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又起
斷刀一刺成功毫不停頓,回身又刺。那大漢左肩雖受了傷,反應卻一點不慢,腳尖一點如飛鳥般往後縱躍丈許,斷刀緊随其後。
蘇榕又趁此空隙迅速跑動起來。沒過一會,隐隐聽見有水流聲,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片刻後果然見到一條長河。
河面不寬約三丈許,河水潺潺流動并不洶湧,卻不知有多深。
從地上撿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用力扔了進去,石塊入水回聲清淺,看來還是有些深度,就是不知有多深了。這附近沒有渡船,要過河只有下水。
她咬着嘴唇,立刻下了決心:再往前跑也不一定躲得過,不如趟過河去。當下深吸一口氣,彎腰進入水中。此時雖是夏季,但夜裏的河水還是有些冰涼,她不經打了個冷顫,忍耐片刻後就不覺冷了。
幸而水不深,丈許左右,她慢慢游了過去,又要擔心後面兩人追到,又要提防水中有異物。還好今夜沒倒黴到家,總算平安到了對岸,一出水面風一吹,又是一個冷顫。
顧不得許多,忙蹿入岸邊樹叢中,正待狂奔,忽聽對岸有響動,急忙頓住了腳,矮身躲在高高的草叢後,從草縫間向對岸望去。
只見那裏一個黑影飄了出來,在寂靜的夜裏猶如鬼魅,此人在水邊站立片刻似在猶豫該向何處追尋。
蘇榕心跳又開始快了。
沒過一會,那人調轉身子往前追去,她輕輕籲口氣,稍等了幾息才起身跑了起來。
風吹着兩頰,微微有些涼,蘇榕卻覺心情開朗起來。她沿着路一直往前走,希望快些遇到人家,但走了好一會都沒見到人。
夜裏走路很害怕,更何況還是一個人,就更添憂懼,稍微有些風吹草動,都會吓得她半死,生怕是野獸或者追兵,卻又不敢高聲大叫,只能一面怕一面加快趕路。
夏天天亮得早,待東邊第一縷曙光撒下來時,身邊一切都能瞧得清楚,蘇榕整個人都放松了。
‘阿嚏、阿嚏’,她連連打了兩個噴嚏,太陽穴隐隐作痛。看來是昨夜穿着濕衣走了一晚,有些着涼了,雖然從前不容易生病,但此次提心吊膽濕漉漉走了一夜,還是扛不住。
心裏期盼快些找個人家将半幹的衣服換下來,最好能泡個熱水澡。
等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遠遠瞧見一個村子。此時村外的農田地裏已經有人在勞作了。村民見到蘇榕有些好奇地望過去,見沒甚麽異常,又低頭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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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擾了,大姐,能不能向你打聽些事?”蘇榕臉上挂着笑意走向一戶半開着門的人家,裏面有個三十上下的女子正帶着兩個孩子在院中玩耍。
那女子聞言上下瞧了她一眼,見其服飾雖好,卻皺皺巴巴,頭發淩亂,人有些無精打采,于是便問:“姑娘這是遭賊了?”
蘇榕擺手道:“不,不是,是昨日騎馬驚了,将我摔在了河裏就跑不見,我走了一夜才看見此處,所以前來問問。”
那女子一聽忙讓她進到院中坐下,倒了一碗熱水給她。
“多謝大姐。”蘇榕走了一夜口早就渴了,咕嚕嚕一下喝完了。
蘇榕将粗瓷碗遞還給那女子,又道了謝。
“你這是要走路回去?”那女子坐在她身邊問。
蘇榕低頭想了想,笑道:“不走路也無法,馬不見了,又不知此地是何處?不過我的家人很快就會尋來。”
那女子笑道:“也是,你一夜未歸他們們肯定會來尋找,至于這裏……此處是柳樹村,往前是一個大鎮,叫蓮花鎮。對了,姑娘住在何處?”
