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妝扮
柳老夫人六十六歲壽辰,算得上柳府裏的一大要緊的喜事。早在幾日前李管事便張羅着在府中張燈結彩的布置開了。
一品大員的母親做壽,來祝壽的同僚屬下更是将整個柳府弄的門庭若市。
柳淮揚身子不好,白日裏外院盡是招待那些個前來祝壽的賓客,自不用他前往。
晚間裏卻是個家宴,柳二爺若不想去,只言說身子不适便可以推脫了,只不過他卻是應了。
先前提起的試藥一樁,溫方不便出面,沈魚便想尋個機會瞧瞧東院那位身上毒性的深淺,再同溫方仔細斟酌置入那靈蛇血的劑量。
畢竟靈蛇只有一條,蛇血更是異常寶貴,浪費不得。若不親自瞧了,盲人摸象,終是不太妥貼。
又聞晚宴上邀了紀流年宰相做為上賓,若是紀氏那裏有些精神,少不得也會露上一臉,若不能也無妨,沈魚那好姐妹自會想了法子創造機會。
早在柳淮揚的授意下,芣苢從府外尋了帝都有名的制衣鋪子添香坊為沈魚量身定做了幾套精致的衣裳首飾,午後恰好送了過來。
沈魚便讓拉着去後堂試那衣裳首飾,那添香坊裏到是想的全面,為防衣裳肥瘦不适,又帶了幾個針線繡娘過來。
幾套衣物皆是由上好的雲錦裁制,用的繡娘又是從宮裏退出來的,制出的衣服不僅樣式新穎,單只說繡功便比旁家高出就不止一截。
沈魚看細細打量着撐在架子上的幾件新衣,因着是老夫人上壽辰上要穿的,多是緋色為主,顯得喜慶些。
不提一應衣物款式如何新穎,單看些許細節,那袖口衣領皆有繡工別致花樣雅趣的花草,權當裝飾。
連一條系于腰間的滌帶也是費了工夫花了心思的,繡上幾許淡雅的應景的合歡花,金絲勾邊,豔紅作蕊,竟有幾分栩栩如生。
沈魚收回視線微微一笑,望着旁邊的芣苢緩聲道:“老夫人作壽,卻為我做了這些套衣服首飾,未免太過鋪張了些。”
芣苢恭敬道:“全都是爺的意思,姑娘不必覺得不安。爺少去外院,姑娘穿戴的好些,也是給爺長臉。”
沈魚點點頭,又問一句:“這些套衣物,我看着件件都好,也挑不出來甚差別,外院可有什麽旁的忌諱,可別穿差了,反累爺讓人笑話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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芣苢聽她有些認真的語氣,微笑着回一句:“這些枝葉末節姑娘不必擔心,論穿衣首飾上守的規矩禮節,添香坊裏自是拔尖的。”
芣苢說完這話,那添香坊裏跟着過來的幾個繡娘裏出來一個圓臉喜慶的年輕婦人,走到沈魚面前福一福身。
沈魚打量一眼,生的倒是膚白面善,更是開口未語先面上帶三分笑意,讓人覺得很是親切:“賤妾陌娘,給姑娘請安。還請姑娘且放下心來,一應衣裳首飾自有陌娘為您打點,姑娘只安心等着做個美佳人便是了。”
沈魚點了點頭道句勞煩,便從那幾套衣裳裏選了套不甚豔麗的出來,又請那陌娘參考着選了幾件首飾頭面,也是撿了低調一些的選。
陌娘看她如此,不免心中好笑,心道:這姑娘倒是個異數了。凡大家裏哪個得臉的通房姨娘不想把自個打扮的明豔照人些,只盼一朝迷倒了主子爺,餘生便只等享盡富貴奢靡。
再看沈魚,更是得主家厚愛,添香坊裏精致一等一的好料子,幾兩銀子買不到一尺子,愣是眼睛不眨的一下子添了好幾套。再言說的那首飾,哪件不是真金白銀赤金碧玉打造出來的,更莫說個中鑲嵌的寶石碧玺,全是頂尖的好籽料雕琢出來的,可謂是件件價值不菲。
內室沈魚換了衣裳,那陌娘子手也巧,檀木的梳子在發間梳一梳,手底下幾個靈活的翻轉,便出落出來一個簡約別致的發髻。
沈魚選的頭飾好,額角兩處各釵一只碧玉雕琢的祥雲掩鬓,發髻右側隐現一支紅玉釵,釵頭雕一出蝶戀花,更是惟妙惟肖。左側簪一朵五色碧玺串出一海棠珠花,兩耳各表一支玲珑剔透的玉質水滴耳墜,同額角的那處祥雲掩鬓不謀而合,更稱的一張俏臉瑩潤可憐。
陌娘三分滿意七分贊許的笑一笑,再往沈魚臉上敷一層薄薄的胭脂,執了炭筆為沈魚略淡的眉毛添上一筆墨色。
栖意園裏将養幾個月,沈魚臉上褪下的何止是臉上那幾許暗黃,膚色白皙了,唇色也越發紅豔了起來,也當得起唇紅齒白一說,并不用刻意描繪。
