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答不了前兩道,但最後一道肯定能答出來,因為那是他最熟悉的行為模式。”
“別說前兩道,最後一道我也答不上來,光憑這種口供怎麽找最大嫌疑人?”馬千裏無奈地苦笑道。
蕭白微微一笑,“因為你不是兇手,我相信兇手能答得上來。”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就在其餘兩人還在埋頭苦想的時候。羅七站了起來,望向蕭白,說:“我答完了。”
蕭白點了點頭,走過去接過他的量表仔細計算評估了起來。
羅七的心理測試綜合得分非常古怪,他的內心極其矛盾,情緒卻穩定得可怕。心理測試題中藏着一些測謊題,羅七的得分極高,表現出強烈的掩飾欲。行為表現平和,內心卻有着極強的攻擊性。
九型人格測試結果表明,羅七屬于标準的六號人格。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人格,他既是權威的順從者,也是反抗者;多疑,內向而又偏執,是被害妄想狂;內心恐懼,卻能以恐懼為動力去做可怕的事;他善良時連小動物都不肯傷害,殘酷起來卻可以發動一場大屠殺;回避,自我保護意識極高;表現得順從別人,其實內心極其固執;內心易怒,在別人面前卻表現得很和善;從不在別人面前發火,卻在背後将憤怒轉移到他人身上;這種人在最矛盾的時候,會用毀滅自我的方式來逃避現實。
六號人格,最有名的代表人物正是希特勒,是一個矛盾而又容易走極端的人格。
六號人格還有一大特色,擁有強大的想象力和可怕的專注力。這類人智商極高,懷疑一切,誰也無法走進他的內心世界。六號人格的另一個著名代表人物卻是福爾摩斯,所以六號人格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惡魔。
而蕭白說過的回避型人格和反社會人格,一靜一動的矛盾性格表現,正是六號人格的最好诠釋。
蕭白算完這些心理測試得分,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看他答的那三道問答題。
羅七的答案:
1、醫生曾經為女友動過手術。吃西餐的時候,他看着餐刀猛然想起當時動手術的時候,自己大意把手術刀忘在了女友的肚子裏,一下把自己吓瘋了。女友被他推回椅子上的時候,那把手術刀刺穿了內髒,所以她就這麽死了。
蕭白解釋:此題考查嫌疑人豐富的想象力,關鍵詞——手術刀。三人都是畫家,能一下聯想到手術器械的非兇手莫屬。
2、兇手将一條細長柔韌的鋼絲從門上的洞內伸了進去,一直伸到在屋內門前形成一個傾斜的大圈,然後将那條鋼絲的兩頭綁在了汽車上。在黑夜裏敲門,那個人沒開燈就直接走到門前窺探,正好走到那個大圈內。這時候汽車加大油門開動,鋼絲圈迅速縮小,瞬間把那人的腦袋拉斷。
蕭白解釋:此題考查嫌疑人的天才犯罪頭腦和高超的智商,關鍵詞——鋼絲、汽車。能想到鋼絲可以說明智商高超,而如果還能聯想到汽車非兇手莫屬。
這是在考查一個人的慣性思維,每個人在想問題的時候,總會從心中最熟悉最重要的東西想起。兇手無論是作案還是抛屍,都離不開汽車。現在他最擔憂的也正是警方從汽車上找到什麽線索,汽車在兇手心中占有極高的分量。其實蕭白這兩道題都在挖掘嫌疑人心中最重要最熟悉的東西。
3、諸葛爽嫌疑最大,關鍵不在供詞,而在名字。
舒竹和昂歌
竹(zhu)+歌(ge)=諸葛
舒(shu)+昂(ang)=爽
蕭白解釋:兇手的“L标志”行為模式。如果答題人是兇手,則很快可以擺脫誤導,将目标轉移到名字上。此題專為本案兇手而設,給兇手一個最熟悉而又有點不一樣的謎題,讓他去破解。
“我可以走了嗎?”羅七看了看蕭白,問道。
蕭白緩緩擡起頭,注視了羅七良久,突然單刀直入地反問道:“L=羅,倒立後是7,對嗎?”
羅七那張看似怯弱的臉竟沒有絲毫異樣,冷笑一聲回道:“難道我爹媽給我取個名字也有錯?你們抓不到兇手,就拿我頂罪?”
我在窗外都看呆了,我從未見過羅七這樣的自信和冷靜,與之前我認識的羅七簡直判若兩人。我開始理解蕭白說過的那個詞——人格轉變。
蕭白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羅七一愣,才發現自己已經落到了蕭白的言語陷阱中,警方從未向外界透露過這個隐含着的L标志。羅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強笑道:“我當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不是說答完這些題就可以走了嗎?”
