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在沈峥只是停擱了幾秒就繼續往外面走去,身後的黎江晚這才一臉慶幸的朝大白瞪了一眼,順便心情複雜的拍了拍她自己的胸口壓壓驚。
第二天上午沈峥和黎江晚就出發去找錢偲宇了。
開過去的路上,大白和小張的彙報電話就過來了。
“黃賢平,此人是黃仲康弟弟的兒子,輩分上來說,算是黃仲康的侄子。黃仲康的弟弟和弟媳數年前因病已經亡故,黃賢平可能是因為有小兒麻痹症的緣故,之前并未得到重用,只是在泰和下面的一家子公司擔任主管而已,三年前才調回總部,任職其中一個部門的經理,平日為人低調,人緣還不錯,有個女兒還在讀研。而那個劉超是黃賢平部門下面的一個職員而已,去年因為工作出色已經升職到該部門的副經理,算得上是黃賢平的左膀右臂。”
“黃賢平和那個去世的黃賢珍相比呢?”黎江晚開口詢問。
“那可不能比,黃賢珍殺伐決斷的工作能力遠勝出黃賢平,加上黃仲康有意培養她成為下屆董事長候選人,她生前其實已經是泰和的實際掌權者,我們約談了很多員工,對她的工作能力和人格魅力都是心服口服的。”大白在電話那端應道。
“如果這樣去推測的話,難不成是那個黃賢平為了奪。權的原因,才去謀殺黃賢珍的?”黎江晚說時望向主駕上開車的沈峥。
她在征詢他的看法。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還有一點,黃賢平腿腳不便,這一方面是他掩蓋犯罪事實的先天條件,另外一方面來說,他實施犯罪時需要一個幫手。而劉超如果在私家車上對朱貴行兇時,他也需要一個司機幫手。”沈峥應道。
“幫手?你是指劉超和他是一夥的?”
“極有可能。大白他們能查到的背景信息有限,還有那個錢偲宇,他會是這個案件的突破口,我們現在去會會他,看能不能了解到不一樣的信息。”
“恩。”黎江晚點點頭,被沈峥這麽一梳理,她覺得思路都清楚多了。
還是黎江晚先聯系錢偲宇的,她在電話裏開門見山的和錢偲宇提及了想向他了解下泰和內部人事的信息,錢偲宇立馬爽快的答應下來,并且約她在外面的茶館見面。他選的是個極其偏僻的茶館,室內裝潢的古色古香,然而來店的消費者并不算多。
錢偲宇到的時候,沈峥和黎江晚已經在包廂裏等一小會了。
“你說待會錢偲宇會不會如實告知我們想要的信息?”黎江晚略有顧慮的問道。
“會的,他之前做了那麽多的準備工作,就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從而向他詢問我們想要的信息。”沈峥對此頗為篤定,之後就閑适的拿起茶杯喝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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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鐘後,錢偲宇推門進來時,看到黎江晚身側的沈峥倒是愣了一下,臉上随即微微淺笑,“本來以為江晚主動約我還期待了下,沒想到沈先生也在。看來,我的期待是自作多情了。”他說的坦坦蕩蕩,之後風度翩翩的在黎江晚面前坐下,順便幫她面前已經喝了半杯的烏龍茶續上,之後也同樣幫沈峥面前的杯子續茶,自在閑适的像是和許久未見的老友相聚似的。
“錢先生在泰和呆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劉超和他直系上司黃賢平的關系,這個信息的真實性會對我們破案非常關鍵。”沈峥說時直視錢偲宇,并不遮掩對他的觀察打探。
“真實性我倒不敢保證,不過據我所知,劉超和黃賢平似乎私交不錯。”錢偲宇抿了口茶後慢悠悠的應道。
“私交?是哪種類型的私交?”黎江晚一臉好奇的追問起來。
