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撫
栖意園裏柳淮揚書房內。
沈魚對着幾步開外臉色不豫的柳淮揚默默的吞了吞口水,盡量保持一副冷靜沉着的表情。
悄悄向前移了一個步子,柳淮揚透過書本的間隙看着她的小動作,勾了勾唇,卻是沒緩和臉色,只當視而不見。
“爺……“沈魚耐着性子叫一句,見柳淮揚不理,只得又近前一步。
幾個來回下來,沈魚已是近至柳淮揚身前,卻也不再叫人,只安靜的立在柳淮揚身側,木頭樁子一般硬硬的杵着。
終于見柳淮揚放下手中的書冊,側了側身子盯着杵在一旁的沈魚,好一會才算說了句話:“怎麽,這就沒話了?”
沈魚見有轉機,只恭恭敬敬的認錯:“爺莫生氣,奴婢知錯了。”
一副小女子的柔軟姿态,能将個人生生化了去,奈何柳家二爺不解風情的緊,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沈魚只心裏恨的牙根疼。
“哦?”柳淮揚擡擡眉毛,帶出一個疑惑的表情,沈魚便知,這是等她解釋。
沈魚想了想,也未有什麽不能啓齒的,眼下既然有了計較,說了便是,也好過先前自己左右為難。
“奴婢曾同爺提過一句,奴婢有個好姐妹叫靜婉的,如今是大爺處的通房。前幾日奴婢曾同她見過一次。”
柳淮揚擡了擡下巴示意沈魚繼續。
“大爺那裏似乎也知道她同奴婢關系好,大夫人又眼下光景不好,他便譴了靜婉過來尋我,只言說,若靜婉能從奴婢處得了藥方,便許她姨娘之位。”沈魚說完擡看看了看柳淮揚。
恰巧同柳淮揚的視線撞作一起,只見他面無表情的淡問了一句:“你便想順水推舟,提了試藥一事?”
沈魚點了點頭又言說:“爺,奴婢并未想過做對不起您的事,只是大爺那裏開了口,又哪裏是靜婉一個通房能輕易推了的事兒?若不是她,奴婢只怕現下還在清平坊裏整天讓管事嬷嬷指使的腳不離地,她既有了難處,奴婢便想幫她一幫,做了姨娘便算半個主子,想來日後總不會太難過。”
“你即不想背叛爺,又想助你的姐妹做成姨娘,卻又可知世間終是沒有兩全法,又如何私心想着不負如來不負卿。”柳淮揚聲音沉了幾沉,沈魚勉強克制着才沒哆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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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大膽子回了:“奴婢先前想了幾天原是沒有的法子的,只是今日在溫大夫處見了那靈蛇,卻又覺得有了。德管事帶回的靈蛇混跡于南疆叢林之中,那地界又千般毒物始出之地,若是貿然入藥,着實不妥,一個偏差不甚,便是天大的遺憾,若是能讓大夫人試藥……便了隐了後顧之憂,也……能幫靜婉達成心願。““如意算盤倒是打的好……“柳淮揚良久才又只說這了一句,不知是說她還是說的大爺柳淮安,佯或一并說了。
“你即已經知道爺同景春閣恩怨,就當知爺不會放任那位得享天年。你便是這般坦白了,也莫要指望爺能應你。“柳淮揚說到此處免不得冷哼一聲,再冷冷的添上一句:“你倒是真心實意的你為那姐妹打算,有這些旁的心思不若先……顧好自己要緊。”沈魚自是不知,他那一句停頓原是想說,讓她學着她姐妹一般把心思入他身上才是正經,不過是看她一臉呆愣愣的模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這才生生轉了話頭。
沈魚聽他一言,想了想又說:“爺待奴婢很好,栖意園中奴婢也住的慣,眼下已經是最好的了,也沒什麽需要打算的,還是将爺的身子調理好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柳淮揚原恨她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現下不妨她又口出此言,難免心中有些受用,面上未露半分,輕咳一聲,擡擡手,沈魚便從善如流的遞上一杯參茶,見他抿了幾下,将茶碗放至小幾上才擡頭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沈魚只覺頭皮一陣發麻,忍不住心中開始打起了邊鼓。
“倒是難得,你還未讓你那姐妹情誼羁絆的拎不清,也算爺沒白疼你一場。”
便是知道他口中自是說不出如何中聽的話,沈魚卻又是臉色一熱,怯諾着說了一句:“奴婢自是沒忘記自個的本分,也時刻記得自己是栖意園裏的人,如何也不能胳膊肘子拐到外面去了。”
