定是要來的,這可是我的夢中情人。”
去年要是家裏沒出事,她沒出事,照常報考美院,專業課問題不大,就是怕文化課過不了,綜合起來,把握頂多過六成。
今年複讀了,文化課方面稍微多了些自信。
這都是命運。
劉珂躺回搖椅裏,老神在在:“至于動漫,不能雙修的話,選修總可以的吧,學個皮毛,剩下的自學。”
陳遇也是那麽想的,她除了要學油畫,還想學點雕塑。
這個話題她跟江随讨論過不止一次,每次都說着說着就不知不覺親上,然後……不了了之。
只能大二再看。
江随跟往常一樣,單獨出門,回來必買花。
基本都是玫瑰,各種顏色。
這次也不例外。
江随買了一捧香槟玫瑰,進門就連同球包跟棒球帽一起撂鞋櫃上面,整個人挂在了他家小姑娘身上。
陳遇拖着他,費力把門關上:“能不能站好?”
“不能。”江随把腦袋搭在她肩頭,手臂圈着她,左右晃了晃,“給你買了花。”
陳遇嫌沉,推推他:“花瓶裏的還開得好好的,你又買。”
“想給你買。”江随歪了歪頭,鼻尖蹭着她雪白的脖頸,喉嚨裏發出親昵的低語,“好累啊。”
濕熱的呼吸噴灑上來,陳遇癢的哆嗦了一下:“一身汗味,臭死了。”
江随壓着她單薄肩背的寬闊胸膛一陣震動:“不臭啊,這是男人味兒。”
他在她泛紅發燙的耳朵上吹口氣:“你男人的味道。”
小姑娘像一顆熟透了的櫻桃,水靈靈的,散發着誘人的香甜,又軟又嫩,可口的要命。
江随看直了眼。
這是他的,那吃一口。
剛咬住就被推開了,力道還不小。
江随惱怒地捏住小姑娘的臉,扳向自己:“你推我。”
還敢撒嬌?!陳遇簡直想踹他了,再抽一下:“小珂在呢,一會她過來看到像什麽樣子,別賴着了,趕緊起來。”
江随不爽地皺眉:“什麽樣子,還能是什麽樣子,我跟我女朋友在我們家親親,有什麽不行的。”
理直氣壯,霸道的不得了。
拐角處的劉珂看到這一幕,有些辣眼睛。
江随怎麽還這麽黏?
不科學。
按理說,都這麽長時間了,不粘了才是正常的。
畢竟就是用再黏的膠,時間長了也會自然脫落。
更何況時代不同了,這樣一個花花世界,充滿了好玩的人和事,誘惑不要太多。
劉珂辣眼睛歸辣眼睛,還是感慨。
興許謝三思說的是對的,過幾年真的該準備紅包了。
晚上得飯局還是組了,在江邊的一家餐廳吃的。
江景好得有點夢幻。
張金元拍了照片發空間,被缺席的王一帆踩了又踩,揚言下次他也要來。
“來個毛線,這家夥就知道放屁,他那離咱遠着呢。”
謝三思在窗邊喝酒賞月,迎面兜了一臉江風,打了個冷戰:“靠,怎麽有點冷,怎麽感覺又要過年了?”
“這才幾月,過個鳥年。”
江随沒好氣:“讓你他媽裝逼。”
“嘿嘿,這不是應景嘛。”謝三思縮頭縮腦地端着酒杯從窗邊撤回,對往窗戶那邊看的陳遇說,“嫂子,外面景色蠻不錯的。”
陳遇的興致被帶了起來,要去看。
江随勾她的腿:“謝三思皮糙肉厚的都冷,你還敢去?”
陳遇來一句:“敢。”
江随的面部黑了黑,抓了椅背上的外套給她:“穿着。”
監督她穿好,拉上拉鏈不夠,自己還跟了上去,護小崽子一樣護着。
劉珂吃着糯米團,偶爾瞥一眼窗邊的一對兒。
謝三思湊過來:“嘿,珂珂同學,單着呢吧,你看看我跟金元怎麽樣,要不你将就着挑一個?”
