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7)
樣強大的武力,依靠的主要是敏捷的身手,海中女神化作水波,在高高的穹頂下自由奔流,躲過随時随地的襲擊。阿爾戈斯剛開始還兩邊勸架,暴躁的不耐煩拎起他,如同抓起一只脆弱的幼崽,撲通一聲将他丢在角落,可憐的百眼巨人被摔得頭暈眼花,一百只眼睛只來得及眨幾下,就昏了過去。
這場追擊戰維持時間很長,沉不住氣的還是獨眼巨人。随着長期的徒勞無功,他們那一只碩大的眼睛都開始泛紅,蓬亂的卷發就氣得豎起,不住地吶喊咆哮怒罵,什麽小東西小雜碎膽小鬼,一個接一個從他們滿口黃牙的大嘴裏蹦出來。最後,他們氣勢洶洶地逼近,粗壯的胳膊如同生長多年的白楊,揮舞到眼前帶起一陣大風。喀戎只能倒退,和獨眼巨人比拼力氣無異于以卵擊石,更何況他還背着赫菲。可城堡的空間畢竟是有限,忒提斯在空中,三個魁梧的身影就如同小山一般齊齊就将喀戎圍住。
我高舉的銅劍,光亮的劍身,倒映出喀戎和赫菲驚愕的面龐,寒光閃閃的長劍,從空中斬下。
“噗。” 一股熱血從斯忒羅佩健壯的胳膊中噴湧而出,他慘叫一聲,目呲欲裂,驚愕回頭。
我冷笑一聲,躲閃開來,喀戎一躍而出。我們一齊站在巨大的石臺上,和庫克洛佩斯對峙。
為宙斯制造霹靂的布戎忒斯架住他受傷的兄弟,仇恨的眼光如烈火一般。
“我改主意了,原本只是想剁掉你的腿,現在我要将你切成碎片!”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我斜睨了他們一眼,銅劍變回權杖,當空一指,無數光弧在城堡上空飛略,直接掀翻了穹頂,黑絲絨似得的夜幕顯露在我們眼前,繁星點點璀璨如寶石。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最年長的布戎忒斯又驚又怒。
喀戎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道:“不是早說過了,我們是克洛諾斯的使者。聽說獨眼巨人強壯有力、手藝精巧,可現在看來,強壯有力是名不符實,只怕手藝精巧也是誇大其詞。”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斷臂的阿赫斯臉色慘白,竭力嘶吼着捍衛尊嚴。
看見他們的怒氣,喀戎更是顯露前所未有的傲慢,“難道不是嗎,我們中的一位籍籍無名的女神,就可斬斷你的胳膊,而這一位,尚未成年的幼年神明,也可以鑄造出不輸于你們的工藝品!”
喀戎将赫菲拉到前面,和他一起居高臨下俯視這三個巨人。
斯忒羅佩斯譏笑道:“就憑他那軟弱的小胳膊小腿,一個弱雞似得的小雜碎,我看他連爐火都無法點燃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赫菲的小臉漲得通紅,我怒不可遏,當即就要給這狂徒一個教訓,卻被喀戎攔住。他沖我搖搖頭,無聲道:“他可以的。”
只見赫菲伸手一指,騰地一聲,高大的壁爐中,升騰的火焰跳躍起舞,就像月光下的精靈一樣,活潑歡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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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戎大笑出聲:“見識到了吧,這樣好了,我們是來勸說你們,并不想毀掉三個藝術家和這座輝煌的城堡,你們不妨與我們的同伴比試鑄造工藝,如果我們贏了,你們就得應允我們一件事。”
“那如果你們輸了呢?”布戎忒斯粗聲粗氣道。
不待喀戎回答,我就高聲道:“那我們就替你們去殺了克洛諾斯!”
