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3)
喜色,雙手微微發抖,連問:“這是哪裏來的?誰給你的?他……他來了麽?真的來了麽?”焦姑娘湊近看時,見紙上沒寫一字,只畫了一柄長劍。劍身曲折如蛇,劍尖是個蛇頭,蛇舌伸出,分成兩叉。
她不知何以父親一見此劍,竟然如此喜出望外,問道:“爹,這是什麽?”焦公禮道:“只要他一到,爹爹的老命就有救了,你見到了他麽?”焦姑娘道:“誰呀?”焦公禮道:“畫這柄劍的人。”焦姑娘點點頭,道:“他叫我明天再去找他。”焦公禮道:“有沒有要我也去?”焦姑娘道:“他沒說起。”焦公禮道:“這位奇俠脾氣古怪,咱們不可不遵他吩咐。明天你一個人去吧!唉,你遲來一刻,爹爹就見你不到了。”焦姑娘心中一驚,這才明白原來剛才酒杯中盛的竟是毒藥,忙拿掃帚來掃去,服侍父親睡下。
焦夫人與衆弟子聽說到了救星,雖想不論他武功如何了得,以一人之力,終究難與對方這許多高手相抗,但焦公禮既然如此放心,必有道理,登時都大為喜慰。焦公禮要他們四散避難,大家本來不願,現下自然都不走了。
袁承志和青青從焦家出來,青青問道:“你畫這柄劍是什麽意思?”袁承志道:“焦公禮說世上只有你爹爹一到,才能救他性命。我畫的就是你爹爹用的金蛇劍。”
青青點頭不語,過了一會兒問道:“你為什麽要救他?”袁承志道:“那焦公禮不是壞人,給朋友賣了,逼成這樣子,難道見死不救?何況他又是你爹爹的朋友。”
青青笑道:“嗯,我還道你見他女兒生得美貌,想讨好這個大姑娘。”袁承志怒道:“你當我是什麽人?”青青笑道:“啊喲,別發脾氣,幹嗎你又約她到客店來找你?”承志笑道:“你這小心眼兒真是不可救藥,別啰唆啦,快跟我來。”
青青“嗤”的一笑,跟着他向西而行。不多時來到大功坊闵子華的宅第。
兩人越牆進內,躲在牆角,察看動靜,袁承志低聲道:“屋裏不知住着多少高手,一給發覺,咱們的事就幹不成啦。”青青低聲笑道:“你要幫那美貌姑娘,我可不許,偏偏要跟你搗蛋。我要大叫大嚷啦!”袁承志一笑,不去理她。
過了一會兒,見無異狀,兩人悄悄前行,抓住一個男仆,問明了史氏兄弟住宿的所在。袁承志把他點了啞穴,抛入樹叢,來到史氏兄弟卧房窗外,俏沒聲的捏斷窗格,躍了進去。史氏兄弟也甚了得,立即驚覺。正待喝問,雙雙已給點中穴道。
袁承志晃亮火折,點了蠟燭,和青青在枕頭下、抽屜中、包裹裏到處搜檢,見到的卻只是些衣物銀兩、兵刃暗器。正要再查,忽聽房外腳步輕響,袁承志忙吹熄燭火,伸手在史氏兄弟衣袋中一摸,都是些紙片信劄之類,心中大喜,盡數取出,放入懷裏,悄聲道:“得手啦!”青青道:“走吧,外面好像有人。”袁承志道:“等一下。”拿起史氏兄弟的一把匕首,黑暗中在桌面上劃了“焦公禮拜上”五個大字。
猛聽得門外有人喝問:“什麽人?”兩人忙從窗中躍出,随即翻過牆頭。只聽得擊掌之聲四下響動,此擊彼應,知道對方布置周密,高手內外遍伏,不敢貿然闖出。當下兩人蹲在牆腳邊不動,只聽得屋頂有人來去巡邏。