“都是自己人,知根知底的,也不用費那個時間去了解。”
劉珂的表情頓時變得微妙。
謝三思只是開玩笑的,純屬是嘴賤閑不住的耍耍,看到她這反應,眼睛一下瞪圓:“卧槽,你也有對象了?”
說話的同時,娃娃臉上盡是光棍國失去一位同志的痛心疾首。
劉珂鎮定自若:“沒有。”
“扯,”謝三思高深莫測的摸了摸下巴,斬釘截鐵,“肯定有。”
劉珂繼續鎮定的跟沒事人似的:“沒有就是沒有。”
謝三思繼續堅定:“有就是有。”
完了就是一嗓子:“元寶兒,她都有對象了,就剩咱了,你說咋辦啊?”
這聲音挺大,窗邊的陳遇跟江随也看了過去。
劉珂被四道視線看着,其中三道可以忽略的劃掉,剩下一道不行,她咽下嘴裏的糯米團迎上去。
陳遇:???
劉珂:…………
三個男的出去轉,包間留給了兩個女生。
陳遇本以為謝三思是在咋呼瞎鬧,沒料到還真的從小珂嘴裏聽到了一個人,同校生,高二的。
“小珂,你怎麽想的?”
劉珂撩撩耳邊碎發,把搭在肩膀邊的馬尾往後一撥:“太小,沒可能。”
陳遇啼笑皆非:“你不也才高三,不都是高中生嗎。”
“不一樣。”劉珂搖搖頭:“我是複讀生。”
陳遇眼神詢問,所以呢?
劉珂拿筷子把盤子裏的紅燒魚頭翻個邊邊:“比他大兩歲。”
“這不挺好的。”陳遇眨眼,“三分之二塊金磚。”
劉珂:“……”
“明年我高考,下半年上大學,他上高三,還在高中,我跟他就是一個大學生,一個高中生,圈子分開了,哪怕談了也絕對會黃掉,不可能的。”
陳遇覺得這不是問題:“後年你倆不就都是大學生了。”
劉珂噎住。
“你自己要想清楚,”陳遇說,“我個人覺得,兩歲的年齡差可以忽略不計,主要還是看三觀合不合得來。”
劉珂靜默許久,頗為震驚得長嘆:“我的媽诶,阿遇,我竟然有一天要聽你給我開感情課堂。”
陳遇笑了笑:“這不正經歷着,能說一兩句。”
劉珂喝口果汁壓壓驚,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樣,聊起戀愛自信得呢,要是她認真請教,好友恐怕能給她講一晚上。
似乎每句話背後都透着道理,帶着一股子引人思考的意味,可信度滿滿的,厲害了。
劉珂把魚肚上一塊遺漏的嫩魚肉夾了,喂到好友嘴邊:“阿遇,你要好好的。”跟江随走遠點,走下去,我想給你當伴娘,見證你所有的幸福高光時刻。
陳遇張嘴吃掉,聲音模糊,臉上帶笑:“你也是。”
這一年美院的元旦沒有組織晚會,各個院系內部自己安排。
造型學院的占據了活動中心的其中一個禮堂,沒節目排練這個環節,直接上。
主持人都是現場找的,被起哄聲推出去的一對兒情侶。
俊男美女,還挺亮眼。
其實大家想讓另一對上去,那已經不是亮眼能形容的了,那叫養眼。
校花校草,一個是今年這一屆的專業第一,一個是總成績第一,就問可不可怕。
今晚能看他倆上臺主持,堪稱經典。
但是沒起哄成。
陳遇沒在意周圍的目光,她在回她爸爸的短信,家裏給她寄了冬天的衣服。
江随跟李浩辰說話,眼睛沒從小姑娘身上移開。
李浩辰嘆為觀止,看一次驚呆一次,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太粘糊了,受不了。
還有,這兩人是學校出了名的恩愛,依然多的是人猛盯。
就好比現在,視線來自東南西北。
男的惦記仙女,女得惦記帥哥,心思還挺多的。
最讓李浩辰佩服的還是江随,其他女生就跟無形的一樣,送的秋波他全看不見,不僅僅是保持距離那麽簡單,是無視,眼裏只有自己媳婦,只看得到她。
就這樣,名氣還是居高不下,絕對的風雲人物。
李浩辰有一回下課路過湖邊,無意間聽到小情侶吵架,女的就指着男的罵,你看看人家江随,長那麽帥,畫畫那麽厲害,還那麽專情,你呢?你幾斤幾兩,什麽德行?哪來的勇氣跟別的女生暧昧?不會撒泡尿照照自己?