三個獨眼巨人面面相對,分明對這個條件滿意不已,一口就應允下來。
老東西的人緣,簡直差到無法比拟。多虧了他,我們才可以定下這個雙贏的賭局。不論是輸還是贏,我們其實都沒有損失。如若贏了,不僅可以從他們口中獲知蓋亞的下落,還替克洛諾斯拉了一把好仇恨,如果不幸輸了,也就是去殺了那個老不死的,反正不論賭不賭,我們不是都要去殺他嗎?
呵呵,巨人,辛虧蓋亞生的是巨人。
我們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在巨大的銅爐前站定,觀摩我兒子的創作過程。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考研92天沖刺,作者君身心俱疲,前段時間還出現內分泌失調,例假紊亂,血流成河。。。。。所以在碼字方面,(*^__^*) 嘻嘻……真是灰常抱歉,這篇文都接近結尾了,作者君還是想盡快完結,所以最近一有空就會碼的,還望大家繼續支持。
☆、神之造物
一場比試就這樣開始的,在赫菲還沒來回過神之際。
當他意識到即将發生的事情時,即便比試的東西是他最擅長的手工藝,他也不由得面色慘白。
“不不不!”他一連說了三個不字,驚惶地如同被鷹隼追逐的小鳥一般,“媽媽,我不行的,那可是獨眼巨人,我只學了不到三個月!我不行的!真的不行的!”
我拉住他的手,試圖勸慰他,輸贏不重要,這不過是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可他依然不願意。這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庫克洛佩斯就是手工藝界的宙斯,第一次比試就是和這樣強勁的對手,略有些怯場,我當然可以理解。
然而,他似乎不止略有些,他是十分的害怕,仿佛面臨生死關頭。這讓我不能理解:“赫菲,你在怕什麽呢,他們又不會吃掉你,不論是輸還是贏,都不會有致命的威脅,只是上去而已,沒有什麽好怕的。”
赫菲漲紅了臉,嗫嚅道:“我,我從來沒有,比試過。”
喀戎肅然道:“那麽就珍惜這第一次的機會。”
赫菲擡起頭,愕然看着他。喀戎拍拍他的頭,神情嚴肅而不失和藹。
“赫菲,你忘了你對我和你母親所述的豪言壯語了嗎,你說你是一個天生的工匠,工匠與藝術之神,今天,就是你登上神座,證明你自己的時候!如若今天你退懼,那麽讓我們如何相信你的天賦,相信你能夠依靠手藝自立?”
赫菲的眼睛亮了一些,可還是有些猶豫:“我當然是有天賦,也能夠自立的,我只是……我需要一些時間。”
忒提斯狡黠一笑:“沒有關系,今天過後,你依然可以練習,可是如果你連捍衛自己夢想的勇氣都沒有的話……”
“那麽你就沒有資格和我要求堅持。”我挑挑眉,一錘定音。
赫菲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獨眼巨人都等得不耐煩,開始大吼大叫,我們皆充耳不聞,只是平靜地看着他。終于,赫菲跺了跺腳,頭也不回地走向屬于他的風箱旁。
比試就這樣開始了。
庫克洛佩斯三兄弟合作多年,早在赫菲猶豫不前時,就商量好了鑄造的物品。當我的兒子眉頭緊蹙站在火爐旁發呆時,他們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動工了。
幾十個風箱一起對着熔爐吹風,炙熱的風刮起,連我都覺得皮膚灼熱了幾分。布戎忒斯舉起大塊大塊的黃銅、白錫和貴重的金銀,将它們一起丢進跳躍的火焰之中,斯忒羅佩斯把碩大的砧板搬上堅實的底座,阿赫斯則操起大錘,熱火朝天地開工。這三個,一個熔化金屬、一個敲打盾面、一個精心雕琢。就像是鋪展畫卷似得,盾面上的圖景逐漸成型。
那是……我驚訝地張大嘴,他們鑄造的是一個怪物!它有着密密麻麻的頭,有的是獅子、有的是豹子、有的則是牛、還有野豬,百獸雲集,猙獰可怕,只有當中那個頭是人頭。更可怕的是,每個頭的周圍,都有千萬條毒蛇!在這盾牌上,蛇發是怒張開來的,配上那一百雙如蟒的巨臂,遮天蔽日。而這頭怪物的下半身,也是蛇。它頭頂奧林匹斯,蛇尾橫掃大地,所經過的地方,地陷成沮,毒涎滴落,到處一片污穢,無數凡人動物乃至精靈神祗都在他身下嘶嚎,痛苦掙紮的聲音仿佛在我耳邊回蕩。
我的額頭沁出點點汗珠,指甲深深嵌進肉裏。獨眼巨人無緣無故,不會鑄造這樣的圖景,這樣龐大的身軀、這樣的神力。忒提斯顫抖地雙手拉住我的衣襟,她唇色慘白,駭地聲音都弱了。
我緊咬着下唇,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連聲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她眼中淚光閃動,以近乎尖刻的聲音宣判命運:“這是泰豐,這就是泰豐,那個擊倒……的怪物!”
