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膽大
結束的時候,江怡松開環在段青許頸後的手,癱軟在床上,不自覺地蜷縮兩下腳趾。
段青許替她剝開散亂在額前的頭發,這妮子卻捉住她的手親了親。
“之後還要出差麽?”江怡乏力地問,側側身子,氣息不太穩。
“看安排。”段青許低聲道,幫着攏緊被子,沒開空調真的冷,胳膊露在外面寒意立馬貼在皮膚上,“不出意外應該不會,馬上要過年了,時間比較零散。”
寒假就一個月左右,過年放掉七天假,再留兩三天準備開學,剩下的二十來天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接下來段東成應當不會給安排出差一類費時間的任務。
江怡握住她的手沒放,想起快到小年,問道:“後天小年,你們家會做什麽?”
段青許側頭,“備年貨,随便吃頓飯。”
江怡挑挑眉,看來各家都差不多,随即想到陳于秋,說:“指不定會一起過,逢年過節陳叔叔總會叫上你們。”
那倒是,陳家上頭的老人全都去國外去鄉下亦或其它地方享受清閑日子了,隔壁段家清冷,所以稍微重要點的節日兩家都會一塊兒過,這樣熱鬧些。
段青許将她撈起來些,沒再說話。
江怡往被子裏縮縮手,肩頭動了動,然後明了地仰頭看着這人,沒一會兒又将被子拉起來。
房間裏安靜得很,柔白的燈光有些晃,寂寂無聲的夜色濃郁,天上繁星遍布,月亮成了一彎弧,隐在雲層之後。
不多時,燈歇了,一切湮滅于黑暗之中。
翌日依舊天陰,冷風一陣一陣吹得人抖篩子,這般寒冷的天氣裏,西江路的游客不減反增,大清早七點多,街道兩旁的店就全開門了,彼時夜幕還未完全退散,天上有些陰沉。
昏黃的路燈還亮着,将一條街連同濃重的霧氣都染上淡黃色,此時此刻的街道還不算吵嚷,不時三兩行人走過,頗為清淨。
浴室裏亮了燈,裏面暖洋洋的,霧白的熱氣彌漫着,段青許一只手反撐在牆壁上,白汽萦繞不散,籠罩再上方,燈光着實晃眼,她的視線都開始有些不太清楚。
外面的天愈發亮,短短幾分鐘之內,灰暗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天上的白亮,路燈亦一下子熄掉,整天街道變得活絡起來,像驀地注入了生機一般,到處洋溢着清晨的朝氣。
臨近中午,江怡帶着段青許出去吃,就沿着街道随便吃點,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段青許送她回老房子收拾,之後為了不讓鄭雲他們懷疑,兩人分開,一前一後回金銘府都那邊。
江怡先回去。臨近年關,公司裏事情雜而多,夫妻倆根本沒有假期,家裏只有做飯的阿姨他們在,等再過幾天,這些人也要回去準備過年了。
或許是這一天的開端不錯,她一整天心情都挺好,先上二樓房間收拾收拾,之後下樓幫忙做飯。
六點多,鄭雲打電話問她到家沒有。
“早到了,在幫着做飯呢。”江怡說道,有些賣乖的意思,“媽,我給你煲個雞湯,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啊?”
鄭雲忍不住笑了笑,說:“在路上了,想着你要是沒走就去紅興那邊接。”
江怡應聲,鍋裏的湯剛剛燒開,她忙兩三句話就挂了電話。
飯菜差不多做好時,夫妻倆正正抵達家門口,江怡系着圍裙端湯出來,招呼了兩聲。
今晚阿姨們跟一家三口一塊兒吃飯,飯桌上氣氛格外融洽,江怡想明天去看看江寧,鄭雲不讓,說:“他補課忙得很,你去了也呆不了多久,白跑一趟浪費時間。”
高三學習壓力倍增,天天都是上不完的課做不完的卷子,且江寧他們班上最近把手機全收了,除了星期天晚上,其餘時候由班主任代為保管,紀律方面抓得非常嚴格。
江怡點點頭,給夫妻倆盛湯。
“煲了好久的,你們嘗一下味道怎麽樣。”
陳于秋自然說好,鄭雲沒話,夫妻倆相互傳遞了個眼神。
吃完飯由阿姨們收拾,三人坐沙發上無聊地看電視,期間鄭雲去洗了盤水果,切好了再端過來,并話裏有話地問江怡:“這兩天去哪兒瘋了?”
江怡沒在意,拿了半個橘子,邊吃邊回道:“沒去哪兒。”
鄭雲自然是不信的,說:“沒跟同學出去?”