“還記得你六歲以前的事嗎?那個喝醉後的父親搖搖晃晃地走回家,推開門看到你還不睡覺,不明就裏就是一頓毒打。你忘不了對吧,甚至直到現在,還經常從這個噩夢中驚醒。”蕭白沒有回答問題,卻繼續說道。
羅七眼中的不安已經顯露于面,卻繼續強笑道:“從我資料裏看來的吧?”
蕭白同情的目光注視着羅七,“每天睡覺的時候,你都緊緊地盯着房間的大門。那種透骨的恐懼感緊緊地包圍着你,就連在夢中都不肯放過你。為什麽所有人都針對我,為什麽沒人懂得欣賞我的作品,為什麽所有人都把我當笨蛋?為什麽!”
蕭白的用詞從“你”瞬間轉化到了“我”,一字一句地勾畫着羅七的內心世界:“還記得我第一次作案,那是我的處女作,當時我的麻醉藥量沒控制好。就在我哆哆嗦嗦地準備開刀的時候,那人突然醒了過來!他開始是躲着我,接着向我撲來。我慌亂中抓起剪刀,向着他的頸動脈紮去……血!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血有這麽多,他的血噴射而出,灑滿我的全身。我恐懼地躲到角落,看着他倒落在地,抽搐着死去。”
“我過了好一會兒,才敢上前……我……我殺人了,我真的殺人了!對了,器官……趕緊!當我手忙腳亂地做完這一切,呆呆地看着這具已經被掏空的屍體,我突然不再恐懼了!原來我這麽強大……我心底湧起了一陣說不清的感覺,是……是權力在握的感覺,我有權主宰生命!我就和上帝一樣,有着主宰生命的權力!”
蕭白入神的聲音仿佛是在講述自己的事一般。羅七的眼神驚慌着迷離着,他已經被蕭白的聲音帶到了內心深處的回憶中。馬千裏也看呆了,這兩天的審訊,無論他們旁敲側擊,甚至演戲設局,羅七都不為所動,臉上連一絲驚慌都沒有過,現在蕭白短短幾句話就已經将他那張厚厚的微笑面具打得粉碎。
“第一次抛屍我也很害怕,還好我以前經常看刑偵片,我一連準備了好幾天,終于盼來了雨夜。我的反偵察做得太好了,連我都佩服我自己,沒有給警方留下任何直接證據。可……可令我沒想到的是,後來滿世界都是關于這個案子的報道,就連我慌亂中用手術剪紮的那兩個傷口都演變成了吸血鬼的牙印!我害怕這案子鬧大而引火燒身,可是我心中浮現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是關注,是我作為一名藝術家渴望的關注!這……這是我的成就,這是我的作品!”
“我就這樣躲了半年,但随着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已經不再恐懼。我甚至故意經常在警察局門口逗留,試探,他們竟一點都不懷疑我。原來我這麽強大……他們其實都是紙老虎,他們就只會高高在上張牙舞爪。好,我就來拆你們的臺,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們只是紙老虎!你們都看不起我,我現在就讓你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強者!”
“本來我只想做一次就罷手的,但半年過後,我耐不住了。已經沒有人再報道我的案件,對我的關注沒有了,我要讓你們重新關注我。不是說吸血鬼嗎?好,我滿足你們,我用撒旦教黑彌撒來讓你們感受真正的死亡藝術!我已經完全消除恐懼了,我現在充滿了自信和滿足,就連我都快認不出鏡子中的那個人了!我開着車挑選街頭的流浪漢時,我甚至都能談笑自若地和他們攀談。我一邊沖他們和善地微笑,一邊打量他們的體格,我需要一具健壯漂亮的屍體。”
“終于,我挑到了一個,開車到他身邊問路。然後很随意地拿出吃的咬了幾口,假裝不喜歡這個口味,然後說送給他,其實那吃的裏面我早就下好了麻醉藥。第二次我有經驗多了,一切都非常順利。抛屍的時候我也非常輕松,我已經不再懼怕死亡,包括自己的死亡。我還幫那群笨蛋們找到了最美的背景和視角,希望他們拍照的時候能注意一下美感,別白費了我的一番心血。”
聽到這兒的時候,羅七臉上竟浮現出一絲笑意。他已經完全被蕭白的聲音和言語俘獲了,他的眼神變得瘋狂。
我終于看到了他眼中的瘋狂,令我恐懼的瘋狂。
蕭白繼續說着,“但等我殺完第三個人的時候,我感覺到了無趣。我已經達到了一個藝術家的巅峰狀态,似乎在狗尾續貂。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很想被抓住,我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呼喚着我。那是什麽……是一個名字……是一個女人……是我在黑暗中的最後一縷光芒,那光芒微弱卻又如此溫暖……為什麽我會變成這個樣,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對不起你,你在我最痛苦的時候給了我希望,我卻這麽對你。對不起……”
蕭白說到這兒的時候,羅七的眼中閃着悔恨的淚光。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羅七的溫柔,此時他的眼神溫柔得像一個癡情的男人。
也就是這時候,馬千裏的手機響起,羅七也被這手機鈴聲一把驚醒,向馬千裏望去。馬千裏掏出手機,走到牆邊小聲接聽:“嗯……對,怎麽樣了?嗯……找到他老窩了?好!太好了!什麽?姑娘!那姑娘叫什麽名字……杜依月!她怎麽樣?”