我踉跄退後一步,喀戎扶住我,我們對視一眼,眼中都是驚濤駭浪。
對手的強大将我們震懾地呆若木雞,雙腳就像生了根似得紮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腦子卻轉得飛快,無數設想的結局,悲慘的畫面,就像流星似得,一顆接一顆,劃過心空。而赫菲,顯然不受影響。
巨大的敲擊聲在他身邊相當于一個隔音的屏障,對于我們的情緒波動,他一無所知,只是專心致志開始自己的創作。是的,他終于開工了。
風箱呼呼作響,溫度不一的熱風,完全根據他的需要,他抿緊嘴,大塊大塊的黃金被投入熔爐,在高溫下慢慢被熔成金色的流漿。而在一旁,他在底座上,開始用土塑造泥範。随着他的一雙手,不停地上下雕琢,黑黢黢的泥柱漸漸顯露出人形,是一個壯碩男子的模樣,頂着閃亮的頭盔,提着大盾,穿着銅甲,舉着□□。這是一個戰士。
當黃金變成液體,泥土化作勇士之後,他運用他的神力,将那滾燙炙熱的液體引入到這空心的泥殼之中。待到金子遇冷凝固下來,黑色的泥土脫落,展示在我們眼前的,便是一個金光閃閃的将軍。
庫克洛佩斯三兄弟早已完成了他們的工作,一面碩大、精美的盾牌,比火焰還要耀眼的胸甲,黃金制成的頭盔,和一副華麗堅固的胫甲。是的,他們造的是一整套壯麗的铠甲。當他們看見我的兒子就鑄了光禿禿的金人後,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嘲笑。
“哈哈哈哈,一個凡人工匠都能完成的東西,你既然拿他和不朽的神比試?簡直不自量力!”
赫菲面色平靜,勞動總能使他變得格外淡定。他只是微微一笑:“這不是一座普通的塑像。”
暴躁的阿赫斯粗聲粗氣道:“這怎麽不是一座普通的塑像了,難不成他還會動不成?”
“嘿,大個子,你猜對了,他就是會動。”
這話一出,連我都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赫菲朝我們一笑,攤開手心,兩顆藍寶石閃閃發亮,他将它們嵌入金人空蕩蕩的眼眶,奇跡就在這一刻發生了。
☆、大戰前夕
賦予無生命的物件以靈魂并不是什麽難事,一位主神就能夠輕易辦到,可讓一個無生命的物件像活物一樣擁有思想智慧以及敏捷的行動卻是聞所未聞,但我的兒子,赫菲斯托斯,他做到了。
他把寶石放進空曠的眼眶中的一剎那,赤紅的火苗從他的指尖燃起,如同一只靈活的魚兒鑽進了金人偉岸的軀體。幾乎是一剎那間,金人的眼睛煥發出神采,就如同魚目變作珍珠。而赫菲的表情,也有忐忑不滿,演化為狂喜。庫克洛佩斯驚疑不定地看着這前所未有的造物,大聲地反駁:“這不是一件工藝品!你竟然擅自給金像注入靈魂,這是作弊!”
