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要什麽?”
魏初從袖中取出那個信封,放在棋盤上,直視着趙無殊的眼睛:“我要周賢一無所有,死無葬身之地。”
趙無殊看着那信封,注意到的卻是魏初指甲泛着青紫,手背血脈凸顯,指骨節節分明,仿佛握一下都會被硌傷。
竟瘦削至此。
他看進她的眼睛,冷漠一片,宛如凝着堅冰,目光卻固執決然又隐含瘋狂,仿佛朝聖者面對着自己的信仰,又仿佛要将最後的希望緊緊抓住。
趙無殊心口一頓。
淡淡轉開視線,語中似含嘲諷:“先是魏氏女,再為周氏妻?為了給娘家人報仇,對同床共枕的丈夫也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魏初慘淡一笑:“他沒将我當成妻子,我便不會将他當作丈夫,他殺害我至親,就是我畢生的仇人,我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名分算什麽?誰欺我騙我辱我害我,便是天子權貴,我也不會俯首待宰!”
趙無殊微訝看她。
魏初閉了閉眼,平複微微激動起來的心緒。
大仇未報,她心中時刻煎熬,永遠沒有真正的冷靜平靜,只要提到周賢和報仇,她就血脈沸騰,心亂如絞。
她鎮定下來,沉聲道:“只是我醒悟得太遲,沒有能力對抗周賢,故而只能求助于王爺。王爺只需出手,一來能得餘一春救命,二來能收服江南,天下唾手可得,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趙無殊啞然失笑:“周賢擁兵五十萬,乃天下最強勢的一支起義兵馬,可在你口中他仿佛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将。”
他雙目湛亮,從沒有人如此相信他,仿佛只要他伸伸手,就沒有什麽做不到。
天下人笑他辱他,就連身邊的人也因為他的身體而對他擔心這擔心那。
從沒有人這樣地肯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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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殊心中仿佛蕩開一圈漣漪,有種莫名的滋味。
魏初道:“先父曾道,王爺乃大智大能之輩。”
“魏相……”趙無殊微怔之後笑了笑,“原來如此,承蒙魏相看重,好,只要你能說服餘一春,我便替你收拾周賢。”
即便她說服不了餘一春,趙無殊突然也有點想将那周賢給弄死。
……
魏初連日奔波又與趙無殊談判一場,出來時只覺渾身無力。
她沒把握這樣去見餘一春不說着說着就倒下去,所以她勉強自己休息了一晚。
翌日天未亮就醒了過來。
她太激動了,眼看就剩最後一步,她沒辦法淡定,幾乎是迫不及待。
但她還是冷靜地在心裏反複排演着一會兒該怎麽做,用過山上精致的早點才去了餘一春的住處。
餘一春在山上有自己的私人領地,趙無殊的怪病活不過二十五歲,兩年前他的手下就找到躲在深山老林裏的餘一春,迫使他留在眼皮底下。
但餘一春若是能輕易破例,也不會被取上這麽一個名號,還叫那麽多人恨得牙癢癢了,兩年來無論威逼利誘還是哭求跪拜,他不肯救趙無殊就是不肯救。
好在他的大徒弟跟在他身邊,也是一個大名鼎鼎的名醫,師父不出手,他就給趙無殊調理身子,雖然不能根治,但好歹能夠保持身體康健,一日日下來總算是沒災沒痛。
也因此,餘一春如此固執氣人,卻依然活得非常潇灑自在,魏初過去的時候,他大清早地拎着個銅盆坐在門口邊敲邊唱,嗓門還挺洪亮,滿是褶皺的臉上表情陶醉異常,看得跟着魏初過來的南風目瞪口呆。
重生殺夫報仇(十二)
魏初等餘一春唱完,才微笑上前:“餘老先生。”
餘一春滿頭白發枯燥而亂糟糟的,斜眼瞧了魏初一眼,他眼皮耷垂,皺紋一層一層堆着,眼神卻十分精亮,慢吞吞地說:“你也是來給趙小子當說客的,走吧走吧,我救過他一回,已是向天借命,再救他那就是逆天了,逆天的事老頭子我是不幹的。”
餘一春出手,那絕對是從鬼門關拉人,而且還一拉一個準。然而生死有命,每個人什麽命數,老天在看着呢,壽數幾何,也自有閻王爺判決,他看見誰就反反複複拼命地救,那不亂套了嗎?
所以餘一春自成名起就立下誓言,一個人他只救一次,再多啊,嘿嘿,那是你的命,認了吧。
說着還擺擺手,站起來就要回屋。
他的大徒弟葛聞喜也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了,還跟個小跟班似地跑過來扶他,被他不耐煩地揮開:“扶什麽扶,幾步路老頭子還是走得動的!”