青青忽然低聲道:“這是什麽?”拿住他手,牽引到牆腳邊。袁承志手指摸去,牆腳青苔下似乎刻得有字,手指順着這字筆畫中的凹處寫去,彎彎曲曲的是個篆文。他不識得篆字,悄聲問道:“什麽字?”青青道:“是‘第’字,第一第二的‘第’字。”再向上摸去,又是一字,青青跟他說是個“賜”字。上面是個“公”字,再上是個“國”字,最後一字筆畫極多,青青說是“魏”字。袁承志心中将這五字自上而下地連接起來,竟是“魏國公賜第”。
尋訪了十多天而毫無影蹤的魏國公府,豈知就是對方的大本營所在,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這幾個字字跡斑駁,年代已久,為苔藓所遮,定是徐大将軍後人将宅子出賣了,數代之後,輾轉易手,再也無人得知。
袁承志心中正喜,忽覺頭頸中癢癢的,原來是青青在呵氣,想是她找到了魏國公府,樂極忘形。袁承志頭一縮,低聲喝道:“別頑皮!”聽得西首掌聲漸向南移,說道:“走吧!”兩人從西首疾奔而出,回到客店。
其時已是四更時分,青青點亮蠟燭。袁承志取出信件,揀了兩通顏色黃舊的信來,抽出一看,果然是張寨主的伏辯與丘道臺的謝函。
青青笑道:“你這一下救了她爹爹性命,不知她拿什麽來謝你?”袁承志愕然道:“什麽她?”青青嘻嘻一笑,道:“焦公禮的大小姐哪!”袁承志向她扁扁嘴,不去理她。細細看了兩通書信,說道:“那焦公禮說的,确是句句真話,要是他另有私弊,那我就袖手不管了,何必去得罪這許多江湖上的前輩?何況其中還有二師哥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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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似笑非笑地道:“那個飛天魔女倒很美啊。”袁承志道:“這女子心狠手辣,做事不當,毫沒來由把人家一條臂膀砍了下來。”沉吟道:“若不是怕二師哥見怪,我倒真要出手管上一管。我要焦姑娘到這裏來找我,是怕露出了形跡。要是我們同門師兄弟之間有了嫌隙,那就對不起師父養育之恩了。”青青見他神色肅然,不敢再開玩笑。
袁承志又打開另外幾封信來一看,不覺大怒,叫道:“你看。”
青青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憤怒。以往他即使在臨敵之際,也是雍容自若,這時忽見他滿臉漲得通紅,額頭上一條青筋猛凸起來,不禁吓了一跳,忙接過來看。原來是滿清九王多爾衮的記室寫給史氏兄弟的密函,吩咐他們殺了焦公禮後,趁機奪過金龍幫來,先在江南樹立勢力,刺探消息,聯絡江湖好漢,待清兵大舉入關之時,便在南方起事作為內應。信末蓋了兩個大大的朱印,青青識得上面一個是“大清睿親王”五字隸文,下面是“多爾衮”三字的篆文。
青青一時呆住了說不出話,越想越怒,就要扯信。袁承志一把搶住,道:“扯不得!”青青登時醒悟,道:“不錯,這是天大的證據。”
袁承志道:“你想史氏兄弟拿到焦公禮那兩封信後,幹嗎不毀去?”青青道:“他們要用來挾制闵子華!”袁承志道:“定是這樣。我本想救了焦公禮後,就此袖手不管。哪知這中間另有這麽個大奸謀。別說得罪二師哥,再大的來頭,我也不怕!”
