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說的秘密基地, 就是海邊。
海風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任真把衣服後面的帽子拉上去, 冷不防後腦被砸了一把沙子, 聲音鈍鈍的。
遠處,一線昏黃的光從海與天之間探出來。
任真沉默地轉身, 看着裝作若無其事的楊威,目光裏飽含譴責。
楊威眯眼看日出, 襯衫被風吹得有些獵獵作響, 發覺到任真的視線,沖她挑眉:“我知道我好看, 但您能不能收斂一點那邪惡的眼神?”
“你犯了一個政治性錯誤。”任真也眯起眼睛, 慢慢地說道, “你居然—”
又一把沙子擊中了任真的後腦。
楊威愣了下, 接着自己也遭到了慘無人道的攻擊——他被沙子糊了一臉。
“我操。”他抹了一把臉,接着飛快把任真扯到身後,昂首四處看, 試圖找到那個扔沙子的人,不過他夜裏就看不清楚東西,只感覺似乎石頭後面有黑影一閃而過。
任真倒是看清楚了,兩個小孩子, 又蹲下了身子鬼鬼祟祟抓了一把沙, 預備往瞎子一樣的楊威身上砸。
他們竊竊私語,女孩堅持要砸任真,男孩堅持不能欺負女人, 兩人爆發出一點小小的争執,互相都不服氣,于是決定各自分開作戰。
正要動手的時候,兩小孩的肩膀卻都被人悄無聲息地按住了,只聽見任真清清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許動,不然把你們都扔進海裏。”
黑色的海水表面浮着一層流金,海妖踏着歌聲在朝陽升起之前登岸。
楊威也趕過來,看清楚這兩人以後樂了,“你倆怎麽還跟個蘿蔔丁似的。”
男孩漲紅了臉,“我今年長高了五厘米!”
女孩跟着點頭,緊張地把手裏的沙子抖了下來,做賊心虛一般地看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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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真默不作聲地放開了他們,怕冷,雙手插進口袋裏,随口問了句:“你認識啊?”
她不喜歡小孩,說完就後退往海邊走,不準備錯過海邊的日出。
“對,長高了以後皮癢了。”楊威比了比男孩的身高,剛到自己的肋骨處。接着一把拽住往後退的任真,板起臉兇他們兩個, “剛誰砸的她,自己給我站出來。”
三年校霸不是白當的,雖然氣質和教導主任相差甚遠,此時此刻帶來的震懾效果卻殊途同歸,把兩小孩吓得後退一步,彼此之間看了看,接着男孩硬着頭皮站出來,挺起胸膛:“是我!”
“你踢到鐵板了你知道嗎?”楊威語重心長跟他說,“這位小姐心胸狹窄又小肚雞腸,你小心這輩子都給她惦記上。”
他說得煞有其事,把小男孩吓得又往後退了一步,驚恐地看着面無表情的任真。
任真似笑非笑地看了憋着笑的楊威一眼,而後點點頭,彎下身子看那兩個小孩,“我被砸了兩下,就把你們兩個都扔進海裏好了。”
她聲音清冷,表情嚴肅,不像是會撒謊的樣子,天生長了一張讓人相信的臉。
小女孩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
小男孩驚慌地看了看海水,硬着頭皮:“我會游泳!”
“你不知道啊?”任真歪了歪頭,一本正經道,“每年這個時候,海裏的妖怪就會出來,專門吃小孩子。”
這下小男孩也哭了,撕心裂肺。
楊威摸了摸下巴,接着戳了下任真的腰,輕咳一聲:“有點過了啊。”
他和周雁南以前都住在兩個小孩的家裏,每年來一次,目前還沒成功把他們同時弄哭過。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小女孩沖過來抱住楊威的腰不撒手,指着無辜的任真,“她是個壞蛋!”
楊威敷衍地拍拍她的腦袋,“逗你們玩呢,她是我女朋友,別哭了啊,叫姐姐。”
小女孩‘唰’地把頭擡起來,難以置信大喊:“我才是你女朋友!”
任真笑,蹲下了身子與那哭的髒兮兮的女孩平視,突然誇她一句:“眼光不錯。”
太陽在此刻完全掙開了海水的掙脫,金色的光線鋪在沙灘上,又躍在人的臉上。
楊威有點得意,把小女孩拉開問他們兩個,“怎麽這時候出來玩,家裏人呢?”
