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一到江家,江之儀立刻把艾迪拉進房間。
“你告訴我有要事回印度尼西亞,為什麽你會在香港的大馬路游蕩?”
“小姐,我搭乘的飛機還是兩個小時之前到達的。”艾迪胸有成竹,一點也不慌張。
“你回家為什麽不立刻來看我?”
“要辦正經事,小姐。”
“什麽正經事?和那騷女人手拉着手散步是辦正經事?”江之儀氣得心裏直冒煙。
“不錯,是正經事,跟一個有丈夫的太太在一起,除了正經事,難道還會有私情?”
“她到底是什麽人?”
“她的丈夫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我叫她的丈夫霍叔叔,妳說吧,她是我什麽人?”
“鬼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瞎猜。”
“妳呀,連世叔的妻子也勾引,你還算是個人麽?”江之儀指着他。.
“喂!之儀,妳說話可要小心一點,”艾迪霍地站起來,面孔一板:“妳侮辱我不要緊,可不要侮辱霍太太。”
江之儀被他唬住了,連音調也壓得很低:“誰叫你們這樣親熱!”
“親熱?妳也是外國留學生,思想為什麽這樣老舊?手拉手在大街上走,光明正大,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我就不相信她也是外國留學生。”
“她不是,不過,她一直在外國,兩個星期前才由外國回來。所以,她的思想也很新,其實,妳也不笨,如果我們之間,做了什麽不可告人之事,根本不會公開表演,因為她是個有夫之婦,再新潮的也不敢公然偷漢。”
“我又沒說她偷漢。”江之儀低聲說:“不過,看她對你的态度,那裏像是對一個世侄?而且她的年紀也不會比你大多少。”
“她對我怎樣,妳根本不必理會,最重要的,妳是否信任我?”
“你的外表,根本就不能給我安全感。”
“我像個壞蛋,連爸爸朋友的妻子也去勾引?我不是人!”
“我根本沒有這意思,剛才祇不過跟你開玩笑。”江之儀連忙說:“祇是因為你的面孔太英俊,對異性有着極大的吸引力,就算你本人信用超卓,但是外在的誘惑力難擋,你不去追求人家,別人也會來追求你的!”
“一句話,妳就是對我不信任。”
“假如你換了我,你會不會安枕無憂?”
“妳到底要怎樣?”
“我……祇希望你對我一心一意。”
“我對妳根本就一心一意。”
“但是……”
“妳要保障,是不是?好,我答應和妳訂婚,夠了吧?”
“艾迪!”江之儀把他整個抱住:“你真的肯和我訂婚?我要開舞會讓所有親友都知道。”
“妳可以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不過,妳小心聽着,我是有條件的。”
“好,把條件列出來,你要什麽,我全都可以給你。”
“我要自由!”
“自由?”
“在不影響我們感情的情況下,我絕對有權在外面交朋友,包括同性和異性。”
“你既然有了我,為什麽還要交異性朋友?我不明白。”
“交異性朋友不一定和她談情說愛,我是個生意人,在我們的圈子裏,有男人也有女人,男性的朋友是男朋友,女性的朋友是女朋友,但這種女朋友,是沒有愛情的成份的。”
“你不能和這種女朋友減少來往?”
“不能。這個年代,做生意的有男也有女,難道她是個女的就不和她做生意?”
“我說過我有很多錢,你利用我的錢做生意,聘請一個經理,有人替你辦事,你可以減少和那些一女人接觸。”
“別提妳的錢,我對妳的錢沒有興趣,我是個男人,我喜歡靠我自己。”
“你還會和那霍太太來往嗎?”
“當然會,我爸爸正在和她的丈夫做生意,霍志良準備在我爸爸的新工廠投資。”
“你會愛上霍太太嗎?她很迷人。”
“比她更迷人的女人還多得很,如果我對她有意,根本就不會和妳訂婚了,我和妳訂婚,就表示我是愛妳的,妳又何必再管別人?”
“我還是覺得……”
“沒有安全感,是不是?好吧!既然妳對我諸般疑慮,那我們還是分手吧!”
“啊!不,艾迪,不要走!”江之儀立刻抓住他:“我答應你的條件。”
“妳可以考慮一下,如果妳不能接受,就不要勉強。”
“我用不着考慮,我答應!”
