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若花雨初進俱樂部
“這就是EG的園區啊……”
八月末的S市，天氣依然炎熱, 雖然是陰天, 但35度以上的高溫, 還是讓人本能地避開任何戶外活動，也就只有那些不怕出汗的小夥子, 還把握着暑假最後的閑暇, 手裏抱着籃球, 三三兩兩地說笑着走向不遠處的校門：這也讓剛下了出租的若花雨心裏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他收回了不自覺地追逐着這些同齡人的眼神, 認真地打量着眼前不那麽起眼的門面，點點頭輕聲地嘀咕着，“地段還是滿不錯的嘛……”
确實，和一般僻處于荒郊野外的俱樂部基地不同，雖然EG的俱樂部也不在市中心，但在園區附近就是幾所大學組成的小大學城，這也讓這一帶多了不少人氣, 有學生, 就一定會有黑暗料理街, 有大學生, 也就一定會有不少鐘點旅館乃至如家、漢庭，雖然占地可能不如那些進城要兩小時車程的園區廣闊, 門面也沒那麽氣派, 但便利性卻是個很大的優點, 這都是上次匆匆過來試訓沒有注意的細節, 也讓若花雨忐忑不安的心好受了一點：這一次來EG，對他來說，是破釜沉舟的一搏，離開了他在電競界的第一個戰隊，懷裏揣着的也只有為數不多的轉會費分成，和一張保證了5場首發的合同。他的依憑可以說非常薄弱，能不能證明自己也是未知數，畢竟，這是五個人的游戲，而若花雨并不能肯定試訓時配合還不錯的四個隊友就是EG的首發陣容，也不知道那還不錯的配合能持續多久。
就算只能待一個賽季就要再轉會，甚至是轉會也沒人要，從此淪為替補，回去做代練，至少……這幾個月的生活也要比以前方便了許多不是？
在心底這樣安慰着自己，他振作了一下精神，但并沒有挺直脊背，反而是幾乎故意地變本加厲地做出一副松松垮垮的樣子，嘴裏叼着煙，雙手插在兜裏，雙肩背包甩在背上，就這樣吊兒郎當地往基地走去。上次試訓的時候，是有人在園區門口等他的，這一次EG那邊也問過，要不要來KineG的俱樂部接人，KineG也問了要不要送過去，但都被若花雨回絕了，這都成年人了——好吧，明年就是成年人了，誰還沒走南闖北過咋地？行李箱叫個宅急送直接就送到基地門口，他自己甩個雙肩包，打個出租車不就來了？又不是之前沒來過似的，矯情啥呢？
“如花來了！”
雖然說了不用來接，但工作人員還是很熱情的，他在群裏說了一聲，人還沒走到樓下，領隊已經帶了兩個小弟小妹迎了出來，小弟——大概也有個運營之類的頭銜吧，不由分說地接過背包，“來，快進來，來得正好，雪飛還沒走呢，一會剛好一起去吃個飯，送別加洗塵，很齊全。”
“啊，雪神還沒走？”這是個好消息，若花雨精神一振，也沒在意他們叫的外號，起了這個ID，肯定少不得各種惡搞外號的，在雨娘被叫起來之前，大家都叫他如花，他早就習慣了。
“是啊，他明天才去STG呢。”女工作人員捂嘴笑，“特意留下來等你的，今晚你們這對好基友可以促膝長談了。”
“別別別，不整這個。”若花雨也笑了，他在KineG和初晴不和，對這件事網上怎麽說的都有，很多人都說是他脾氣古怪孤僻，甚至暗指他在場上直接和教練、隊友吵架，若花雨潛水在貼吧那些地方，看得腦殼疼，被冤枉得很難受，但卻不好發微博澄清，所以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新俱樂部證明自己一點都不孤僻，“你們這些腐女真是過分了，我們雪神的真愛不是STG的老情人維納斯嗎？”
和他不一樣，雪中飛走得很愉快，是好聚好散，EG的人并不覺得他是背叛，就算提到STG的老情人，氣氛也一樣輕松，“哈哈哈，人間處處有真情，處處有真愛啊，雪神的後宮怎麽能只有一個妃子？Venus那是正宮，網上不都說了，你是花貴妃，位分也不低的。”