我冷笑一聲:“自己造不出來,就當面信口雌黃亂潑髒水,你們還要不要臉,輸都輸不起嗎?”
赫菲聽到這質疑,小臉漲得通紅,他氣憤道:“安德魯,去給他們看看,你究竟是什麽!”
金人躬身行禮遵命,大步流星走向前去,他的身軀高大魁梧,沉重的步伐震得地板都在顫抖,可舉動卻出人意料的靈活。擡手,矯健的身姿如同拉緊的弓弦一般,然後手中的長矛破空而去,哐當一聲,正中那面碩大、精美的盾牌,将他劈的四分五裂,盾牌下的石桌也應聲破碎,那些華美的武器,散落一地。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阿赫斯舉起斧頭暴起,和名叫安德魯的金人開始搏鬥,金人舉起佩戴的金劍,一下子就擊中了他的肩膀,鮮血使得阿赫斯更加狂躁,就象一頭猛獅,撲向羊圈之際被一位牧人擊傷,傷痛沒有使它畏懼,反而催發了它的勇氣,他更加勇猛地撲過去搏鬥,最後斧頭高高劈下,猶如雷霆萬鈞,斬下了敵人的黃金頭顱。
安德魯的頭在地上滾了一個圈,沒有一滴血流出,他的軀體裏全部都是黃金。赫菲嘆了口氣,跑過去撿起這可憐造物的頭,重新将它焊接上脖子,金人的身子嘎吱嘎吱響了片刻,又開始活蹦亂跳了。
這可是事實勝于雄辯了。
“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
獨眼巨人三兄弟已經淩亂了,我們卻個個喜笑顏開,忒提斯笑容燦爛,喀戎比了一個贊揚的手勢,我走到我兒子身邊,攬住了他的肩膀,當初只及我腰的小男孩,如今也變成與我一般高的少年了,他稚嫩的肩膀,已經能撐起屬于自己的一片天了。
我嗤笑一聲:“在你們手中當然不可能。”
赫菲和我相視一笑,接口道:“可在工匠與藝術之神手中,一切皆有可能。”
我撲哧一笑,含笑望着他,這才猛然發現,他額頭的神徽熠熠生輝,那是……斧頭與火焰,他的标識變化了!這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一時都讓我們無法直視,光柱沖天而起,劈開鉛灰色的雲層,直入奧林匹斯,十二主神柱中靠近我的一根,光芒萬丈。我的炯炯目光,透過袅袅雲霧,看到了萬神殿中,一個新的寶座冉冉升起,這是赫菲的位置。他憑借着工匠與藝術的神職獲得了主神的寶座。
我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嘴巴咧開,眼淚卻簌簌的落下,又驚又喜。我從未想過我的孩子,竟然真的憑借自己興趣取得我從未想過的成就。頭戴金冠,身穿墨綠長袍的兒子抱住了我,我重重地回抱他,喜極而泣。
欣喜若狂之中,我不由得想起當初喀戎的話,他是對的,一個完善的人,并不要長得象大樹一般,百合花在夏天,比樹木更好看。如果你的孩子是一株百合,就讓他像百合一樣生長,而不要用大樹的要求,去摧殘潔白的花卉。
我們這邊喜笑顏開,卻萬萬沒想到,這一下也暴露真實身份。
獨眼三巨人驚怒交加,大聲咆哮:“是聖山的神明!他們是聖山的神明,你們根本不是克洛諾斯的手下!”
喀戎輕哼一聲:“那又怎樣,別忘了,你們已經立下莊嚴的誓言,我們贏了,你們就得把蓋亞的下落告知。”
阿赫斯一驚,氣得眼裏血絲密布,頭上青筋鼓起,撲哧撲哧半晌說不出話來,斯忒羅佩斯卻冷笑一聲:“我們是承諾會告知蓋亞的下落,可我們沒承諾什麽時候說!等到泰豐把你們撕成碎片,我們再告訴你們,也不算是違諾啊,哈哈哈哈哈。”
“你!”我拔劍就要上前,有人卻比我先出手一步。
密集的雲層中,一道幽藍粗大的鐵鏈突破烏雲,瞬息之間纏住獨眼巨人脖頸,一拖之下,他們的獨眼猛睜,粗大的雙手緊緊扯着鐵鏈,也無法挽回重疊摔落在地的命運。
是宙斯!原來他早已隐身在我們頭頂的雲海中。
“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說或者死?!”