羅七聞言一驚,“你們……你們把杜依月怎麽了!”
馬千裏放下電話,冷笑一聲:“杜依月很好,我們已經救下她了!”接着朝着兩名刑警一示意,“铐上,帶走!”
羅七此時突然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他的鋼筆,一把摘下筆帽,竟露出藏在鋼筆中的半截小型雷管!他大吼一聲:“都別動!這是我在黑市買的自制雷管,一按筆頭就會爆炸!威力和手榴彈差不多!”
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料到他還有這麽一招。馬千裏小心地打量了一下他手中的雷管筆,知道他所言不虛。現在黑市上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且不說自制和走私的槍械武器,就連一些特工的精細裝備都賣。
“你想怎麽樣?”馬千裏咬了咬牙,問道。
“你們都退出去!把……”他掃視了一圈,目光停留在蕭白的臉上。
蕭白微笑着點了點頭,“我來當人質吧,我的身份還算比較重要。當然,馬千裏比我更有價值,不過他是一名警察,搞不好他會趁機反制你。”
羅七愣了愣,又點了點頭,“把他留下,你們都退出去,半小時內給我把杜依月帶來!我要見她,我要見她最後一面!”
馬千裏為難地看了蕭白一眼,蕭白露出一絲賤兮兮的微笑,朝馬千裏點了點頭,說道:“馬隊長,就按他說的辦吧,我的命交給你了。”
我真的想不通這個家夥腦子裏都在想什麽,都這個時候了,還能挂上他那讨厭的賤笑!真的,有那麽一瞬,我很希望羅七能引爆那根雷管,炸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馬千裏無奈地一揮手,讓所有人都退出來。
等人都退出去後,羅七将辦公室的所有窗簾都拉上。然後挾持着蕭白走到門邊,沖着門外的馬千裏冷冷說道:“記住,你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半個小時後,不論你們說什麽我都會引爆雷管,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然後一把将門鎖死。
這是誰也沒想到的結局。開始一切都在蕭白的意料之中,他和馬千裏早在外面商量好了一切。确定羅七是兇手後,先由蕭白來逐一擊潰他的心理防線。然後等蕭白隐含着提到杜依月的時候,馬千裏再接這個假電話,讓羅七以為他們真的找到了他的老窩。
這個計劃的關鍵點就是在杜依月這兒,蕭白知道現在羅七心裏唯一有分量的就是杜依月,杜依月才是最終能炸開羅七心理防線的導火索。但羅七非常冷靜,智商也極高,直接提出杜依月他是不會上當的。
所以蕭白負責先擾亂他的心神,在他迷失在自己內心世界的時候,馬千裏再猝不及防地一把帶出杜依月。
果然,羅七上當了,等同于認罪地承認自己綁架了杜依月。但誰也沒想到羅七竟還留着這麽一手,一下将局面逆轉了。其實這也不能怪馬千裏,之前羅七只是衆多嫌疑人之一,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所以也沒有對他進行嚴格的搜身和戴上手铐,即使是搜過身,也想不到那支鋼筆竟暗藏玄機。
馬千裏在羅七關上門後,舉起右拳狠狠地捶向自己的腦袋,該死的!現在我上哪兒找杜依月去!這家夥又警覺得很,窗簾都拉上了,他知道該怎麽防範狙擊手!
