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受傷
山路崎岖,樹木荊棘龐雜, 林間不時還會發出奇奇怪怪的叫聲。同玄夜三人分開後, 蘇榕幾人沿着凹凸不平的路徑向前奔走,躲避着無刃山莊的追捕。
一路上三人不發一言,奔了半個時辰, 霍晅停了下來, 側耳細聽确認無人追來, 又見蘇榕累得不行卻不喊不說, 便吩咐歇上一會。
找了個隐秘遮擋處暫歇,狄宬扶着一棵樹立在一旁,左右張望探查附近動靜。
霍晅則盤腿坐下運功調息,蘇榕也靠在樹幹上深深吸了幾口氣。冷冽的空氣頓時從鼻腔鑽入,讓方才像着了火似的肺舒緩了許多。
約過了數十息,霍晅起身拉了蘇榕道:“走。”。
旁邊的狄宬不用吩咐,自然而然跟上,三人繼續向前奔。過了低矮的樹林, 眼前出現一片高聳的林子, 中間夾雜着半腿高的灌木叢。
霍晅皺了皺眉,道:“小心。”這話當然是對兩人所說。
三人小心謹慎踱了進去, 走得比方才慢了許多。夜色黑濃,甚麽也瞧不清楚,又不敢點火照明,因此兩刻鐘左右才堪堪将樹林穿完。
就在即将接近林邊,只有七八步時, 霍晅、蘇榕在前,身後的狄宬忽然大叫了一聲:“矮身!”
霍晅頭也不回,抱着蘇榕就地一滾,躲過了逆風而來的數支箭矢,還未站穩,利劍已握在了手中,擡手一揮,随後而來的利箭便被劈落在地。
此時的蘇榕、狄宬已找了棵大樹躲避,霍晅站在她旁邊,雙眼向前方一掃,上百黑衣人早已悄無聲息圍了過來,中間一個白色衣服的人極為醒目。
雙方沒有立刻開口,過了半響,只聽白衣人冷笑道:“霍晅,沒想到吧?”
是秦恒。
蘇榕抿着嘴。
霍晅并不理會,只冷靜以對,腦中思索對策。
秦恒也不指望他會應答,自顧繼續說道:“你們幾人挺能躲藏。”
霍晅三人還是靜悄悄不答一言。秦恒似也失去了耐心,目光尋找蘇榕身影,柔聲道:“蘇榕,方才是我太過忘情,我向你致歉,以後絕不會如此,快回到我身邊來……”
狄宬瞥了瞥蘇榕的方向,霍晅還是不動聲色,蘇榕心下暗惱,盯着秦恒那抹白影抿着嘴不說話。
秦恒見他說了半天,沒人對答一句,心底怒氣生起,語調又變得冷起來:“蘇榕,你以為霍晅是好人麽?他救你只不過想以此要挾我,待你失去了利用價值,他會不顧一切折磨你。”
寂靜的林間回蕩着秦恒的話,三人還是不回半句。霍晅在他說話期間已向蘇榕、狄宬連打了幾個手勢,狄宬點頭表示明白,蘇榕搖頭不止。
霍晅再次打手勢。
蘇榕想了想,點頭。
而此時的秦恒惱羞成怒,想下令放箭射殺了霍晅,又顧忌蘇榕會被誤殺,想了想,揮手讓衆莊丁緩步上前,包圍三人。
“動手!”不等秦恒下令,霍晅喊了一聲,已同狄宬提劍殺了上去,瞬間便死了五六人。
秦恒臉色鐵青,盯了盯圈中如同殘影的二人,又轉頭去找蘇榕。見一個影子在一株大樹後一動不動,提着劍踱步過去。
早有莊丁發現蘇榕想上前擒拿,卻被一直離得不遠不近的霍晅反身一劍刺死。等秦恒靠近時,才發現那影子根本不是蘇榕,而是團雜草,因天黑看不清而已。
“哼。”秦恒踢開草堆,往前走了兩步,側耳傾聽後便往東邊追了過去,只留下一句“殺了他們。”便不管纏鬥的二人。
蘇榕拼命往前跑。在秦恒自說自話之時,霍晅已用手勢明示他們,讓狄宬與他抵擋,她盡快逃離。
本來她不答應,但霍晅手勢打得頻繁,黑暗中雖然瞧不清神色,卻也能感覺出其焦急。思索了一下,秦恒人多,自己武功自保尚成問題,留下只會讓他們束手束腳,不如先一步逃離,到安全處等待。
于是在霍晅兩人沖上去時,便将準備好的雜草倚靠着樹,以做掩飾。
她不敢回頭,撒開步子只知道跑,早已出了樹林,到了一片平地,此處皆是細碎的山石鋪地,腳底疼痛,咬牙忍住。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前方隐隐有水聲傳來,大喜,忙加快了腳步。
驀地,一陣風聲從後而來,一個聲音傳來:“蘇榕,你就這麽讨厭我?”
