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呵呵
林未然原是想同他解釋一回,奈何柳二爺沒甚耐心聽他,只擡手将他話頭止了回去,正色道一句:“從前種種你只管收了好奇便是,為兄可以不究,如若再犯卻莫怪為兄這裏不顧念兄弟之情。”言畢便起身踏出了歸雲居。
林未然張了張嘴原是想打算同他說個分明,不過是幼時有個玩伴同沈魚同名又是年紀相仿,後來突然搬離了栖霞山便失了音信,那日歸來林府門前他聽沈魚同祖你見禮自報姓名時便稱喚作沈魚,免不得想求證一番,奈何那沈魚對他防心太過,總是沒辦法靠得近了好好探究一回。一句話未問出來便罷了,還又生出這般事态。
方才他瞧着淮揚表兄的神色可是不好,字裏行間皆是警告,怕是想差了……
這般一想林未然便有些坐不住了,若是因着他一點子好奇連累沈魚叫表兄斥責一回,倒是他的不是了,只有心想将話說個明了,又瞧着方才自家表兄的面色不耐并不想聽他多言一句。林未然便是在輾轉反側的自責中度日如年。
玉林軒裏柳二爺正在書房裏仔細打算一回,原是想着如何能将沈魚那裏的怒氣悄無聲息的平了。
卻是方法還未想出來半個,就見姑娘端着個碗将将熬好的藥邁了進來,走至案前盈盈福了福身,纖纖素手續上一碗遞了過來。
柳二爺自是忙伸身接了過來,一面小心瞧了瞧面色,倒是比昨日緩和許多。
柳二爺心不在焉的幾口飲下,又醞釀一會才開口言說一句:“待過兩日爺忙完手頭上這些瑣事兒,便帶着往不遠處的甘泉寺走一朝,那寺廟後的有一處桃林,雖現在并不是時令,不過後山景致也甚是宜人,可前往一觀。”
沈魚哪裏曉不出他這語氣中的讨好之意,只抿一抿嘴角淺淺一笑,遞過來杯淡茶同他漱一漱口中藥味,又拿個幹淨帕子于他拭一拭嘴角才開口道:”奴婢聽溫大夫提過一嘴,心中很是向往,倒是爺曉奴婢心中所好。“柳淮揚瞧着她的淡淡的笑顏一顆心才算是放下,這便是氣消退了。
伸手握住沈魚捏着帕子的素手,嘆息一句複又開口:“昨兒……原是爺的不是,一時心急錯怪了你,小魚你受委屈了。”
沈魚低了眉眼,反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探一探脈息,那靈蛇倒底是祛毒良藥,對了症,眼瞧着他身上的頑毒日日的遞減,身體也越發好了起來。
怕是用不了等到中秋,他的身子便能好到八成,餘下兩成便是這麽多年那毒在體內潛伏以久,難免虧損了內理,需得慢慢調理,待日子久了不怕不能恢複。
沈魚很是欣慰的抽了回了手,倒上一杯茶水遞到柳二爺面前,又是盈盈一笑,她平日裏愛穿淺碧淡緋這般清新的顏色,一張臉又是素淨秀美,這般一笑更是顯出一副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的韻味出來。
淡眉舒展一雙妙目含情便是這般笑着同他說一句:“爺這般說便是生份了,打奴婢來了栖意園爺身前,這受委屈二字可是離得奴婢足有可十萬八千的距離。先頭表少爺那一樁事兒爺這裏也是關心則亂,若不是心裏頭有奴婢,憑爺英明又哪裏談得上錯怪一說。這個理奴婢自是想得明白,又怎麽會認真同爺至一回氣呢。”
一番話說的正中人心窩,柳二爺很是受用,瞧她的眼光更是越發愛憐起來,他瞧上的人兒便是這般知書達理,曉人心中所想,更是不叫人為難。解語花也不是過般顏色。
說完話的沈魚卻是瞧一瞧柳二爺神色,只在心中得意一回,老話說的好,男人呀都是屬那啥順毛驢的,需得軟和着來,瞧一說一個準,三句好話哄得便有些飄飄然了。面目卻是掩得好,拿個溫柔羞怯的目光瞧上一眼,再低一低頭,把個俏臉紅上一紅,更是叫柳二爺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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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頭那林未然惹出的一樁事兒至些便算一頁翻過。
可憐那林家大少爺仍舊一顆心上下忐忑,日日自責一回。又是顧忌柳二爺威嚴不敢前往玉林軒再解釋一回。
立秋。
一候涼風至。
栖霞山腳下沈魚陪着柳淮揚順着條羊腸小道緩緩而上,芣苢同德叔捧着祭拜用的一應香燭陪在身後。