瞧瞧,都成別人家的男朋友了。
江随這個标榜當的,他們男同志很難做。
關鍵人哪樣都不是吹牛逼,是貨真價實的牛逼,這讓他們反駁都反駁不了。
李浩辰唏噓了會,見江随冷着臉用眼刀剮一個哥們,不禁汗顏:“淡定淡定,沒誰敢對你家仙女有行動。”
江随眉間攏着戾氣:“看也他媽不行。”
李浩辰:“……”下一刻他就見這位仁兄的面色從寒冬刺骨到春色桃花,用讓他頭皮發麻的低柔語氣問身邊小姑娘:“怎麽了?”
陳遇神色焦躁:“我爸說快遞到了,可是我沒接到電話。”
江随把她抓燙的手機拿走,捏了捏她柔軟的手:“不着急,明天我幫你查查。”
要按以前的他,會不耐煩地嗤笑,不就是衣服,值幾個錢,沒就沒了,多大點事,再買就是。
現在他是不敢這麽說的,也不會說。
這種變化他心甘情願的接受。
江随把小姑娘往懷裏撈撈:“好了好了,沒事的,我保證給你把快遞查清楚。”
陳遇深呼吸,“嗯”了聲:“還沒開始吧,我去下洗手間。”
然後……
李浩辰不出意外地看到江随同志跟着去了。
“……”
學院的老師們是後半場才陸續過來的。
二班的女生跳了一支民族舞,剛下場,接着就冷場了,那對兒情侶主持人尬得一批,有一點束手無策。
這不行,學校有專門錄像的。
其他學院都還活躍着呢,他們造型學院的不能吊車尾。
老師們為了學院的臉面,直接就在前排催促:“還有哪個班沒上?”
“六班!”
“六班一個節目都沒出!”
“對對對,全在剝小橘子吃!”
“……”
六班的默默收拾了腿上的橘子皮。
學院買的,成箱的擱在禮堂,搶起來都是一抓一大把,全揣口袋裏,剛才吃的可起勁了。
老師們強勢命令:“六班上去個人。”
其他班的看熱鬧吆喝。
“上啊,上上上!”
六班被多方視線包圍,忍不住跟旁邊人吐槽。
“我們班才這麽點人,就不能當我們不存在嗎?”
“咱院哪個班不是這麽點人。”
“所以幹嘛搞六個班,幹脆一個大班,全整一塊多好。”
“你以為一個班就只要出一個節目?想得美,到時候指不定有明确要求,十個八個的。”
“……”
禮堂鬧哄哄的,六班接收到輔導員的“眼神關愛”,感覺頭皮發緊。
“我擦,怎麽搞,誰行就別藏着了,上去秀一把啊趕緊的。”
“我是真不行,除了畫畫,我一無是處。”“巧了,我也是。”
周圍人心想,就你們除了畫畫一無是處?誰不是啊!
六班衆人窘成一團的時候,不知誰冒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沒辦法了,讓班長扛吧。”
這話自帶魔力,大家夥先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頓住,而後不約而同地哄叫。
“班長,來一個。”
“來一個,來一個。”
“別催別催,我們班長來,等會――”
“班長!班長!”