她徒然一驚,跑得更快了,但随着話音落下,秦恒已穩穩落在她身前,截住了去路,又一把将其手腕扣在掌中,黑暗中雙眸似火望着她道:“他已如過街老鼠一般,你為何要與他牽扯在一起?”
“放開!”蘇榕一個側踢直擊秦恒胸口,卻被對方抓住了腳踝,力道極大,她掙紮了半會紋絲不動。
秦恒将她箍在懷中,使其動彈不得。
“我又救了你,知道麽?”秦恒在她耳邊呢喃道:“若是你再跑幾步,便會從山頂掉下去。”
蘇榕吃驚不已,卻認為是秦恒在恐吓她。兩人臉對臉,面上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秦恒見她不信,道:“不信?這後山只一面連着莊內,其餘三面皆是懸崖。若要出山只有兩條路,要麽從莊內走;要麽從崖上跳下去。”
“今夜他們必死。”秦恒笑道。
蘇榕騰出手來一拳一拳砸在秦恒胸口。秦恒卻不生氣,仿佛這攻擊只是孩子般玩鬧,握着她的手湊在唇邊,親吻道:“我是真的喜歡你,蘇榕……”
正想吻她臉頰,忽然一個人帶着莊丁舉着火把遠遠跑來,見到二人喊道:“賢婿,抓到霍晅了麽?”這是歐陽莊主的聲音。
待走到近前,見秦恒緊緊抱着蘇榕,頓時不悅,大聲道:“賢婿,快将此女殺了,為婷兒報仇!”
秦恒心下不喜,面上冷淡道:“歐陽姑娘的死與她無關,歐陽莊主不要弄錯了。”
歐陽莊主見其維護蘇榕,又聽他不稱呼自己為岳父,當下不滿溢滿心胸,可礙于此處是他掌管,只得忍下氣道:“是不是還不清楚,賢婿,你不要被她迷惑,回去後還是要嚴加拷問才是。”
沒有應答,這話被秦恒無視了,歐陽莊主頓時懷恨在心,氣憤不已。正僵持着,又見遠處跑來十數人,皆是莊內之人,見到秦恒抱拳道:“霍晅兩人不見了。”
秦恒皺着眉眺望不遠處的林間,道:“兩個大活人怎麽可能不見,肯定還躲在林間,你們再仔細搜索……”
話未說完,忽然從人群中跳出兩人來對歐陽莊主、秦恒分別攻擊起來。
歐陽莊主大驚,慌忙出掌抵擋,秦恒冷笑,輕輕推開蘇榕,提劍迎了上去。
是霍晅。雙劍相交發出‘铮铮’聲,旁邊反應過來的莊丁紛紛上去相助,而狄宬與歐陽莊主打得也是難分難解。
蘇榕在旁焦急不已,見有莊丁想上來抓她,出手抵擋,不知不覺間離崖邊越來越近。
幸好這些人不敢傷她,只想擒住而已,場面一時混亂不已。歐陽莊主漸漸不敵狄宬,所幸有莊丁相助,慢慢得以脫身在旁歇息。
擡眼見揮拳踢腳的蘇榕,又去看在不遠處與霍晅纏鬥的秦恒,心下一抹惡毒徒起,徐徐靠近蘇榕,提劍刺向背心。
“小心!”狄宬察覺不對,忙出聲警醒。
蘇榕一驚,慌忙向旁閃去,躲是躲開了,卻不想歐陽莊主還有後招,接連一掌打向其背,她站立不穩,向前摔去。
前方是高達百丈的峭壁。
“啊!”突然騰空,風從腳底往上沖,蘇榕一陣心慌害怕,不由大叫出聲。
就在此時,頭頂一個黑影直立而下,一把将她攔腰抱住,大喝一聲,手中的青劍用盡全力插入峭壁,劍與石相接發出刺耳的鳴響,震得兩人耳鳴不止。
因這一阻,二人下落速度緩了幾緩,停在半腰之下,卻又在瞬間極速向下滑去,‘砰’的一聲,蘇榕兩人雙雙墜入翻滾的河流中。
山上的秦恒滿臉陰霾望着黑幽的崖底,心中全是狠厲之情,瞥見一旁火光下略顯得意的歐陽莊主,忽地擡手一劍刺向其心口,鮮血噴湧,盡濺在莊丁衣裳之上。
“你……”歐陽莊主口吐鮮血指着秦恒。
“和你女兒團聚罷。”秦恒冷冷開口,手裏一用勁,劍刺了他個對穿,‘嘭’的一聲倒在地上,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歐陽莊主被霍晅殺死了,好好為他斂屍。”
衆莊丁低着頭連連應聲。
秦恒收回劍,抽出腰間白手帕擦了擦,道:“下崖搜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狄宬呢?”