陌娘自鏡中望着妝扮妥帖的沈魚,忍不得開口誇一句:“姑娘眼睛生的好,黑白分明先不提,且這水汪汪的明亮,就總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沈魚笑的得體婉約,言了謝,再轉頭望一眼銅鏡裏的盈盈佳人,原本淡然的神色,生生讓這身上這件新紅緋衣,稱出幾許明豔。
略施脂粉,便又帶出幾分清麗,叫先前清秀臉龐,更添三分顏色。
那陌娘說的對,沈魚眼睛生的好:一雙盈盈妙目,倒是一汪神秘泉水隐其內,總叫人覺得清澈卻又不見底,又似天邊一雙寒星寶石閃閃熒光,叫人輕易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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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淮揚接過德叔遞來的一盞新茶,安坐于梨樹下,手裏的書冊放置一旁的漢白玉石桌上。那手中新茶也是沈魚前兩日新配出來的養生茶,倒是比先前那參茶爽口幾分。
德叔立在一旁,這會正同他說的仍舊是那試藥一事兒。
“爺恕老奴直言,姑娘那裏同霜楓院裏的通房尤氏着實關系非淺,試藥一事還是理當慎重,莫讓旁的有心人鑽了空子才好。”德叔有些憂心。
“旁的人?你是信不過沈魚,還是信不過爺?“柳淮揚微微斂眉。
“老奴不敢,知爺心思缜密,也不過是多一句嘴,望爺別見怪。”說着便要彎下身去行禮,卻是讓柳淮揚擡一擡手擋了回去:”爺瞧着栖意園裏的暗衛已經到了數十步便可見一個,如今你卻還是不放心沈魚?爺倒是好奇,不過一個黃毛丫頭,何以讓行事素來穩妥著稱的德管事這般的草木皆兵?”說到最後,已是言辭之間隐現厲色。
德叔察覺,禁不住擦一擦額角的汗際,躊躇了幾分才又近前一步躬身道:“沈姑娘突然入園,又這般輕易得了爺的憐惜,老奴實在是放心不下,自南疆回來的第一件要緊的事兒,就是瞞着爺叫月影的探子查了她的身世。”
柳淮揚一雙暗眸沉了又沉,望着眼前這位自小把他看大的老者,已是五旬開外的年紀,此時卻是滿頭大汗的立于他身前,只等着他發落。
他又想起沈魚,有時她也怕他,卻從未如此,撒嬌弄癡她再在行不過,有時一顆心思恨不能有七竅玲珑,有時候卻又嬌憨的可愛。
柳淮揚收回思緒,看了一眼德叔緩了聲音:“罷了,你且說,查到了什麽,竟然弄了這般如臨大敵的陣仗。”
“沈姑娘八年前是讓她奶娘的兒子賣去的清平坊。暗探便順着這條線查到了她奶娘處,那老婦只言說先頭的主子是個女商人,生了惡疾,留了大把的家産将女兒托付給她,卻是讓她那個敗家的兒子一朝給敗了進去。後來又稱她不在,同媳婦做下主意,将那小姐拉出去賣了。”
德叔言至此,擡頭看了看柳淮揚,只見他一張蒼白的峻顏看似平靜無波,眼底卻是掀起一陣暴虐的驚天駭浪。
德低了低頭,背後又是一涼,當日在藥虛溫方處,他是動了殺機的,只是溫方的幾句警告之辭,讓他有了忌諱,如今看來日後少不得要感謝他一番。
見柳淮揚久久沉默不語,德叔又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待那暗探查到沈姑娘的母親時,卻是查到一樁要緊的事情。沈姑娘的母親沈無殇卻原本是沈固老将軍之女,沈重山将軍的胞妹沈玉沈大小姐。”
“将軍府的嫡小姐?”柳淮揚幾分沉吟,原想着沈魚或許是個沒落大家裏出來的小姐,卻也未曾預料到這個大家非但沒沒落,還是這般顯赫。
柳淮揚望着德叔,後者臉上帶有難色似有難以啓齒之語。
“只管接着往下講了,如今這般,爺還有什麽聽不得的?”
德叔躬身言是,又言:“查至如此,老奴卻又覺得十分事情蹊跷,那沈家嫡小姐沈玉早在二十年前已生暗疾突然離世,當時沈老夫人痛失愛女哀思過度,天家為表示撫慰,還特封了一品诰命。早先這些事情原都是人盡皆知的,只是後來顧忌将軍府,便少有人提,爺年歲未深或許不曾聽說過。”
柳淮揚點了點頭,又言說:“可是查出了當年沈小姐離府的這一樁密宗?”
德叔點了點頭:“如爺所料,老奴當時覺得事情不對,便又讓暗探小心的的查了下去,卻不想竟然扯出宰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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