周五那天江怡在電話裏說要去玩,但具體沒說跟誰去哪兒,夫妻倆都默認是去找對象了,所以才沒多加阻止,反而給打了兩千塊做開銷。
突然這麽問,江怡登時警覺,反應飛快,腦子裏一轉,回道:“出去了,不過只是在城區随便轉轉而已。”
鄭雲一臉了然地看了陳于秋一眼,說:“我就說呢,昨天公司裏發年貨,有好些你喜歡吃的瓜果啥的,中午路過紅興想給你送點,結果你不在。”
這話說得,意義可多了。
江怡心裏發虛,想着還好沒把段青許帶過去,否則就露餡了。鄭雲肯定不是專門去捉她的,主要還是想順路送零食,但必然存了那麽點別的心思。
她嚼嚼嘴裏的橘子,搪塞道:“下午出去玩了,很晚才回去。”
聽到這話,一旁的陳于秋沒憋住笑,搖搖頭,對鄭雲說:“好了好了,多大點事,非得刨根問底的。”
鄭雲到他手邊坐下,埋怨地看着,倒是沒再繼續問。
江怡心頭慌,一句話都沒敢多說。
夫妻倆這個樣子,她多少也能猜出來是為什麽——懷疑她出去幽會了,剛剛都是在套話。之前挂了電話後,當時還奇怪鄭雲怎麽突然打兩千塊,原來是為這個,她沒敢多說,現在辯解就是變相的承認。
但即便她守口如瓶,裝作聽不懂,臨上樓前,鄭雲還是沒忍住,悄悄問:“你跟媽老實說,是不是談朋友了?”
江怡一愣,可還算鎮定,回道:“什麽啊,你別亂想。”
“這都多久了,真當我跟你陳叔叔看不出來嗎。”鄭雲胸有成竹地說,将果盤收了,“反正都是你個人的事,我們做家長的不好多問,你陳叔叔老說不要給你壓力,你跟誰談我們不幹預,也沒說不讓,一切你自己決定。”
江怡沒說話,鄭雲這個當媽的十分了解她,輕飄飄一段話,語氣之篤定,反駁都沒用。
見她不開口,鄭雲又說:“我們又不是老古板,對方有錢沒錢都行,只要人品過關,對你好就行,要是覺得合适就好好談着,等确定下來了,可以帶回來看看。”
說了這麽大一堆,話裏的意思還是想知道對方是誰,想了解了解。
然而江怡怎麽可能挑明了說,道:“真沒有,你想這麽多,要有我保準帶回來第一個就給你看,沒有就是沒有,我去哪兒給你找一個。”
鄭雲不多講,拿着果盤去廚房,走前還念叨:“不老實,沒一句真話。”
陳于秋就坐在沙發上笑,端起茶杯啜了兩口。
不管江怡怎麽說,在鄭雲那兒這就是板上釘釘的時,沒得跑。
自己養了二十年的閨女,她比誰都了解,江怡嘴硬得很,不抓個現行不會認,鄭雲沒那功夫搞這些,叮囑她注意分寸就行。
上回穿別人衣服以及鎖骨下有痕跡的事,鄭雲可都還記得,只是不明說,給這妮子留個面子免得尴尬。
年輕人總是沒個分寸。
江怡悶聲不語,默默上樓。
鄭雲講了一大堆話,雖然每一句都在表示自己不會多管,但還是想知道具體情況的,說白了就是想問問,想了解一下對方到底怎麽樣,可江怡不能告訴她,若真說了對象就在隔壁家,還不得翻天。
這種時候真的為難,只能糊弄過去。
……
第二天小年,不出所料,陳于秋果然請了段家三個過來吃晚飯,江寧也被接回來呆一晚。
兩家人坐一桌,整得豐盛又熱鬧,齊叔一直笑眯眯的,還讓江怡做他旁邊,正巧,也在段青許旁邊。
“過兩天我就要回老家了。”他樂呵呵地說,“等開了年再過來,得有一陣才能見到你們。”
江怡問:“不在這裏過年嗎?”
齊叔搖搖頭:“那邊打了好幾次電話,讓今年一定得回去。”
這些年都是在段家過的,他現在一把年紀,以後也回去不了幾趟了,亦或生出什麽病痛,能不能走路都是問題,他看得開,趁還能動就多走走。
對面的陳于秋說:“老段和青許要跟你一塊兒去嗎?”
齊叔回道:“東成要去,青許就留下。”
江怡愣了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竟然不是段青許走,她下意識看了看段東成,想不明白怎麽這麽安排。
陳于秋同樣疑惑:“留青許一個人,不一起嗎?”
“讓她在家裏歇歇,東成只是送我過去,兩天就回來。”
原來這樣。
“那青許到時候就過來吃飯吧。”陳于秋說,“多雙筷子的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江怡垂眼看了看桌子,輕輕踢了段青許一下。
段青許沒有反應,回道:“謝謝陳叔叔。”
兩家人圍坐一桌,小年的夜晚分外熱鬧,吃完飯,陳于秋不讓段東成走,非得拉着再喝兩杯,齊叔就在一旁看着。
江怡坐着看電視,過了一會兒,聽鄭雲的話去端了些下酒的吃的過來,然後又剝了個橘子,分了一半偷偷塞給段青許。
長輩們都在飯桌那兒坐着,沙發這邊就她們兩個,江怡往對方那裏靠近些,朝後面瞥了下,見大家都沒關注這邊,借着沙發的遮擋,膽大地握住了段青許的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