這麽幾秒工夫,不止六班,別的班級也跟着喊,左邊喊“班長”,右邊喊“來一個”,聲音又齊又響亮。
就跟排練過一樣。
然而六班的又不高興了,那是我們班長,不是你們班長,你們喊什麽喊。
別班叫嚣似的,喊得更起勁。
李浩辰遠離暴走邊緣的江随,躲到幾個叫得臉紅脖子粗的哥們那裏。
“找死啊你們,真有種。”
“找死的人多,黃泉路上有的是伴兒,不怕。”
“……”
陳遇顯得不慌不忙,非常的從容沉靜,實則心裏已經說了一句髒話。
原來的班長突然休學了,好像是家裏出了變故。
她是前天才上任的。
當時江随說她是不是腦子抽抽了。
現在看來,還真是。
嘗試什麽不好,非得撿這麽個位子坐。
陳遇腦闊疼。
輔導員朝她投過來熱切的目光,很好,看你的了。
陳遇:“……”
禮堂裏的騷動聲持續不止,主持人也加入進來,眼巴巴地望着。
陳遇瞥一眼身旁的江随,咬了咬嘴皮,不知在想什麽。
“操。”
江随鐵青着臉低罵了聲,摸摸小姑娘的手背:“管他媽的,咱不來。”
陳遇沒出聲。
江随以為她在大家的喊聲裏煩了,生氣了,也難為情了,臉色越發難看,作勢要帶她走。
手被反握,他頓了頓,看向小姑娘明亮的雙眼:“嗯?”
陳遇撓他掌心:“可以來一個。”
江随的思維一下沒跟上:“來什麽?”
“等我會,別鬧,聽話,乖。”
陳遇叮囑完自己男朋友,起身離開座位。
那一排左側的人見她要過去,趕緊紛紛把腿挪開,給她騰出位置。
陳遇穿過大半截走道,一步步踏上舞臺。
全場靜了一秒,沸騰了。
六班的聲音最大,男生們更是站了起來。
班長平時不怎麽笑,挺清淡的一人,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但人不錯,問她事情她都會回應,畫畫方面的請教也都有耐心,除了不動筆改。
她家屬是真的可怕,就像小說裏看守寶藏的兇獸,占有欲強到離譜。
現在她竟然真的出馬了。
家屬那一關也不知道是怎麽過的。
大家一邊敬佩班長的勇氣,一邊感激她扛起六班的榮譽,別的就不擔心了。
以她的模樣,只要往臺上一站,什麽也不做都能給他們班争光。
陳遇在爆炸的叫喊聲裏站上臺,面向觀衆席。
準确搜尋到男朋友的方向,隔着大半個禮堂的騷動跟燈光,對上他漆黑幽深的目光。
周遭一切仿佛都虛掉了,整個世界只有他。
江随眯了眯眼,舞臺上的小姑娘跟去年相比,只長了頭發,身高幾乎沒長,好不容易喂胖一點又回去了,還是瘦瘦小小一只。
身上穿着他昨天從陽臺收的米色外套,褲子是他上周帶她去商場,親自給她挑的,裹着她細細直直的腿。
腳上是他今早才給她擦的運動鞋。
鞋子裏面墊着跟他一個款式,一個圖案的海綿寶寶棉鞋墊。
小姑娘從頭到腳都是他的味道,布滿了他費盡心思蓋上的痕跡。
枯燥的生活因此變得五彩缤紛。
江随阖了下眼簾,小姑娘還在臺上,依舊看着他,眼裏盡是細碎而璀璨的燈光。
認識至今,他知道她不做沒把握的事。
就連當初吻他,對他袒露情感,也是在完全确定他的心意之後。
現在既然上去了,說明能應付。
所以說,她還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江随的後槽牙用力咬合了一下,不爽她的隐瞞,氣惱自己的不夠深入了解,也期待着。
主持人裏的女生眼神警告男朋友閉嘴,別盯着看,不然拜拜。
男生翻了個白眼。
女生全權負責搭話,陳遇有問必答,她每回答一次,場內的氣氛就凝了一分。
到最後現場寂靜無聲,十分怪異。
不會樂器,不會跳舞,不會唱歌,不朗誦不念詩,那上去幹嘛。
陳遇把手抄進口袋裏,淡淡道:“我就吹個口哨吧。”
衆人:“……”
吹口哨?啥玩意兒?還能有這節目?