“完了……完了……這次蕭醫生是真的完了!”馬千裏低聲地哀號了一句,還不忘狠狠揪了揪自己的頭發,讓他腦袋上的雞窩更蓬松一點。
十分鐘後,兩名狙擊手迅速到位,一個潛伏在對面的女病號樓,另一個在蕭白辦公室對面的一間病房角落埋伏好。我在旁邊聽到馬千裏給他們下的命令:不用請示,只要有任何機會能一槍擊斃羅七,立即出手。
然後馬千裏開始在走廊裏來回踱步,我知道他在想怎麽讓羅七開門,這樣狙擊手才有機會動手。
蕭白的辦公室裏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窗簾掩蓋住了一切,甚至都聽不到說話聲,我懷疑羅七是不是已經先把蕭白宰了。
二十分鐘後,馬千裏終于停下腳步,右拳在左掌上擊了一下。這是一個想到辦法,下決定的動作。
馬千裏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辦公室的門邊,醞釀了一會兒才起聲說道:“羅七,杜依月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大概五分鐘後就能到達。你能不能先把門開開?我必須先确認一下蕭醫生是不是沒事……”
說了半天,裏面一點回應也沒有。
馬千裏繼續揪了揪自己的雞窩頭,試探着又喊道:“羅七,你聽到沒……羅七?”
“我說馬隊長,你別扯你那雞公嗓行不行,我差點沒被你害死!”
馬千裏愣住了,這是蕭白的聲音。
“羅七……我……我想看看蕭醫生,這樣光聽聲音,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沒事啊……”馬千裏想了想又說道。
“叫你的狙擊手把槍收起來,別一開門就直接崩了我。”還是蕭白的聲音,而且口氣十分無奈。
馬千裏又是一愣,想了想,攤開右掌心朝兩名狙擊手的位置比了比,又一握拳。這是一個示意狙擊手停止射擊和保持警戒的動作。
接着蕭白一下就把辦公室大門打開了,泰然地走了出來,邊走還邊不忘抖了抖自己的白大褂。這家夥沒有絲毫被挾持的跡象不說,還一臉不滿地瞪了馬千裏一眼。
“蕭……蕭醫生,羅七呢?”馬千裏兩眼圓瞪,吃驚地問道。
蕭白不耐煩地将那支雷管筆丢給他,“自己看去。”
馬千裏走到辦公室門口,朝裏一看,整個人都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朝外面的刑警招了招手。大家小心地湊過去,也都呆住了。只見羅七像根木頭一樣站在辦公室裏,雙眼微閉,一動不動,就像被點了穴一樣。
蕭白走到窗邊深吸了幾口清新空氣,才繼續沒好氣地說道:“剛剛催眠進行到關鍵時候,你的公雞嗓突然響起。我的膽都快被你吓破了,還好沒吵醒他!”
“催眠?這麽緊張的情況下……也能接受催眠?”不光馬千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當然可以,人在最緊張和最焦慮的時刻,同時也是最容易受暗示影響的時刻。關鍵就在如何給予巧妙的暗示,最高明的催眠不是哄睡,而是擊暈!這就是我提過的創意催眠,抓住個體最放松同時也是最專注的瞬間,搶奪潛意識的控制權。”蕭白認真地解釋道。
馬千裏佩服地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直接将他帶走了?”
蕭白笑了笑,“別急,我還可以幫你們一個小忙,直接讓他說出老窩的地址,省下你們審訊的時間。”
“太好了!找到他老窩,就有大把的直接證據,就算他不認罪也不行了!”馬千裏激動地拍手道。
蕭白将食指放到唇邊,“噓……小聲點!”
馬千裏連忙捂住嘴,然後左右擺了擺手,讓刑警們散開。我注意到羅七的那幅畫已經移到了他腳下,雖然不知道蕭白是怎麽将他催眠的,不過估計過程和這幅畫有關系。
蕭白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到羅七面前,開始深化催眠:“跨在馬上的佐羅,在黑夜中馳騁……穿過一座關卡,又穿過一座……他的身影在黑夜中逐漸遠去,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在另一頭,他卻又迎面而來,這身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你可以開口說話了。”蕭白下了一個指令,接着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羅七……”羅七緩緩回道。
“佐羅為何如此焦急地在黑夜中飛馳……噢!原來是要去找他最心愛的女人艾絲美拉達……艾絲美拉達被關在一個房間裏,已經兩天兩夜沒吃東西了……她已經快餓暈了……佐羅心急如焚……這個房間在哪兒呢?羅七,告訴我,這個房間在哪兒?”