葛聞喜苦笑,轉面對魏初說:“夫人請回吧,師父做的決定不會更改的。”
魏初揚聲道:“我并非為趙無殊說情,我是來求醫的。”
餘一春腳下一頓。
魏初接着說:“想必餘老先生已看出我抱恙在身,不知我是否有福氣能得您貴手相助?”
餘一春沉默一刻,道:“你這個病一來是吃錯了藥,二來心存死志自絕生機,誰也救不了你。”
南風瞪大了眼,魏初微微一笑:“餘老先生果然了得,只需一眼就心如明鏡,不過我這病,還真只有您能治。”
她朝南風示意,南風就将一張折了兩折的紙交給葛聞喜。
葛聞喜不解地打開一看,驚詫道:“這藥方……”藥方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這筆跡,這分明是……
餘一春也眯縫着眼瞧去,忽地雙目一睜,沉聲問魏初:“這藥方是誰開的?”
“開這藥方的人姓李名聞善,在江南是個非常有名氣的大夫,人稱李神醫。”
餘一春大怒:“這小兔崽子,學了三分皮毛也敢稱神醫了!”
他看着魏初嘆了口氣:“你這女娃本該越早落胎越好,他卻給你保着,簡直胡鬧!你若想活命必須立即落胎,既然是我的弟子害你成這樣,老頭子也不能坐視,老大,你馬上給她開藥,盡務必保她周全。”
葛聞喜連忙應下。
魏初卻笑一笑:“不急。”又看了南風一眼,南風咬着牙默默地把肩上的包袱打開,裏面是一個一個黃色油紙包着的東西,這都是藥渣。
魏初道:“這是近半個月來李聞善給我吃的藥的藥渣,兩位請看。”
包袱一打開,餘一春師徒就齊齊變色了,再開了幾個藥包,餘一春臉如鍋底:“這個小畜生!”
這些藥渣的主要成分都是保胎藥,然而也不過是短期內強行保胎,魏初吃這藥不出一個月定會流産,而到時人也差不多要油盡燈枯了,說不定會當場血崩而亡。
這哪裏是保胎?這是要人命啊!
葛聞喜忙拍撫着餘一春的胸口:“師父息怒,小師弟是自來聰慧最有天分的,不至于如此糊塗開出這些藥來,這其中恐怕有什麽誤會。”
藥方可以是開給別人的,這些藥也不一定就出自李聞善之手。
他用懷疑警惕的目光看着魏初。
魏初毫不膽怯:“到底是事實如此,還是我捏造作假,到底李聞善只是單純的糊塗還是別有居心,我說再多你們也不會信,那不如你們親自去問李聞善好了。”
“小師弟也來了?”葛聞喜忙問。
“你們去了就知道了。”她轉過身,“二位請吧。”
葛聞喜還在猶豫,餘一春卻毫不猶豫地跟上去,葛聞喜也只好連忙跟上,然而魏初沒有帶他們去見李聞善。
他們來到了一間普通的廂房,魏初給南風吩咐了幾句話,南風肅穆而去。
兩師徒還鬧不清這是要做什麽,隔壁房間就傳來破門聲,然後是南風冷喝道:“把這個女人拖出去給我剁了!”
這是哪一出?
接着隔壁就一陣兵荒馬亂。
尖銳的女聲叫着“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李大哥救我”。
驚慌憤怒的男聲喊道:“住手!都給我住手!你們要對昭昭做什麽?魏初呢,叫那個毒婦來見我!”
這個聲音正是李聞善的聲音!
這邊師徒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魏初,魏初走到牆邊,将一幅畫拿開,便露出一個孔洞,餘一春湊上前從孔洞裏看去,正好就能看到隔壁的情況。
只見一個孱弱的妙齡姑娘被強行拖出屋去,而李聞善想救救不得,被人壓着跪在地上,滿臉猙獰地瞪着紅眼,要将那個侍女給吃了一般。
餘一春心情莫名,這個小徒弟人前人後從來都是溫善孝順的,說話做事都給人如沐春風之感,這也是他最喜歡李聞善的地方,他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那邊,南風冷笑着看着李聞善:“要對柳昭昭做什麽?她害得我家小姐去了大半條命,我們自然要将她千刀萬剮了去喂狗!”
李聞善心頭一跳,眼裏閃過驚慌,恨恨道:“昭昭将魏初當作最好的姐妹,她卻抓了她不說還斬了她一根手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