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魔法少年/春
玉兵市的櫻花如期綻開了。
三浦家的一家之主, 三浦先生總是很忙碌。櫻花花期來臨的時候, 他又外出工作了, 這讓三浦媽媽沒少抱怨。
“剛交往的時候明明每年都鬧着要去賞櫻, 現在反而一副是我在無理取鬧的模樣了。男人還真是善變的動物啊!工作就那麽迷人嗎?”
三浦媽媽一邊感慨着, 一邊指揮着源右衛門将野餐用的餐墊、點心和飲料都搬上了車子後備箱。媽媽的地圖炮,讓源露出了讪讪的笑容。
——他也是個男人啊!
玉兵市的櫻花,屬平濑家附近的老城區那一片開的最好。那裏沒有鱗次栉比的現代建築,每逢櫻花開放,便是一長片的旖旎粉色, 其間間或露出昭和年代建築的古樸一角。
野餐的地點選在一顆櫻花樹下。我和三浦家的三個人一起鋪開餐墊、搬下餐點。回過頭來, 就發現源的短發和肩膀上都沾着幾片細小的花瓣。他抖掉頭上的花瓣,動作像是剛從浴缸裏洗澡出來、正在甩掉水珠的貓一樣。
三浦媽媽整理完了車子後備箱裏的物件, 忽然聽到了別人打招呼的聲音,原來恰好有同社區的鄰裏也在今天來看櫻花。
“你們先玩。”三浦媽媽笑眯眯地說:“我去跟朋友打聲招呼。她們都說好久沒看到我穿和服的樣子了呢。”
說完, 她便施施然地離開了,留下了我們三個人。
“我帶了酒!看櫻花怎麽能沒有酒呢!”他托出一瓶清酒,放在三個人的中央,說:“礙于我們都沒有到法定飲酒年齡,所以我們就只能拿來拜一拜, 制造賞櫻的氣氛了。”
惠鄙夷地瞪了她一眼,随即拿出了手機開始一陣自拍。
我不是很能理解惠的興趣愛好——她對着自己拍了大概二十張照片, 然後不滿意地删掉十八張,對着最後兩張照片努力修修修修,最後再通過Line發給朋友。
源看到我盯着惠發呆地模樣, 說:“愛莉絲,想要合影的話——”
他的拇指按在了拍攝的快捷鍵上,另一只手想要把我攬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掌就把他的肩膀狠狠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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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一聲響,手機屏幕上呈現出一副極具有後現代主義色彩的迷之殘影照。
“只是拍照而已啊!”源扭過頭來,不甘心地做出二次努力。
咔擦——
這次拍攝的照片裏,源右衛門被我的無影手按在了地上。
“趁女孩子沒理好頭發的時候抓拍,是一件很可惡的事情!”三浦惠慢悠悠地評價說:“哥哥你這個笨蛋,該不會連這點都不知道吧?”
源默默放下了手機,說:“有道理。”
就在這時,櫻花林外的道路上,一輛白色的奔馳緩緩在路旁停了下來。這輛車雖然不是今年的新款,出産已有兩三年,然而它依舊是貴的家喻戶曉。那一千一百萬往上起跳的、不知具體數目的價格,讓它總是被作為“富豪”與“名流”的符號而被拿來大書特書。
車門打開了。
緊接着,在車門打開那電光火石的瞬間!
一塊巨大的可移動黑板,竟然橫空出世,朝着車門砸去!
“危險!”不知是誰發出了呼聲。
一道綠光,在此刻劃破天際!
下一瞬,白色的奔馳轎車已經以迅雷之速開走,而那個從車上下來的綠發少年,則從容自若地避過了跌落的黑板,朝着我們走來。
“三浦,好巧啊。”他露齒一笑:“竟然在這裏遇見你。”
……
……
我和源都陷入了震驚之中。
這個男人不一般!他是個自帶可移動黑板的男人!
源右衛門橫在了三浦惠的面前,笑答:“确實巧,找我有什麽事嗎?俊樹君。”
源确實也是三浦沒錯嘛。
“是源前輩啊。現在的我已經改名了,我已經不叫俊樹了。”一陣風起,将紛揚的櫻花從他身後吹落。他的面頰盈着一層光,讓他的膚色更顯白皙。俊樹理了理自己翠綠的短發,低垂眼簾,如此說。
“啊?”源不解。
“現在的我,叫須王環。”
我&源:……
藤村俊樹為了追求三浦惠,可真是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啊!
“藤村……前輩?”惠端着一小盒和果子,露出了驚詫的神色:“你也恰好來看櫻花嗎?”
“是。”藤村俊樹點頭,溫和地說:“切斯特菲爾德在《書信錄》裏說,命運往往是巧合的。大概,遇見你便是我的命運吧。”
我和源:????
三浦惠的耳根微微一紅,她小聲地說:“請不要這樣說了,藤村前輩。我喜歡須王環什麽的,也只是個玩笑話而已。要是随意拿‘名字’這種事來開玩笑可不太好。”
“好。”俊樹儒雅地點了點頭。
我和源:?????