随着蕭白的暗示,羅七的臉色也變得焦急了起來,“在……在新坪村……入村左拐的一套老式平房裏……房門是綠漆大鐵門,貼着兩個倒福字……”
馬千裏趕緊掏筆記下。
蕭白舒了口氣,繼續說道:“很好,現在請你将雙手負背。”
羅七緩緩地将雙手交結到後腰處,馬千裏也會意地趕緊上前掏出手铐铐住他。
蕭白等馬千裏做完這一切後,才繼續說道:“羅七,記住我從一開始就說過的話。我手中有一把槍,槍裏有催眠子彈。當這粒催眠子彈擊中你的時候,你馬上就會陷入催眠狀态。記住我手中的這把槍,将這句話緊緊地刻在你潛意識的深處,一輩子也不容忘卻!一輩子……”
“現在,羅七,告訴我,我手中有什麽?”蕭白問。
“有一把槍,槍裏有催眠子彈……”羅七緩緩地答道。
“好,現在我即将喚醒你。你醒過來後,會忘記催眠過程中發生的一切,會忘記這一切……直到我命令你想起……會忘記這一切,直到我命令你想起……現在跟着我的聲音來……我倒數10聲,你将恢複到完全清醒的狀态。10……9……你越來越清醒了……8……你更加清醒了……7……醒來後你會忘記催眠過程中的一切,直到我命令你想起……6……你更清醒了,身體的知覺已經逐漸恢複……5……”
當蕭白倒數完10個數的時候,羅七睜開了惺忪的睡眼。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後才突然吃了一驚似的,驚愕地望着眼前的馬千裏和蕭白。他掙紮了幾下,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铐住了,他茫然而又驚愕地從每一個人身上掃過,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的腳。
是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記得剛開始蕭白拿過那幅畫和他說了些什麽,然後後面就是大片的記憶空白,仿佛眨眼間就變成了這樣。
馬千裏看着羅七的表情,同情地笑了笑,“羅七,其實你應該拿我當人質的。下次記住,抓誰當人質也別抓精神科醫生,特別是這個叫蕭白的。”
羅七愣了愣,他好像明白馬千裏什麽意思,又好像不明白。他現在腦子裏是大片的模糊和空白,他現在就像一個還沒完全睡醒的人,大腦遲鈍得很。
馬千裏擺了擺手,兩名刑警将羅七押上警車,帶走。
“蕭醫生,你真是幫了大忙了,我這頂破帽子可算是保住了!”馬千裏非常激動,大有想沖上去狠狠親上蕭白兩口的勁頭。
蕭白又挂起了他那一臉賤笑,“那個,獎金……”
“你的,全是你的!包我身上,少了一分你找我算賬!”馬千裏拍着胸口保證。
蕭白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對彎成月牙的眯眯眼裏填滿了貪婪。
德性……小人得志!我心裏暗罵了他一句。
“那蕭醫生,我們先趕去羅七的老窩了,取證和救那個姑娘。”馬千裏急急告辭道。
蕭白低頭一沉吟,似乎想到了什麽,“等下,馬隊長……你們救杜依月的時候,最好警惕點。要是她反過來攻擊你們,你就直接把她帶我這兒來吧。”
馬千裏一愣,“這怎麽可能?我們是去救她。”
蕭白搖了搖頭,“只是說萬一,萬一真這樣的話,你就把她帶來我這兒吧。”
“哦。”馬千裏鄭重地點了點頭,接着便告辭飛赴向羅七的老窩。
蕭白走到走廊的窗戶邊,目送警車遠去,不知道在想什麽。
“當時你很有把握能催眠羅七?”我過去,問道。
他掏出煙盒點上一根煙,搖了搖頭,“沒有,一點把握都沒有,當時我手心裏全是冷汗。”
我微微一怔,“那你怎麽敢這麽做?”
“機會只有一次,我得試試。”他說。
“你這個瘋子!”我無語地搖了搖頭。
他望向我,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說:“你不去嘗試,怎麽就知道一定不會成功呢?”
這是他第二次對我說這句話,我不知道他在暗示什麽。
“那如果失敗了呢?”我又問。
他夾起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記住,別從一開始就認輸,那樣只會讓你輸得更快。入局時要帶上你最自信的微笑,即使是真的輸了,也要笑着認輸。人生中的每一局,輸給誰都沒關系,千萬別輸給你自己。”
我好像聽懂了一些,又好像什麽都沒聽懂。這家夥其實一直在說廢話,他說的話和沒說一樣。
你這個死裝逼犯!我在心裏唾罵了他一句。
他好像又聽到了我的心聲,回過頭來瞟了我一眼,給了我一個賤兮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