“江晚,在男性友人裏,你覺得會有幾種類型的私交?”錢偲宇倒像是對黎江晚的這個問題很感興趣,一臉好奇的看着黎江晚的反應。
“難不成他們是——戀人關系?”黎江晚聽錢偲宇的口吻有些怪異,顯然黃賢平和劉超的私交應該不是普通好朋友意義上的關系,她略一思索後就只考慮到這麽個可能性。
“戀人關系?看起來,你的觀念挺open的,也不排斥同性戀的存在,和我看法一致。”錢偲宇說時微微颔首,眸光看向黎江晚的時候,更添笑意,只不過那笑又是另一種溫柔的眸光了。
“錢先生,你是幾歲去國外的?”沈峥忽然問起了有關他的問題。
“時間太久了,不太記得清了,可能是三四歲的時候吧,那個時候還很小,幾乎沒印象了。”錢偲宇略一思索後應道。
“恩,那的确是挺小的。”沈峥點點頭。
途中有兩個服務員過來續茶送點心過來,沈峥去拿茶杯的時候,落下杯蓋的時候不小心把茶杯一晃,本來就泡滿的茶杯立馬有茶水灑了出來,旁邊的服務員見狀趕忙拿紙巾去擦拭。
“江晚,你早上和大白說又有哪個明星出軌了?”沈峥突然聊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黎江晚驀地一愣,畢竟這種八卦話題她也就僅限和熱衷聊天的大白交流下,沒想到沈峥也聽到了,眼下居然還違和的和她聊這種話題,這也太詭異了……幾秒過後她才不明所以的應道,“是啊,那對明星夫妻明明看上去很恩愛的,今天早上剛爆出來的時候,微博直接熱搜的癱瘓了幾分鐘。”
“你們連娛樂八卦的消息也都及時關注,看來,刑警的業餘生活其實也不怎麽枯燥。”錢偲宇顯然對沈峥和黎江晚的話題有點意外,說時抿了一口他面前杯裏的茶水。
那兩個服務員明顯也聽到了黎江晚的談話,畢竟這消息實在勁爆的很,她們轉身離開包廂時就迫不及待的竊竊私語着那個明星的出軌話題。
而錢偲宇也是微微分神,嘴角微微上揚,不過随即就收回視線了。
一直聊了将近個把小時後,錢偲宇才起身和沈峥他們作別。
“錢偲宇,麻煩你了。”黎江晚禮節的道謝起來。
“舉手之勞而已。”錢偲宇話音剛落,突然朝前一步,近身走到黎江晚面前,語氣寵溺的問道,“你哪天有空?下次我想單獨請你出來喝杯茶。”
“不好意思,我這陣子都很忙。”邊上還有個沈峥在,而錢偲宇居然這麽不避嫌的當面約她,黎江晚莫名頗為尴尬,沒有多想就一口回絕了。
“那就等眼前先忙過去,我過陣子再約你吧。”錢偲宇繼續固執的邀約起來。
“過陣子還是會很忙的”。黎江晚沒想到錢偲宇這麽沒眼力見,繼續無力的推辭起來。
“沈先生,距離過年前還有大半年,你們總會有個相對空點的時候吧?”錢偲宇忽然轉而問起了邊上的沈峥。
“據我所知,不會。”沈峥雲淡風輕的應道。
兩個大男人,四目相對,看似都是紳士做派的彬彬有禮,然而黎江晚卻莫名聽得別扭起來。
等到錢偲宇離開後,黎江晚才開口問道,“沈隊,你剛才怎麽好端端的想起聊那個明星的事情?”
“剛才那兩個服務員用方言聊明星的私事時,順便還講了個笑話,錢偲宇臉上的神情也略有反應。顯然,他聽得懂這裏的方言。但是這裏的本地方言很難懂,如果就依他回國後的這點時間,剛才那兩個服務員私聊的內容他不可能會全部聽懂,所以我認為他隐瞞了他出國時的真實年紀,他至少在這裏生活到了學會這裏的方言的年紀後才出國的。”
“那他為什麽要騙我們?”
“因為他有想要隐瞞的真相。大白和小張去查他的背景,資料少的寥寥無幾。上次他約你出去他是怎麽介紹他自己的?”
“他就說他母親生前在泰和工作過,所以他才回國的。”黎江晚努力回憶之前和錢偲宇聊過的內容。
“是泰和公司還是泰和工廠?”
“這個沒有細聊下去,不過我看他似乎家境不錯,而且還彈得一手好鋼琴,不太像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
“不一定。”沈峥否定了黎江晚的推斷。
“為什麽?”
