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啦啦
若是栖意園裏放至二爺身前敲打幾回,便也再無後面這些沒得廢話,真當自個是管事了,二爺決定的事兒,也由得他一個下人過來求情,也不看惹得是誰?
芣苢擡眼瞧了瞧柳二爺面上的神情,似有不耐,旁人瞧不出,終他是常伴左右之人,到底比旁人了解幾分,這邊就拉着那石化着的林大千往外走,怕是真惹了二爺的怒氣出來,莫說頭豬,那養豬的人兒,也輕易饒不過的。
二人退将出去,柳淮揚收了手中的折扇,一口将杯中餘下的溫茶飲盡,又坐了一會,才起身,走出了水榭。
遠遠的便瞧着幾個家丁擡着頭花豬正往後廚方向走去,後面跟着的自是滿頭大汗的林大千,及被派去監工的芣苢。
柳淮揚眯了眯眼,冷死人的眼神盯着那頭嗷嗷待宰的大肥豬,想一想沈魚小腿上的傷口,一股子戾氣又是拔地而起。
他捂在心頭疼着的人兒,平日裏連句重話也不曾說過一句,憑它個畜生也敢下口?更何況他還未曾……染指半分……
如是一想,只覺得的胸中怒意難平,禁不住連帶着捎上了那養豬的人,六少年林未言。
柳淮揚并不曾留意過自家舅父這個老來才得的幼子,如今只看這番光景,倒是寵的有些不濟了,原是他舅父內宅之事兒,柳二爺哪裏來的閑心去管上一管閑事,只可惜動了不該動的人。
想到沈魚腿上的傷,柳淮揚濃眉微皺,撫了撫袖口,打算親自去一趟聽雪軒,還是尋了溫方仔細瞧了穩妥。
柳家二爺邁進聽雪軒的門檻時,那頭喚作小香豬的大花豬已經讓人按在了砧板上,正等着開膛破肚。
饒是現在它也沒想個明白,它不過是同平日裏一般,去那水塘了裏消消暑氣,游的歡快了些,免不得有幾分肚餓,順嘴吃了一肚子的荷葉蓮藕,原也沒什麽,只是遠遠的瞧着有一截倒是比旁的白淨些,還一晃一晃的,禁不住誘惑,就沖将過去咬了一口,誰道竟是個中看不中吃的,一口下去愣是定點味道還未嘗出,還叫一嗓子幹嚎吓的一個激靈,差那麽一點點就溺死在塘子裏。接着便在塘底發現一只繡鞋,原想撈上來邀功的,它那小主子最是喜歡它從水裏尋見些什麽物件,總誇它生的聰明。
卻是沒成想岸上待着的并不是它家小主子,由其那立着的男人眼神實在太過威脅,只吓得他冒了冒頭,又悄無聲息的沉了下去。卻是才定了心神不久,就叫一般原見了它總帶幾分谄媚的家丁三五下的從水中揣了上來,綁着便擡到了此地。眼下瞧着它是沒了活路了,更是發了狠的嚎叫幾嗓子,只盼能在這緊要當頭喚來自家主子,保它一條豬命……卻只徒勞一場,只見一只白晃晃的刀子進去,接着便有溫熱的血噴薄而出……
書房內,沈魚依舊睡的沉,大夫溫方輕手輕腳的将那腿上的紗布解開,瞧着那幾個牙印,礙于柳二爺的權威,也只敢在心裏啧啧幾聲音,沈魚姑娘到底是較一般普通姑娘不同些,荷塘裏玩耍一回,也能招來個花豬咬上一口,卻只能生生忍住不肯笑出聲音。
仔細檢察一番,并無大礙,傷口看着駭人,實際不過是破了一層皮罷了,那豬倒是未曾使上幾分力氣,否則這般纖細的一條腿,還不生生給咬斷了也是可能的。上完藥大夫溫方又将個紗布細細的裹上,從使至終眼睛便只敢盯在那傷口上,至于旁的,饒是一寸肌膚也是不敢多瞧的。
柳家二爺便在身旁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哪敢造肆,何況先前那頭惹了事兒的大花豬,如今兒的下場他也是曉得了的,更是謹慎的很。
柳淮揚瞧着溫方将個紗布包好,才拿了一方薄錦單子,蓋在沈魚的腿上。又伸手摸了摸姑娘的額頭,見溫度如常,才放下心來跨出書房,同溫方外面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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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溫方一又眼睛裏滿滿好奇,若不住畏懼柳二爺威嚴,便是一刻鐘也等不得這就要尋了芣苢去一問究竟。
