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事端
這柳峰是從何處得知牢裏還有一人,他與那人有甚麽關系?是敵還是友?他向自己打聽又有甚麽目的。一瞬間蘇榕想到很多,不怪她如此猜疑,她倒是願意往簡單了想,可是……自來到此地每天過得不安穩,身邊的人又一個比一個不簡單,讓她不能不防。
“閣下既是霍公子的客人,此事就該去詢問他。”蘇榕說完這話便要離開。
柳峰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臉色也沒了笑意,頗為認真且帶了點急切,道:“馮姑娘且慢。柳某知此話有些唐突,但那人與我事關重要,若姑娘知道請告知,在下感激不盡。”
蘇榕不為所動。先不說她與此人只一面之識,不清楚他是怎樣的人;就說自己當下的處境也容不得去找些麻煩來纏身。萬一此事被霍晅知道,恐怕更加難以逃走了。
柳峰見她平靜以待,就知沒有這麽容易說服,當下想了想,又望望院門外,低聲道:“若姑娘願如實告知,柳某願幫姑娘做一件事。”
恩?如此……也許可以試一試。他進入此院沒被發現,足見身手了得,雖然不一定要求帶自己走,但可以做些別的,比如山莊的地形、守衛……當下道:
“柳公子此話當真?”
柳峰抱拳道:“柳峰雖是浪人一個,但歷來說話算話。”
蘇榕抿嘴想了想,道:“柳公子既然是誠意,那可否告知為何要打聽牢中之事?”
柳峰有些為難。
兩人之間靜了片刻。蘇榕等了一會不見他回答,又抽身要走。這時柳峰卻道:“告訴姑娘也無妨,柳某是想打聽師父他老人家的行蹤。”
蘇榕又驚訝了。這人的師父怎麽會被囚于山莊內?
柳峰瞧見她面上疑惑卻不想解釋,只道:“柳某說得都是實話,姑娘大可放心,我打聽清楚并不是要對山莊不利,也是為了向霍公子求情索要恩師。”
蘇榕凝眉細想:看來這人與他大有關系,不管他與此人是敵是友,必定會有一番動作,那時山莊裏也會亂上一亂,自己可以伺機而動,當下笑道:
“原來如此。柳公子即是為了師父,那少不得告訴你。只不過……公子要為我做件事。”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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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榕有些落寞地道:“公子也看到了,如今我雖性命猶在卻身不由己,我想……公子找到師父必然是離莊的,不知到時能不能帶我一起離開?”
柳峰眉峰一皺,有些為難。江湖中人皆知無涯山莊有本絕世秘笈,馮彪已死,卻留下了馮婉,其中關節不用細想也可猜到。若是自己帶她一起走,到時若是惹怒霍莊主放出風聲:說自己為了奪得秘笈劫走馮婉,那他與師父離去之路恐怕就不能順暢了。雖說自己不懼,但師父被關了這麽久,不知被馮彪怎麽折磨,身體肯定大不如前,如此一來,兩人能否安全回到大漠就未可知了。
于是想拒絕,又擔心馮婉不肯告知實情,想了想還是道:“恐怕柳某不能如姑娘所願了。”
蘇榕也不失望,她本來就清楚,這事他萬不會答應,不用細想也能明白,這只是退而求其次之計。
“我也知公子為難,也就不勉強公子,不過……公子為我做另一件事吧。”
柳峰聽得此言,心下頗喜,還未聽她說何事便一口答應了。
“我要知道山莊的地形和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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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峰走了。雖然他覺得身為無涯山莊的前任主人,卻不知莊內地形和守衛有些怪異,卻沒有多問,一口答應下來。轉念一想,可能是霍莊主繼任後,将守衛變動了,所以不知,反正他也要查探地形和守衛,以防萬一。
若霍莊主不放人,就只能想辦法救師父出來。随後又想起蘇榕對他所說:地牢中确有一人,但她從未與之說過話,只瞧見過一次那人面容,膚色頗黑,身材健壯,留有半尺長的白胡子,年齡約在五十上下。
他聽後大喜,應該就是師父了。不過……也要尋個機會去确認,或者去問霍莊主?不妥,貿然詢問萬一對方也知道師父身上秘密,又該如何作想,再說他不承認豈不是打草驚蛇?那就更難救師父了。
還是先探一探再說。邊想邊悄然回到了前院客房中。
次日,柳峰用罷早飯,借口房中無聊,出門邀了兩個在路上遇見的人,一同在山莊閑逛,暗中卻留心觀察。逛了大半日,前院客房、花園、還有練武場才堪堪走完。他心裏微有些數了,只是……後院沒有霍莊主的邀請無法正大光明進去,否則昨夜就不會冒險遣進去了。
“柳兄,該回去了,這大半日我們都餓了。”一個子矮矮卻胖得像球似的中年人喊道。
他這麽一說柳峰才驚覺已是未時,當下笑道:“極是,李兄一說我也餓了,咱們這就用飯去。”三人回房用飯。
過了幾日,柳峰已将前院摸清楚了大半,餘下的地方不準外人進入無法探知,至于內院就更不容易,進出內院只有兩出口,每個出口有十數人把守,無手令不得入內,而且還要對口令,每天的口令都不相同,難以複制。
據馮婉說來大牢就在內院東北方向,如此……要想個法子進去才是。
已近七月,天氣愈來愈熱。蘇榕在紫月軒也等得着急上火,半個月沒有柳峰消息,這人不會将兩人之間約定忘了吧。這半月裏她如常默寫秘笈,也同樣不得出院子,只有巧香一個丫頭送飯,別的都沒見過。
這日,蘇榕剛用了飯,就見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
是霍晅身邊的人,玄夜。
“公子要見你。”玄夜面無表情地道。
蘇榕心頭一驚,莫非是她與柳峰的約定暴露了,否則在這該是繁忙的時刻,霍晅怎麽會想到見她?