“現在連想一下也不願意,以後天天跟我吵,我可受不了。”
“我不會跟你吵,我發誓!”
“很好,決定了?”
“我要伯娘替我挑一個好日子,我要……”
“這些事,全由妳作主,我走了!”
“你去哪兒?”
“到霍家。”
“你又要找霍太太?”
“剛才你對她的态度不夠友善,我是妳的未婚夫,我要代妳向她道歉!”
“對不起!”之儀心裏甜絲絲的,未婚夫,這名詞有多迷人,她終于得到他了:“請你代我向霍太太道歉!”
“很高興妳明白自己的缺點,去辦喜事吧,今天晚上,我再給妳電話。”
到霍家,趙玉蓮哭得眼睛都紅了。
“玉蓮,”艾迪無限憐惜的問:“什麽事情不開心?”
“明知故問,你抛下我跟人家跑了,我怎能不傷心。”趙玉蓮說着,又抽咽起來:“你對我說的話,全是假的。”
“不要哭,”艾迪替她抹去淚水,”有什麽不開心、不滿意,告訴我。”
“你今天答應陪我玩一整天,可是,你一看見那姓江的就跟她跑了。”
“妳知道江之儀是我什麽人?”
“你的女朋友?”
“如果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才不會因為她抛下妳,我有很多女朋友,妳是知道的。”艾迪長嘆了一口氣:“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趙玉蓮用手帕按了一下眼睛:“你已經有了未婚妻?”
“就跟妳有了霍志良一樣。”
“我嫁給他是無可奈何的,而你……”
“我和她訂婚,同樣也是無可奈何。”
“你不愛她?”
“妳愛不愛霍志良?”
“不愛!”趙玉蓮用力搖頭:“大笨豬!”
“我和妳的情形一樣。”
“不一樣,你不愛她,就不該和她訂婚!”
“這是我爸爸在世的時候訂下的婚事。我對她,祇不過遵守諾言而已。”
“你将來還是要和她結婚的,是不是?”
“我對這門婚事,一直不滿,可是又推不掉,沒辦法,祇好不斷往後拖,我是希望能拖一天算一天,今天給她捉到了,她逼我和她先訂婚……”
“你答應了沒有?”趙玉蓮緊張地抓住拳頭。
“怎能不答應?江家的人又兇又狠,要是我不答應,哼!我和妳,都會沒命!”
“他們……那麽厲害?”
“非常厲害,想起來就頭痛。”
“我們怎麽辦?”
“江家財雄勢大,我鬥不過他們,娶江之儀勢在必行。”
“你今天來,是跟我道別的?”趙玉蓮鼻骨一酸,又流下了淚來。
“道別?我不打算出門。”
“但是你要和江之儀結婚,你和她結了婚,還能來見我?”
“我還沒有答應她的婚事,我祇不過和她訂婚罷了。”艾迪撫了一下趙玉蓮的臉:“玉蓮,相信我,我根本不愛江之儀,我愛的是妳!”
“相信你又有什麽用?我有丈夫,事情還容易辦,可是你有未婚妻……”
“我以後仍然會來看妳,不過,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在公衆場所露面了,要是再給江家的人知道,他們會對付我們的。”
“祇要能夠常常見到你,我已心滿意足,艾迪,”趙玉蓮伏在艾迪的大腿上:“我們真命苦!”
“以後,妳可以到我家裏找我!”
“她根本不知道我住在哪兒,我另外有一個家,不過很少回去。”
***
紫羅蘭到江家,江之儀一看見她就埋怨:“我昨天找了妳一整天,妳去哪兒了?”
“我有事出去了,表姨,妳找我有什麽事?”紫羅蘭笑了笑:“不是要結婚吧?”
“妳猜對了一半,星期六,我訂婚!”
“表姨,恭喜妳!”紫羅蘭跳起來,在江之儀的臉上吻了一下:“誰是幸運兒?”
“唔,妳應該記得他,雖然,我沒有給你們正武介紹,不過,妳見過他。”
“他是誰?見過不一定認識啊。”
“他與衆不同,妳見過他,一定會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他是個非常英俊的美男子,簡直是人見人愛!”
紫羅蘭心裏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他是誰?叫什麽名字?”
“何艾迪,怎樣?還記得他嗎?”
紫羅蘭的腦袋好像給棒子重敲了一下,她感到一陣暈眩。
“傻孩子,看妳吓成這副樣子,一定感到很意外,是不是?”