青青瞧着他,目光中流露仰慕的神色,說道:“咱們當然要管,就算二師哥告到你師父那裏,他老人家也一定說是你對……咱們去請你那大師哥來,要他用鐵算盤來二一添作五的算一算,到底你有理,還是你二師哥有理。”袁承志笑道:“好啦,你快去睡吧。我得好好想一想,怎生來對付這批奸賊。”青青微笑道:“我坐在你身邊,陪着你想。”袁承志搖搖頭,青青一笑回房。
次日早晨,袁承志起身後坐在床上打坐,調勻呼吸,意守丹田,一股內息在全身百穴運行一遍,從小腹下直暖上來,自覺近來功力精進,頗為欣慰。
下得床來,見桌上放了兩碗豆漿,還有一碟大餅油條。忽聽青青嘻嘻一笑,從門後鑽了出來,笑道:“老和尚,打完了坐嗎?”袁承志笑道:“你倒起得早。”
兩人剛吃完早點,店小二引了一個人進來,口中唠唠叨叨地道:“是找這兩位吧?問你找姓什麽的,又說不知道。”袁承志和青青一看,這人正是焦姑娘。她等店小二一出門,立時拜倒。袁承志連忙還禮。青青拉着她手,扯了起來。
焦姑娘見這美貌少年拉住自己手,羞得滿臉通紅,但他們有救父之恩,不便掙脫,過了一會兒,才輕輕縮手。青青道:“焦姑娘,你叫什麽名字?”焦姑娘道:“我叫宛兒。兩位貴姓?”青青向袁承志一指,笑道:“他兇得很,不許我說,你問他吧。”
焦宛兒知是說笑,微微一笑,斂容道:“兩位救了我爹爹性命,大恩大德,粉身難報。”袁承志道:“令尊是江湖前輩,俠義高風,令人欽佩。晚輩稍效微勞,不足挂齒。姑娘回去禀告令尊,請他今日中午照常宴客。這裏兩包東西,請你交給令尊。在緊急關頭當衆開啓,必有奇效。這兩包東西事關重大,須防有人半路劫奪。”
焦宛兒見一個長長包裹,份量沉重,似是包着兵刃,另一包卻是輕輕的一個小包,雙手接過,又再拜謝。
等她走出店房,袁承志道:“咱們暗中随後保護,別讓壞蛋奪回去。”帶上房門出去,只見焦宛兒坐在客廳之中。兩人疾忙縮身,微覺奇怪,不知她何以還在客店逗留。
只聽焦宛兒朗聲說道:“叫掌櫃的來。金龍探爪,焦雷震空!”袁承志奇道:“她說什麽?”青青低聲道:“多半是他們幫裏的切口。”那店小二本來盛氣淩人,聽得這話,一呆之下忙躬身答應:“是,是。”掌櫃過來,哈了腰恭恭敬敬地道:“姑娘有什麽吩咐,小的馬上去辦。”焦宛兒道:“我是焦大姑娘。你到我家去,說我有要事,請師哥們都來。”那掌櫃聽得是焦大姑娘,更加吓了一跳,騎上快馬,親自馳去。只一頓飯功夫,店外湧進二十多名武師來,手中都拿兵刃,擁着焦宛兒去了。
袁承志道:“金龍幫在這裏好大聲勢。咱們不必跟去了,待會兒到焦家吃酒去吧。”
兩人閑談一會兒,午時将到,慢慢踱到焦府,只見客人正陸續進門。承志和青青随衆入內。走到門口,焦公禮和兩人相互一揖,他只道這兩人是對方的門人小輩,也不在意。
等客人到齊,已然過午,開出席來,一番勢派,與闵子華請客時又自不同。金龍幫財雄勢大,這次隆重宴客,桌椅都蒙了繡金紅披,席上細瓷牙筷,菜肴精致異常,自少不了南京名肴鹽水鴨子,做菜的是南京名廚,酒壺中斟出來的都是胭脂般的陳年紹酒。
闵子華和十力大師、鄭起雲、昆侖派名宿張心一、梅劍和、萬裏風、劉培生、孫仲君等坐在首席,焦公禮親自相陪,殷勤勸酒。梅劍和等卻不飲酒,只瞧着闵子華臉色。
闵子華突然提起酒杯,擲在地下,啪的一聲,登時粉碎,喝道:“姓焦的,今日武林中的好朋友們,都賞臉到這裏來啦。我的殺兄之仇如何了結,你自己說吧。”
他開門見山地提了出來,焦公禮一時倒感難以回答。