蘇榕立馬回道:“我住在梨樹鎮,不知離此有多遠。”
“哦,原來是梨樹鎮的,已經過了,你若要回去需得繞一繞。”
蘇榕一聽心裏盤算一回,擡頭時又笑道:“多謝大姐了,不知這裏可有車去鎮上。”本想換衣裳,奈何包裏的男裝也是濕的,若向此人借衣裳,一來不一定合身;二來畢竟自己是陌生人,人家未必會借。反正衣服已半幹,挨一挨到蓮花鎮去再說。
“有的,就在村口等一等就有了。”
蘇榕起身道了謝,出了院子往村口去。到了那裏見一棵老柳樹下有幾個老婦人、年輕媳婦等着。
蘇榕朝她們們友善笑了一下便站在後面去了,衆人有些好奇地瞥瞥她,又自顧回頭聊天去了。等了一會,一個老漢架着輛牛車緩緩而來。
衆人圍了上去,伸手遞給老漢錢,蘇榕仔細瞧着,見每人手裏三文,她也同旁人一般摸出三文放在老漢手裏後便上了車。
牛車在陽光下緩慢而行,雖有棚頂遮擋,可車內擁擠,有些悶熱且飄蕩着一股異味。
約搖晃了半個時辰,牛車停了下來,外面老漢喊了一聲‘到了’,衆人紛紛下車,各行其事去了。
鎮上人來人往,店鋪甚多和普通小鎮沒有差別。蘇榕走進最近一家客店要了間房,要了些吃的到房中。
等用了飯,又讓小二燒些熱水,自己去街面成衣店中買了兩套換洗衣裳。回到店中洗了澡,換了濕衣躺倒在床,困意便陣陣上湧,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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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酣甜,醒來時已近天黑。她靠在床頭醒神,忽聽見大廳裏傳來吵鬧聲。
“伊川,老子跟你拼了!”這聲音有些粗。
蘇榕忙起身輕輕推開窗棂,從縫隙裏往外瞧去。她的房間是在二樓最裏邊拐角處,若不仔細觀察很難注意。
只見大廳裏有一群江湖中人,各坐了兩桌,中間有一個矮矮胖胖之人怒視一個瘦瘦高高的人。
這瘦高之人一臉嘲笑不知說了甚麽,那矮胖之人提着大刀就往他頭上砍去。
瘦高之人輕輕松松就躲開了這一擊,反腳踢在那人下陰,矮胖之人‘哎呦’一聲倒在地上。
‘哈哈哈’,瘦高之人大笑起來,他身後的同伴也笑了起來。
“真是無用!怪不得從無涯山莊屁滾尿流逃了出來。”瘦高之人譏笑道。
蘇榕聽見‘無涯山莊’,立時一凜,忙湊近窗戶。
“你在這裏說甚麽風涼話,沒準等你去了無涯山莊,還不如我們呢!”矮胖之人被他的同伴扶起來坐在凳子上。
“哼,我們幾個路上耽誤了,沒趕上無涯山莊的大禮,否則也不會同你們一般。”
“放屁,就憑你也就欺負欺負我,若真到了無涯山莊,說不定比我還不如!”矮胖之人忍痛譏諷道。
瘦高之人臉色一怒就要發作,被同伴拉住,那人一臉笑容對矮胖之人道:“別生氣,他不過是同你玩笑而已,當不得真,我在這向你賠罪了。”說着抱拳一禮。
矮胖之人‘哼’了一聲,“不敢。”
“都是誤會,大家有幸同到此店中,也是有緣,來,我請大夥喝酒。”說着提着兩壺酒走了過去放在桌上。
“依川不會說話,我向你賠罪。”一面說一面倒了兩杯酒遞黑矮胖之人。
矮胖子望着酒杯又望望他的笑臉,權衡之下接過酒杯一口氣喝了。
“好心胸!”臉色和藹豎着大拇指稱贊,也一口氣喝了。
“喝了這酒恩怨盡銷,哈哈,來來,我們在痛飲幾杯。”
兩邊的人被他拉着坐在一起,圍了一桌一起吃喝。酒過三杯飯吃了半碗,方才的不快便抛之腦後了。
“兄弟,你們倒是說說,無涯山莊到底發生了何事?”那一臉笑意之人問。
矮胖子道:“難道你們沒去?”
“不瞞兄弟說,咱們三個在路上遇上了仇家繞了遠路,因此就沒趕上。”
矮胖喝了剩下半杯酒,才道:“原來如此,其實就是無涯山莊自己的私事……”當下将昨日之事說了。
“那樣的情形下人人自危,也怪不得兄弟們慌張了。”說着與矮胖子碰了一杯酒。
“我們三個還說趕去瞧熱鬧,現下看來只能打道回府了。”
“那也不一定。”一個黑黑的漢子笑道。
“哦,此話何意?”
那黑漢子四處張望,低聲道:“無涯山莊發生的事與我們無關,但衆人沖出來時我在人群中瞧見了一個人?”
“誰?”
“馮大小姐。”
那一臉笑意之人怔了一下,最後忙問:“你是說馮大小姐也跑出了山莊?”
“正是。”
幾人一聽,嗡嗡開始議論起來。
“你認識馮小姐?不會認錯?”那瘦高之人問。
“不會。從前馮小姐到徐州時,我有幸見過一面,本人武功平平,但對于見過一面之人絕不會忘記。”
其餘人聽他言之鑿鑿,一副肯定模樣,心裏就先信了三分。随後各懷心思:聽說無涯山莊有本秘笈,能練成絕世武功,這本秘笈想必馮小姐是知道的,如今她到了莊外,說不定會遇上,到時……
也許自己遇上了,有幸得了,練就一代絕技,将來江湖中還用怕誰……
“那馮小姐甚麽模樣?”
黑漢子望了望衆人,想了一下道:“要不這樣,我們六人一起去尋馮小姐,若找到了那本秘笈大夥一起練,如何?”他深知自己武藝平庸,若是一人機會微小,但六人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其餘五人一聽,面面相觑一時沒人吭聲。
“哈哈,這當然好,兄弟認得馮小姐,我們跟着你就是了。只是不知她去了何處?”一臉笑意的人道。
黑黑漢子聽了此話,高興道:“這我也瞧見了,她和兩個男人離開,一個年少一個年老,不過……後來我又瞧見馮小姐與他們分開了,坐了一輛馬車不知去哪兒。我們三個本來是跟着的,後來卻跟丢了。”
那人聽了沉吟一會道:“你有沒有聽見她說去哪?”
“我隐約聽見說去梨樹鎮,可是我們去了那鎮上也沒瞧見人。”
那人眼睛一眯道:“看來她想走得遠遠的。我想既然不在梨樹鎮,恐怕已離開了,說不定……”望了望店內,“算算時間,說不定也到了這鎮上。”
蘇榕一驚,忙離開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