宙斯一腳踩在他們的腿上,骨骼的碎裂聲響起。獨眼巨人痛得嚎叫不已,宙斯依然不為所動,指尖閃電明亮,先是釘穿左腿,接着是右腿。
宙斯的腳又移到他們的右手上,微笑道:“不論是打鐵,還是做雕刻,手都是很重要的吧,你說我一根一根碾碎你們的手指怎麽樣呢?”
獨眼巨人仇恨的表情終于被驚恐打破,他們臉色蒼白,額頭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卻依然沒有開口,宙斯也不生氣,腳上用力,三根小拇指瞬間化為粉末。
“不不不!別動我們的手!”
我大喝一聲:“那就現在說實話!”
“她們、她們在,在阿裏瑪,阿裏瑪!”
這個地名,有點耳熟。
忒提斯恍然大悟道:“是卡羅爾去尋找女兒的地方!”
居住在地下的大洋神女,失蹤的少女!宙斯深深望了我一眼,騰身躍上雷霆戰車,勝利女神尼姬揮動着馬鞭疾馳而去。
“等等我!”我臉色慘白,忒提斯的預言猶然在耳,化作飓風緊緊跟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寫到大決戰了,嘤嘤嘤,開心開心極了
☆、曠世之戰
日日夜夜懸在心頭的利劍終于落下,一場曠世之戰終于開始。
吞噬萬物的烈火,燃燒了島嶼上的森林,我在遙遠的雲端也能看見沖天的火光,雷電、青銅武器的光芒如同火光一樣直指蒼穹。
宙斯,以雷為盾,以閃電為矛,以霹靂為箭,乘金光閃閃的戰車,從天穹上直沖下來。強壯之神克拉托斯和暴力女神比亞手持長矛立在戰車的兩端,羽翼雪白的勝利女神尼克舉盾護持在前。四方風神呼嘯着,攜卷着烏雲在戰車周圍咆哮,供他驅策。
下方就是奇裏乞亞地下名為阿裏馬的深不可測的洞穴。宙斯一個霹靂下去,直接将地面全部炸開,黑煙升騰而起,爆發出一個女子的尖叫。驚悚的尖叫聲回蕩在天空中,然後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撲騰聲與吼叫。我頭皮發麻,眼裏金光閃爍,透過硝煙望下去,是怪物,無數的怪物在炸開的巢穴中嘶吼。
其中最高大者,應該就是狂暴的寧芙厄喀德娜,潔白的面頰現在青筋鼓起,如同網格一般,将肌膚切割的青青紫紫,碩大的蛇尾盤在島嶼上,不斷擊打着海洋,引起浪潮。而在她蛇尾盤繞的中間,是一個個體型較小的怪獸,巨碩的獅子,全身被毒蛇纏繞三個頭的巨犬,百頭的巨龍,甚至還有獅頭、羊身、蛇尾的噴火怪物等等。它們密密麻麻集中在地面,火紅狂躁的眼睛怒視着我們,攻擊蓄勢待發。
“怎麽會有這麽多怪物?”我又驚又怒。
宙斯濃眉揚起:“應該是那個寧芙生的。”
“生的?她和誰生的?”難不成蓋亞還能讓塔耳塔洛斯來和這個醜八怪配種,深淵之主,應該不至于這麽葷素不忌吧……
宙斯冷笑道:“殺掉妻兒,父親還有他們背後的蓋亞,難道還會袖手旁觀嗎?”