若花雨搖頭苦笑，“這些網友！”
“誰讓你們轉會鬧了這麽大的動靜，網友都寫了小說了，什麽花貴妃為了追尋雪皇的足跡，千裏迢迢排除萬難，追夫來到了我們EG，結果沒想到雪皇遷都STG，和皇後團聚去了……”
在剛剛過去的轉會期裏，雪中飛以千萬身價轉會STG，這的确是最爆炸的新聞，包括若花雨，六百萬轉會EG，也讓他一下吸了不少眼球，包括EG的新老板，亦博取到了不少關注度，聯盟在轉會中更是抓住了雪中飛、若花雨和維納斯之間的‘三角關系’為梗，透露出雪中飛的轉會是維納斯促成，而若花雨的轉會則是雪中飛促成。這當然引爆了一群粉絲和營銷號的狂歡，大家紛紛調侃這黃金三角之間的曠世絕戀，甚至一度已經到了他們三人分別開直播的時候，只要有另外一個人也在直播，都會被刷屏求雙排甚至是三排的地步。
因為轉會的關系，選手必須在離開原俱樂部之前補完時長，雪中飛和若花雨都在玩命的補，直播時間不可能不重合，一開始兩人還不以為意，雙排了幾次，後來受不了網上鋪天蓋地的調侃，雪中飛這個不喜歡搞cp的鋼鐵直男就在标題挂出了‘單排限定場’，若花雨開始不知道，叫他幾句，雪中飛在微信上解釋了一下，他也就自己單排去了，沒想到，這就給一批吃瓜群衆‘噴’雪中飛‘渣男’的借口，他的直播間彈幕全是渣男在刷屏，倒引來了雪中飛粉絲的不快。
而當粉絲和吃瓜路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沒離開STG，因此不用這麽抓緊補直播的Venus，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直接拉了若花雨雙排，一下又給劇情增添了新的轉折：後宮組了個自行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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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選手，和誰排不是排啊？真有只要雙方都在直播就想雙排的，那屬于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好基友了，整個RNL圈子也就這麽幾對，還好調侃些，若花雨自問他和雪中飛可不是這樣的關系，大家就是兄弟，能排就一起，不排就算了呗——至于Venus和雪中飛是什麽關系他可就不敢猜了，畢竟這倆可都是圈內少有沒緋聞的選手，不但沒有女朋友，也很少聽說他們和網紅圈甚至是某個特定粉群的交集，說不定……
其實這也都是玩笑話了，專注訓練，不談戀愛的選手在圈內不多，但也有，這些宅男的生活比粉絲想的可簡單多了，排位有人拉就一起排，連麥不連麥都是一時興起的事，但粉絲和營銷號，甚至是各大俱樂部的運營，都喜聞樂見地愛加戲，和Venus排了幾次，若花雨有天開播，發現他在線，慣性地就拉他進來，結果，Venus沒進，給他發了消息，今天想單排。這倒也沒什麽，可過了一會，若花雨排位直接撞了Venus，他沒開播，雪中飛也沒開播，他們倆雙排呢……
這下可不得了了，這出三角戀的戲碼傳唱了整個休賽期，現在運營和領隊都還津津樂道的，當然他們心裏也清楚，這些宅男的交情當然遠不是看網上那點交集能看出來的，真的好朋友，休賽期就算聯盟活動碰不上面，也都會找機會面基的，能讓宅男出門的那才是真愛，像是這三個從頭到尾就是網上互相撩撩的關系，也就Soso罷了，最多就是彼此互相欣賞技術，屬于口中批量派發，見者有份的‘兄弟’。
“這裏是我們的宿舍樓，訓練樓在隔壁，其實這個園區整個都是屬于我們集團的，所以我們住的地方會寬敞一些……”