确定不是他們得聽覺出現了問題?
行吧,吹吧吹吧,美女吹口哨,肯定不一樣。
于是熱烈的掌聲響了,捧場捧得手疼。
陳遇把話筒往下調調,清了清嗓子,纖長的眼睫垂下去幾分,一段輕快悠揚的旋律從她口中飄了出來。
從舞臺飛向觀衆席,擦過一個個人影,往靠後的江随那裏聚攏,猛地一下沖進他的心口。
江随愣住了。
觀衆席驚得嘈雜聲此起彼伏。
“我靠,我以為只是噓噓的那種吹,還想就當是看臉了,美女做什麽都美,這他媽哪知道竟然真的吹出了調子。”
“什麽歌啊這是,好熟悉。”
“我最近好像才聽過,想不起來了,什麽來着。”
“《晴天》?”
“對對對,就是這個,卧槽,這麽牛逼的嗎?還能靠吹的,老子都不會唱。”
“身為一個老歌迷,我可以确定,沒跑調。”
“怎麽吹的啊,我吹不出聲。”
“別說話了行嗎?都要聽不清了。”
“……”
一道兩道,越來越多的視線投向校草,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結果沒想到是沒反應。
一動不動,一眼不眨,猶如靈魂出竅。
江随現在說是飄在雲端都不為過,去年他有清理過mp3,騰出的空間全塞了小姑娘喜歡的歌。
他删了很多自己常聽的歌,只有這一首沒删掉。
确實是喜歡。
現在他的小姑娘以這樣一種方式,給了他一個驚喜。
江随的呼吸漸漸粗重,眼眶燙熱。
想吻她。
很快江随就被怒火給燒得頭頂冒煙:“操,都他媽沒聽過口哨?”
李浩辰不奇怪同胞們被勾的七葷八素,他都有點膽大包天的看直了眼。
“咳,說實在的,我還是頭一次聽人用口哨吹歌,吹的這麽完整,而且這麽好聽,這技巧要求高,一定下了很多工夫。”
江随眉頭皺了下。
李浩辰的心裏生出一個古怪的猜想,他試探地問道:“你沒聽過?”
“聽個屁。”江随說,“我頭一回聽。”
李浩辰驚呆了:“不用練的嗎?”
江随喝一口小姑娘沒喝完的奶茶,他也想知道。
待會要問問。
不行,他要先吻她,迫不及待的想了,其他都靠邊。
陳遇是跟她爸學的吹口哨。
小時候經常吹《霧裏看花》《好大一棵樹》《相約九八》之類,全是她爸常吹的歌,她就學,似乎有所謂的天賦,一學就會,肺活量慢慢練出來了,氣很足。
後來一到逢年過節,她媽就把她推出來,讓她在親戚們面前吹個歌。
再後來陳遇就産生了排斥的心理,不配合了。
哪怕很長時間不吹,這樣一首歌吹起來照樣很輕松,絲毫不吃力。
說起來也離奇,陳遇唱歌容易跑調,吹就不會。
當她的旋律吹到“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時,男生們集體嚎叫。
江随捏扁奶茶杯,下颌線緊繃,臉色已經沒法看了。
李浩辰頂着恐怖的低氣壓,硬着頭皮抓抓秀氣的臉:“随哥,要不你試着換個角度想,這麽優秀的姑娘,是你的。”
江随周身籠罩的寒氣稍微一滞,鋒利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胸腔填滿澎湃的得意感。
說的也是,這是他媳婦,早晚要跟他一個戶口本的人。
但是,他媽的還是郁悶,一堆礙眼的。
李浩辰咂咂舌,脫口而出:“诶呀,班長真的好會吹,随哥你有福。”
江随額角青筋一蹦:“福你媽,你他媽要點臉?”
這麽罵完,畫面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