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呵呵
說罷不等愣住的小魚姑娘反應,便不分青紅皂白的親自示範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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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寺落在山腰處,雖那清泉山并不高險,單瞧着望不到頭的天階,德叔一臉擔憂的神情:“爺身子才将将好些,哪裏受的這般勞累,不若老奴背您上山罷。”
柳二爺聞言臉色一僵佯裝無意的瞄了沈魚一眼,見姑娘只顧四處打量着這甘泉山下的景致并未理會這茬兒,這才頓了頓朝德叔擺擺手道:“爺記得上一次來甘泉山已是十幾年前的光景了,如今故地重游德叔還當爺是彼時的病弱少年不成?”
德叔聞言忙躬身行禮,沈魚瞧的清楚只盈盈一笑:“德叔是關心則亂,爺如今身子越發見好,哪裏是這幾階臺階能攔得住的。換言之平日裏自府中少有這般活動筋骨的機會,眼下倒是好契機,德叔只管安心在一旁跟着便是。”
一番話倒是解了圍,柳二爺無話轉身邁像了天階,沈魚跟在身側原想扶上一把,卻是叫人捉住了手一路牽着拾階而上。
德叔便也不在多言只同芣苢在後面仔細跟着。
清泉山裏的香客絡繹不絕,倒是不若尋常寺廟那般清靜,德叔尋了小尼捐出數十兩的香油錢便叫領着去了那清泉寺後面的靜室。
又聞此處便是用來給過往的香客用來小住靜修落腳的。
沈魚心想倒是同那客棧也想差無二了,給了銀錢便過來個住下,還有一日三餐的齋飯可用。
柳二爺夾起塊素豆腐放至她碗中,順勢将姑娘游離出去的思緒拉了回來:“用飯便安生用飯,總些那些有得沒得作甚。”
沈魚回魂也不反駁只低了頭使勁扒飯,像是想要把方才德叔捐出去的大把香油錢給吃回來似的,柳二爺只瞧着好笑忍不住彎了嘴角,但凡吃可可口點的飯菜便給她夾上一兩筷子。
只他越往她碗中添菜,沈魚便覺得不好辜負只一味的吃了下去,柳二爺便又覺得她是喜歡吃的,給人夾起菜來更是顯得不遺餘力。
沈魚暗自叫苦,一刻鐘前她已經吃得八分飽,現下只覺得的那飯菜已經堵到了喉嚨,瞧着二爺的似乎不察查,只一臉寵溺的盯着人瞧。
一旁的芣苢直驚的眼睛大了一圈,素來未曾見過小魚姑娘這般好飯量,一個人竟是吃得比自家多上一倍還多……
沈魚瞧着自家碗中的齋菜心道若她再顧着面子不提,怕是今日也下不去這清泉山了,前陣子沒讓個豬咬死,這會叫個飯撐死也一樣的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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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這般想着又一個甚沒控制住打了個不大文雅的飽嗝,柳二爺這才停了欲往時夾菜的筷子擡頭好笑的瞧她一眼:“用不下了便同爺提上一句,枉爺還納悶小魚今兒怎麽飯量就大了起來,沒得把人撐壞了可怎麽好?”
沈魚臉上微漲哪裏又能說一句,還不是不若拂你一番好興至鬧得麽,不然誰願意這般沒頭沒腦的吃得動一動便想吐的。
柳二爺瞧着微微發愣的模樣也不惱,只把個碗從她手中取了下來:“一會子午覺也莫要歇了,稍停上一刻兒,爺便陪你去後山溜達一回,權當消食罷了。”
小魚姑娘聞言這才算消了心中無聲的腹诽,輕輕點一點頭算是應了。
德叔拿着一應供品去廟堂供奉一回,只囑咐了芣苢一同随着侍候。
出了那淨室是一處小院,推門出去便見一要小路蜿蜒着直至山頭。
沈魚便叫柳二爺領着不緊不慢的溜達着往那山上走,沿途的景致倒是不差,由其快至山頂時遇見的那一眼活泉,流得那叫一個歡快,一方天然形成的水池,泉水清澈見底,那池子邊緣有處缺口通了過去的是一片桃花林,再往裏走高處可見一座涼亭,立在個陡峭的崖邊。
沈魚在下那亭子下方立定,擡眼便見黑色牌匾上懸着的三個大字——禦風亭。
“這字寫的倒是霸氣,怕是并非出自常人之手。“沈魚回身對柳淮揚道一句,卻是柳二爺還未來得及答上一回,就聽亭中有人低笑,有悅耳的男聲傳了出來:“沈姑娘倒是好眼力。”
沈魚聞言驚上一驚這亭中的人聽着像是認識她一般的,她又仔細想想自家認識的人實在屈指可數,裏面的這位卻又是哪一個呢?