#不,這個俊樹我們不認識。#
源在心底竊竊私語——惠雖然喜歡二次元,卻是嚴格将現實和二次元分開的。她竟然将自己喜歡動畫中的須王環這件事告訴了藤村俊樹,說明藤村這位前輩對她很有影響力。
就在這時,那輛白色的轎車又開回來了。俊樹瞥一眼轎車,禮貌地朝我們說:“我這就要走了,失禮了,家姐還在等我。”
那輛市價至少在一千一百萬以上的豪車便安靜地停在不遠處,貼了黑色車膜的窗玻璃後,似乎隐隐綽綽有一個人的輪廓。
“走了嗎……?”惠竟然有些遺憾。
“是的,本來只是路過時看到了熟悉的人,因此特意來打聲招呼。”俊樹說。
看到了認識的人,所以停下了麽……
認識的人,是指三浦惠,三浦源右衛門,還是……我?
我擡起頭來,盯着那輛轎車的後座。
黑色的窗膜遮蔽性很好,我完全看不見坐在車窗後的人的長相。
俊樹道別後,就離開了。三浦惠放下了手裏的糕點,一臉可惜之色:“果然,我還是無法背叛環大人。他是我的初戀,也是我這四年來唯一的寄托!”
源嗤之以鼻:“和須王環比起來,一切男人都是虛妄。”
惠擡起頭,望着被櫻花枝掩起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我這麽在乎藤村前輩,是有原因的。”
“原因?”
“是的。認識了藤村前輩後,我時常做一個夢。夢裏反複都是我第一次遇到他時的場景。天空萬裏無雲,天氣好到讓我留戀無比。櫻花、和煦的風與教室的玻璃都很真實而清晰。而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則會反反複複地問我同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我嗎’?”
源趕緊安慰說:“那只不過是夢魇罷了。”
“你聽我說。”惠揉了揉眉心,說:“我問那個男人,‘你是藤村前輩嗎?’他便扭過頭來,沒等到我看清他的容貌,他便消失了,只留下最後一句話。”
“什麽?”
“他說,‘不,我是那塊黑板’。”
我&源:……
#那就只是一個純粹的噩夢而已啊!!#
三浦惠又投入了自拍工作中,并且十分厭棄地表示源右衛門這個大個子太占地方了。為了給惠騰出拍照的空間,源拽着我站了起來,朝着一旁另一株櫻花樹走去,順帶拍照。
入眼之處,盡是一片層疊的粉色。我跳了起來,用手指碰到一根低低的樹枝。花枝一抖,随即便彈落許多細碎的粉瓣。
“合照嗎?”源問我。
他努力把手機放低,然而我和源的身高差讓我們倆無法同框。最後,源一個劈叉,将自己和我降到了同一海拔,才勉強同框成功。
我盯着照片看了許久,然後滿意地說:“記得發給我。”
“設為屏保?”他問。
“不,拿來辟邪。”我說。
“呀啦,源君,小愛莉絲,你們在這裏呀。”
三浦媽媽領着幾個同齡的婦女,遠遠地朝這裏打招呼。中年婦女們看到了身量高大的源,不由發出了驚嘆聲:“噢,源君越來越有男人的模樣了呀。馬上就要讀大學了吧?”
接着,婦女們打量的目光就移到了我的身上。三浦媽媽笑意盈盈地走上來,說:“小愛莉絲是山階宮家的孩子,因為父母常年在海外,她的爸爸媽媽就打了聲招呼,讓她借住在我們家,正好也和惠那個孩子作伴。”
“老神社家的女兒嗎?”中年婦女們面面相觑:“沒聽說過藏之介先生有其他的親戚啊。”
“喔,不是老神社那一支的。她的父母都在海外。”三浦媽媽解釋道。
“愛莉絲是嘛?很有西洋風味的名字。”中年的女人們笑起來。
“說起來,神社的藏之介先生以前有個姐姐,也是西洋派的名字吧?叫什麽來着?亞歷山大?克婁奧佩特拉?凱撒?”
“我也不太記得,畢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電車改站以後,我也不太去老神社了。太遠了。”
“海歸派的氣度就是不一樣啊。”
中年婦女們和三浦春和一起,閑聊着走開了。
源松了口氣,說:“好險啊。以前見到她們,她們總是想把自家的女兒介紹給我。”
說完,他便打開手機,把剛拍攝的合照傳給了我。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噼啪飛速敲打着,口中還碎碎念着什麽。
“給北島也發一份吧,他一定很寂寞。他這兩天都在補習班裏,最适合看這種照片了。”
我:……
不一會兒,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源笑眯眯地接起了電話:“北島君,在補習班的時候就要好好學習啊,不要和別人打電話聊天。”
北島惱怒的聲音非常狂躁地傳來。
“三浦!開學小測的時候你就等着吧!”
我看着短信裏新收到的那張照片,默默地把它設為了桌面的壁紙。
不遠處的惠朝着她的兄長招手。她流露的神情,是少女特有的微怒與嬌嗔。柔軟而恰到好處的陽光,穿過花瓣間的渺小空隙,投落于地面。這陽光不算太灼熱也不算太勉強,恰到好處,剛好可以讓孩子的面頰被曬暖。
我将手機放在了胸口,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很和諧的一章。
英國在昨天進入夏令時了……
我算錯了更新時間,結果……昨天的更新發在了23點多這個尴尬的時間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