“報莊主,他趁衆人分神之際,跑不見了……”
“廢物,給我搜!”
“是。”衆莊丁忙四散而去,秦恒站在崖邊盯了半會,才低聲道:“不論生死,我一定要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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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很深,兩人卻沒有被沖散,只因下墜之時霍晅翻轉身軀,将蘇榕抱在胸前,自己背朝水面,又緊緊摟着她。
河水湍急,挾裹着二人向前方湧去。中途霍晅幾次試圖抓住岸邊的石頭,卻因其太過滑膩,水流太急,加之手中又抱着個蘇榕而無功。
順着水流飄了好一會,霍晅瞅見前方有一團黑影橫卧在水面,似是一株大樹的枝幹。
“待會我需雙手用力,你要緊緊抱住我。”霍晅的語氣鄭重卻又清明。
“恩。”蘇榕答應一聲,雙手環在他腰間,用力扣住。
說話間已近樹幹,霍晅眼睛牢牢盯着樹幹,心中默數三聲,到近前時猛地一躍,雙手已環抱着樹幹。
翻身坐在其上,将蘇榕拉了上來。待氣息平穩,兩人立起身來,霍晅握着她的手,沿着樹幹一步步走向岸邊。
腳到地上,蘇榕才算心定,霍晅則是環顧四野尋找出路。
“安全了,放開罷。”蘇榕察覺霍晅還緊緊牽着自己,忙出聲。
卻不見霍晅松開,只聽他道:“黑夜難行,恐待會走散。”
蘇榕一想也對,再糾結下去顯得太過矯扭捏。霍晅選一個方向而去,後邊跟着蘇榕,此時正是寒冬,凜冽的風不時吹來,凍得蘇榕不住發抖。
霍晅因有內力尚能支持,見她怕冷,也不多說,目光四處望了望,朝個密集之處去了。走了一會,路過一處地方,雜草叢生處有一絲風吹出,他心中料定這裏有個洞穴,扒開荊棘,對蘇榕道:“你先在此等一會,我進去探探。”
“一起去罷。”蘇榕忙道。
想了一下霍晅點頭,兩人矮身進入洞中。裏面黑乎乎陰森森甚麽也看不清,只聽得見水滴在石上的聲音。
沒有猛獸撲上來,證明這裏尚算安全,霍晅又對她道:“你在這裏避風,我去撿些柴火來。”
蘇榕本要開口說一同去,卻見霍晅不等她說話,松開她的手獨自出洞去了。只好待在原地。
過了一刻鐘,霍晅抱着一堆幹柴回來,走至蘇榕身邊,取出懷中的火石來,敲擊了幾下,蘇榕忙撿過柴來放在其上。
火頃刻燃了起來,兩人慢慢加入柴火,漸漸變成了火堆。有了它,只覺都覺周身溫暖了。
“你先烘幹衣服罷。”霍晅道。
蘇榕抱着雙腿坐在火堆旁,聞言,低着頭道:“你先烤罷。”
霍晅也不勸她,遠離了兩步,背過身去。見此蘇榕雖心裏有些猶豫,但情勢所迫,總不能一直僵持下去,讓他身着濕衣。
當下也背過身去,脫下衣裳放在霍晅搭好的架子上烘烤,自己躲在了衣裳後面,既能烤着火,又能遮蔽自己。
蘇榕時不時瞥向霍晅,怕他回過頭來。可直到衣服一件件烘幹,他動也未動。
“好了,你來烤罷。”蘇榕穿好幹衣,對他道。
霍晅靜了半會,才緩緩起身走了過來,蘇榕去了他方才的位置。
“不必離得這麽遠,那裏不暖和。”霍晅邊說邊脫下了衣裳。
蘇榕正想回頭問他,猛地瞥見他脫了衣服,入眼的是血肉模糊的背脊。
“你……怎麽受傷了?”蘇榕也顧不得甚麽,忙上前詢問。
霍晅将衣服甩在架上,平靜道:“方才摔在水裏時碰在了石頭上。”
肯定是剛才落水時受得傷,若不是他相幫,傷的一定是自己。霍晅見她一臉愧疚之色,便道:“無事,小傷而已,你轉過身去罷,我要脫衣服了。”
這話讓蘇榕醒悟過來,忙背過身去,只聽得耳邊‘嗦嗦’響起,她想起甚麽,問:“狄宬呢?”