沈魚那腿是實在是傷的詭異的緊呢……青天白日的怎麽生讓個豬咬了呢?況且又是個小腿處,溫方思量一下那花豬的體積,又想想沈魚的身量……如何咬也該咬至大腿往上才對吶……啧啧啧……實在是可惜呀……
“方才所見現下所想,溫大夫還是自發的從個腦子抹個幹淨的好。後廚大鐵鍋中炖着的畜生便是前車之鑒。“柳二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說一句淡漠威脅的話,直叫人不能忽視。
溫方縮了縮腦袋,嘆息一句,只能認命的點了點了頭,又谄媚似的懷裏摸出個掐死琺琅的盒子獻寶似的遞給柳二爺:“這一味新制的祛疤痕的藥膏,倒是效果不差。待小魚姑娘的傷口蛻掉結痂塗抹幾日便可。“柳淮揚伸手接了過來,又遞上個算你識相的眼神,叫溫方只在心裏又是一陣子腹诽。又想着那大花豬的來歷,免不得放輕松的心情,只等着林舅爺十分得寵的老來子鬧上一場,那可是個十打十的小霸王,屆時且看自林府坐客的柳淮揚如何應付一回。
溫方小心的擡眼瞧了瞧眼前這位,心裏又道一句:瞧這麽個鬼畜的性子也知必是吃不虧的,不過是個畜生罷了竟是也不肯放過,莫言說那養這畜生的小主人了,若真鬧起來,怕是這位要反客為主代那林舅爺教訓幼子一回。
一想到林府未來兩天可預見的事态,大夫溫方只管調整好個心情,爾後坐等看一回大戲。這廂同柳二爺言一聲退,便哼着小曲子回他住的聽雪軒打算将個未睡踏實的午覺補上一補,才有精神看戲呢。
讓個大花豬給咬了……只這幾個字在腦子裏浮動一回,大夫溫方便是忍俊不禁,先前顧及柳二爺厲害,只聽雪軒裏關上門才肆無忌憚的笑上一回。
只停了下來,将一回身卻是發現那叫作樂極生悲的詞眼下用在他身上再好不過。
柳二那個混帳竟是信不過他,派了宮十一跟着一路進了聽雪軒,方才笑完一回頭便瞧見宮十一自他身後面無表情的不知瞧了多久……
先前種種教訓太過深刻,大夫溫方趕着便覺得的背後汗毛倒豎了起來……半晌瞧着面前木頭樁子一般杵着的人只尴尬的幹笑兩聲,假裝淡定随意的問上一句:“可是二爺那裏尋了大夫有事兒?竟還勞煩十一壯士走上一朝。”邊說邊不着痕跡的往門口退去。
眼瞧着便至門邊心下一喜,卻是察覺身後一道勁風掃過,接着便讓提着衣領挂上了房梁。
衆人皆知大夫溫方畏高,房梁之上只吓得臉色發白。宮十一只冷冷的将二爺原話複述一回,只差他跟着溫方,若他私下有議論便直接給了教訓。将個話甩下,宮十一便躍下房梁隐了出去。
只留溫方一人抱着一邊死死抱着個房梁一肯松手,一面氣急敗壞的吼上一句:”你哪只眼睛瞧見大夫我背地裏論人事非了?啊?竟是連笑也不叫人笑上一回麽?“溫方覺得自家十分有理,只吼得更是賣力,奈何沒個人理……吼也是白吼的,大夫倒也想得明白,便收了聲音只存上一股子力氣,想了辦法從個房梁上下來才是正經。
卻說沈魚一覺醒來已是晚膳時分,姑娘倒是睡得沉,半醒着低頭瞧了瞧自家身上男式的單衣一時便愣在當下。
二爺身旁素來沒有女侍,自然她是除外的。只她身上的衣裳又誰人給換了下來的,若是二爺差人尋了外院裏的婢女,那她這廂弄下的一出事兒,豈不是弄了個人盡皆知?
如是一想,只把個姑娘急的一時間便是面紅耳赤。
柳二爺端了幾樣清粥小菜推門進來,便瞧着沈魚坐在榻上愣愣發臉,只一張俏臉紅的有些忒不尋常。
急行兩步将手中的食物一應放置塌旁的小幾子小,抻手摸了摸姑娘的額頭,見是無恙才放下心來,她身上的傷最是忌諱此時發燒。
又見她似乎情緒不大好,摸了摸姑娘披在肩上的青絲,柔聲哄着說兩句:“才将新傷,免不得會疼上兩天,左右你年歲未深好好養上幾日,便能好個七七八八。”
沈魚擡眼見是柳淮揚也不若平日裏那般守着規矩了,只低着頭喚了句爺,便再沒話。
柳淮揚瞧她一臉悶悶不樂的神色,只當姑娘家愛美怕是傷好留下疤痕,淺淺一笑,接着安慰一番:“也無須擔心那腿上留下疤痕,溫大夫那裏自有褪了痕跡的良藥,便是換句話說,除不盡又能如何,爺還能嫌你不成?”
卻說沈魚哪裏顧得上想一回腿上留不留疤這一回子事兒喲,單單她今日裏芙蓉塘裏讓個花豬咬的事兒現在又會不會已經成了林府茶餘飯後的談資,已是叫她憂心不已,哪來的心思又去想一回那些有得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