說話間，工作人員已帶着若花雨參觀起了基地：這個園區其實是以互聯網創業為主的，面向的是小工作室，所以每一棟建築的層數都不多，工作區和生活區也因此是分開的。生活區是一棟三層的小樓，一樓是健身房和直播區，二、三樓都是教練和隊員的宿舍，內部房間大小不一，裝修得很簡潔，20平的房間就是四人間，而十多平的房間則是兩人間，不過這大多都屬于管理層。三樓的住宿條件會更簡單一點，那是青訓隊的住處，不過現在并沒有滿住，也就并不雜亂，EG自己的青訓隊人都快跑光了，老板也沒新招，就從這點就看得出，她确實沒打算長久做下去。
若花雨被分到了四人間裏——二十平左右的房間，靠牆分別放了兩張上下鋪，中間打橫一條長桌，床尾貼着牆放了兩個衣櫃也是彼此對着，內部空間就四個人協商劃分了，不過現在EG兩個隊加起來7個人，四人間就有三個，所以還好，住得還算是寬敞，若花雨那個房間的上鋪睡的是笑臉，退役以後，他的經紀約還在EG，但人不想住基地了，自願出去住，所以他們房間就等于只睡了兩個人，若花雨已很滿意，“比KG那裏好多了，我睡了一年多的十人間。”
十人間當然和他的收入不符，但是在電競俱樂部是家常便飯，畢竟不是每個俱樂部都有大集團當後盾，能在S市用極便宜的價格租到基地的，有些貧窮的俱樂部，房間裏的床都是要用了去買一張回來，選手把床睡塌都不是沒有的事，還有搞個廠房一樣的大房子，裏面自己用三合板做一下分割的都不是沒有，搞點上下鋪就算是宿舍了，衣櫃不存在的，俱樂部裏跑老鼠也很正常，要放捕鼠夾，有些俱樂部為了防鼠甚至還特意養了貓。
還有些有錢的俱樂部，不是沒有安排雙人間、單人間的財力，但是為了隊伍的文化建設，硬是要把所有隊員都安排着睡在一起，這當然某程度上來說，能打消隊員之間的隔閡，比如說你懷疑某人看你不順眼，背地裏說你壞話，但吃在一起住在一起，這種懷疑也會因此打消不少，至少現在他要說你壞話只能從微信講，不能用嘴巴說出來了。但在選手來說，哪個十幾歲的男孩子不想要自己的房間？單人間不敢想，現在的準雙人間，至少衣服不用放在行李箱裏了，也不用聞九個人的臭鞋味，聽九個人的鼾聲入眠——在這塊上，一個人和九個人那是真的差了很多。
“你和天晴是舍友，”領隊又介紹他們倆認識，“要互相幫助，互相進步。”
“噢噢。”
“雨神。”
基于俱樂部挑人的标準，招呼都不會打的那種自閉兒很難入選，至少是很難入選到一二隊，操作再秀最多也只會讓他去青訓呆着學做人，所以隊員的脾氣都還可以，若花雨那小混混的樣子，其實只是到了新環境，怕被欺負的一種保護色，現在看到天晴笑臉迎人，他也就慢慢放下戒備，“哪裏哪裏，晴神晴神，久仰了，你們二隊訓練賽打爆我們的。”
一邊說，一邊也覺得有點荒謬：怎麽走到哪裏都是晴雨組合，而且關系都有點危機的感覺。
不過，還好，并不是同一個位置就一定會互相競争，搞什麽辦公室政治的，兩個上單對一隊來說都算是新人，能做到的也就是打好自己的而已。天晴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工于心計的人，畢竟要強求還沒成年的游戲宅擁有城府其實很困難，阻礙他們打成一片的更多是社交障礙。領隊有意讓他們熟悉一下，可他們只會對着尴尬的笑，然後就各自玩起手機了，最大的善意就表現在，“我加一下你的微信。”
“好。”
然後……就沒有什麽別的話了，依舊各自在玩手機，領隊也無奈，幹脆把兩個人都帶上了，“走吧，去看訓練樓。”
幾個人溜溜噠噠走到一樓，順便去直播區看了一下：那是一個一個的玻璃小隔間，有點像是十幾年前的‘話吧’，這樣比較能保證直播效果，不然，如果三五個人一起直播，每個人的直播間裏就都充滿了隊友的聲音，觀衆也會抗議的。