回頭瞧一瞧柳二爺,卻是見其冷着張俊臉擡腳邁上了通往亭子的臺階。
待進了亭子沈魚這才把方才說話那人瞧個仔細,那人一襲深紫色華服,端坐于亭中一方石凳之上,他手中執的青花茶碗,內有奇蘭白芽的香氣隐隐傳了出來。
再往上瞧便現一張帶着點點笑意的臉,這人生的極好劍眉朗目不,單單只那一股子儒雅恬淡的通身氣韻便能叫人過目不忘,更是莫提帶渾然天成的貴氣,是個叫人不敢也不能直視一回的溫潤君子。
那人瞧着柳淮揚淡漠的冷臉也不惱,依舊笑的一派溫文爾雅,擡手拿起個空杯續上新茶,笑道:“今兒為兄來的得是巧,竟是得見一回傳說中的妙佳人兒。”
柳淮揚只冷冷的瞧他一眼,回身同一旁的沈魚招呼一句:“這是崔四爺。”
沈魚撫一撫衣袖大方的朝前一步福了福身乖巧道一句:“四爺好。”
那崔四爺也不叫起只拿個笑眼仔細打量幾分點了點頭同柳淮揚笑言一句:“同她表姐倒是類上三分。”
柳二爺沉了沉面色将沈魚扶了起來溫言同道一句:“讓芣苢陪你去四處走上一走可好?”
沈魚叫崔四爺那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又聽他此言想是有事兒相商,她自不便在些逗留,點了點頭喚上芣苢一道邁出了禦風亭。
“你再瞧那姑娘背後還能生出個花來不成。”柳淮揚不理崔四兒的一把子酸腔,只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執起那杯中茶水飲上一口,皺了皺眉頭當真是濃郁的可以,比不上沈魚配的那味清淡的養生茶。又瞧了瞧對面的崔四爺心道,也不知他是如何生受的,竟是善飲這般香茶。
“原是瞞不住你,只未曾想堂堂崔四爺竟也是這般好事的主兒。”
崔四端着個和善的笑顏并不理會柳二口中的挖苦之意:“揚弟之事為兄焉有不上心的理兒,倒是不曾料想竟是巧的緊,你那心頭上的人兒竟是她姑母的女兒,論起來你還要喚為兄一句表姐夫也錯不了。”
柳淮揚冷哼一聲,自是知曉他如何日裏機的人,哪能這般得空只單單為了瞧上眼,大白天的在這亭中白等一回。
“四爺素來便是日理萬機,百忙之中竟還抽出時間問一問臣之瑣事兒,實在叫臣不勝感懷。”
聞他這一番明褒暗諷,崔四只撫了撫茶碗也不惱:“怎麽,你竟是未曾想過要帶她去将軍府裏認認門兒?”
柳淮揚擡頭瞧他一眼,突的冷笑一聲:“看來四爺自月影處做的功課還是未見足,我這裏便多一句嘴點四爺一句,便是認門這第一站也到不了将軍府裏去,隔上三條街的宰相府才該是正經去處。”
崔四爺聞言只将手中茶碗放下,臉上的笑意這才褪卻,一臉正色的問上一句:“你言下之意,當年那沈固老将軍之女竟是同紀流年……”
柳淮揚瞧着他一臉凝重只淡笑着雪上加一回霜:“沒成想同四爺這般大的淵源,兜兜轉轉的竟是要做一回連襟。四爺歸宮勞煩代小魚問蓮妃一句好,畢竟這親姐夫倒是坐得實了,至于這表姐夫麽……“餘下半句卻是沒了話,心道且等着把沈家表姐哄得回心轉意再言其它罷了。
崔四如何不曉他言辭裏面的意思,卻也無心計較,只是沒成想沈魚竟是紀流年的親生女兒,又是沈重山胞妹所生。沈紀兩家關系素來勢同水火,原來竟是為着這一樁舊舊淵源。
想到此處崔四爺禁不住眼中一亮正欲開口卻是叫柳淮揚搶個先:“四爺還是收了心思,臣認定的人又怎麽能容得旁人動她一分一毫。”
“你便是這般瞞天過海,也會有真相大白一日,屆時不說旁人,單單說這沈魚姑娘知你瞞了她的身世,又會作何所想?”
柳淮揚盯着手中茶碗半晌不語,崔四口中這番他原也不是未思量過。若是沈魚知曉身世……或是紀流年那裏得了信息,怕是他同她便要難上許多,原是不怕旁的,唯獨怕她顧及太多反而生了離意,所以才在當日德叔禀明真相時下令瞞了下來。
早早結果了景春閣那位,原是想将她帶出柳府,遠離這帝都裏一應舊事牽扯出來的瑣事。
漠北,的确是個好去處。
柳敬承那裏年歲漸深身子也大不從前,早有退意,眼下他去正是一個好契機。
又逢常慶年那裏鬧得一出夭蛾子,他去的更是名正言順。
打算先行探一探路,立穩腳跟,再将她接了過去,從此天南海北,憑這繁華如斯的聖安城鬧個底朝天也同他們扯不上半分幹系。
卻是不想未曾瞞過崔四這個笑面狐貍,叫他瞧出了端倪。
只見他屈指輕輕敲一敲那石桌桌面一張笑顏越發溫潤:“你要帶她離開?去哪?不若讓為兄猜上一猜?”爾後哧的一笑,眼神竟是淩厲起來:“漠北倒是個好去處,地勢富饒且又是個山高皇帝遠,揚弟得了如花美眷這是又想做個富貴的閑散人?”
當日便說常慶年一事他到底應得太過幹脆,依着他的性子若是有了心愛之人又怎會為了穩住區區一個常慶年而甘心去求娶個陌生女子。
原是為着光明正大的去鋪一回路,為那沈魚去尋一個沒有諸多煩擾的世外桃源……
這般一想只覺得內裏一股子潑天大怒拔地而起,面上卻仍舊一副笑模樣,擡手便将桌上茶盞一掌揮落,那茶盞應聲而碎迸出的碎片敲擊着山石地面,自這空曠的山中不停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