宙斯率先出手,雷雲中電光閃閃,霹靂炸響,雷、電、冰、火、風直沖而下。
其他諸神緊随其後,日月在天空同時出現,阿波羅手持硬弓,箭矢帶着太陽神火,如大雨傾盆而下。阿爾忒彌斯跟在弟弟身側,如月光一般的銀箭悄無聲息地捅進怪物們的咽喉。波塞冬駕駛着金車從海底沖出,揮動着三叉戟掀起滔天巨浪,海面上風暴和海嘯。阿瑞斯幹脆直接沖到了地面上,舉起銅劍,如砍瓜切菜一般。這下大家倒是都團結一致起來。厄喀德娜蛇發張開,甩起尾巴,就要壘起石垛擋在身前,當然是徒勞的。她碩大的尾巴被灼燒,不斷扭動着,連島嶼的邊緣都被碾碎,砸入海中。
一個萬萬沒想到的人物就在此刻出現了。
幽深的海水中分開兩半,掀起滔天巨浪,波濤連天中,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怪物,那就是泰豐。
它的形貌和獨眼巨人盾牌上的樣子一般無二,比山還高的噴火巨人,長着一百個蛇頭,渾身覆有羽毛并生有翅膀,口吐蛇芯,雙眼噴火。它站在海中,水都還沒不到這巨魔的腰部。它攪動海水,激起海嘯和地震,如蟒的臂膀伸出,直接将波塞冬的座駕拽出水面,摔在山壁上,波塞冬悶哼一聲,重重落下。
這是泰豐,是泰豐!我不敢置信捂住嘴,“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蓋亞明明告訴我是二十四個滿月之後,它才會誕生!”
“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赫拉,蠢成你這樣樣子的,也是罕見。”
波浪翻滾中,巨大的土臺拔地而起,蓋亞端坐在王座上,譏诮地望着我們。她的腹部早已平坦,穿着束身的铠甲,左手拿着生命寶瓶,右手持着權杖。
她輕蔑地望着我們,笑靥如花:“不過是随口一句,你們竟然真的信了,二十四個滿月,哈哈哈哈哈,二十四個滿月之後,我的兒子早已到達全盛時期!泰豐,現在就沖上前去,殺了宙斯,滅掉弑父的青銅神代,将你的兄弟們統統解放出來吧!”
我氣得渾身發顫,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我前往整套系戴金籠辔的駿馬,而在駿馬的一旁,華麗的戰車裝着滾圓的車輪,一片片黃金和白銀緊貼在車上,兩根杆條拱圍着車轅,我在它的盡頭綁上華麗的金轭架,系牢了燦爛的金胸帶。我帶着狂烈的渴望與憤恨,不顧宙斯的勸阻,直沖地母而去。
我擁有她三個兒女的力量,是的,就在剛剛,我獲得了生長之神,植物泰坦——克利俄斯的神力。順從自然的形态生長,給予必要的養分,卻不要過多幹預,,植物生長與養育兒女,其實是一個道理。從赫菲身上,我領悟到了植物神職的真谛,獲得了又一重力量。這也是我敢直接怼上蓋亞的原因之一。
她如羊脂一般潔白的手懶洋洋地擡起,譏笑道:“一個沒有神力的女神,也敢來和我作對……”
後面的話語戛然而止,長達數丈的巨劍,周圍火焰纏繞。
“這怎麽可能?”蓋亞喃喃道。
我詭秘一笑:“怎麽不可能?”