紫羅蘭用力抓住椅子的扶手,緩緩把身體靠向椅背,還好,她沒有暈了過去。
“小寶貝,為什麽不說話?”
“表姨,妳說的何艾迪,是不是那高高個子,皮膚很白的男孩子?”
“就是他,妳終于想起來了!”江之儀很高興:“妳覺得他怎麽樣?”
“他看起來很年輕。”
“是啊,才二十二歲。”
“妳愛他嗎?”
“我?第一眼看見他,我就愛上他了!”
“他——也愛妳嗎?”
“當然,”江之儀仰起了頭:“知道嗎?他有許多許多女朋友,比我年紀小的,比我年紀大的,比我更漂亮、更迷人的都有,可是,他誰也不喜歡,祇喜歡我!”
“他是這樣跟妳說的嗎?”
“是的,他肯和我訂婚,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他不愛我,他怎會向我求婚?”
紫羅蘭垂下頭,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裙子,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妳想不想見見他?今晚我和他約好了上夜總會,妳和我們一起去玩!”
“謝謝,我今晚有事。”紫羅蘭站起來:“我要回家了,再見!”
“哦,我差點忘了!”
“什麽事?”
“星期六,我在家裏請客,我怕不夠人手,想借用好家的方嫂,可以嗎?”
“可以,星期六我會讓方嫂來。”
“謝謝,星期六,妳早點到,別忘了把妳的小男朋友一同帶來。”
“我沒有男朋友,”紫羅蘭苦笑了一下:“我還很小,小女孩應該用功讀書的,是不是?”
“對,妳真是個乖孩子!”
***
白天陽光充足,天氣晴朗,可是,一到黃昏,就開始下起雨來。
下的是面條雨,好長好長,下了一個晚上。
深夜二時半,雨還沒有停。艾迪和江之儀盡興而返,艾迪停下車,按鈴。
不一會,傭人撐着雨傘出來開門,艾迪問:“要不要我送妳進去?”
“不,你回家睡覺吧!”
艾迪看看江之儀進去後才上車,他正要把汽車往前駛,突然,屋檐下面,沖出了一個黑影。
“吱”!汽車緊急剎住。
“怎麽搞的,不要命了!”艾迪推開車門,跑過去:“妳沒看見車頭燈,眼睛瞎了?妳不要命,我可怕麻煩,喂!聽見沒有,妳是個聾子,還是……”
艾迪突然停住了,因為,他已經看清楚了對方,站在狂雨中,長發披散在臉上,渾身濕透的竟是她。
“紫羅蘭!”
她睜不開眼睛,雨水在她的長睫毛下滴答,滴答……
“妳站在這兒幹什麽?”
“等你!”
“等我?剛才我開車回來妳就應該叫我,妳知道嗎?妳淋雨已經淋了差不多十五分鐘啦。”
“要叫你,你來接表姨的時候,就該叫你了!”她抹一下臉上的雨水。
“我來接之儀?妳到底在這兒站了多久?”
“大約五小時吧!”
“五小時?上帝,妳會被雨淋病的!”艾迪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披在紫羅蘭的身上。
“快上車,我送妳回家。”
“不,”她堅持着,身體的肌肉也僵硬起來:“你要說清楚,我才走!”
“妳瘋了,風雨這麽大,快跟我回家。”
“你走吧,不要管我。”
艾迪看着她,吐了口氣,突然攔腰把她抱起來。
“放開我!”
艾迪把她整個人往車裏一塞,急忙關上車門,他自己也濕透了。
”我不要回家!”她在車裏嗚咽着。
艾迪沒有理會她,全心全意的在開車。
全心全意的是他的外表,其實他的內心混亂一片,思想複雜,一方面,他怕紫羅蘭會凍病了,他擔心;另一方面,紫羅蘭不聽話、不合作,他很生氣。
帶她回家,狠狠的教訓了她一頓。
艾迪回到“家”,他吩咐門房把珍媽叫出來。
他把紫羅蘭抱出車外,抱着她由車房一直到大廳,然後把她置放在地毯上。
珍媽已入睡,她睡眼惺忪的由工人房走出來,看見紫羅蘭濕漉漉的坐在地毯上。
“方小姐,妳怎麽了?”
