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此時此刻的我,正如環球小姐一樣端莊大方的站在草坪上,周邊環境優美,空氣沁人心脾,就連偶爾冒出來的幾根毛絨絨的狗尾巴草都顯得特別可愛。
今天真是個結婚的好日子,晴空萬裏,陽光明媚。
臺上的新郎站的筆直,他臉色潮紅雙眼發光,拼命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以一種詩歌朗誦時的慷慨激昂的語調宣誓:
“小雨,我愛你,我知道這愛從上帝而來,我願意成為你的丈夫,與你攜手共同服侍上帝。無論經過現在以及未來生活的多少試煉,我承諾我将永遠對你忠誠并愛護着你。因着上帝的幫助,我将努力表現出對你的愛,因為我知道,我們在主的庇佑下将要攜手共度餘生。”
新娘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臺下一片歡呼聲。
我努力的聽了半天,實在沒聽懂他到底說的是啥意思。我一邊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其他觀衆鼓掌,一邊扯着嘴角,小聲的問莫羨:“哎,你這前男友,什麽時候信上帝了啊?”
“我送他去見上帝的那一天!”莫羨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睛死盯着臺上的新人。才分手一個月,這個狗東西就結婚了。結婚就算了,居然還有臉邀請她?真是鳥多了,什麽林子都有。
不過這新娘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哪兒見過……
莫羨冥思苦想,究竟是在哪兒見過呢?
交換完戒指後,新人們轉過臉對着臺下歡呼的吃瓜群衆們情真意切的鞠了一大躬,幅度之誇張差點頭點地。即使隔着一段距離,莫羨堪比警犬的眼睛還是迅速的看清楚了目标,再回憶一下請柬上印的新娘名字,她确定了。
莫羨激動的拽着我和蔣櫻櫻,語無倫次的叫道:“那個!是那個誰!齊小雨!”
我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齊小雨是誰。
蔣櫻櫻難得沒有遲鈍,她迅速反應過來:“齊小雨啊,理科班的班花是吧?”
我依然沒想起來。
蔣櫻櫻補充:“就是喜歡陳雲天的那個。”
想當年喜歡陳雲天的人多了去了,連我們學校鍋爐房的大媽都喜歡他,這齊小雨就是池中萬鱗裏的一鱗,這誰記得。
見我如此不上道,莫羨忍不住揭開我曾經的傷疤:“就是被陳雲天拒絕後狗急跳牆,拿開水澆你的那個。”
操,我想起來了。媽的,拜她所賜,老子小腿上現在還有塊手掌大的傷疤。
舊恨湧上心頭,我随手拎起桌子上一瓶未開封的紅酒,像個小流氓似的沖着正在往臺下走的丁南和齊小雨晃了晃,美麗的新娘突然兩腿一軟,感覺到一股冷氣包圍住了她。
莫羨叉着腰站在我邊上,拿起了另一瓶紅酒,氣勢洶洶的問我:“老大,咱們今天開誰的瓢?”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欣慰的說道:“誰的都不開,把酒拿上,晚上給我老公接風。”
“結了婚的女人真可怕,三句話離不開自己老公。櫻子,你可千萬別變成這樣。”莫羨語重心長的告誡蔣櫻櫻,看她沒啥反應,不禁催促道:“愣着幹什麽啊,把那兩瓶酒也拿上!”
“啊?這樣不太好吧?”蔣櫻櫻為難的看了看周圍的客人,似乎沒有人注意她們,她遲疑了一下,便拿上兩瓶紅酒跟了上去。她好奇的問:“這酒很貴嗎?”
莫羨緊跟在我身後,腳下生風,頭也不轉的對蔣櫻櫻說:“你以為呢!不然我為什麽以前跟丁醜男在一起,還不是看他家有錢!”
正在親友席敬酒的丁南突然一口酒卡在嗓子裏,嗆的他咳嗽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衆人調笑他,這是樂的連酒都不會喝了,丁南呵呵傻笑,但總覺得後背發涼陰氣缭繞。
今天白菖蒲就要從北京回來了,我倆已經兩個星期沒有見面,雖然幾天前打過一個電話,但我們的關系并沒有緩和,就連他今天回來的消息都是方嘉禾告訴我的。
這種時候,我只能求助萬能的方老板。
他被我纏的心煩,不得不幫我想了個辦法,說晚上他把白菖蒲叫出來,大家在一塊吃個飯就好了,沒有什麽在飯桌上解決不了的問題。
要不是已經結婚了,我真想抱着方嘉禾親兩口。我發誓,此時此刻他在我心裏是除了發明空調和wifi的那兩位之外第三偉大的人。
不過,這個大家……什麽時候包括程盛了?
我看着心安理得的走到我和莫羨中間一屁股坐下的熟悉面孔,伸出腳把他往外踹:“誰叫你來的?快滾!”
程盛死皮賴臉的仰着頭:“我是來看我師娘的,又不是看你的!”随即熱情洋溢的打招呼:“嘿師娘你好,我叫程盛!”