我如同一只展翅的巨鷹,從戰車上騰空而起,一劍斬下,将土臺劈成了兩半,蓋亞平靜的面具只被打破了一瞬,旋即就冷靜下來。源源不斷的大地神力注入,土壤如噴泉一般,從海底噴湧而出,将高臺恢複原狀。而她本人高舉權杖,黃光一閃,如江如河,朝我射來。我右手一翻,劍刃向外,橫身一劈,将光暈劈開,我舉着寶劍,整個人仿佛都與劍融為一體,一往無前,披荊斬棘而去。
蓋亞眉頭一皺,金盾如山聳立,擋在我面前,我咬牙,加大神力輸入,銅劍的尖端與金盾摩擦,火花四射,她利眼如電,朝我疾射。我看向她的身後,立刻明白,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從你的岩漿池裏跳下,來到地府,去了塔耳塔洛斯,見到了你的幾個孩子。你知道嗎,他們就像死狗一樣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你胡說些什麽!”孩子永遠是母親的軟肋。
我冷笑道:“他們可是在深淵之主體內,日複一日地被慢慢消化,孤獨地在黑暗中,神力一點點流逝,無數毒蟲和怪物來襲擊,卻無能為力,只能在潮濕陰暗的洞穴中等死,變成死狗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你休想拖延時間。”蓋亞雙眼赤紅,“塔耳塔洛斯允諾過我,不會動我的孩子一根汗毛!”地上尖刺伴随她憤怒的喊叫瞬間聳立,紮進我的腳心,我痛得一顫,仍舊說道:“他說得話你也信,到嘴的美食,你見過吐出來的嗎,我敢對着冥河發誓,你的孩子危在旦夕!”
蓋亞瞳孔一縮,臉色刷白,“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就是現在了!從她的背後伸出一只過度白皙的手,兩股叉破空而出,捅如蓋亞毫無防備的背心。地母慘叫一聲,金盾在此刻缺乏神力支持,有一刻的脆弱,我抓緊時間,側身一腳踹進她柔軟的腹部。
哈迪斯頭戴隐身頭盔,趁她不備,給予蓋亞一記重創。
作者有話要說: 泰豐終于出場了,作者君也終于考完雙學位,接下來就是趕快碼字,趕快結局啊,要不了幾章了,應該
☆、大結局(上)
如果你給予老鼠一記重擊,那麽它可能會吓得抱頭鼠竄,連忙逃命,不敢還手,可如果你怼上的是一只豹子,那麽,迎接你的,就是更為歇斯底裏的報複。
而蓋亞和她的怪物兒子,顯然是豹子一類的兇殘動物。
宙斯和從山崖下爬起的波塞冬一起圍攻泰豐,之前由于對聖山王座的争奪,這兩兄弟矛盾叢生,可現在大敵當前,他們倒是又找回了當初一起對抗我們殘暴父親的默契。波塞冬指揮海浪地震負責遠攻,而宙斯則迫近怪物,開展近戰。宙斯搖動着埃吉斯,上面覆蓋着哺育過他的山羊,阿瑪爾忒亞的皮,邊沿飄舞着一百條金質的流蘇,不停地飄動,發射出閃電攻擊泰豐。
泰豐當然也示弱,壘石垛擋在身前,又奮神力舉起一條冰河,向宙斯扔去,希望能澆熄雷霆。可是凡水滅不了天火。接着它扳下大片山崖,連連投出。宙斯或避讓,或以雷電劈開,或舉手抄住反擲,又驅起雷、電、冰、火、風不住向妖魔攻去。雙方打得難舍難分。
而我們這邊,戰況同樣激烈。受傷的蓋亞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嚎叫,洶湧的神力以她為中心旋轉,把我們全部震開。我握劍的手虎口發麻,倒退到土臺邊緣,哈迪斯的兩股叉噗地一聲飛出,深陷入遙遠山崖的岩石中,蓋亞捂住背後血流如注的傷口,面如寒霜,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大地在顫抖,海洋在咆哮,我只聽見她說:“很好,你們這群該死的東西。”
地母憤怒的吶喊堪比雷霆,她不去襲擊剛剛捅她的哈迪斯,反而朝我直接沖上來。我咽了一口口水,左手神光閃爍,變出一面結實的大盾來擋住蓋亞。權杖飛向了我,尖端的寶石崩裂,寶石花的中心鋒刃寒光閃閃,擊中了我手中圓形的大盾,利尖刺透盾牌,在腹肋旁邊刺破我的襯袍。我唬得往旁閃開,躲過刀尖,這才免于一死。致命的鋒刃就在我鼻尖,我被這反光激得回過神來,一把抓住杖身,就要把這大地的權柄□□。蓋亞冷笑一聲,勾勾手指,如同潮水一樣的大力猛然出現,将這寶貝拖回去,我一咬牙,狠命拖住不放手,結果就是我連人帶盾被她一齊拖回去。就在這時,一個許久未見的身影出現,擋在我面前。
火紅的長裙闖入我的眼簾,家庭爐竈裏,永不熄滅、帶來溫暖的火焰,此刻升騰而起,狂亂的火浪張牙舞爪地,将上空的雲翳都映得通紅,火焰化作繩索,捆住蓋亞的雙手。
“赫斯提亞姐姐!”我驚叫一聲。
赫斯提亞頭也不回地點點頭,呼喚我另一個姐姐的名字:“得墨忒耳,快把土臺給我拆了!”