“立刻替她把濕的衣服換掉,”艾迪氣得直呼:“珍媽,替她洗個熱水澡,替她擦點驅風油,一切弄好了帶她來見我!”
“是的,少爺。”珍媽拉起紫羅蘭,喃喃的說:“妳怎會弄成這副狼狽相,少爺好像很生氣。”
“他生氣,我就不生氣?”
“還說呢?等會兒,他一定會罵妳!”
“由他罵吧!我不在乎……”
艾迪換了衣服,從酒吧裏倒了兩杯酒。
不一會,紫羅蘭穿着他的襯衣,像個小醜似的走出來。
她的樣子很有趣,艾迪幾乎想笑了起來。
“把酒喝了,身體會暖和些。”艾迪裝得很嚴肅:“淋了一晚雨,很容易着涼!”
紫羅蘭喝着酒,眼睛看着那潔白豐滿的小腳趾,心裏想着該怎樣開口。
“瘋子才會站在大雨下,妳快要是大學生了,怎麽這樣沒有頭腦。”艾迪仍然用責備的口吻:“妳站在之儀門外到底幹什麽?”
“等你,見你!”
“想見我為什麽不到我家裏來,妳還是個小女孩,三更半夜在路上跑,不怕危險?”
“到你家裏來?你有多少天沒回家了?”
“妳有事要見我,祇要告訴珍媽,我自然會安排時間和妳見面。”
“你很忙,我不認為你有時間見我。”
“妳知道我忙就好了!”
“你在忙些什麽?”
“忙工作,忙……”
“和表姨訂婚,算不算工作?”
“當然……誰告訴妳我和她訂婚?”
“表姨親口告訴我的!”
“好,妳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再瞞妳,我是準備和妳表姨訂婚。”
“為什麽要和她訂婚?”
“因為……訂婚就訂婚,為什麽一定要有理由?”
“艾迪,”紫羅蘭放下酒杯,很認真的問:“你到底愛不愛表姨?”
“小孩子,懂得什麽叫愛?”
“我不是小孩子,我就快十七歲了,我懂得愛是什麽,愛是……”
“別再說了,我不喜歡聽。”
“我不相信你愛表姨;表姨是個好人,但是,她配不上你。她年紀比你大,她的相貌并不特別出衆,她……”
“夠了沒有?”
“沒有。”紫羅蘭搖一下頭:“我知道你根本不愛她,她絕對不是你的理想對象,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和她結婚。”
“妳不明白,就證明妳很幼稚。”
“我承認不夠聰明,所以希望你告訴我。”
“有很多事情,根本沒辦法解釋,相愛的人,可能永遠不能結合。永遠生活在一起的,未必就是相愛。”
“你在暗示你并不愛表姨?”
“妳吵了一晚,是關心妳表姨?”
“不,是關心我們三個人,我,你,她。”
“妳擔心我不愛妳表姨,怕我傷害她,那還合情理,可是與妳何關?”
“當然有關,因為……”紫羅蘭張口,聲音卻止住了。
艾迪笑了兩聲,”我明白了,妳弄不清楚,應該叫我表姨丈呢?還是看見之儀叫嫂嫂,其實這有什麽困難,妳喜歡叫什麽,就叫什麽!”
“艾迪,跟一個沒有愛的人生活在一起,你不會感到痛苦?”
“愛?二十二年了,我從來沒有愛過,我還不是一樣生存。至于快樂和痛苦,本來就是好兄弟,人不能一生快樂,也不能一生痛苦,所以,痛苦的另一面是快樂,相反的,快樂的背面就是痛苦。”
“我不明白,我對你越來越不了解。”
“妳不必了解我,喜歡我就夠了。仍然像以前一樣,做我的好妹妹,妳不用擔心妳表姨,也不用回避她,祇要是我喜歡的,她一定要喜歡,以後,妳仍然是我們歡迎的貴賓。”
“謝謝!”紫羅蘭輕嘆丁一口氣:“我會喜歡你,像喜歡表姨一樣。”
“開心點,”艾迪搔一下她的頭發,“就算有了嫂嫂,我仍然最喜歡妳!”
“你真仁慈!”紫羅蘭忍得好苦,喉嚨像壓着一塊大石,她祇希望能立刻離開這兒:“艾迪,可不可以叫榮叔開車送我回家?”
“天快亮了,就在這兒住一夜吧!”