他大弟子吳平站了起來,說道:“闵二爺,你那兄長見色起意,敗壞武林中的規矩,我師父……”他話未說完,驀地裏一股勁風射向面門,急忙側頭,登的一聲,一枚五寸長的三角鋼釘釘在桌面。吳平見這鋼釘是孫仲君所發,怒氣勃發,拔出單刀,叫道:“好哇,你暗算我羅師弟,傷了他的臂膀,你這婆娘還想害人!”搶上去就要厮殺。
焦公禮急忙喝止,斥道:“貴賓面前,不得無禮。”轉頭向孫仲君笑道:“孫姑娘是華山派高手,何必跟小徒一般見識……”
闵子華紅了眼,抓起一雙筷子,對準焦公禮眼中擲去,喝道:“今日跟你這老賊拼了。”焦公禮也伸出筷子,輕輕夾住迎面飛來的兩支筷子,放在桌上,說道:“闵二爺怎地偌大火氣,有話慢慢好說。來人哪,給闵二爺拿雙幹淨筷子來。”闵子華見他武功了得,暗暗吃驚,心道:“怪不得我哥哥命喪他手。”
梅劍和見闵子華輸了一招,疾伸右手,去拉焦公禮手膀,說道:“焦幫主好本事,咱哥兒倆親近親近。”焦公禮見他手掌來得好快,身子略偏,蹿了開去。梅劍和一把抓住椅背,喀喇一聲,椅背上橫木登時斷了。
焦公禮見對方越逼越緊,闵方諸人有的摩拳擦掌,有的抽出了兵器,自己這邊的幫衆門徒也都嚴行戒備,雙方群毆一觸即發,而那金蛇郎君還沒到來解圍。眼見情勢危急,雙方一動上手,那就不知要傷折多少人命了,于是向女兒使個眼色。
焦宛兒捧着那兩個包裹,早已心急異常,見到父親眼色,立即打開長形包裹,只見包裏是一柄長劍,托過來放在父親面前。
焦公禮見了那劍,不知是何用意,正自疑惑,孫仲君已見到是自己兵刃,不禁羞怒交集,搶過去一把抓起,罵道:“有本事的,大家明刀明槍地比拼一場。偷人東西,算什麽英雄好漢?”焦公禮愕然不解,孫仲君跨上兩步,劍尖青光閃閃,向他胸口疾刺過去。
袁承志讓焦公禮交還孫仲君的長劍,只道她體念昨晚自己手下留情,心中感激,今日必可從中出力調解息争,哪知她竟反而兇狠橫蠻,甚為惱怒。
焦公禮見對方劍招狠辣,疾退兩步,一名弟子把他的折鐵刀遞了上來。焦公禮接在手中,并不還招。但孫仲君出手甚快,一劍刺空,跟着劍尖抖動,又刺向他咽喉。焦公禮再不招架,不免命喪劍底,只得掄折鐵刀對準她劍身砍落。孫仲君劍身下沉,似是避開刀砍,哪知沉到下盤,突然迅如閃電地翻上,急刺對方小腹。這招快極準極,饒是焦公禮在這把折鐵刀上沉浸數十年,也已不及回刀招架。急忙中縱身躍起,從旁人頭頂蹿出,這才避過利劍破腹之厄,但嗤的一聲,褲腳管終于為劍尖劃破。
他心中暗叫:“好險!”回頭瞧她是否繼續追來,一瞥之下,不由得大喜過望,但見女兒手中托着的,正是給太白三英騙去的那兩封信。
這時他兩名徒弟已揮刀攔住孫仲君。兩人深恨她壞了羅師哥的手膀,刀風虎虎,舍命相撲。孫仲君嘴角邊微微冷笑,左手叉在腰裏,右手長劍随手揮舞,登時便把這兩個大漢逼得手忙腳亂,團團亂轉。焦公禮接過信來,大叫:“住手,住手!我有話說。”兩名徒弟聽得師父喝叫,忙收刀退下。一個退得稍慢,砰的一聲,胸口吃孫仲君踢了一腳,連退數步,大口鮮血噴出,臉色立轉慘白。
焦公禮向孫仲君瞧了一眼,強抑怒氣,叫道:“各位朋友,請聽我說句話!”大廳中本已十分混亂,當下慢慢靜了下來。焦公禮道:“這位闵朋友怪我害了他的兄長,不錯,他兄長闵子葉是我殺的!”大廳中一時寂靜無聲。
闵子華嗚咽道:“欠債還錢,殺人抵命。”闵方武師紛紛起哄,七嘴八舌地叫道:“不錯,殺人抵命!十條命抵一條。”“焦公禮,你自己了斷吧!”