幾乎是應聲的,翠綠的海藻從海洋中拔地而起,宛如美人淩亂的長發,密集而柔韌,将土臺四周捆住,紮進泥土之中,蓋亞驚叫一聲,因為這綠色的靈蛇已經透過土層,将她的腳纏得結結實實,并且還在不斷往上蔓延。
“哈迪斯,我的兄弟,你還在等什麽?”得墨忒耳從海底飛上來,站在哈迪斯身側,也是蓋亞的背後。得墨忒耳拔出雙刃利劍,劍柄上鑲嵌着閃亮的金釘,對着蓋亞一陣猛砍,哈迪斯抽回雙股叉,一個橫掃,蓋亞腿部的铠甲裂開,□□的白皙肌膚鮮血直流。赫斯提亞加大火焰的力度,而我則趁地母手忙腳亂時,奪下她手中的權杖。我呵呵一笑,得墨忒耳和赫斯提亞拼命困住蓋亞的四肢,我和哈迪斯對視一眼,他用兩股叉,我用兩柄權杖,一前一後,同時刺入蓋亞的身體。
原始神又怎樣,四位主神同時攻擊,弄不死她,也要讓她脫一層皮。
地母是卡俄斯的長女,地位尊崇,後面又嫁給烏拉諾斯,雖說在她丈夫身下很是受了一些苦楚,可是子孫争氣,不論是克洛諾斯上臺,還是宙斯上臺,她都是備受尊敬,往往是連手都不用動,兒子女兒們便就替她解決一切了,何曾受過這種苦楚。她氣得兩眼發紅,大吼一聲:“泰豐,快來替母親殺了他們!”
什麽?!我陡然一驚,身後一道勁風,得墨忒耳和哈迪斯驚恐的眼神,蓋亞淬了毒汁的蔑視,跑、跑、跑,下意識往前跑,斧頭挾帶雷霆萬鈞之勢劈下,而我卻沒有痛覺,嘩啦一聲,被鮮血濡濕的背後一片溫熱。我聽見阿瑞斯和阿波羅的驚叫。他們喊得是:“父神!”
剎那間,腦海一片空白,我像是從冰山下撈出的凍屍,牙齒都在咯咯作響,我的眼中一片空洞,萬物都仿佛褪去了色彩,我的耳朵失去知覺,孩子們的喊叫,姊妹們的哭泣,甚至于敵人的張狂得意,都化為虛無。我茫然地回頭,接住那個沉重的軀體,他如同聳立在山上的高大的橡樹或白楊,被木工的利斧砍倒,如用來制造大船,就象這樣,他倒在我懷裏,頭顱裂開,血流如注。
“不!”我倉皇着,伸出手去捂住他的傷口,靈液像噴泉一樣,從我的手指的縫隙中噴湧而出。泰豐狂妄地大笑,刺耳的聲音宛若飓風,他的手中,閃着藍色電光的斧頭,正是宙斯的一半神力,唯有自己才能傷害自己,只有他本身的一部分,才能損害萬神之王永不破滅的神軀。
都是我,都是我,如果我不跑下聖山,如果我在海中小心一些,如果我來到這戰場上添亂,他就不會死了,就不會死了。
眼淚簌簌落下,我抱着他的頭,白皙的臉頰一片金黃,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