“不,我要回家。”
“妳總不能穿着我的襯衣回家吧?”
“我可以穿我的衣服。”
“不是已經濕透了嗎?”
“我不在乎……”
***
另一間充滿溫馨的房子。趙玉蓮苦纏住艾迪。
“不要和她訂婚,再拖延一段日子。”
“不能再拖了,她已經訂好了日期,誰叫我們有把柄在她手裏?”
“你既然不愛她,索性把她的婚事推掉算了,大不了給她一些補償。”
“什麽補償?”
“錢,主意是我出的,一切由我來付。”
“妳能付她多少?”
“五萬,甚至十萬!”
“十萬?”艾迪翻了翻眼睛攤開手:“妳知道江之儀有多少錢?”
“能有多少?不會比我丈夫多吧!”趙玉蓮不層地翹起了嘴唇。
“誰多誰少我沒有比較過,不過,之儀的個人財産,大約有一千五百萬。”
“一千五百萬?艾迪,你和她結婚,不是為了她的財産吧?”
“怎麽會,我又不是一輩子沒見過錢,我和她訂婚,完全是因為怕她!”
“她有什麽可怕?”
“婚事,是我父親訂下的,照道理,我應該和她結婚。再說,江家財雄勢大,我也鬥不過她們,唉!只有認命了!”艾迪倒在椅子裏,伸着兩條長腿,嘆口氣,無精打采。
“動動腦筋,也許會有辦法。”
“我想過,而且已付諸行動,我曾經求過江之儀,我告訴她,我并不愛她,我們結婚沒有幸福,我求她放過我,祇要能夠讓我和妳在一起,她要我做什麽我都會答應。可是,她不但不肯賣人情,而且,還警告我,如果我不乖乖的聽她擺布,她要對付妳!”
“對付我?”
“是的!”
“怎樣對付?”
“把我們的事告訴霍志良,她說,霍志良要面子,知道妳在外面勾搭男人,一定不會放過妳。她是要陷害妳,知道嗎?”
“好狠的女人!”
“其實,我一直不敢說,我答應和她訂婚,完全是為了妳。”
“她欺人太甚!”趙玉蓮氣得全身發抖,她用勁把手中的煙蒂掐熄在煙灰缸內。
“他們在這兒占盡上風,我們鬥不過,就祇好乖乖的合作了。”
“你是說,假如我們離開香港,江之儀就無法牽制我們。”趙玉蓮連忙追問。
“唔!這兒是他們的地盤,在外國,就輪不到他們發威了,況且,世界那麽大,她要找我們并不容易。”
“走,”趙玉蓮跳起來:“離開這兒!”
“到哪裏去?”
“随便哪兒,祇要離開江之儀,法國好不好?那兒的時裝好新好美!”
“到法國,整天買時裝,用不着吃飯,住房子?而且哪來那麽多錢買時裝?”
“我們在這兒生活得很好,你也不是窮光蛋,而且,我本人把首飾、私蓄加在一起,差不多也有兩百萬元!”
“兩百萬夠妳用多久?妳不要忘記妳最會花錢,當然,我是個留學生,我可以用所學的找一份工作,可是我能賺多少?我在這兒,除了有一份好職業,還和朋友合股做生意。但在外國我一無所有,妳每天要為我燒飯冼衣,沒有傭人更沒有管家,妳受得了嗎?”
“這……”
“算了,玉蓮,認命吧!”
趙玉蓮既然吃不了苦,不能做一個“飯婆”,那麽,她祇好含着眼淚,把艾迪送給江之儀,讓他和江之儀訂婚。
穿着白色禮服的艾迪,神采飛揚。
身為表叔的白錦标,也特地由印度尼西亞趕來為艾迪主持訂婚大典。
最最開心的當然是江之儀,她穿着金色的晚裝旗袍,周旋于親友賓客之間,每說三句總要提一下艾迪。當然吶,有一個這樣标致出衆的未婚夫,怎能不炫耀一下?
大約八點鐘,一個很特別的賓客來臨。
是個女孩子,穿着一襲吊帶低胸火紅晚裝,棕色的皮膚光滑細致,很媚的眼睛,混血兒的鼻子,兩排牙齒雪白得耀眼。她身後随着幾個男孩子。
“這女孩子不簡單,”白錦标低聲在艾迪耳邊說:“她胸前的鑽石項鏈,最少值八十萬!”
