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混亂
衆人靜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已低了許多。
“大小姐此話是真心,還是不信任我等的試探之語?”一個五十上下一臉和氣的老者問。
其餘人聽後皆望向馬道全。
馬道全沉吟了一下,認真道:“依我看不像試探,倒是真的不想報仇。”
衆人‘嗡’的一聲議論開來:“這是怎麽回事?”、“大小姐轉性了?”、“她怎能忘了莊主的大仇?”一時間狹小的屋子嘈雜起來,馬道全忙擡手示五人安靜。
衆人見了他的手勢,瞅瞅窗外,話語聲逐漸小了下來。馬道全瞅着因此話而心思各異的五人,想了一想道:“不管大小姐作何想法,莊主的仇我們不能不報。”
這話一落音,那背有些駝的人立刻應道:“馬堂主說得極有道理,莊主對我等都有大恩,他死得這麽慘,怎能不為他報此大仇?就算大小姐袖手旁觀,我們也不能放棄。”
那面容和氣的老者摸了摸下颌的短胡子,眯了眯眼,頓時破壞他一臉的柔和,顯得詭秘算計。他瞥了一眼馬道全,道:“馬堂主,怎麽說?”
“張堂主說得對,此仇不能不報。大小姐既然不願,我們也不好強求,只是……若是順利解決霍晅那小子,到時候莊主之位……”馬道全語氣中意味衆人都聽得出來,若此戰勝了,偌大的無涯山莊就不能讓馮婉接任,至于何人能勝任,六人各懷心機。
要說馮彪對他們重用是重用,卻也沒好到交出性命的地步,只是霍晅一來便給衆人一個下馬威,顯然是不将他們放在眼中。其他六人因平日不怎麽受馮彪重用所以立時便臣服于霍晅,但馬道全六人原本在馮彪生前權勢就重,如今霍晅一來,顯然是要收回權利,順便培養今後他的勢力。
六人又怎麽甘心乖乖交出手中權利,因此才聚集在一起,以為馮彪報仇為借口扳倒霍晅,如此一來,他們就能和從前一般。本來打算扯着馮婉做借口,不論勝負名聲都好聽些,可出乎衆人意料的是,馮婉竟然不願報仇?
就算如此,也阻止不了他們的計劃,但勝後的利益如何分配那就要重新安排了。當下六人你望我,我望你,沒人輕易開口。
那和氣老者清咳一聲,道:“五位堂主,事情未成就先提及此事恐怕太早了些,不如等五日後大事成了,我們再商議如何?”
“趙堂主此言差矣,凡是說清楚些好,不要等到後頭大夥心裏不痛快,那才不好呢。”說話的是一個白胖的人,看起來不像江湖中人,倒像個地主老財。
“那依孫堂主之意?”和氣老者趙堂主笑問。
孫堂主眼睛往衆人身上一轉,抱拳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大小姐既然不報莊主大仇,那就沒有資格做莊主,若五日後咱們僥幸勝了,總該分些好處,怎麽說我們也是提着腦袋上去。幾位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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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說到五人心頭上去了。要是少莊主在自然輪不到他們,可如今兩人都不在了,只剩下馮婉一人,雖說她武功尚好,但六人都要高出她些,加上再怎麽說也是一介女流……衆人并不放在心上。
那無涯山莊的産業又該如何分割?一時間六人開始各懷鬼胎。
孫堂主見衆人不說話,便又笑着開口:“本人雄心沒有多大,只希望勝了之後能将安慶一帶劃給我也就是,其餘的……不敢奢望,各位……怎麽說?”
五人心頭一松,對方提的要求并不過分。
趙堂主摸摸胡子笑道:“孫堂主太謙虛了。”
孫堂主擺擺手道:“我知道自己技藝微末,不敢同你們争,只要答應這條件,五日後我定當效勞。”
六人又靜了靜。最後馬道全道:“孫堂主的要求并不過分,我們答應就是。”
“馬堂主憑什麽代我們答應此事?難道說你已經以莊主自居了麽?”一個瘦的像根竹竿似得人嘲諷道。
馬道全被人戳破心思,臉上一熱,有些怒道:“李堂主有甚麽請直說,別陰陽怪氣的。”
“怎麽?我說得話不愛聽?但這也是事實,咱們六人拿命去博,孫堂主的要求就該剩下五人一致同意才是,你單人決定這不太好吧?”瘦竹竿李堂主眼睛一斜,冷笑道。
馬道全怒氣攻心,正要開口,駝背張堂主指着李堂主叫道:“這有甚麽不好?此事原由馬堂主起頭,加上他武功高于衆位,由他做主又有甚麽不妥?”