“他趁衆人分神之際朝山莊去了。”這時說不定能趁秦恒都在山上時,離開無刃山莊。
聽到狄宬暫時沒有危險,蘇榕略略寬心,後又問道:“歐陽婷死的那天,到底發生了何事?”
背後的霍晅沉默了半會才道:“事情已過去,說也無用。”
蘇榕急道:“可是我不知道,你跟我說說罷,為甚麽……你會負傷?”
身後的霍晅擡眼看着背對自己的蘇榕,雖瞧不起清其面容,也能感覺出此時話語裏的擔憂。想到此,唇邊不由揚起一抹笑意,語調不變道:“因為我中了毒。”
“甚麽?你為甚麽會中毒?”霍晅歷來小心謹慎,秦恒要下毒是千難萬難。
霍晅半響不回。蘇榕等得急了,剛想催促,卻他慢慢說了起來。
原來當日那婢女遞給他的紙條上,淬有劇毒,且無色無味,發作時間約半個時辰。幸而他與歐陽父子打鬥時就發現了不對,立刻服下了‘九轉回命丹’,又在玄夜幾人的守護下運功逼毒。
毒雖解了,但武功卻暫時不能用,玄夜等人拼死帶着他離開無刃山莊,到附近躲避,将餘毒清了,武功才漸漸恢複。後來想到流心被抓,又潛回山莊救人。
蘇榕聽後心裏愧疚,若不是因為她,霍晅也不會如此疏忽大意,秦恒也不會有機會。霍晅似乎看出了她的思緒,開口道:“此事與你無關,即便沒有你,他還是會想別的辦法。”
道理雖是如此,可……總因自己而起。
“抱歉。”蘇榕道。
霍晅望着她的背影不說話。
洞中一下沉靜了下來,只有火堆不時地響起一陣‘噼啪’聲。
“好了,可以轉身了。”他們說話的功夫,霍晅的衣裳盡已烘幹。
蘇榕又等了一會才坐回火邊,兩人一時無言。霍晅盤腿坐在一旁,閉目養神,蘇榕抱着腿,腦袋靠在上面盯着火光發呆。
瞧着瞧着,眼前的火焰越來越模糊,眼皮也愈來愈沉,最後竟這樣睡了過去。
而一旁的霍晅在其熟睡後睜開眼睛,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看了她半會,才盤腿在地閉目睡去。
兩人本來是半夜落崖,兼之走了半會,到山洞後時辰不早了。等蘇榕醒來時,洞外已是太陽當空,洞內也不再昏暗一片,火堆裏只剩些火星子了。
一站起身,一樣東西從身上掉了下來。低頭看去:衣服。回首瞧了瞧只着單衣的霍晅,心下暖暖。将衣服給他披了回去。
随後活動一下僵硬的手腳,腹中開始灼熱起來,接連‘咕嚕’叫了兩聲。臉上頓時尴尬不已,回頭去瞧霍晅。卻見他依舊是那樣的姿勢,動也不動。
“霍晅,天亮了,我們該走了。”蘇榕輕聲道。
對方沒有應答。蘇榕覺得奇怪,連喊了幾聲皆是如此,頓感事情不對,忙上前試了一下他的手。
這一碰不要緊,蘇榕驚了一跳,趕忙摸了摸他的額頭。燙,比火爐子還燙。
“發燒了。”肯定是背後的傷沒有及時處理,感染了。再加上昨夜泡了半天水,前幾日又才将毒清了。
“霍晅,霍晅,你聽得見我說話麽?”蘇榕柔聲喚道。
霍晅沒有應答。
看來燒糊塗了,這樣下去不行,得找大夫。想起甚麽,又輕聲詢問:“霍晅,你身上有傷藥麽?”
還是沒回答。蘇榕咬了咬唇,心想顧不了許多了,伸手便往其懷中摸去,只有火石,其餘皆無。
“不必找了,藥瓶被水沖走了。”霍晅突然出聲,睜開雙目低頭瞧着她。
蘇榕一臉窘相退開幾步,道:“那,我們快離開此地到鎮上去找大夫。”
霍晅微微搖頭道:“不必,我運功抵禦,一會就好。”
“這怎麽行?此刻你燒得嚴重……”在她看來發燒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但霍晅卻不想多說,複又閉目。蘇榕無法,見火堆已滅,柴火用完,就想出去撿些柴來。
“你要去何處?”