“這兒的賓客,全是非富則貴,有什麽稀奇?江之儀的翡翠玉牌也很值錢!”
“不過,這女孩子此江之儀年輕許多,我看她大約二十歲,人又漂亮,追求她的人一定很多,奇怪,她朝我們這邊來了呢!”
那女孩子果然走到艾迪的面前,“我全都看過了,沒有一個比你更英俊,你大概就是今晚的男主人——何艾迪吧?
“我就是何艾迪,請問小姐……”
她前後左右打量艾迪:“沒有可能,絕對沒有可能,你怎麽會是之儀姑姑的未婚夫?”
“我配不上她?”
“是她配不上你,她太老!”
“妳姑姑來的時候,請妳不要開玩笑。”
“誰開玩笑?我說的全是真心話。”她一本正經的問:“有人說,你和之儀姑姑訂婚,是因為她有一點點錢!”
“妳侮辱我不要緊,但是,妳太傷害之儀了,她并非一無可取。”
“男人發脾氣的時候,表示老羞成怒,她給了你多少錢?五百萬?不要娶她,和我結婚,我會給你一千萬!”
艾迪鐵黑着臉,“這兒不是交易所,也不是拍賣場,想買我,除非妳有兩千萬。”
“好,我給你兩千萬。”牠毫不考慮:“你立刻取消和姑姑的婚事。”
“不要跟我開玩笑。”
“為什麽不相信我的話,你很英俊,很迷人,我對你一見鐘情,對于我自己喜歡的東西,我會不惜重金買下來,祇要你答應和我結婚,我明天送一張兩千萬的支票給你。
“你是不是?這兒……”艾迪指一下腦袋,“不大正常?”
“妳以為我發神經?”她瞪了他一眼,問:“我像嗎?”
“小姐,”白錦标為艾迪解圍:“妳和艾迪都是年輕人,說說笑沒關系,不過,要是給之儀聽到了,那可不大好!”
“有什麽不好?我這個人,就是這副脾氣,敢作敢為,言行一致,你們怕姑姑知道,我偏要告訴她,你們等着,我立刻去找她!”
她說着轉身就走,艾迪瞧着她的背影:“我從未見過一個女孩子像她這樣狂。”
“不過,她年輕又漂亮,而且,她願意給你兩千萬,這條魚,比江之儀更肥。”
“你聽她胡扯,兩千元,她也許還付得起,兩千萬?大笑話……”
“你看,痲煩來了!”
“那是她們自己的麻煩,我們可以看一場好戲。”艾迪把兩手插在西裝背心的內袋,惡作劇地點頭微笑。
紅衣少女拉着江之儀走過來。
“晶晶,妳有話快說嘛,我是舞會的女主人,我還要招呼客人。”
“要是事情解決了,妳就不必做女主人。”
“什麽意思?”
“我看上了何艾迪,我要他!”
“妳怎麽這樣任性?”江之儀甩開她的手:“艾迪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算得了什麽,祇要我喜歡,我可以要妳的丈夫,何況,你們還沒有交換訂婚戒指,連未婚夫婦也算不上。”
“哈!”江之儀氣得笑了起來:“如果我不是從小喜歡妳,我真的會揍妳一頓。”
“姑姑,把艾迪讓給我!”她捉着江之儀的手臂,握着、纏着、嚷着。
“不行,妳這孩子越來越不象話!”
“好,我不求妳,”她又走過去拉艾迪:“艾迪,有沒有考慮我的兩千?”
“小姐,在我未婚妻的面前,我能夠說些什麽?”艾迪覺得她狂得有趣。
“你不要怕她,在江家,人人怕她,我可不怕,你也不用怕她,祇要你告訴我,你喜歡我,你和姑姑的事,我就可以解決。”
“之儀!”艾迪向未婚妻求救。
“妳不要麻煩艾迪,去跟妳的男朋友鬧,去跟他們瘋,妳要幹什麽都可以!”
“不行,”她十分固執,”我這一次是當真的,我愛上了艾迪,我要嫁給他!”
“妳今年幾歲?”
“當然不會比妳老,剛二十。”
“那妳注定要失敗。艾迪不喜歡娃娃型的女孩子,她祇喜歡我!”江之儀靠在艾迪的身上。
“妳有什麽好?他為什麽喜歡妳?”
