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令筠眼眉一跳,今日真不宜出門,她就該老老實實在宮裏呆着的。
沈婕妤領頭,笑意盈盈地說道:“未想到在這遇到娘娘,真是巧了。”
跟在她後頭的蕭寶林和王寶林也緊接着跟她問好。
顧令筠無心交談,勉勉朝她們一笑,正欲離去,卻被她們上前一步阻隔了道路。
蕭寶林:“娘娘你看,那幾條魚是不是死了?”
王寶林:“哎,還真是啊,這好好的魚怎麽死了?”
顧令筠敷衍回答,哪知那二人又極為熱情的有的沒的扯了一大通。
她正欲開口打斷,說上一句“幾位慢慢看,我先走了。”
沈婕妤似才發現她的不耐,終于說到了正題上,“娘娘,晉王與禮部尚書家的小姐,下月就将完婚,可真是件喜事。”
一聽到晉王,顧令筠警惕心瞬時就提了起來,同時又被她勾起了一絲興趣,嘴角扯動的幅度也大了些,“的确是件喜事。”
蕭寶林似不經意說道,“說起來我與晉王這未婚妻是手帕交,她是一直仰慕着晉王,沒想到如今竟是得償所願了。”
沈婕妤:“可不是嗎,這二人真是般配,站一起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啊,命運就是由此,有時候也是講究緣分。有些人是有緣無分,唯有天注定的人,才會如此恰巧。”
顧令筠聽着沒吭聲,思考着她們究竟意欲何為。
那沈婕妤邊說是邊碰上了她手腕,顧令筠吓了一跳,下意識一揚手。
沈婕妤卻像被重重一推,踉踉跄跄的竟跌進了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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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令筠:“……”
好吧,她知道了,是來碰瓷的。
這突如起來的落水驚擾衆人,站在一旁的王寶林和蕭寶林驚慌失措,揚聲高喊。
池中的沈婕妤拼命掙紮,但卻不知為何,她感覺是離岸邊越來越遠。
“來人啊,來人啊,沈婕妤落水了!”
“娘娘,救救沈婕妤。”
自沈婕妤落水後,綠竹一衆人就圍上來,把她包圍得密不透風。
聞言,鄧公公請示她的旨意。
顧令筠皺眉看了眼池中開始冒泡泡的沈婕妤,“可會有凫水的?把沈婕妤救上來。”
一致的,大家都低下了頭。
鄧公公靈機一動,附耳顧令筠說了一句,得到允許後,他拾起了一旁放着的竹竿,向池內甩去,“沈婕妤,先抓着這杆子。”
卻未料到力度把握不好,一杆子下去竟正中沈婕妤的頭,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那沈婕妤似往下沉了沉。
鄧公公:“……”
聽到動靜的宮婢匆匆趕來,跳下水把沈婕妤救起。
她上岸時,臉已面無血色,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快,将沈婕妤送回宮中,再派人通知皇上。”王寶林極力壓抑住興奮,“娘娘,懇請也一同前往。”
***
顧令筠坐着喝着茶,一邊打量着她們的住處,一邊感嘆,這經典的推人下水情節,終是來了。
原書中顧令筠是真被人挑撥,推人下水了。
可她已四處收斂,事事小心,怎麽還是被被誣陷上了。
顧令筠放下茶盞,忍不住皺皺眉,這茶可還真澀。
再細瞧殿內的裝飾用具,與她宮中相比更是相差甚遠,似乎比綠竹所住的地方也還要差上幾分。
還真是腐朽的封建主義啊。
在她出神想對策時,外面通報,皇上來了。
顧令筠急急起身,而那室內的沈婕妤也由王寶林和蕭寶林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上次見沈婕妤她就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此次落水後整個人更顯憔悴。穿着薄薄的中衣,頭發半幹披在身後。病容更添愁慮,讓人見了也忍不住憐憫一番。
“參……參見皇上。”沈婕妤行禮時卻站不穩,腿一彎,直直要向地面跪去。所幸身旁的兩人及時出手扶住,一套動作做下來是行雲流水,配合無間,就像是……提前練過那般。
蕭昱珩皺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回皇上……咳咳……”沈婕妤說不到半句就咳嗽起來,末了又重重喘着氣說道:“我們……恰巧在禦花園裏碰到了娘娘。臣妾不會說話,惹娘娘生氣……是臣妾自己站不穩,不小心掉池裏,與娘娘沒有任何關系。”
顧令筠:“……”
心機,太心機了,什麽叫惡人先告狀。
這明明晃晃的就是在說,是她仗勢欺人推人下水。