蘇榕回頭瞧他,見其依舊閉目養神,回道:“我去撿些柴來。”
“不必了,我不冷,待在洞中,說不定外面正有秦恒的人在搜查。”
“你放心,我會倍加留意,你安心運功,最多一刻鐘我就回來。”蘇榕安撫道。
霍晅微愣,不再多說,只道一聲:“小心。”便專心療傷。
蘇榕到了洞口,先左右觀望了一回,見确實無人,才慢慢踱了出來。一路上掉落枯枝甚多,她一面聽着附近動靜,一面拾起,不到半刻鐘便撿了許多,直到手裏再也拿不下才返身回到洞中。
霍晅依舊在運功。
“我要從你懷中取火石。”蘇榕對他道。
霍晅微颔首。蘇榕将火石拿了出來,學着昨夜霍晅的手法,弄了半天才堪堪點着了火。
添了柴火,火勢一下大了起來。蘇榕舒了口氣,擡眼見霍晅嘴唇幹裂,顯然想要喝水了,于是又要出去。
“火已點燃,為了還要出去?”
“我餓了,去找些東西吃。”也不等霍晅多問,她先一步跑了出去,和方才一般,先觀察四野,才步出洞口。
尋着記憶到了昨夜的大河邊,左右望了望又發起愁來。沒有器具,甚至連大一些的樹葉也凋謝了,怎麽将水帶回去?想了一會,只能把自己的衣裳撕下一大塊來,浸泡在水中,等其充滿了水,捧在手裏,連走帶跑奔回了山洞。
“霍晅,霍晅,快喝些水。”蘇榕有些急切,生怕水全掉光了。
他睜開眼,看着一雙嫩白纖細的手捧着一塊濕漉漉衣邊在眼前,眼神熱切的瞧着他,一時呆住。
“我知道這衣裳确實髒些,不過沒有別的東西盛水了,你……先抿一口罷。”蘇榕見他半晌不動作,以為嫌棄水髒,只能勸道。
霍晅回神,微低頭,唇邊湊到衣邊,輕輕抿了一口。味道雖然不好,但這一絲水似解了體內的幹渴。于是接連抿了幾口,卻不想這最後一口不曾留意,唇碰到了蘇榕手心。
兩人皆是一震。靜了片刻,蘇榕努力鎮定道:“還要喝麽?”
霍晅搖頭。
她便将衣邊放在架上,霍晅又閉目運功。等了半會,見其頭上隐有白煙冒出來,蘇榕心中一喜,想來漸漸在恢複了。
而腹中灼熱之感愈烈,便又打算出洞。
“又要去做甚麽?”
“這次真的是尋東西吃。”蘇榕認真道。
“你怎麽尋?”霍晅反問。
蘇榕沉默,這個季節甚麽兔子野雞是沒有的,連野果也無,恐怕只有期望河裏有魚了。
“我去捕魚。”
霍晅輕笑一聲,這聲音輕得像風,讓蘇榕幾乎以為聽錯了。但的确笑了,這讓她有些惱怒,道:“你笑甚麽?”
“沒甚麽,你……”正待說下去,忽然他神色一肅,道:“有人,別說話,将火熄了。”
蘇榕一聽趕忙抓了幾撮土扔上去,又使勁踩了兩腳,火頃刻之間被滅。過了片刻,有腳步聲由遠極近。她低頭在地上尋找,撿了一塊趁手的石塊抓在手中,移到離洞口不遠處躲着。
見此,霍晅皺了皺眉,張了張嘴想說甚麽,又咽了回去。
那些人在附近搜索,似不怎麽用心,胡亂掃了一通便離開,遠離之前只聽有人嘀咕道:“尋了一夜,甚麽也沒找到,恐怕早已死了,屍首都不知飄到何處去了,還要我們餓着肚子翻山越嶺。”
“嘀咕甚麽,仔細周護衛聽見罰你,那邊找過沒有?”一個粗噶的聲音呵斥道。
那人本打算往前找找,聽了此話心中不爽,便立刻道:“找過了,沒有。”說着遠離霍晅二人藏身之地。
一群人叫叫罵罵離開了。
等外面沒了聲響,蘇榕才放下石塊,轉身要走,卻碰進一堵肉牆。
是霍晅站在她身後。
“你沒事了?”蘇榕喜道。
霍晅搖頭道:“并無,天黑之前即可。”說罷,又返身坐回去。
看來只能等附近搜索之人走完再說,先忍着餓罷。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