“因為我成熟,不像妳,十三點。”
“成熟?艾迪,你想想,當你四十歲,正在盛年,剛好夠資格競選總統的時候,姑姑已經快五十歲,是個又老又醜,滿臉皺紋的女人,當然,她可以整容,可以拉皮。但是,沒有人去拉背部和胸部的皮,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每晚擁着一個打皺的背體,想想就反胃。”
“妳怎能說這種話,妳的口吻哪兒像千金小姐?妳簡直像個妓女。”江之儀勃然大怒:“妳太沒有教養,我不歡迎妳,妳立刻滾出去,從此之後,不準再踏入我的家門。”
“姑姑,妳大發脾氣無非對妳自己沒有信心,如果妳認為艾迪真心愛妳,妳根本不用提防我。我可沒有把艾迪搶走,我和妳是公平競争!”
“妳太豈有此理,我要……”
“之儀,算了,”白錦标伯鬧出事來,連忙勸住:“她還是小孩子。”
“小孩子,她十二歲就玩小白臉。”
“艾迪,不要理她,告訴我,你喜歡我嗎?”晶晶仰起臉,她那媚眼蕩着春意。
“晶晶,別再鬧了,這地方不适合!”
“對,這兒對我不利,”她打開皮包,拿出一張面紙,用唇膏寫了幾個號碼:“這是我卧室的私人電話,我等你!”
艾迪拿着紙,頗為為難。
晶晶把紙拿回去,折好,放在艾迪的袋裏。然後她踮起足尖在艾迪的唇上吻了一下。不久,她帶着所有男朋友,離開了江之儀的家。
“唉!”江之儀欲哭無淚,“氣死我了!”
“她是什麽人?”白錦标問。
“江晶晶,我大哥的獨生女兒,由于大哥五十歲才生了她,因此,我們江家每一個人都寵她。這孩子,從小就任性、放縱,大哥又不肯好好管教她。因此,她很壞。艾迪,她剛才這樣對付你,希望你不要見怪。”
“怎麽會?她還是孩子。”
“她剛才說,給艾迪兩千萬,恐伯又是吹牛?”白錦标在試探着。
“不是吹牛,她花錢像流水一樣!”
“但是,她不可能有兩千萬!”
“為什麽不可能有?她剛承受了外公一筆遺産,聽說是四百萬美金。她母親也是獨女,她母親也很富有,将來她的外婆、父母都去世,她的財産起碼有五千萬!”
“五千萬,怪不得她目中無人,她那麽富有,要天上的月亮都可以。”
“不過,金錢是不能打動艾迪的!”她挽着艾迪的手臂:“對嗎?達令!”
“當然,五千萬,也祇不過是個小數目。”
“要是她有一億元呢?”
“在我的眼中,仍然是小數目。”
江之儀開心地笑了。
艾迪看一看表,說:”快九點了,紫羅蘭恐怕不會來了!”
“我們的小公主?她一定會來的,晚餐九時半開始,時間還早呢!”
“妳肯定她會來?”
“她答應的,一定會來。這孩子年紀雖小,但是很守信。大家同樣的金枝玉葉,她和晶晶就完全不同。她溫柔、大方、守禮,懂得尊重長輩,是個很完美的女孩。”江之儀突然放松手:“看,小公主來了,她還帶了男朋友呢!真是給足了面子。”
江之儀走過去迎接,艾迪和白錦标,不約而同的望着大廳的入口處。
“這小姐怎的一下子長大了,”白錦标驚訝:“美麗得出奇!”
紫羅蘭穿着一襲粉藍、粉紅、淺紫三種混合色的雪紡長裙,上截是露着眉的大荷葉領。
她的長發上,夾着一串紫羅蘭。
她的臉上仍然沒有脂粉,祇塗了一層淡淡的唇膏。然而,祇加了那麽一點點,她已經嬌美出衆光芒四射,吸引了許多男孩子傾慕的目光。當然,也令不少女孩子産生嫉妒。
美麗的女孩子,自然不少,但像她那樣天生麗質,小小年紀已有良好發育,實在十分罕見。
不過,艾迪所注視的,并不是這些,他也無暇欣賞她如何美妙動人。
他看見紫羅蘭用手挽着一個男孩的手臂,兩個人靠着,十分親近。
那男孩子相貌不俗,舉止高貴,一望而知,是個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