直播間裏已坐了不少選手，雪中飛也坐在那裏補直播，他還差幾個小時，若花雨過去按按他的肩膀，激起彈幕一陣瘋狂的大喊，又和幾個新同事打了招呼，這些都是至少打了兩年比賽的老朋友了，倒沒什麽好拘束的，雖然還帶着新人的生澀，但一圈招呼打下來，他感覺放松多了。又去訓練樓看過——這就比較簡單了，條件也還不錯，兩個有落地窗的大房間，分別是一二隊的訓練室，訓練室都是打橫一排長桌，選手圍坐，旁邊是幾臺電腦，還有投影儀、大電視，都是給教練他們看訓練賽用的，峽谷地圖板什麽的備件也是應有盡有。老板的辦公室也在一樓，此外，還有數據分析師和教練他們工作的戰術室，戰隊的運營、後勤分別的工作區域，以及基地內設的食堂、按摩椅，自助販售機，該有的基本都有，說不上奢華，卻也完備。
“不愧是大俱樂部啊。”若花雨情商可能不算太高，但也有基本常識，适時地發出贊美聲，“挺好的，挺好的。”
“喜歡就好，有什麽要求都随時和我說。”領隊也給他說着客氣話，“我們這裏的一些規章制度，我等會微信發給你，你看一下，可能這兩天老板也會開個會什麽的，開完會還有什麽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說到這裏，領隊也發現了他不住左顧右盼的小動作，忍不住微微一笑，拆穿他道，“別看了，老板還沒來，她很忙的。”
“嘿嘿……”
被看穿了，若花雨也有點小糗，但他确實對這個已經在江湖上攪起滿天風雨的老板很好奇，在剛才過去的那個轉會期，雖然官媒并沒有報道，但江湖上早已充斥着Shawn姐的傳聞，甚至連粉絲都已聽說了她的很多事情，又通過私信，把那種種傳言反饋到了他這裏。上次若花雨來試訓的時候就沒見到老板，她一直在隔壁開會，可能中間進來了一下，但他正在打比賽當然不會注意這些，這一次還沒見到人，他不禁就覺得傳聞可能不盡不實。“不是說，老板對我們項目很關注嗎？”
“當然啦，非常關注，畢竟我們俱樂部現在也就只有這麽一個項目，不過老板不可能整天看訓練賽的，她有好多別的事啊，運營戰隊呢，”領隊說，“哪那麽簡單——啊！”
話音剛落，他轉過身子，“老板來了！”
若花雨也趕緊跟着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子推門而入，風風火火地走過來。
好漂亮！這是第一個本能的反應：比那些網紅啊女主播啊都漂亮，而且（他直覺）沒整，是很自然的漂亮！
胸很平……這是第二個本能的反應：為什麽都叫她胸姐啊……不懂……害他之前還設想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畫風……
人……很厲害的樣子……這是第三個本能的反應，或者說是求生欲的表現，因為老板已經停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若花雨也不知道為什麽，被這兩眼看得幾乎蜷縮起來，他有種被老板的氣場壓得喘不上氣的感覺。
“老板，來得正好，若花雨來了——”
領隊畢竟是成年人了，好像完全沒感受到老板氣場的樣子，在旁熱情介紹，老板漂亮的眼睛（若花雨的文化水平不足以支持他想到杏眼這個形容詞）看了看他，漂亮的嘴巴翹了一下，漂亮的伸出手漂亮的懸在空中——
“啊！”若花雨一秒後才跳起來，和她握了握手，他有種渾身不得勁的感覺，好像自己連握手的動作都比不上老板的優雅，就是，全方位被壓制，明明聽說老板也不大，但是，在老板面前就是有一種……那、那叫什麽來着，自……自……
若花雨在打職業以前，是海底撈的服務員，他的語文一直不好，所以經常詞不達意，這一次也是一樣，沒等他想好到底是自什麽，老板已松開他的手，“來了正好，這下我們人都到齊了——把Flager和锟哥他們都叫來，還有我們的七個隊員。”
她風風火火地往會議室走去，若花雨發現老板就是那種說了什麽就要馬上做到的性格，“開會了開會了，我們俱樂部新隊的第一次正式會議，立刻召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