焦公禮待人聲稍靜,朗聲道:“這裏有兩封信,要請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過目。這幾位前輩看信之後,如說焦某該當抵命,焦某立即自刎,皺一下眉頭都不算好漢。”
衆人好奇心起,紛紛要上來看信。焦公禮道:“慢來。請闵二爺推三位前輩先看。”闵子華不知信中內容,叫道:“好,那麽請十力大師、鄭島主、梅大哥三位看吧。”
三人接過信來,湊在桌邊低聲念誦。太白三英鐵青着臉,在旁竊竊私議。
十力大師第一個看完了信,說道:“依老衲之見,闵二爺還是捐棄前嫌,化敵為友吧!”他在武林中聲望極高,武功見識,衆人素來欽服,此言一出,大廳上盡皆愕然。
闵子華接過信來,先看張寨主的伏辯。張寨主文理不通,別字連篇,看來還不大了然。再看丘道臺的謝函,那卻是敘事明晰、文詞流暢之作。只看到一半,不禁又是羞愧,又是難過,呆在當地,做聲不得。突然之間,心頭許多一直大惑不解之事都冒出了答案:“太白三英來跟我說知,害死我哥哥的乃是金龍幫焦公禮。我邀衆位師哥助我報仇,大家卻都推三阻四。水雲大師哥又說要等尋到師父,再由他老人家主持。衆師哥向來和我交好,怎地如此沒同門義氣?只有洞玄師弟一人,才陪我前來。我仙都派人多勢衆,遇上這等大事,本門的人卻不肯出頭,迫得我只好去邀外人相助,實在太不成話。原來我哥哥當年幹下了這等見不得人之事。衆位師哥定知真相,是以不肯相助,卻又怕掃了我臉面,就此往失蹤多年的師父頭上一推,只洞玄師弟年輕不知……”
忽聽梅劍和叫道:“這是假造的,想騙誰呀?”伸手搶過兩信,扯得粉碎。
焦公禮萬料不到他竟會在衆目睽睽之下扯碎了兩通書信,這一來,他倚為護身符之物重又消失,不由得又急又怒,臉皮紫脹,大喝:“姓梅的,你要臉不要?”
梅劍和冷冷地道:“也不知是誰不要臉?害了人家兄長,還假造幾封狗屁不通的書信來冤枉死人,明知死無對證,任由你撒個漫天大謊。這樣子的信哪,我關上了門,一天可以寫一百封。我馬上就寫給你看,你信不信?你要冤枉十力大師無惡不作,冤枉鄭島主殺了闵二哥的兄長,那樣的信我都會寫。”
十力大師與鄭起雲本覺闵子華理屈,聽梅劍和一說,又躊躇起來,不知這兩封書信到底是真是假,兩人面面相觑,難以委決。
吳平見師父如此受人欺辱,氣得滿臉通紅,撲地跳出,揮刀砍向梅劍和。梅劍和身子微側,拔劍在手。白光閃動,吳平狂叫聲中,單刀脫手,梅劍和的劍尖已指在他咽喉,喝道:“你跪下,梅大爺就饒你一條小命!”吳平連退三步,但敵人劍尖始終不離喉口。梅劍和笑道:“你再不跪,我可要刺了!”吳平道:“快刺!婆婆媽媽幹什麽?”
焦門弟子各執兵刃,搶到廳中。闵方武師中一些勇往直前之輩也紛紛抽出兵器,分別邀鬥,登時乒乒乓乓地打得十分熱鬧。
焦公禮躍上椅子,大聲叫道:“大家住手,瞧我的!”手腕一翻,折鐵刀橫在喉頭,叫道:“冤有頭,債有主!我今日給闵子葉抵命便了。徒兒們快給我退下。”
衆門徒依言退開,慘然望着師父。
焦宛兒急呼:“爹,且慢!那封信呢?他說會來救你的呀!”
焦公禮取出信封,扯出一張白紙,向人群招了幾招。衆人見紙上畫着柄怪劍,都不知是何用意,只聽他高叫:“金蛇大俠,你來遲一步了!”舉刀就往脖子上抹去。