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能不能別告訴常青我喜歡他?”年輕的男孩子站在摩托車邊,拿着頭盔的雙手變得僵硬,他有點尴尬,語氣卻是坦蕩蕩的,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原來,你真的喜歡常青呢。
你還真是,狗膽包天啊。
莫羨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呼吸困難,不知道是應該先罵程盛一頓還是應該先裝作絲毫不在乎的樣子,然後再罵他一頓。
剛才的不回答是默認,那現在的請求,就代表承認了。
莫羨強裝着鎮定點點頭,那個苦澀的“好”字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時候……
“因為,我根本就不喜歡她。”惡作劇成功的程盛挑了挑眉毛,一臉得意的跳上了摩托車,他不忘沖莫羨得瑟道:“哈哈哈哈被騙了吧,大姐,你也太好騙了!”
眼前的摩托車揚長而去,幹脆利落的連陣風都沒來得及卷起就消失在了莫羨的視線裏。莫羨咬着下嘴唇,那句“我根本就不喜歡她,騙你的!”一直回蕩在她的耳邊,久繞不散。
太久沒有聽到這麽好聽的聲音了,莫羨開心的想,真應該錄下來拿給常青聽,讓常青打死這個鼈孫。
“怪不得,你高興成那樣。”聽完之後,蔣櫻櫻恍然大悟,那天晚上莫羨跟得了失心瘋一樣。
洗澡的時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敷面膜的時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洗衣服的時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樓道裏的聲控燈被她的笑聲震得亮了一宿,樓下的雞被她吓得一整晚沒合眼,第二天連蛋都下不出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樓下人家沒養雞。”莫羨拍了蔣櫻櫻腦門一下。
“絕對養了,你聽不見雞叫聲嗎?”蔣櫻櫻委屈的揉着腦門。
莫羨肯定的說:“那是他們家的狗發情期,你懂不懂啊,發情期……”
“行了,全天下都知道你到發情期了,要不要給你個喇叭?”我打斷她和蔣櫻櫻之間關于“雞狗”的辯論,努力把歪倒太平洋的話題給來了回來:“所以你們倆的問題不是你比他大兩歲,而是他根本就對你沒意思,是吧?”我一針見血的說道。
“也可以這麽說啦。”莫羨垂頭喪氣的說道。
然後她又毫無底氣的辯駁道:“但年齡确實是個問題啊!”
沒錯,是個問題,可是你難道不覺得比起程盛不喜歡你,年齡這個問題顯得特別微不足道嗎?
我不忍心打破她的自我安慰,只得不停的往嘴裏塞着蛋糕。
見我們都不說話,莫羨急了,她提高嗓門,中氣十足的喊道:“你們怎麽回事啊?我都被人甩了,你們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好了,這下店裏的客人不僅知道莫羨到了發情期,還知道她在發情期被人甩了,這是多麽令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啊!
方嘉禾總歸是善良的,他不忍心再看莫羨這麽折磨着自己店裏的客人,于是用自己唯一能想到的俗語安慰道:“年齡不是問題,女大三抱金磚。”
“所以說,我只比他大兩歲,還抱不了金磚是嗎?”莫羨氣沖沖的瞪着方嘉禾。
方嘉禾驚呆了,他試着去理解莫羨的意思,發現自己實在無能,搞不懂她的腦回路。
我看了方嘉禾一眼,意思是你快閉嘴吧,別巴巴了,莫羨無理取鬧起來,誰湊上前誰挨槍子。
和我一樣默不作聲的蔣櫻櫻突然想起了上星期發生的一件事情,那天本打算下班後告訴我們的,但是她給忙忘了,不過現在想起來的正是時候。
她拍拍桌面,興奮的說道:“咱們高中時的班長徐緩,你們還記得嗎?我上個星期見到他了!”
“so?你倆很熟嗎?見到他這麽激動?”莫羨還是沒好氣。
我伸出胳膊把莫羨的腦袋推到一邊,不想再聽她說話。我點點頭:“記得,他當時上的醫科大學吧,聽說畢業後也留在北京了,當獸醫?”
蔣櫻櫻高興的直點頭:“對對對,就是他。你知道嗎?上個星期,他和她女朋友一塊來的。”
別說莫羨了,就連我現在都對蔣櫻櫻沒好氣:“不和女朋友,難道是和男朋友?”
剛才還氣得冒煙的莫羨瞬間笑的花枝招展,她拍着我的胳膊笑道:“哎呀呀,你這個女人,真是!”
方嘉禾揉着太陽穴,覺得面前的這三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怕。
“你們別鬧聽我說完!”蔣櫻櫻急了,她臉紅脖子粗的試圖使我們安靜下來,她說:“她女朋友比他大八歲!”
我摸着下巴,用餘光掃了一眼莫羨,果不其然,她的臉現在黑的跟抹了鍋底灰似的。
“八歲?”她諷刺的說道:“八歲,徐緩是缺母愛嗎?”