“那……公子為何要見我?”蘇榕試探問道。
玄夜斜睨她一眼,道:“去了就知道了。”
蘇榕只好有些發怵地跟着他出了門。幾人穿過花園,沒有往大廳方向去,而是到了滄浪閣。
滄浪園很大,比她所住哪所院子大了幾倍有餘。裏面到處是曲折的游廊,屋宇甚多,幾人一會轉個彎,一會又擇而向西,一會又穿過一個屋子,繞得蘇榕頭都暈了。
約過了一刻鐘,才在一所小小的屋子裏停下。裏面地方不大,陳設不多,坐在當首的就是霍晅。
“公子,人來了。”玄夜抱拳禀告後便站在其身後。
“嗯。”霍晅淡淡開口。
蘇榕站在中間,平視前方。反正對方不說話,自己也不輕易開口。
屋裏又陷入詭秘寂靜。
蘇榕覺得周身壓力銳增,應該是霍晅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霍晅的确在瞧她,對于如今的馮婉他心中有許多謎團,經過近一月來的觀察,确認她真的失憶了,哪怕無人在時也沒有可疑,除了失憶他想不出合理的解釋,除非此人僞裝得太過深沉,那麽如此一來,馮婉心機比之馮彪更甚。
又想起各地堂主已到山莊,對于他的繼任嘴裏都說着恭維之語,也無一人反對,私下裏卻各懷鬼胎。前些日子有人暗中到處打聽馮婉下落,也不知有甚麽計謀,着實讓他想了一段日子。
如今……不如暫且讓她自由行動,看有何人與她接觸,會引出甚麽陰謀。
“鑒于近日默寫秘笈多了,又正好是繼任大禮,你可以每日出院走動一個時辰。”霍晅平靜開口。
卻驚了蘇榕一跳,這是怎麽回事?突然來這麽一句,讓她有些回不過神來,稍稍擡眼瞥了對方一眼,正好與其目光相交,見對方眼眸中困惑、懷疑,一閃而過,又變成冷清清一片。
霍晅雖見到她面上疑惑,卻不會多加解釋,連多餘一句也無,便起身走了。留下蘇榕發了半天楞,感情叫了自己來,就為了說這句話?
蘇榕在青衣人的看守下回到了住處。坐着想了半天也沒明白對方如此做的目的,到了最後索性放開:既然想不通就不必苦想,能出門就最好不過,趁此機會探探外面情況。
而這天夜裏,柳峰悄悄潛入紫月軒,告訴蘇榕近日莊內情況及探查到的地形。雖然她明日就能出門,但卻有時間限制,柳峰的消息對已而言也很重要。
“多謝柳公子。”
柳峰沒有回應,轉身飄然而去。蘇榕望着手中山莊的簡易地圖,放松地笑了起來。
次日一早,用過了飯默寫了秘笈,蘇榕提出要出去走。果然這次沒人攔她,只兩青衣人不論她游到何處都會跟着。
一個時辰後蘇榕回到了屋子。她閉目在床上暗自回憶方才走過的路,及遇到的守衛。
又次日,蘇榕接着出去透氣,一個時辰後回來,依然是回憶路線和巡邏隊伍。這樣又過了兩三日,在第五天依舊出去時遇到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