小女孩還一抽一抽的,“我睡不着,讓哥哥帶我出來玩,就撞上你了。”
楊威斥他,“趕緊回去睡覺,回頭我找你爸媽告狀。”
任真搭着楊威的手站起來,為自己女魔頭形象添磚加瓦,“不許走,妖怪還沒出來。”
成功把兩個小鬼吓得頭也不回逃開,目送着他們平安到達了居民區,任真輕哼了一聲,“你挺招人喜歡啊。”
楊威抖了下襯衫,落下點細細的沙子,一把抱起任真将她舉高,一副嬉皮笑臉的流氓相,“我們家這吃孩子的小妖怪生氣了?”
任真陡然離地,下意識緊緊抓住楊威的手臂,沒好氣道,“放我下來!”
“不放。”楊威甚至還往上面舉了舉,輕松抱着她往岸邊走,“抓到了就是我的,自覺點,看沒看見你臉上蓋着的那個私人章。”
任真索性抱着楊威的脖子,聞言用臉蹭他的腦袋,“蓋得什麽啊?”
“我看看。”楊威終于把她放在一個石頭上,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臉,裝模作樣念出了聲,“私人所有,觊觎者死。”
被他這麽一看,任真臉上不由得發燙,伸手摸了摸被盯着的那塊地方,“不要臉。”
她站在凸起的石頭上,比楊威高上一頭,雙手捂着臉,手縫裏皮膚泛紅,像是天邊落霞,豔過此刻的海上初日。
楊威壞笑,按着任真的肩膀把她壓下來,慢條斯理說道:“還有更不要臉的,你要不要試試?”
他慢慢往下壓,任真也随之被迫低頭,眼睛也一眨一眨的,直到兩人的睫毛輕輕觸碰,像是大戰前夕的小股騎兵先行試探。
要說的話融化在了越來越近的唇舌裏,楊威輕輕墊腳貼了上去,還未來得及猛烈攻城略地,他便不幸遭遇襲擊。
兩小鬼一直貓在後面,此刻見楊威憤怒地眼神,便收起了彈弓,相互牽着手飛快的溜了。
身後是楊威暴跳如雷的叫喊:“兔崽子!給老子等着!”
任真已經從石頭上跳下來了,摸了摸楊威的腦袋以示同情,接着拉着他坐下來,幸災樂禍裝着正經安慰道:“他們可能是怕你被妖怪吃了。”
不過這擔心并不是完全的無稽之談,甚至很形象。
楊威悶悶不樂,說話都兇,“老實點,我吃你還差不多。”
他緊緊抓着任真的手,而後輕輕嘆了口氣。
老早之前就琢磨過,要在太陽升起來暖洋洋的時候把她按在懷裏親,那滋味絕對夠他樂上天。
等會兒就去找他們父母告狀。
“他們住在附近啊?”任真回頭看,差不多确定這回人是徹底走了,發自內心感慨:“真不錯。”
楊威有一下沒一下捏着她的手,懶洋洋道:“是啊。”
這是一天之中大海最溫柔的時候,石頭都被曬得似乎暖了起來。
“以後就在這買個房子,不要煩死人這些小孩,每天早上我帶你過來看日出,然後回去睡覺,睡一整天。”楊威說得漫無邊際,“睡完再運動運動,然後再睡,等日出。”
他對這設想裏的生活很滿意。
任真過了幾秒才察覺到了他話裏那層含義,忍不住伸手反手打了他一下,“正經點。”
“哪不正經了?”楊威反問她,嘴角勾着一抹笑,勾掉妖怪的魂,說的一本正經,“人不運動老的可快了,你看周雁南,過不了幾年鐵定老的不能看。”
遠在天邊還在為他們操心的周雁南,此刻并不知道自己被毫不猶豫地拉出來造謠,還在勤勤懇懇忙碌着。
“是嗎?”任真疑惑,“他多少歲了。”
看着像三十多,不過她猜測實際年齡應該有四十了。
“你管這個幹嘛?”楊威不喜歡她提起別的男人,強行把話題扯回來,“你真他媽太幸運了,有老子滋潤,真要當個不老的小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