“你們三個,怎麽會出現在禦花園。”蕭昱珩卻出人意料的問了句。
顧令筠擡起頭,疑惑看了眼。
沈婕妤眼眸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妒忌,“陛下曾下令,貴妃在禦花園時我們不能去打擾,我們也一直謹記着。今日我們按往常的時間去禦花園,但恰巧碰到了娘娘。”
她一邊說一邊暗地裏握起拳,指甲陷進掌中也不覺。她已經記不清多少次在耳邊聽到貴妃獨寵,也記不清多少次遭到他人似有似無的議論。
當王寶林偷偷跟她提議時,她似入了魔障,想也沒想就答應。
身為貴妃卻對晉王有情,她等不及想看,蕭昱珩會不會還對她那麽嬌寵。
她就說嘛,怎麽這段時日她都沒在禦花園見過其他嫔妃,這牆角聽了一回就再也沒遇到過。
原來是皇帝給她弄了個“包場”服務。
“我們嘴笨,本是在說晉王成婚的事,但不知怎麽惹娘娘不高興,沈婕妤不小心碰到娘娘,一時站不穩掉進了池中。但沈婕妤自幼怕水,不習水性,才弄得如此狼狽。驚擾了陛下、娘娘。”王寶林配合的說道。
沈婕妤低下頭,眼角流下一滴淚,一旁的蕭寶林是欲言又止。
顧令筠卻突然發現,那沈婕妤的額際有條直直的紅痕,似乎是鄧公公剛剛用竹竿打出來。
察覺蕭昱珩看過來,她立馬回過神,正準備開口辯解兩句,他又收回了視線。
“明知宮規卻公然違背,驚吓貴妃,三人打入冷宮,罰祿一年,即刻執行。”
三人皆是一臉不可思議,那沈婕妤大受刺激,近是咬牙切齒的問道:“為什麽?明明是她推我下水,為什麽皇上你還護着她。”
王寶林和蕭寶林吓了一跳,連忙去阻止捂她的嘴。
沈婕妤承受不住般跌坐在地,喃喃道:“皇上,我十五歲就被先帝賜給您,到現在,快了七年了……”話到最後已不成片。
蕭昱珩厭惡的眼神不加掩飾,冷淡說道:“那又如何。”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牽過顧令筠走了出去。
全程旁觀的顧令筠沒反應過來,就回到了她自己宮中。
***
待蕭昱珩要走時,她連忙扯住他衣角。
蕭昱珩看了看她的手,目光又落到她臉上。
“皇上,我真沒有推沈婕妤下水。”顧令筠一邊小心翼翼地說一邊豎起了三根手指。
蕭昱珩見她膽戰心驚的模樣,聲音也不由得放輕,“我知道。”
顧令筠觀察着他的臉色,又繼續說道:“我對晉王絕無一點心思,更沒有因為他的親事而生氣。”
她此刻的模樣,讓他想到了打獵時碰到的受驚亂竄的松鼠,蕭昱珩此刻很是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臉。
“我知道。”
“皇上真的相信我嗎?”
對上她如小鹿般靈動的眼眸,蕭昱珩低低笑了笑,“真的。”
顧令筠忍不住問了句:“皇上為何就相信我?”
蕭昱珩又笑了笑,伸手捏上她的臉,“如此拙劣的陷害,一眼便可看出。”
蕭昱珩這一動作讓兩人皆是一愣,他假裝若無其事地移開手。
顧令筠忍不住笑了笑,又詳裝正色說道:“皇上真是聖明。”
等蕭昱珩走後,顧令筠躺在床上休息時還忍不住在想,現在看來這皇帝還挺不錯的。那是不是她可以不用像原書結局那樣被勒脖子了?
***
聽到室內的驚呼,綠竹連忙走進內,就見他們貴妃一臉驚恐的坐在床上。
“娘娘,怎麽了,可是做噩夢了?”綠竹走近輕拍着她的背,低聲問道。
顧令筠深呼幾口氣,點點頭。
“定是白日裏的事驚吓到娘娘了,皇上送來的安神茶,奴婢這就去端來。”
顧令筠呆坐着,回憶夢中的內容。她是驚吓到了,可不是因為白日的事。
她剛剛做夢,夢到被繩子綁着脖子,蕭昱珩和白靜柔用拔河的勁,分別在兩端勒她的脖子。
回憶起來也有些後怕,顧令筠一邊喝安神茶時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今日裏的事奴婢們在一旁看得清楚,分明是那沈婕妤心腸歹毒,故意掉池中陷害娘娘的。皇上明察秋毫,洞察真相,娘娘又何必以此自責呢。”
她嘆了口氣,她哪是自責,她是為自己命運擔憂啊。
剛想着不用被勒脖子不久,就做了這個夢,難道是上天告訴她,這是必然的結局,逃也逃不掉的?
見她如此憂心忡忡,鄧公公也上前安慰道:“是啊娘娘,想那沈婕妤,皇上早就不喜厭惡。只礙于先皇的面子上,才任留她至今,沒想到她卻把歪主意打到娘娘身上。”
“這後宮之中居心不良、意有所圖之人衆多,娘娘日後可要多留心點。皇上剛又查出了一批,居然還有探子混進了宮中。”
顧令筠喝了一口茶,問道:“竟有探子?可知道是誰?”
“這人娘娘也見過,正是之前驚吓娘娘的白才人。”
顧令筠被來不及咽下的茶嗆到,一邊咳嗽着一邊不可思議的追問:“你……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