李堂主嘿嘿冷笑道:“我們同為堂主,沒有誰高誰低,同樣出人出力,為何單單他發號施令?若是這麽說,我也有資格坐一坐莊主的寶座。”
“就憑你,武功人手皆不及馬堂主,有甚麽資格?”張堂主怒氣沖沖問。
“他有我也有。”
“你……”
“好了,二位莫要争吵,有甚麽話好好說,不要傷了和氣。”趙堂主笑道:“咱們還未行動就先自己亂起來,讓人知道了豈不是要看笑話?依我看,不如等事成後再坐下慢慢商議,如今為時過早了。諸位覺得怎樣?”
那姓孫堂主笑着應和道:“趙堂主說得極是,大事未成确實過早,咱們還是先商讨一下五日夠的部署如何?”說着看向李、張兩人。
李、張二人聽了此話,默瞪了對方一眼,轉頭向別處。孫堂主又看着馬道全。
“依趙堂主所言。”馬道全已恢複正常模樣。
孫堂主又看向一直未開過口的錢堂主。
那人微笑道:“趙堂主所言極是,咱們先商議再說。”
于是六人又心平氣和下來,開始商榷五日後的部署。一個時辰後,李堂主先行離開,之後是趙、孫二人,最後是錢堂主,那張堂主又留了小半個時辰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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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榕回到住所後,細細想了張堂主所說,只覺此事他不會輕易罷休,就算沒有自己參與恐怕對方還是會去做。當下有些擔心,無涯山莊早在霍晅的掌控之下,那些人私下的動作豈會不知?
今日張道全與自己見面他清不清楚?若是知曉了,會不會又有甚麽酷刑等着自己?想到這,身上不禁一抖,暗自告誡自己萬不能卷入這些人的紛争,下次有多遠躲多遠,平安離開此地才是正經。
當夜安睡無事。次日一早,巧香來送飯時一臉喜氣地告訴蘇榕:“姑娘,剛才公子吩咐,再過幾日就是繼任大禮,莊內應同樂,姑娘可以自由走動只要不出內院即可,到了大禮那日也可以出去觀禮。”一面說一面擺好飯菜。
聞言蘇榕反而驚了一跳,他如此做的目的是甚麽?難道已經知道了昨日之事?若不然為何大發慈悲讓自己出去?想到這裏心裏有些擔心,面對能出去查探的機會反而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憂慮。
不過……即便裏邊有何詭計等着自己,她也不能不往裏跳,畢竟時間不多了。
打定主意,安靜吃了飯,默好了秘笈,稍坐一會便要求出去,兩青衣人也沒為難她,三人一同出了紫月軒往前走。才過了花園,正要經過滄浪園大門,就見霍晅與一群人緩步走了出去。
蘇榕剎時間停了腳步,後面兩青衣人見到他忙抱拳躬身道:“公子。”
霍晅‘嗯’了一聲。
這下蘇榕有些不知所措了,到底是學青衣人一樣向他恭敬行禮,還是應當作為一個仇人似的怒目而視,正躊躇間,忽聽一人笑問:“這位就是馮姑娘?”
蘇榕忙尋聲望去:是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一身白衣,身材欣長,膚色白皙,狐貍眼,高鼻,手裏拿着一把折扇,扇子上畫着山水圖案,題着一首詩,看起來不像個江湖中人,倒似個富家公子。此時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
她一時不知該怎麽答,卻又聽那人道:“霍公子果然不計前嫌,實乃大度之人。”
霍晅隐晦了瞥了蘇榕一眼,道:“秦莊主過獎了,諸位我們去練武廳罷。”說着帶頭走到前邊,衆人随他而去。
那秦莊主行了兩步回頭見到蘇榕還在原地站立,便笑道:“馮姑娘不一起麽?”
前面的人又停了下來,回身望向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起,晚上22:30左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