“怎麽可能,反正他女朋友長的特別漂亮,根本看不出來年齡差。”蔣櫻櫻真誠的說,完全沒有意識到“八歲”這個詞又一次刺激到了莫羨。
“何止是長得漂亮,肯定很有錢吧!”莫羨繼續陰陽怪氣。
我聽不下去了:“差不多得了你,沒完沒了還,徐緩是這種人嗎?承認人家是真愛就這麽啊!”
莫羨的嚣張氣焰滅了大半,她放松了語氣,緩緩地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倆肯定是真愛啊,你想想,這在一塊得抗住多大的壓力。”
這倒是實話,我想起以前看《金粉世家》,被陳坤迷的暈頭轉向。從那時起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陳坤,第二大願望就是以陳坤為目标嫁個帥大叔。結果被我媽給罵的狗血淋頭,說我要是敢找個大叔回家就把我的狗腿打斷。
這麽多年我一直沒敢問,我的腿要是狗腿那我媽的是啥。
這徐緩和他女朋友差了八歲啊,還真是勇氣可嘉。
想當年,徐緩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他鋼琴彈的特別好,在市裏比賽得過一等獎,除此之外學習也好籃球也打的好……總之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好到恨不得被全校老師(尤其是女老師)捧在手心裏舔的那種。
沒想到,優秀學生徐緩,連找女朋友都這麽與衆不同。
這一定是真愛。
天殺的,我又想起了白菖蒲。
結婚這麽久,別說真愛了,屁感情都沒有,天橋底下臨着地攤貼手機膜的兩個人都比我倆要親。
現在的我越來越懷疑,白菖蒲到底有沒有可能會喜歡上自己。
在某一刻我甚至沖動的想,這場草率的婚姻,還有要維持下去的必要嗎?
我們之間沒有争吵,沒有胡鬧,沒有争風吃醋,沒有互相管束,看上去好的不得了。可正是這種扔一噸石頭下去都砸不起一個小水花的死板生活,讓我有了一瞬間想要放棄的念頭。
結婚之前,我每天上班工作,下班和莫羨蔣櫻櫻混在一起吃喝玩樂,然後晚上一個人回家,對着家裏的空氣說一句“我回來了”;結婚之後,我依然是每天上班工作,下班和她倆混在一起吃喝玩樂,依然是一個人回家,對着不知道在哪個房間裏白菖蒲說一句“我回來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結婚後的我,回家說一句“我回來了”,只要白菖蒲在家,無論他在哪個房間,都會立刻走出來對我說:“你回來了。”
如果結婚就代表着有人會在家裏等我,如果結婚就是為了聽一句“你回來了”,如果結婚能提醒我晚上早點回家,那我和白菖蒲的婚姻,不正是最好的狀态嗎?
我不斷的給自己找着這種細微的理由,以此用來填補內心裏的患得患失。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慫到了塵埃裏,在白菖蒲面前,修行千百年的小青還不如一條蚯蚓。
話說回來,白菖蒲好像從來沒有叫過我小青,他一直叫我的全名,常青這倆字讓他給叫的抑揚頓挫,聽上去既正式又生疏。
由此可見,我倆的關系是真不咋地,誰家兩口子管對方喊全名啊!看看人家方嘉禾,整天膩膩歪歪的叫着“櫻櫻~櫻櫻”,真是又惡心又甜蜜。
不知怎麽的,我想起了陳雲天,從小一塊長大的我倆喊對方全名喊了十幾年,在一起之後再叫對方全名怎麽叫怎麽奇怪,于是我倆就互相給對方改了個稱呼,我叫他“陳小天”,他叫我……
“常小青。”
沒錯,他就是這麽叫我的。
陳小天和常小青,多麽中二的稱呼啊,可是誰還沒個中二時期呢?在那個時候,哪怕只是輕輕叫一聲對方的名字,都會止不住臉上的笑容。
現在是七月份,北京的溫度高的吓人,這樣一個包裹嚴實打扮怪異的人突然出現,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帽子,墨鏡,口罩,遮住了他整張臉,他站在我的身邊,只叫了我一聲,就已經讓我紅了眼眶。
在那段中二時期結束之後,在陳小天和常小青分開幾年之後,再次見面,再次叫出這個名字,我恍惚以為,這些年的生活只是夢境,睜開眼睛後,我還坐在高中的教室裏。
頭頂的老風扇在吱吱呀呀的轉悠,歷史老頭坐在講臺上帶着老花鏡操着一口方言給我們講着中國近代史,課桌上書本試卷堆積如山,三分之二的同學都在昏昏欲睡。
坐在我前面的蔣櫻櫻托着臉頰犯困,偶爾清醒過來在課本上記下幾個知識點,她的同桌莫羨正在看韓劇,被虐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這時候,我從夢中醒來,告訴坐在我身邊的陳雲天,我剛才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他拍拍我,告訴我說:“常小青,你流口水了。”
可當我真的睜開眼睛,發現一切都沒有改變,陳雲天已經摘下了墨鏡和口罩。
他和以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