“他拿茶杯喝茶時,我留意到他的掌心以及手指間邊緣有老繭的痕跡。”
“會不是練鋼琴練出來的?”
“不會。彈鋼琴是指腹用力,即便因為長年練習也是指腹下面長繭,掌心和手指邊緣長繭很有可能是從事體力勞動造成的。鋼琴——繭子——他應該有受到過良好的教育,但是近幾年生活又曾經潦倒異常的靠體力勞動養活自己。”
“哦對了,他還說他從沒見過他父親。”
“那就是單身家庭裏出來的。”沈峥說完後就打電話給了賈洪新,“去泰和人事那邊調下三十年前左右的工人通訊錄,查下有沒有姓錢的女工人去世的事情,查到後第一時間告訴我,錢偲宇的背景極有可能和泰和內部的謀殺案也有牽連。”
“沈隊,你讓我們追蹤的那輛私家車找到了,在隔壁縣的一處郊區空地被燒毀丢棄了,現場沒找到任何和劉超有關聯的物證,這樣我們還是沒辦法逮捕起訴劉超。”電話那頭的賈洪新說完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沈峥并未多說什麽,他似乎一貫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不見悲喜哀怒,唯有一身挺直的脊背,無端的就能讓人安心下來,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安全感吧。
因為物證缺失,雖然鎖定了朱貴案的嫌疑人劉超,不過還是沒辦法下達逮捕令。
黎江晚和沈峥從茶館裏出來後就回局裏了。
下午黎江晚難得在辦公室坐班,順便跟在吳利平的屁股後處理了起鄰舍糾紛導致的打架鬥毆事件,還真是大小事都有啊。
黎江晚處理好手頭的事情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她看了下沈峥空蕩蕩的辦公桌,随口問了下不遠處的小張,“有看到沈隊嗎?”
畢竟平時沈峥鮮少會比他們早下班的。
“哦,他肯定在寝室盡頭的那個空房間裏。”小張不以為然的應道。
“在那裏幹嘛?”
“沈隊有個怪癖,案子要是擱置了或者是碰到難題了,他喜歡一邊健身一邊思考案情。”小張說時毫不吝啬的握拳展示了下他自己的肱二頭肌,“有段時間我也跟着他練過一陣子,成果還不錯吧?”
“還真是挺怪的癖好……”黎江晚炯炯有神的應道。
“沈隊說運動的時候注意力最集中最單一,容易迸發新的思路和破案靈感。你看着好了,沈隊要是健身結束了肯定就是有新思路了。”
“這不是一心兩用嗎?這對破案有幫助嗎?”黎江晚表示無法認同這個邏輯。
“對了,這份報告要沈隊簽字才能上交,你找沈隊簽字了再回去吧。”小張指了指黎江晚辦公桌上的那幾頁資料,之後就吹着口哨下班了,留下黎江晚無語凝噎。
黎江晚一個人又呆了半個小時,還沒見着沈峥回來。
她再次看了下手表,已然是晚上八點多了,她想着早點交差了回去睡覺,幹脆炯炯有神的拿了這幾頁資料往小張說的那個房間走去,是樓上那層樓的盡頭而已。
運動,健身……黎江晚本意是讓沈峥幫自己簽個字而已,然而快走到那個房間的門口時她又莫名其妙的覺着有點尴尬,正準備轉身打道回府,耳邊突然響起低沉的聲線,“找我有事嗎?”
黎江晚循聲望去,下一秒就愣在了那裏。
估計是運動了很久,沈峥身上的t恤整件都已汗濕變成了深色,發緊的黏貼在他的身上,順便将他身上硬朗的肌肉線條都襯顯的一覽無餘。
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黎江晚腦海裏無端端的冒出這麽個形容詞,雖然目前為止,她其實壓根都沒看過沈峥沒穿衣服的樣子……
已是酷暑時節的仲夏夜,樓下草坪上知了在此起彼伏的喧嚣着,暖風拂過,沈峥身上新鮮的汗水味和滾燙拂人的體溫都近在咫尺,她生平第一次,居然不反感他人身上的汗水味,甚至,還隐有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