徐徐而至的輕風吹散的夏日裏殘留的暑氣,栖霞山上風景正當好,卻是一行人沒有欣賞的興致,恰逢立秋時節正是柳二爺生母的忌日……
林老爺子原想一并前往,雖是身體強健卻也耐不住年老,怕再觸景生情一回,便叫人勸住了,他年紀終是大了些不好情緒太過波動,還是愛惜點的好。
一處梨林枝繁葉茂德叔自前面引路,那樹的梨子顆顆飽滿誘人,林子裏修繕的又是整齊,像是有人時常打理。
果然林子深處偶現木屋,有年約七旬老叟屋前席地而坐,一杆子旱煙正抽到一半。瞧見一行來人忙從地上起身,恭恭敬敬的過來行禮問安。
柳淮揚點頭示意,那老叟也不多話只帶着人往那屋後走去,蜿蜒而又郁郁蔥蔥的小道又走上一回直到盡頭才瞧見一座青石墓碑,想是到了地方。
芣苢小心的将一應祭拜用的物件擺放置墓前,沈魚拿了巾布拭一拭那墓碑上積落的灰塵。
柳淮揚親自燃上三柱香在墓前祭拜,輕風揚起他墨色的袍擺,仍舊是面上表情清冷,黑眸幽若沉淵,他在墓前沉默不語,站了良久,久到那香爐裏的三柱香就要燃燼,才側目輕輕朝沈魚喚一句:“小魚過來,同母親這裏見個禮問候一句。”
芣苢同德叔退至幾米開外,沈魚整了整儀容正了正神色慢慢走至墓前,執起三柱香學着他先前的模樣拜上幾回,才小心易易的插入香爐之中,才又退到柳淮揚身側。
卻是叫柳二爺牽住了手,他雙目炯炯注視着那墓碑上的幾個大字,緩緩道一句:“這是小魚,母親那裏或許自冥冥中早已經知曉,兒卻是仍舊想親至帶來叫母親瞧上一回,為母親敬上一杯茶水。”
說罷擡了擡手,芣苢端着碗茶走了過來,柳淮揚伸手接了過來遞到沈魚手中,不必示意沈魚也當知何意,只恭恭敬敬跪到墓前,舉起手中茶碗,口中念念有詞:“奴婢沈魚給夫人敬茶,沈魚福薄未能得見夫人真容,僅手中熱茶一杯了表敬意,還請夫人笑納。“說罷将那碗中的茶小心倒在墓前才又直起腰來再言一句:”爺那裏也請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打起十二分仔細照料……“女兒家話起家常來難免細碎,柳二爺只在跟前站着也不催促,等沈魚話完未了又在那墓前仔細的磕上幾個頭方才扶着起了身。
卻是幾米開外的德叔看着不由得心驚一回,沈魚墓碑前做的一應事兒皆是那正頭奶奶的身份才能做的……爺這般擡舉一個通房丫頭……為得又是哪般?難不成竟是真的起了将她扶正的心思?
德叔又擡眼看了看兩人的背影,倒似一對壁人一般,卻是可惜了沈魚的出身……若他日真相大白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同日這般一樣,乖巧溫順的立在自家主子身側。
德叔不能猜測,只自家主子的意願也是不能撼動,唯一能作的便是叫那知情人個個把個嘴閉得嚴實,能瞞下那是最好……
帶祭拜過後幾人又在那梨林裏逗留了些時候,踏下栖霞山時已近正午。
馬車內沈魚掀起簾子往外駐目,卻是發現并非回來時的路,不由的疑惑幾分,轉身瞧着閉目養神的柳二爺,扯一扯衣袖只用個眼神詢問一回。
柳二爺擡眼瞧了瞧複又閉上淡淡道一句:“之前同你提過一回,甘泉寺離此地相距不遠,此時過去恰好嘗一嘗寺廟裏的齋飯。待歇了午覺爺便帶你去寺廟後山游上一回。”
沈魚乖巧的點了點頭,瞧着他清隽的俊顏微微的發一發愣,緊閉的雙眸呈現出美好的弧度,濃密纖長的眼睫自眼底投出一排密密的暗影,他的睫毛生得真長,沈魚自心中暗贊一句。
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輕輕撫摸一回,卻是還未觸及就叫一只微涼的大手一把捉住攔了下來。卻是依舊未曾睜開眼睛。
卻是惹得沈魚起了玩心,肥了膽子,換一只手悄無聲息的靠後,眼瞧着只餘下三分距離,卻又叫人拉了下來,生生把人定住。
姑娘哪裏甘心,雖是雙手被束縛也耐不住人聰明敏慧只把個臉漸漸的湊近眼瞧着便要碰上也未見身前人阻上一回。
沈魚皺皺眉頭,盯着眼前的人近距離的瞧了一會,瞧着那頗帶棱角的薄唇抿了抿嘴終是英雄氣短,只打算作罷将要撤了回來,卻見他像是将将察覺一般,睜開了雙眼。瞧着近在咫尺的俏顏幽幽得道一句:“爺平日裏怎麽同你說的,凡事要果決!總瞻前顧後的能作甚大事兒?”
說罷不等吓蒙的小魚姑娘反應一回,便不分青紅皂白的親自示範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