“哦?”柳淮揚一臉玩味的神情,突然手一伸,頃刻便将立在一旁的沈魚至于膝頭,圈在懷中。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且說說,打算如何幫你那姐妹升做姨娘。”
沈魚原想掙紮着起身,卻見他眼中閃着警告的光芒,一時也不敢有什麽大的動作,只戰戰兢兢的任他抱着坐在他腿上。
正欲回話,卻見芣苢端着藥走了進來,見此一幕驚的嘴巴半張,一轉臉看見柳淮揚沉下的臉色,忙低頭放下藥碗退了出去,不忘記将門順手帶上。
沈魚有想愣愣的想:青天白日的,為何要将門帶上呢,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想着便想從柳淮揚的膝頭下來,想要将那緊閉着那扇門打開了去。
卻是讓柳淮揚扣住了腰身,行動未遂,又聽他低喝一聲:“老實坐着,莫亂動。”
沈魚擡手指了指門想解釋一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想了想索性丢到一旁,只開口接着跟他說說那試藥的事兒。
“靜婉同奴婢初提此事的時候,奴婢着實為難了一番,想了幾日也未見有什麽好的法子。
她同奴婢提了提景春閣同故去夫人的舊事兒,她雖說的斷斷續續有幾分隐晦,但只爺身上的毒是胎裏帶出來的這一宗,奴婢細想一下便也知道事情的原本,況且溫大夫何如又有那般師訓?既然如此左右藥方定是不能流出栖意園外面去的,今日見了那靈蛇,奴婢方才起了試藥的心思。
大……紀氏年輕時做了天大的錯事兒,如今為爺試下藥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靜婉得了藥,大爺自會兌現他的諾言。至于紀氏……待見過藥效,是生是死自然還是由着爺的意思。”
柳淮揚聞言一愣,久久才終于才漾出一絲笑意,不無贊許之意:“倒是爺低估了你。”
原是想着沈魚一個姑娘家家的,曉知東院如今的光景,再加上她那姐妹同她又哭上一回,難免是動了側隐之心。現下聞她如是說,柳淮揚心裏倒是有幾分歡喜,他看上的人,終不是外院裏那些個個都懷揣着一顆生怕別人都不知道的聖母心。
終不是自己的痛,勸起人原諒起來,也不過就是嘴皮子一動的功夫,再惺惺作态的弄一出苦口婆心出來,滿口胡吣的仁義道理,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自己了私心私欲罷了。
柳淮揚想着之前外院那些人的種種姿态,不自覺的一絲冷然的笑意在嘴角凝結,又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人兒,這才緩和幾分。
沈魚知道他同東院的過去種種,卻未曾勸他一句要以德報怨,只說等見過藥效,是生是死還由着他。
她終是懂他心中的不平,曉他心裏的恨惱。
如此應她也好,總是要妥貼一些,便讓那人為他試上一試也罷。
沈魚望着他變幻莫測的神情微微扼然,并未解其意。
柳淮揚也不解釋,只又言一句:“你這般已是很好…試藥一事…爺應你便是。”
說罷便緊了緊原就在沈魚腰上擱着的手臂,又将臉埋入了沈魚的靜窩,溫熱的呼吸氣息一下一下的掃在沈魚的脖頸一側的皮膚上面。
一貫強勢的柳二爺突然如此,讓沈魚又覺得很是窩心,原本生出一絲喜意也散了去,只任一動不動的任他靠着,久久過後,才動一動手臂,攏上了他的肩頭,輕輕扣住。
沈魚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他堅實的後背,輕聲道一句:“奴婢雖不濟,也知爺待奴婢真正好,待靜婉做了姨娘,這宗事兒便算了了,以後奴婢便再不上心栖意園外面的事兒,只一心一意的伺候爺。”
沈魚話音落下片刻,柳淮揚埋着頭便低低的笑了出來,直笑的沈魚脖頸處雞皮疙瘩起了一片,忍不得便側着身子躲一躲,柳淮揚不肯放人,緊着手臂擡了首,溫熱的唇便印在了沈魚的面龐上,細細流連,仿佛描繪一幅多麽唯美的丹青畫卷一般。
最終落在那溫暖如花瓣的溫唇上……輕輕銜起一片微微顫抖的紅唇,含在口中,用牙齒用舌尖再細細撫慰……
柳淮揚撫一撫着沈魚微微泛紅的臉,将她輕輕按在胸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清瘦的脊背。
沈魚聞着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味道,覺得很安心,很寧靜。
二人就這般靜谧許久,分明是什麽都未曾說,卻又似已經說了千百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