白菖蒲事不關己的坐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個“師娘”指的是自己。他哭笑不得,見程盛一臉期待,只得握住他伸了半天的手。
我心裏開始隐隐的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
從坐下到現在,白菖蒲看都沒有看過我一眼。他要麽是低頭吃飯,要麽是跟方嘉禾說話,但基本上聊不了兩句自己的聲音就被莫羨和程盛打嘴仗的聲音給蓋下去了。
白菖蒲的表情……怎麽說呢?不悅中帶着茫然,詫異裏透着懵逼。
我從桌子地下踢了程盛一腳,希望他能有點眼力見的把嘴巴給閉上。但腦子缺根弦的程盛顯然智商不夠,理解不了我的意思,他誤以為我沖他使的眼色的意思是讓他打莫羨,于是他貼在我耳朵邊上,小聲的說:“不行啊師父,我是個男人不能打女人的!”
沒事,沒關系,我深呼吸抑制住自己想要揍他的沖動,微笑着夾起一塊生煎,溫柔的塞進了他的嘴裏。
到底,到底是誰把這小子叫來的?是誰!
我瞄了笑得花枝亂顫的莫羨一眼,她吐了吐舌頭,心虛的低下了腦袋。
果然。
“常青,常青…”坐在我對面的蔣櫻櫻小聲叫我,她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小心的伸出手指了指我的身後。
莫羨比我反應快,看見來人之後立馬激動的站了起來,一臉挑釁的看着那兩個人,像一只即将上擂臺的小鬥雞。
隔着程盛,我伸出手拉着她坐回到位置上。
“哎呦蔣櫻櫻,咱倆高一時那兩個月的同桌真沒白做,你第一個就認出我了。”上午才見過的新娘子此時正挽着她的新郎,笑得一臉蕩漾,她捏着嗓子嗲嗲的說道:“大家都認識,咱們一起拼個桌吧,好不好嘛!”
莫羨諷刺她:“誰跟你都認識?你哪塊地裏長的蔥?”
齊小雨的小臉一僵,随即又喜笑顏開:“不認識沒關系,聊聊就認識了嘛!”她招呼丁南:“快坐啊老公!”
丁南跟個哈巴狗似的馬上拖出椅子讓齊小雨坐下,然後自己坐在了最後一個空位上。這賤男人結了婚也不怕死了,居然敢坐在莫羨身邊。“莫莫……”他叫着談戀愛時對莫羨的稱呼,立馬被莫羨往頭上打了一巴掌。
“莫你媽個腦袋!”她罵道。
程盛誇張的大笑起來,頗有點助陣的意思。
眼見着自己老公一上來就挨打,齊小雨不樂意了,她眼珠子咕嚕一圈,開始從最好欺負的蔣櫻櫻下手:“蔣櫻櫻,這麽多年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蔣櫻櫻皮笑肉不笑的點了一下頭。
齊小雨繼續說道:“還是這麽傻啦吧唧的,跟以前一模一樣,你說說你這個樣子怎麽找的到男朋友啊!”
蔣櫻櫻尴尬的絞着手指,心裏氣的要死可笨嘴拙舌的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擊。方嘉禾突然開口:“不好意思,我就是她男朋友。”
頓時語驚四座。
尤其是蔣櫻櫻,震驚過後的她第一反映就是看向莫羨,卻發現莫羨叫好似的沖着方嘉禾豎起了大拇指。
這是什麽情況?她不知所措的看了方嘉禾一眼,眼睛裏寫滿了恐慌和疑惑。方嘉禾調皮的沖她擠了一下眼睛,笑得一臉得意和溫柔。
沒想到第一句話就輸了,齊小雨氣的渾身發抖,一時竟語塞起來。莫羨冷笑着說:“丁南,你老婆眼神不太好啊。也對,要不怎麽能嫁給你呢!”
丁南面紅耳赤的大聲說道:“上個月可是我甩的你!”
“你可拉倒吧丁醜男,我那是給你面子!”莫羨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吓得丁南渾身一顫。她一把抓住程盛的手在丁南面前晃了晃,耀武揚威的說道:“看見沒?我們倆已經已經好了仨月了。我是實在不忍心給你戴綠帽子了才跟你吵架讓你甩的我!你好歹活了二十多年怎麽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呢!”
看熱鬧看的正嗨的程盛突然被拖出來擋槍子,頓時進入了石化狀态,他不明白為什麽只想來噌一頓飯吃的自己要承受這麽多。這飯還沒咋吃,女朋友倒被莫名其妙的塞了一個。
時代變化太快,可能現在的流行趨勢就是在撕逼的時候亂認對象吧。在他們唇槍舌戰吵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我安靜如雞的啃着排骨。
“常青。”齊小雨終于把槍口對準了我,她想沖我開炮很久了。“別告訴我,你身邊的那位帥哥,也是你的男朋友。”她說。
“當然不是。”我拿過一張紙巾擦擦嘴,見齊小雨正樂的得意,我認真的告訴她:“這是我老公。”
此時,就算別人再借給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去看白菖蒲的臉色。他一向喜歡安靜,最讨厭人多時的叽嚷,經過今天晚上這麽一鬧騰,我和他和好的願望又落空了。
齊小雨猛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像看外星人一樣看着我,她指着我那只手抖得厲害,指甲上鑲的水鑽亮晶晶的晃人眼睛。她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回答,之前想諷刺我的話一下子忘得幹幹淨淨。
看着一直都安靜坐在位置上不說話的白菖蒲,一句惡毒的話從她的嘴裏吐了出來:“你結婚了?哎呀,看我這腦子,我忘記了,陳雲天他,不要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